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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西抗战档案资源叙事性开发路径探析*

2024-01-26徐艳慧胡莹

山西档案 2023年5期
关键词:滇西叙事性抗战

徐艳慧 胡莹

(云南大学历史与档案学院 昆明 650091)

0 引言

滇西抗战是滇西军民为守护滇缅公路、保卫滇西边防发起的抗击日寇的战略性反攻战事,是中国抗日战争和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重要组成。滇西抗战期间留下了丰富的档案资料,是滇西军民及国际盟军在抗击日本侵略者时形成的反映战区战况及社会发展等各方面情况的原始材料[1],这是建构中华民族抗战记忆的重要载体,也是弘扬爱国主义精神的生动素材。对此,历史、文学界将其作为滇西抗战史和抗战文化研究的史料,已取得诸多成果。20世纪八九十年代以来,滇西抗战资料的收集工作步入档案学者的研究视野,他们将滇西抗战档案视为抗战历史的真实记录,进行系统地收集整理。进入21世纪,档案学者在滇西抗战档案资源构建的基础上对其开发做了探索研究,且在档案征集、编研开发等方面贡献突出,为进一步研究奠定基础。

综观有关滇西抗战档案资源开发成果,主要是档案编纂、主题展览等传统方式,难以满足大众日趋复杂的档案利用需求,而叙事学理论则为滇西抗战档案资源开发提供了新的思考视角。有鉴于此,本文以“档案叙事”为切入点,引入叙事思维,在探究既有成就及现存问题的基础上提出叙事性开发的核心要素,进而为最大限度地开发利用好滇西抗战档案资源提供新的叙事路径,以期为开展档案资源的叙事性开发带来启示。

1 滇西抗战档案资源叙事性开发的内涵与现实意义

1.1 滇西抗战档案资源叙事性开发的内涵

叙事学发端于20世纪初,是受结构主义影响而产生的研究叙事的理论,先后出现了经典叙事学和后经典叙事学两个派别。前者主要关注“故事”和“话语”两个层面,即叙事内容及叙事内容如何表达两个问题;后者则更加关注作者、文本、读者及社会历史语境的交互作用。[2]总的来说,叙事既表现为各样的话语成品,也表现为一种行为过程。上世纪末,叙事学研究的对象和范围不断拓展,历史、新闻等人文社会学科出现了普遍的“泛叙事化”现象,而档案学也受到叙事化的冲击,产生了专门的档案叙事领域。

国外,Eric Ketelaar 认为档案中蕴含着隐性叙事,只有通过解构档案叙事要素才能理解其中的意义。[3]Wendy Duff 和Verne Harris 则认为档案的叙事内涵只有在不断变化的更为广泛的社会背景下才能被理解,主张解构传统的著录工作,将档案作为叙事性记录并探寻档案叙事的构建意义。[4]而在国内,李孟秋以社群档案为例论述了档案叙事发展演变的问题,如档案叙事价值判断标准的转变及体系的拓展等[5];周林兴、姜璐则以实际案例探讨了档案资源开发的叙事表达等具体应用问题[6];何玲、龙家庆等探究了档案叙事的现状及不足,并提出相应的优化策略[7][8]。

目前少有研究对档案叙事性开发的内涵进行明确界定,但有诸多学者围绕档案叙事的基本概念做了讨论,有的学者将叙事视为一种过程和行为产物,将档案叙事界定为“借助一定媒介记录和再现社会实践活动中特定事件的过程和成品”[9];有的学者则从档案叙事自身的建构性出发,认为档案叙事即叙事者通过语言、文字等媒介形成具有原始记录作用的固化信息,对社会发展脉络进行选择,从而再现特定时空中的事件,并将其呈现给用户的过程[10]。

综合以上对于档案叙事的理解以及学人对于滇西抗战档案的认识,笔者认为本文所研究的滇西抗战档案资源叙事性开发就是在叙事学理论的指导下,运用一定的叙事手段充分发掘滇西抗战档案资源中的叙事要素,组织叙事内容,并通过情境化的呈现形式再现抗战历史,从而实现档案资源故事化重塑及价值传递的档案信息资源的开发过程和形式。

