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经济赋能高质量发展的作用机制研究——基于人力资本的理论框架

宋 洋

(中国社会科学院,北京 100732)

一、引言

高质量发展对于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具有重要意义。当前,我国经济增速放缓,内需下降、“人口红利”减弱、人力成本升高、产业升级压力增大等不利因素对高质量发展带来挑战,寻求新的增长极对于经济高质量发展和现代化建设具有重要意义。数字经济以新的生产要素投入和生产组织形式,通过创新构建出全新的经济形态,逐渐成为我国经济发展的新优势,推动我国高质量发展的新引擎。[1]根据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发布的《中国数字经济发展研究报告(2023年)》,2022年我国数字经济规模达到50.2万亿元,占GDP比重为41.5%,按照名义增长率计算,同比增长10.3%,高出同期GDP增长率7.3个百分点,数字经济作为经济发展“稳定器”“加速器”的作用愈发明显。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中,明确提出“加快数字化发展建设数字中国”,要求加快建设数字经济、数字社会、数字政府,并通过数字化转型,在整体上驱动生产方式、生活方式和治理方式变革。数字经济已经渗透到经济社会发展的多个方面,成为推动我国高质量发展的关键战略支点。

数字经济从本质上看,是基于信息技术的一种全新的经济形态,数字经济具有知识密集型、技术密集型特征,创新性是其关键属性。有研究认为,人力资本显著影响创新能力和技术进步,[2]进而决定经济发展水平。[3]事实上,根据舒尔茨(Schultz)的定义,人力资本主要包括劳动者所具备的知识、能力、技术等方面,是推动创新、促进技术进步的关键因素。[4]而数字经济的发展动力来源于创新,可见,人力资本与数字经济水平密切相关,同时,数字经济对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意义。[1]基于以上逻辑,从人力资本的视角看,数字经济如何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以及在这个过程中人力资本发挥什么作用,通过什么机制产生作用?这些一系列问题十分重要,对这些问题的研究,有助于在理论上深化数字经济赋能高质量发展机制的认识,在实践上完善推动数字经济和高质量发展的相关政策。

二、文献综述

随着我国数字经济的繁荣和高质量发展的推进,学术界对数字经济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这一结论已经形成共识,相关理论和政策研究也成为热点,其中数字经济如何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即数字经济赋能高质量发展的机制分析是最具有基础性意义的理论问题,大量学者将研究重点聚焦于此。

在数字经济赋能高质量发展的理论研究方面,既有文献主要集中于三种分析视角。第一种是基于数字经济的经济学属性或效应,分析数字经济对高质量发展产生的影响。左鹏飞和陈静总结了数字经济的四个基本属性,即通用技术性、范围经济性、平台生态性、融合创新性,并从系统、效率、创新三个维度,研究数字经济对中国经济影响。[5]王军等人基于数字经济的“消费扩容”效应,利用省级面板数据进行实证分析,发现数字经济通过消费需求和消费供给的扩张,增强了经济发展的内在动力。[6]第二种是从微观、中观、宏观三个层面,结合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实现路径,研究数字经济产生的影响和作用机制。例如,荆文君和孙宝文认为在微观层面,数字经济具有规模经济、范围经济、长尾效应,对经济发展产生要素驱动、效率驱动、创新驱动,而在宏观层面,数字经济通过增加要素投入、提高配置效率、提升全要素生产率,推动高质量发展。[7]类似地,赵剑波提出数字经济在微观层面具有平台效应,能够加快传统企业数字化转型,在中观层面,数字经济具有产业创新效应,在宏观层面,数字经济提升全要素生产率,即数字经济在微观、中观、宏观对高质量发展产生积极作用。[8]而宁朝山提出数字经济具有高技术性、高融合性、高协同性、高成长性等属性,通过生产力要素的数字化渗透促成生产关系的数字化重组,推动质量变革、效率变革、动力变革。[9]第三种研究视角是从产业结构升级的角度分析数字经济对高质量发展作用。祝合良和王春娟基于数字经济在成本节约、规模经济、精准配置、效率提升和创新赋能等五方面效应,认为数字经济促进产业升级,进而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10]徐晓慧通过省级面板数据,从产业结构优化的视角研究了数字经济对高质量发展的作用,发现数字经济能够促进产业结构升级,进而推动高质量发展。[11]

