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形式聚焦教学研究文献综述及其可视化分析

陈敏哲, 侯 芳, 姜超凡

(1. 湖南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 湖南 长沙 410081;2. 湖南邮电职业技术学院 通识教育学院, 湖南 长沙 410015)

依据Ellis的观点,“形式聚焦教学”(Form-focused Instruction,FFI)在本文中指任何在交际教学过程中引导学习者关注语言形式的教学活动。这些教学活动可以是课前计划安排好的,也可以是课堂上临时发起的[1]。由于该教学方式基于交际理论及任务型教学,自2000年以来,陆续有国内研究者对其进行理论综述、文献推荐及相关实证研究,并探究改进途径。但研究主要集中在理论综述和国外研究文献回顾,教学应用研究始终是国内相关研究的难点,同时围绕该教学方式的实证研究热点及趋势也不甚明了。

为了解决上述问题,厘清国内外语教学实践和理论研究领域引进和发展形式聚焦教学的历程至为关键。本文基于Citespace数据分析软件,探究形式聚焦教学方式在英语教学中的实证研究热点与发展脉络;通过对相关文献的可视化数据分析,并结合关键节点文献,追踪我国形式聚焦教学研究的热点与趋势,为研究者洞悉该教学方式在我国英语教学中的应用与发展趋势提供借鉴。

一、研究方案

(一)数据来源

为保证所分析文献数据既全面又具代表性,本文从国内主要数据库--知网收集导出数据。因国内学界在研究文献中对“形式聚焦教学”的表述多样,故将“形式聚焦”“FFI”及“focus on form”同设为搜索要件。其中,知网中进行期刊专业检索的检索式为“主题=中英文扩展(focus on form)or题名=中英文扩展(形式聚焦)(模糊匹配)”,限定学科为“文化、科学”,语种为“中文”,数据收录起止时间为“2005年1月1日-2020年12月31日”,且均为中文文献。数据导出后,在结果中选定“核心”,从总文献中指定核心期刊。为保证检索数据的代表性,我们剔除非英语语种、非英语课堂教学、会议征文、书评及综述,最终分别获得有效文献数据:全部期刊58条,其中,核心期刊数据4条。

(二)研究工具

本研究基于信息可视化软件Citespace 5.7.R2[2],结合CNKI文献计量分析及excel图式化手段,对截至2020年12月的相关实证研究进行统计分析,以期展示形式聚焦教学在英语教学中的研究主题、发展路径、高被引文献、研究热点及发展趋势。

通过Citespace 5.7.R2对我们收集到的相关文献进行处理,能够探测本研究的热点主题及其演进规律。我们参数选择的时间跨度为2005-2020(Slice Length=1),鉴于CNKI数据与Citespace的兼容问题,节点类型只能选择“Keyword”,再勾选:剪枝方式(pruning)、选择寻径(pathfinder)、修剪切片(pruning sliced networks),其他按默认设置。

(三)研究方法

1.定量研究与定性分析结合

文献数据处理由Citespace 5.7.R2信息可视化应用软件进行,将主要中文期刊数据库有关形式聚焦教学实证文献数据进行计量分析,基于该类定量研究,针对其中的重要关键节点进行相关定性分析。文献发展总体趋势则由excel进行数据计量及图示。为确保结论有效性,结合CNKI数据分析,对高共引文献作深入阅读,印证定量研究结果。

2.研究整合法

研究整合法是指“借助文献数据库完成文献检索、运用可选软件进行聚类分析,最后研究者可以得出相对科学有效的文献,并可以根据研究者的能力、人力和物力进行选择性剖析”[3]。本研究利用CNKI数据库,整合2种计量分析法,并进行相关文献定性分析,力求得出较优的分析结论,呈现真实、清晰的研究轨迹。

二、总体情况描述

分别导出全部、核心期刊数据,输入excel嵌套表,文献发展趋势如图1。

根据图1文献发展趋势可知,相关研究整体呈波浪趋势,共有四个波峰(其中第一个波峰跨了2008年和2009年),另外三个波峰分别出现在2011、2014、2020年,相关4篇核心期刊中有3篇为2020年发表。这一现象与该理论的提出、形成体系直接相关,形式聚焦由Long(1991)[4]提出,至2001年Ellis[1]将之系统阐释。我国最早论及“focus-on-form”(以下简称FonF)这一术语在2000年,彼时将之称为“以形式为中心”的任务教学法,注重对其进行理论梳理及相关概念的论述。因本文聚焦教学实证研究,所以图1从2005年才有开端。