1.2 滇西抗战档案资源叙事性开发的现实意义

滇西抗战档案能够真实反映和重现滇西抗战历史,是进行科学文化研究和爱国主义教育的重要资源,而叙事性开发为实现滇西抗战的历史记忆叙事、文化诠释、价值传递提供了新的可能。

1.2.1 促使多元主体参与叙事性开发,共同构筑多维抗战记忆

滇西抗战档案不仅承载了中国抗战军民的记忆,也构成了中华民族和国际友军共同的抗战记忆。包括图档博、纪念馆等馆藏机构,滇西抗战档案形成者,社会公众在内的多元主体在叙事性开发中进行参与和互动,可以从不同视角共筑滇西抗战记忆。如档案机构在叙事性开发中发挥主导作用,做好把握核心价值导向和提供滇西抗战档案资源的工作;抗战亲历者、档案形成者及其亲属后代对滇西抗战历史具有最直观的感受,可以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还原叙事场景,为叙事开发注入真情实感;而受众可以在叙事中进行沉浸式体验,从而赋予档案叙事以现实意义,同时,通过对档案叙事效果做出评价和反馈,可以促进叙事性开发的改善。

1.2.2 深度挖掘滇西抗战档案内容,促进档案文化价值的实现

滇西抗战档案资源反映了滇西军民、中国远征军、盟军抗击侵略者的英勇事迹和其中承载的爱国主义、反战和平的精神内涵,不仅是滇西抗战史的真实纪录,也是传播滇西抗战文化的生动素材。档案中蕴含的精神文化和价值观念是一种抽象的存在,不易于公众直观感受和理解,而叙事性开发则借助多种媒介和数字技术打造体验式情境,将其中的价值理念以固化的物质形态外在地呈现出来。例如坐落于保山市腾冲县的“滇西抗战纪念馆”便由抗战后方、御敌前线、怒江对峙、绝地反攻、逐寇出境、老兵不死、祈愿和平七个展览厅组成,展览的叙事主题鲜明,以实物档案为主,辅以照片、文字及影像,利用光影效果增强整体感染力,通过对滇西抗战中历史事件故事化组织和固化展示,将抽象的滇西抗战精神和文化传递给参展观众,以此实现缅怀先烈、祈愿和平的目的。[11]

1.2.3 开拓档案资源开发的新思路,推动档案工作多元发展

相较传统的开发形式,叙事性开发更强调故事化和情境化的开发理念,主张对档案内容进行深入分析,提取人物、时间、地点、事件等要素及其之间的关联,从叙事主题、叙事视角、叙事结构等层面进行故事化组织,借助数字技术进行情境化展示,并引导公众进入叙事之中,在多方主体的互动中促进滇西抗战档案文化的诠释与滇西抗战精神价值的传递。

2 滇西抗战档案资源开发现状及存在问题分析

滇西抗战始于1942年2月,结束于1945年1月,在战争期间形成的档案具有重要的历史文化价值,然而早期对于滇西抗战档案资源的直接研究鲜为人知。20世纪以来,学界对于滇西抗战资源的研究出现增长之势,有关研究大多集中在滇西抗战档案资源的概念辨析、构成及资源建设、保护与开发利用等方面。在理论研究的同时,滇西抗战档案资源开发的实践工作也陆续开展,取得可观成就。

2.1 滇西抗战档案资源开发的实践进展

2.1.1 以突出区域特色为引导开展档案资源开发工作

滇西抗战档案资源开发工作主要在云南地区展开,以滇西抗战主阵地保山、德宏等地及昆明的有关单位为主要力量,如云南省档案馆、保山市档案馆、腾冲滇西抗战纪念馆等,这些机构保留有大量一手档案资料,其所在地作为滇西抗战的发生地也具有直接的历史背景,在开发工作中注重突出省域、市域乃至县域的特色。如保山是滇西抗战的作战指挥中心和主战场,保山市档案馆就利用其独特的区位优势和丰富的滇西抗战档案资源组织开发工作,主要依托“中国远征军滇西抗战档案史料中心”,编辑出版了各类史志书籍,如《血染松山》等,另外也制作了专题汇编《滇缅印抗战照片集》[12],成功打造出保山抗战文化品牌。

2.1.2 档案开发工作成果众多,且以档案文献编纂成果为主

目前滇西抗战档案资源的开发形式有遗址资源开发,如松山抗战遗址、和顺滇缅抗战博物馆,另外也有在研究档案内容基础上进行档案编研的开发形式,具体如档案文献编纂、史志编修、论著出版等,其成果如云南档案馆所编的《云南档案史料丛编:滇军抗战密电集》[13]、由保山市委党史地方志工委会主编的《见证历史:滇西抗战见闻实录》[14]。进一步的编研形式还有举办档案展览,制作影视剧、专题片等,其成果有保山博物馆主办的主题巡展《中国抗日战争中印缅战场滇缅抗战纪实展》[15],由保山电视台拍摄的纪录片《松山松山》。

总的来说,滇西抗战档案资源开发形式多样,产出了诸多成果,而档案编纂成果是其主要构成。各级各类档案部门、有关文史机构积极利用其所掌握的滇西抗战档案史料开展编纂工作,档案编纂开发和公布利用初具规模,开发力量不断壮大。

2.1.3 滇西抗战档案宣传渠道多元,滇西抗战文化辐射能力日益增强

随着互联网技术的发展,除了书籍报刊、广播电视等传统传媒手段,新兴媒体也在档案开发成品的传播中发挥了愈加重要的作用,主要包括今日头条、腾讯新闻等资讯类媒体平台;抖音、快手等视频类媒体平台;微信、微博等社交类媒体平台[16]。例如,保山档案馆借助微信公众号发布滇西抗战系列图文档案,传播滇西抗战档案文化;保山广播电视台在抖音上发布滇西抗战专题片短视频;“保山新闻网”、“腾冲发布”等利用今日头条发布滇西抗战史料汇编成书出版、档案展览的资讯,而用户可以在以上平台通过点赞、评论、转发等形式进行互动,对滇西抗战档案文化传播的效果进行反馈。

2.2 滇西抗战档案资源开发工作中存在的问题分析

由上可知,滇西抗战档案资源开发工作已经起步,但却尚未全面开展起来,其中仍存在一些问题,表现在以下几方面。

一是未对用户进行精准定位。目前滇西抗战档案资源开发成果虽总体规模上升,但也出现了同质化现象,不能满足用户的个性化需求。另外,开发成果的用户定位要么太过狭窄,专门面向有关研究领域的专家学者;要么过于宽泛,导致用户需求分析模糊。究其原因,是对用户群体定位的泛化和一般化,且未对不同用户群体的差异性需求进行深入分析。

二是档案信息组织方式有待创新。现有开发成果大多是按照时间顺序对滇西抗战档案史料进行线性排列或围绕一定主题进行模块化组合,档案信息组织方式传统且利用形式单一,如档案文献编纂出版物或基于照片、实物的主题展览等,这些虽是重要的基础性开发形式,但却与档案资源叙事性开发的发展趋势不相适应。

三是新兴数字技术的应用较为薄弱。目前已见的开发成果较少使用3D 建模、VR、知识图谱等技术,不能在滇西抗战档案资源数据化的基础上通过文本分析等技术挖掘档案信息之间的故事逻辑和知识要素,因此也未能用情境化的方式将故事内容及其中的价值理念以具象形式呈现给受众,一定程度上不利于受众清晰直观地感知并沉浸于故事之中。

3 滇西抗战档案资源叙事性开发的核心要素分析

一般而言,档案资源的开发受档案资源、开发理念、技术手段、制度保障、开发主体、用户、开发形式等多重要素的影响[17],而滇西抗战档案资源叙事性开发的核心要素是指其中的决定性要素。牛力等提出了数字人文视角下档案研究路径的基本模式——发现、重构、故事化,其中故事化是对档案数据中蕴含的记忆进行叙事化表征的过程,包括“用户探测”、“结构定义”、“故事陈述”三个关键过程,这为档案资源叙事性开发提供了参照。其中,“用户探测”表示对用户意向、心理、情感等需求的分析;“结构定义”是档案叙事的基本框架和人文解释,在对档案内容进行分析的基础上,通过凝练叙事主题、设计叙事要素、选择叙事视角等一系列手段实现故事化组织的过程;“故事陈述”是指通过多种表达形式进行档案故事的陈述,融合多元的新兴技术为用户打造情景化呈现的叙事场景,实现体验式的叙事性开发服务[18]。滇西抗战档案资源叙事性开发作为一种以档案故事叙述与展示为根本目的的开发形式,其有别于其他开发形式的独特性也蕴含在公众需求分析、故事化组织、情境化呈现这三个核心要素之中。