于勇(2000)[5]比较全面地介绍了“以形式为中心”任务教学法的理论和方法,可惜影响不大。到2020年底,此文献共计下载了376次,仅仅被引用了12次。2001-2004这4年间知网文献未显示有研究者涉足此领域。直到2007至2015年间才出现波段式增长,在此期间也有低谷。不过,也正是在2013年的低谷期出现了第一篇核心期刊的实证论文。该变化与我国英语教育大事相对应,2007年《大学英语课程教学要求》公布,2013年《大学英语教学指南》研制工作启动,而2018年教育部颁布基础、高等阶段英语教学最新标准,对英语教学方法未做具体要求,使得教学进入教无定法阶段。这也间接推动了形式聚焦教学迈进更深入、更细化和更有宽度的对比研究。

三、主题热点与前沿可视化分析

总体而言,从2005年至2020年,从关键词共现及高频关键词分析、关键词聚类分析、关键词突现分析和共引文献分析四个方面来看,我国的形式聚焦教学研究主要集中于理论方法介绍、形式聚焦教学与全形式教学或意义聚焦教学的对比研究,以及英语词汇、语法、口语教学实证研究;新兴的分支研究主要集中在外语教师专业发展、形式与意义兼顾、高职高专教育等领域。随着相关理论逐步成熟,概念相对清晰,实证研究渐次热点增多,呈现散发态势,聚集度不高。高共引文献中,除张存香(2015)采用了实证研究外,其他无论是理论还是实践研究大多倾向于综述,且其数据多为罗列百分比,未将计量分析纳入其中。具体情况分述如下。

(一)关键词共现及高频关键词分析

将汇总的有效期刊文献Refworks数据导入Citespace 5.7.R2中,先进行数据格式转换,接下来设置相关时间节点、阈值,因数据格式为CNKI,分析只能选取关键词,勾选Pruning the merged network功能,最终获得形式聚焦教学实证研究的关键词共现图谱,如图2所示。

图2左上角显示,CiteSpace软件运行后共获得:158个关键词节点,且有231条节点间连线。节点越大则词频越高,在一定程度上可反映相关论文热门的研究主题。表1展示了核心和全部期刊中排名前10的高频关键词。笔者针对其中几组覆盖面较大的高频关键词进行了相关文献研究对比分析,并通过搜索关键词手工定位,梳理研究辐射脉络。

图2 关键词共现图谱

通过比对核心与全部期刊的关键词,我们发现:两类期刊只有三个关键词相同--形式聚焦、语法教学、口语产出;核心期刊关键词间有成对或关联现象,如显隐性知识、分离型和融入型形式聚焦教学、文本和输入强化;全部期刊关键词涵盖形式聚焦和教学较多,共性较弱。这也说明,核心期刊作者对相关主题集中度较高,出现最多的是“聚焦”一词,且延展度较好,因而在相关领域容易领先。

汪燕、刘颂浩(2005)[6]在研究母语使用者的反馈与学习者的领会关系时,使用了“形式聚焦”一词。因该研究的目的语是汉语,本文不赘述。其后,张一平(2006)将之译为“重形式”,以区别于“focus on forms”(全形式),并将“FFI”译为“集中形式教学”,以与“focus on meaning”(重意义)相区别。他认为Long(1991)的命名容易让人混淆[7]。不过,其后的研究者渐次开始使用“形式聚焦”,该词的使用频次也越来越多。我们认为,从实证研究的目的来看,译为“形式聚焦”更为科学,既可与“全形式”“重意义”区别开来,又便于与“FFI”相关联。因“FFI”既可以代表“form focused instruction”,又可以代表“focus on form instruction”,且Ellis et al.(2002)认为“focus on form instruction”是特定的“form-focused instruction”[8]。因此,二者从形式到意义都可归为“FFI”。在本研究中,“重形式”这个词汇形式的词频,也并入到了“FFI”之中。

其次是“词汇习得”,黄若妤(2008)论及词汇教学的重要性,认为“词汇教学应当成为语言教学的中心”[9]。笔者认为,词汇属于特定语法形式[1],且相较于其他语法项目更易为学生所关注,也有利于不同层次的研究者开展相关教学实验,因而与形式聚焦教学更容易相关联,所以出现频次也多。

最后,梳理该类高频关键词发现,形式聚焦在词汇、语法、口语实证研究中使用更多,因其聚焦于特定语法形式的关系。不过具体的实证研究仍然匮乏,且比较好的数据分析目前很少。另外,英语阅读及听力中相关形式教学应用相对较少,如何在今后的研究中将形式聚焦与它们相勾连会是更广阔的研究领域。