3.1 公众需求分析

滇西抗战档案资源叙事性开发的前提是分析和研究公众的利用需求,档案机构可以利用社交平台调研收集公众多元和个性化的利用需求,将其作为选择叙事角度、提炼叙事主题的重要依据,并据此选择多种媒介,打造交互沉浸的档案叙事情境,吸引受众参与叙事。例如抗战老兵及其家属有留存历史记忆、传递抗战声音的需求,相关学者有研究滇西抗战史的需求,社会大众有回顾滇西抗战历史、感悟抗战精神的需求,因此要在对不同群体需求进行分析的基础上开展叙事性开发,并以需求调研为契机引导公众融入叙事性开发过程。另外,要注意收集用户的体验反馈,用以评估叙事性开发的效果,并以此为据推动叙事性开发的改善与优化。

3.2 故事化组织

滇西抗战档案作为滇西抗战历史的原始记录,承载着特定时空下的历史故事,也蕴含着人物、地点、时间、事件等叙事要素。故事化组织的核心是叙事主题,因此要提炼滇西抗战档案资源中凝结的主题,如以松山战役等地域特征凝练主题,或中国远征军等群体凝练主题,这是故事得以延展的生长点。此外,要在叙事主题的引导下挖掘档案中叙事要素的内在联系,构建起连贯的档案叙事逻辑,并依此组织起叙事内容。

3.3 情境化呈现

情境化的呈现方式不仅可以构筑起鲜活的叙事场景,还可以扩大叙事的影响范围。在叙事性开发中,除了运用文字、图片及展览等叙事手法,还可以融合数字化、可视化技术,VR/AR 等新兴技术,整合文本、图像、动画、视频等多种媒介元素,搭建起动态直观的叙事情境。一方面可以增强沉浸式的呈现效果,使受众通过多重感官感知档案叙事的情境及其传达出的情感价值,从而影响受众的观念及行为;另外,也能以更加引人入胜的方式推动滇西抗战文化广泛传播,提升档案叙事的影响力。

4 滇西抗战档案资源叙事性开发的原则及实现路径

4.1 滇西抗战档案资源叙事性开发的原则

4.1.1 立足档案内容凝练叙事主题

叙事主题反映了叙事性开发的价值取向,是滇西抗战档案资源中叙事要素的集中体现,也是建构叙事的逻辑主线,可以将各叙事要素有机地联结起来。如保山市电视台出品的纪实电视作品《滇西慰安妇大揭秘》[19]就以慰安妇创伤记忆为主题切入,通过口述采访、实地调查和史料分析等手段,挖掘“慰安妇”档案中的人、事、物等要素,并以当时留下的照片档案为线索串联起朴永心等人成为“慰安妇”后所经历的苦难悲歌,展示其跨越时空的历史记忆,揭露了滇西抗战期间的“慰安妇”制度,使人牢记这段充满伤痕的历史,并给予慰安妇老人应有的尊重。立足档案内容凝练出叙事主题,并以此为基点揭示档案资源中蕴含的深层价值,实现滇西档案资源文化诠释与传播的目的,是叙事性开发的核心。另外,将主题作为贯穿叙事过程的主线,可以以极具延展性的形态将多重要素纳入叙事框架之中,构建起多维的叙事情境。

4.1.2 利用数字技术打造沉浸式叙事形态

传统的档案开发形态如编纂出版档案资料、创作文学文本、举办线下展览等可以带给受众良好的阅读和视听体验,但是这些大多是单向输出,与受众的互动较弱,不能满足公众追求沉浸式叙事体验的需求。沉浸式叙事形态主要有两种,一是融合文本、声音、影像,利用新兴媒体技术营造出虚拟现实与仿真的叙事环境,让受众体验特定时空下的心理和情感,参与身临其境的沉浸叙事;二是带领受众以行动阅读叙事文本,体验叙事情境,参与叙事进程,并主动创造叙事意义[20],如剧本杀、密室逃脱、角色扮演等等。目前有代表性的沉浸式档案叙事性开发项目有苏州中国丝绸档案馆打造的“第七档案室”,该项目以“中央文库”为场景,通过串联人物、剧情和谜题,构建起以解谜为核心的叙事线索,用户可以在解密过程中进行线索推理和搜证,具有极强的交互沉浸感。[21]在滇西抗战档案资源叙事性开发中可以借鉴上述思路,结合文字、影像、炮火枪声、硝烟气味、阴晴冷热变化等,搭建起实景空间,为受众提供沉浸式体验,带领受众在交互叙事情境中主动探寻其中的价值内涵。