(二)关键词聚类分析

CiteSpace的关键词聚类功能用来揭示某一研究领域的发展特征与发展脉络,因形式聚焦实证研究时间跨度不长,且国内起步较晚,因而未改变初始Top N设置。经对2005年1月至2020年12月形式聚焦教学研究的相关关键词进行聚类分析,用LLR算法对各聚类进行标识,结果如图3所示。左上角数据显示:Q值为0.849 4>0.3,表明聚类结构显著;S值为0.945 4>0.5,显示聚类具有较高合理性。

通过Cluster Explorer后,图3显示共有5个聚类,形式聚焦教学新兴分支研究主要在4个方向发展:外语教师专业发展、“focus on form”、形式与意义兼顾、高职高专教育。因关键词聚类大小问题,导致一个聚类未成色块,且聚类名称未显示。其中,外语教师专业发展、“focus on form”、形式与意义兼顾、高职高专教育聚类较大,因此色块较大,识别较明显。聚类单一性系数(silhouette)如表2所示。

图3 关键词聚类

表2 聚类单一性系数(silhouette)值表

表2显示,聚类0#大小为19,研究主题主要围绕外语教师专业发展,主要涉及的关键词为聚焦于形、教学时间和教师信念。该聚类的单一性系数Silhouette值=0.968。其中,张海霞(2008)探讨了交际语言教学法与形式聚焦教学的结合,针对口语课堂进行了“辩论驱动”的教学设计,但缺乏实证数据支撑[10];刘明(2015)则探讨了形式聚焦应用于听说教学,认为其“会对语言教学产生深远的影响”[11]。上述两篇论文都集中在外语教师的教学上,且注重课程设计及概念阐释,并未涉及教学实践。

聚类1#大小为15,研究主题主要围绕“focus on form”,即“形式聚焦”一词,我们对相关词汇进行了合并,因此只有英文进行了聚类展示。其主要涉及的关键词为复杂度、实时电脑中介交流、建架、流利度、纠正性反馈、准确度等。该聚类的单一性系数Silhouette值=0.967。陈晓日等(2008)对形式聚焦教学在大学英语中的应用进行了探讨,并采用了问卷调查和测试两种测量方法,却并没有运用科学手段对相关数据进行分析,只是简单用百分比呈现了问卷调查结果,对后测实验、对照组均值进行对比,得出“教师系统的语法讲解与任务型教学相结合,既为学生提供了交际的机会,唤起其对语言形式的注意,……从而提高了英语成绩”的结论[12]。该结论得之于数据,却未基于数据进行科学论证。

聚类2#大小为14,研究主题主要围绕形式与意义兼顾,涉及的关键词为交际、形式教学、听力教学等。该聚类的单一性系数Silhouette值=0.926。如:王明梅(2014)研究了运用形式聚焦进行英语专业综合英语教学。实验中被试前测成绩采用高考数据进行独立样本T检验,说明被试间不存在差异;后测的写作成绩则用P值列举,口语成绩呈现4分段百分比;最后列举部分问卷调查说明实验影响[13]。该研究运用的是计量手段,但数据的梳理、呈现及说明不明晰,难以有效地回答研究问题。

上述研究主题还与聚类3#关联呈现,3#聚类大小为13,研究主题主要围绕高职高专教育,涉及的关键词为形式与意义兼顾理论、教学方法、英语专业等,该聚类的单一性系数Silhouette值=0.886。王安华(2001)的研究较有代表性,他将“focus on form”译为“形式与意义兼顾”,应用于高职高专英语专业课堂中,能让学生在交际性课堂既注重语言意义表达又注重语言形式,进而有效习得语言特征[14]。

上述聚类文章集中体现的问题如下:探讨、定性分析占大部分,定量数据未用定量手段规则呈现,未用推理性文字做出结论。而教学实证研究的意义在于研究者用定量手段进行分析,针对数据得出科学结论,推动研究细致、确定地发展、进步。这是之前的实证研究未做到科学规范,难以到达新高度的原因所在。

(三)关键词突现分析

关键词突现旨在搜寻与研究相关,且具有特殊意义的关键词,从突现时间、强度及起始年展现形式聚焦教学发展的热点、趋势,引用突现前5的关键词,如表3所示。

表3 突现频次最强的前5个关键词

“口语教学”突现强度为1.13,突现时间最早(2009),持续时间却并不长。如:李泽佳(2009)从中介语石化现象出发,分析口语教学存在的问题,探讨形式聚焦教学应用于口语课堂的可行性。他的结论是可采用形式聚焦模式,使学习者能够在学习中运用语言进行交际,同时提高语言运用的准确性,进而有效地避免石化现象出现,促使学习者中介语使用能力得到最大限度的提高[15]。论述采用的定性研究,未获取实证数据,使该结论稍显不足。