4.2 滇西抗战档案资源叙事性开发的实现路径

4.2.1 凝聚多方力量,构建社会化开发格局

目前,滇西抗战档案资源开发以图档博机构等资源保管和文化事业单位为主,虽然可以保障开发项目的顺利实施,但社会参与度较低,在叙事的权威性、全面性及接受和认可度方面也有所局限。因此,在叙事性开发过程中要吸纳研究机构,滇西抗战亲历者及其家属以及社会公众等参与其中。

首先,滇西抗战档案大多散存于云南各地州及各机构,这要求以档案馆为主的开发机构加深与图书馆、博物馆、纪念馆的战略合作,以主题联展、巡展等方式开展滇西抗战档案资源的共享和协同开发,从而形成开发合力。档案机构要充分利用其馆藏资源优势和开发经验,组织不同机构协调参与,推进滇西抗战档案资源叙事性开发的顺利开展。

其次,要积极吸引高等院校与科研院所参与到叙事性开发中。“保山学院”、“中国远征军滇西抗战档案史料中心”等研究机构长期对滇西抗战历史及档案资源问题进行系统研究,已形成一定规模的人才队伍,产出诸多研究成果,可以为叙事性开发补充理论知识、提供技术并输入专业人才,提升叙事的专业权威性。

再次,要注重在叙事性开发中体现滇西抗战亲历者及其亲属的话语。抗战将领、老兵、归国华侨、乡民等真正经历过、见证过抗战历史,他们也向其亲属子女讲述过那段难忘的岁月,他们掌握着档案上未曾记载的细节,往往能以生动的叙述口吻和亲身经历的第一视角补充叙事细节,增强叙事的真实性与感染力。具体来说,可以将所采集的口述档案以及相关的信件、战地日记、笔记等私人档案作为叙事的重要补充,一方面可以在滇西抗战作为重大历史事件的宏大叙事下插入个体层面的叙事内容,将国家发展与个人命运相结合,以此增强叙事受众的爱国主义情感认同;此外,还可以在叙事的关键转折点处补充个人的心理变化,不仅能呈现滇西抗战的真相与客观史实,也增强了叙事的情感性。

最后,重视社会公众的力量,借助叙事接受者的视角评判叙事性开发的表达效果。一方面,吸引不同受众群体参与叙事可以拓展叙事的解读维度,同时,在叙事性开发中,受众不仅仅是被动的接收者,他们也可以通过发挥自己的知识或特长成为主动的参与者与价值创造者。

4.2.2 基于档案内容设计叙事,实现档案资源故事化重构

4.2.2.1 凝练叙事主题,构造叙事主线

叙事主题是叙事的核心价值导向,要基于档案内容并结合叙事母题凝练出叙事主题,以揭示滇西抗战档案内容的深刻内涵。滇西抗战档案集中反映了中国远征军、国际盟军、滇西各族人民以及爱国华侨等团结一致抗击法西斯侵略者及其中展现的爱国主义精神及与国际友军的深厚情谊,其体现的母题是“战争与和平”,而结合具体的档案内容可以赋予叙事不同的主题。如根据档案所反映群体及其主要活动或受战争影响的不同,可提取出“中国远征军战士英勇抗敌”、“爱国民众积极支援前线”、“美国飞虎队穿越驼峰航线”等主题,这些主题共同展现了滇西抗战整体进程的不同侧面,从而完整再现滇西抗战发展的历史面貌。

叙事主题为叙事性开发指明了方向、奠定了基调,应围绕其挖掘具体的档案内容,以此构建叙事主线,为叙事要素的组织提供脉络。在叙事主线的关键节点处要注意通过添加口述档案、感悟评论等手段补充故事细节,于细微处触动人心,使叙事更显立体灵活,同时也可以将多种声音纳入叙事框架之中。如云南省档案馆线上全景展览《飞虎·驼峰纪事》以飞虎队支援中国抗战的历史发展为叙事主线分成若干部分,配有机械语音讲解及背景音乐,但缺少真人的情感起伏和自然停顿,因此可以利用AI 语音合成技术生成逼真、自然的语音,或由真人配音,并穿插亲历人的口述采访录音,使得受众在线上观展时能够享受视听结合的沉浸体验。

4.2.2.2 编排叙事要素,组织叙事结构

叙事结构组织的本质就是把复杂的关联叙事要素按其内在逻辑有机地纳入叙事框架之中,形成具体的故事内容,主要涉及到叙事要素以及叙事要素的组合两方面。

叙事性开发所要考虑的叙事要素主要有人物及其行动、事件、场景等,而“何人在何处做了何事”这一基本结构将以上要素纳入到叙事框架之中。人物是故事中的行动者,既可以是个体,也可以是群体,他们的活动构成了一个或一系列事件,推动故事的动态发展,而场景为人物和事件创设了空间背景、烘托了氛围。要分析叙事要素在档案中的上下文语境,梳理出诸叙事要素之间的关联,使用时间、因果等逻辑串联叙事要素。如云南省档案馆馆藏“南侨机工回国抗战档案”中蕴含有南侨机工等人物要素,修理汽车、抢运物资等行动要素,转运“驼峰航线”物资等事件要素,昆明、滇缅公路等场景要素,如针对具体的档案,其叙事结构可以为“1943年,部分南侨机工加入远征军,前往印度战区从事抗战军需运输工作”。此外,还要考虑到如何控制叙事节奏,给人以流畅、连续的叙事体验,同时突出叙事的重点,体现故事的起伏,以此带动受众的情绪变化。

4.2.2.3 选择叙事表达策略,激发受众情感共振

叙事表达策略涉及到叙事者和叙事视角两方面,也即故事由谁来讲以及以何种视角来讲的问题。叙事者并非故事中的人物,而是故事外的讲述者,由滇西抗战的亲历者、档案工作者、故事创作者等共同构成。滇西抗战的亲历者可以以其亲身见闻提供档案所不具备的详实又饱含情感的细节叙述。档案工作者在滇西抗战档案资源的整理尤其是档案信息的著录及编研过程中会注入自身的价值倾向和个人经验,而他们在选择作为叙事性开发素材的滇西抗战档案材料时会不可避免地将自己的思想观念渗入叙事性开发过程之中,档案工作者的判断标准是隐含存在的,因此也会以隐蔽的形式传导到档案叙事性开发的过程中。故事创作者是对滇西抗战档案中的叙事要素进行故事创作的主力,他们拥有叙事表达的权力。一般来说,故事创作者与档案工作者的身份存在重合。在滇西抗战档案叙事性开发过程中,亲历者、档案工作者、故事创作者相互配合成为叙事集体,共同讲述故事。

滇西抗战档案资源叙事性开发并不是完全真实地还原历史发生的情景,而是以一定的叙事视角再现历史进程,以实现基于档案的可信记忆建构。叙事视角是指叙事者看待历史、讲述故事的视野及角度,这决定了叙事者如何表达故事。叙事视角主要有全知视角、限知视角以及综合两者的复合视角。[22]叙事者在全知视角下能以灵活自由的口吻对历史人物和事件进行全面详尽地叙述,体现了叙事的权威性和客观性,但是这种视角的叙述不利于受众主动思考和代入,不易于激发其情感共振;而叙事者在限知视角下以第一人称或者第三人称的口吻进行叙述,前者给人以亲历者的叙述给人带来真实感和置身其中的体验,而后者相较于前者则更强调客观表达,淡化叙事者的主体意识;复合视角综合前全知、限知两种叙事视角的优势,通过叙事视角的转变,令受众感受到不同层面的信息,多角度地表达故事内容。