“随机的‘形式聚焦’”突现强度1.1,如:林梅(2011)的行动研究,针对8位不同教师的随机“形式聚焦”进行定量分析,结论采用数据陈列方式。通过文字说明,教师经验水平差异影响随机“形式聚焦”教学使用技巧[16]。不过,该研究未论及教师使用该教学方式的技巧是否对学习者存在影响。该关键词突现持续时间也不长,没有形成更高热点。

“语言水平”突现强度为1.23,是突现强度及持续时间最长的关键词。邹慧民(2012)通过分析36名中国英语学习者三种不同交际任务的互动语料,认为二语学习者自我生成的“形式关注”发生频率较高,学习者显性知识发挥着主要的作用,且学习者对形式的关注不受其语言水平的影响[17]。该研究因子较多,存在考量不周情况,如:互动语料来自不同专业、性别,英语水平划分标准不一,因考察目标存在于交际语言任务中,使得交际任务的完成度、准确度也难以控制。

“分离型形式聚焦教学”和“融入型形式教学”突现强度同为1.01,突现持续时间相同,源于两组关键词成对进行了对比研究。如:徐锦芬、李昶颖(2019,2020)所进行的两项研究,针对上述两组关键词从初中教师英语教学和学习者语法习得效果,进行了两种实证研究。他们的初中教师英语教学研究对象来自全国各地,结合该数据抽选三人进行个案研究,结论是“教师采用融入型形式聚焦教学多于分离型形式聚焦,考试压力和课堂时间对教师的教学决策有较大影响”[18-19]。

数据显示,随着相关理论逐步成熟,概念相对清晰,实证研究渐次热点增多,呈现散发态势,聚集度不高。但是,核心期刊刊物所发表文献数量表明,该理论应用已逐渐为国内相关领域研究者所重视,进入一个热度较高的时期。

(四)共引文献分析

某一领域期刊文献被引用频次能在一定程度上说明该领域的学术研究理论水平和发展速度。通过分析这些论文,不仅可以直观地了解该研究领域在过去和当前的发展状况,还可以大概预测出其未来的发展趋势。

因Citespace对CNKI数据的研究具有局限性,我们利用CNKI对已选文献进行计量可视化分析,得到总体趋势图和文献互引网络关系图,挑选、分析互引网络中最大的前5个节点。节点越大,表明参考文献的被引频次越多,在一定程度上也代表该领域的研究方向和重点,并结合主题作具体说明。排名前5的共引文献情况如下:

表4 排名前5位的共引文献

表4显示,排名前5的共引文献集中于理论、实践的相关综述,表明形式聚焦教学研究处在理论日趋完善、相关实证研究热度逐渐上升的发展阶段。Nina Spada综述了自形式聚焦教学理论方法提出以来(1991-1997)国外的主要相关研究进展,包含以课堂为基础的描述性和解释性研究、准实验性研究以及以实验为基础的综合研究[20]。Ellis et al.(2002)探讨了形式聚焦的理论基础,认为与“全形式教学”相比,该教学更注重按顺序教授语言特征,并简介了交际中一些注意语言形式的主要方法选择[8]。张一平(2006)对相关术语进行了界定,同时交代了产生背景,解析理论根据和实施框架,介绍了形式聚焦教学类型[7]。何莲珍、王敏(2014)根据形式聚焦产生的背景和定义,着重归纳该教学法的具体教学方法,同时分析不同方法的优缺点[21]。张存香(2015)通过对特定高校教师的问卷调查及访谈,考察被试对英语语法课堂教学中的态度及教学方式,结论是教师倾向于使用形式聚焦教学法[22]。

上述5篇高引文献集中度较高,除张存香(2015)采用了实证研究外,其他不论是理论还是实践研究大多倾向于综述,且其数据多为罗列百分比,未将计量分析纳入其中。

四、结语

形式聚焦教学自Long(1991)提出以来,经过Spada(1997)对其进行细致阐释,又经Ellis(2001)整合、归类,理论基础完备,日趋成熟。本文利用Citespace,通过对国内相关文献的关键词进行共现、聚类及突现分析,同时利用CNKI针对高引文献进行提取、说明,发现国内形式聚焦教学的焦点集中在教学方法、研究对象(语法/口语)及具体形式聚焦教学的类型上。同时,未来将倾向于对该教学法的实证研究及对具体对象(如特定语法项目)的研究,而不同时期形式聚焦教学与全形式教学效果差异的比较也将成为焦点。受教师学习、发展态势的影响,形式聚焦教学计量分析手段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依然会是热点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