在叙事初始,可以利用第二人称“你”对受众进行指示,引导其快速进入故事。正式进入叙事后可借助转换视角的策略,既使用全知视角,客观理性地叙述滇西抗战的历史事实及其发展,掌控全局的叙事节奏;又使用限知视角补充亲历者的细节事例和档案工作者及社会大众的评价、感悟等,一方面可以舒缓叙事节奏,另一方面能打破叙事者与受众之间的身份隔离,利用叙事者视角让其真切地感知到滇西抗战历史的发生和经过,与叙事者以及故事中的人物产生情感共振。复合视角的运用营造出了冷峻真实而又充满温情的叙事世界,叙事者不再是具有隔离感的滇西抗战信息知识传授者,而与受众同是平等的交流者。

4.2.3 融合多种数字技术,实现体验式叙事

数字技术的发展为叙事性开发成果的呈现提供了有力支撑,有利于构建交互性沉浸的叙事情境,驱动受众感知滇西抗战历史文化的体验式转向。档案叙事性开发者要注重利用3D 建模、GIS、VR、全息投影等虚拟现实和可视化技术[23],相较于单纯的档案文本,体验式的叙事呈现方式具有鲜明的交互性和沉浸性,其解读难度较低,能以更直观形象的形式让受众在短时间内把握复杂的叙事要素,将其带入到叙事情境之中。开发者可以运用3D 建模技术对包括战壕、作战指挥中心在内的战地遗址进行3D 重建,模拟战争空间情境;或利用GIS 技术标注远征军行军路线的地理空间信息,编制中国远征军作战数字路线图,使用户在网上实现自由漫游,重走老兵们的抗战之路;也可以运用VR 技术创制交互仿真的叙事情境,通过配置手柄、目镜、头盔等穿戴设备可实现受众与叙事情境在视、听、触觉等多维感官的交互,增强受众的叙事在场感和体验感。这些手段都给受众带来了多感官的沉浸体验,吸引受众主动参与到叙事进程之中。

另外,“扮演”是受众深度参与叙事进程的主要路径[24],扮演式参与叙事是指受众将自身作为叙事中的存在,亲自投入并体验故事的发展过程,在扮演中与周围的人物、事物发生交互。这种方式有极强的代入感,主要是通过构建体验式叙事情境激发受众的参与意愿,使用户在“扮演”的过程中与周围情境进行交互,驱动受众以行动融入叙事进程中,在场地探索叙事情节。目前,围绕扮演式参与叙事可以衍生出诸多滇西抗战档案资源叙事性开发的产品形式,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是主题戏剧。

受众通过扮演参与叙事,可以在体验中感悟到从滇西抗战档案资源中凝练的捍卫疆土的抗战爱国精神和滇西抗战历史文化,从而获得情感认知层面上的共鸣,激励受众参与到滇西抗战档案资源叙事性开发的意义构建之中,最终实现滇西抗战档案资源叙事性开发的目的,即通过叙事持续影响受众当下的观念以及后续的行动。

4.2.4 连通多种新媒体平台,扩大滇西抗战档案文化传播范围

随着互联网技术与新媒体的快速发展,立体化、交互性的媒体平台为传播滇西抗战档案文化提供了新路径。因此,在档案文化传播中应融合不同新媒体平台,发挥其各自优势,形成滇西抗战档案文化传播矩阵。一方面,新媒体平台具有立体传播的优势,与传统媒体相比,新媒体平台能够整合文字、图片、声像、动画等形式的信息,为传播档案文化提供了多感官的表达方式,且在互联网技术的加持下,微博、抖音等媒体平台之间的信息可以通过链接跳转实现互通共享。如借助抖音平台以短视频的形式发布滇西抗战档案资源叙事性开发的成果及其背后的故事,利用抖音平台庞大的用户基数扩大滇西抗战档案文化传播的辐射范围。另一方面,新媒体平台具有交互传播的特征,平台用户可以通过关注创作者,以及对其作品内容的点赞、转发、评论、收藏、打赏等反馈行为传达自己的情感态度与兴趣取向,而用户之间也可以在此交流,实现人与人在线上平台的交往互动,新媒体平台的交互优势有利于开发主体把握滇西抗战档案文化传播的效果,并与平台用户即时互动,从而提升平台用户的黏度。

云南省档案馆与云南日报报业集团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多次依托云南日报、云南网及客户端、官微等对云南省档案工作及档案文化进行全媒体传播。[25]而在新媒体时代,有关主体要在此基础上融合今日头条、抖音、微博等多种媒体平台,拓展滇西抗战档案文化的传播范围和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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