梳理既有文献可以看出,大量研究总结了数字经济的典型特征,及对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揭示了数字经济对于推动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意义。多数研究强调了数字经济的创新性在促进高质量发展中的关键作用,对相应的作用机制却较少做更深入研究,尤其是,人力资本是实现创新的关键要素,而且已有文献已经认识到人力资本对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作用,[12]但并未从人力资本的角度系统性分析数字经济对高质量发展的作用机制,这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理论框架对数字经济赋能高质量发展的解释能力。相应地,从人力资本的视角系统性分析数字经济推动高质量发展的作用机制,提出相应的理论框架(如图1所示),成为本文重要的创新点,后续内容对理论框架进行论述。

图1 人力资本视角下数字经济赋能高质量发展的理论框架

三、数字经济对高质量发展的赋能效应

数字经济赋能高质量发展主要通过数字经济具有的经济学属性或效应得以实现[1],并且,高质量发展是一个综合性、多维度的发展状态,研究数字经济对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需从整体上分析数字经济的关键属性对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及作用机制。

数字经济有五个明显特征,一是数字经济创新性强,有助于推动技术进步;二是数字经济促进产业融合和产业结构升级,提高产业竞争力;三是数字经济增强经济增长动能,是提高经济活力推动经济增长的重要因素;四是数字经济有助于增加就业数量,提高收入水平,推动实现共享式发展;[13]五是数字经济的发展显著提高生态文明水平,有助于为高质量发展提供良好的环境承载力。数字经济的五种效应,即技术创新效应、产业融合效应、经济增长效应、发展共享效应、生态优化效应,共同产生作用,推动高质量发展。

(一)技术创新效应

数字经济是一种具有高知识密度的全新经济形态,创新性是其典型特征,数字经济为高质量发展增强创新活力,产生技术创新效应。一是数字经济本身具有较强的创新性,云计算技术、区块链技术、人工智能技术、5G通信技术等新技术迅速发展,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数字经济企业均不断增加研发投入(1)根据《数字中国发展报告(2022年)》的数据,2022年我国市值排名前100的互联网企业总研发投入达3384亿元,同比增长9.1%。科创板上市公司中,接近40%的企业属于数字经济领域。,并且数字经济规模占经济总量比重较大,因此数字经济自身的创新性直接带动整个国民经济提升创新活力。二是数字经济具有很强的创新扩散效应,信息技术被广泛应用于各个行业,互联网、人工智能、大数据技术等领域的最新技术渗透至农业、制造业和服务业,通过扩散效应提升经济发展创新性。三是数字经济降低了技术创新的风险,有利于创新能力的提升,一方面,数字经济的发展提高了科技资源的匹配效率,为技术创新提供更丰富的科技支撑,降低了创新失败的技术风险,另一方面,数字经济通过大量互联网平台提高了市场匹配能力,使市场需求与技术创新之间的信息不对称程度显著降低,减少了技术创新的市场风险。

(二)产业融合效应

数字经济以数据作为基础性生产要素,通过收集存储不同产业的信息,利用智能技术进行处理,大幅度提高产业生产效率,在这个过程中数字经济通过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与实体经济快速融合。[8]一是数字产业化使数字经济的实体属性增强,为市场提供数字化产品和服务,增强了经济发展的产业基础,例如,数字经济发展催生新的产业集群,人工智能产业、大数据产业、移动互联产业等快速发展,二是由于信息技术的强渗透性和广覆盖性,产业数字化通过将大量生产和服务过程中产生的信息,经过数字化处理后衍生出相应的产业数字化技术,显著提升整个产业链的生产效率,例如“5G+工业互联网”将数字技术与传统制造业紧密融合,形成了产业数字化的新生产模式,在这种模式下,数字技术在收集、存储、传递、处理信息上的优势得到充分发挥,大幅度提高传统产业的效率和竞争力。事实上,数字经济与传统服务业同样有着广泛的产业融合效应,并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鲍莫尔病”对服务业发展的限制,提升服务业生产效率和发展潜力。[14]

(三)经济增长效应

数字经济在我国经济总量中占比已超过40%,且数字经济增速明显超过GDP增速,数字经济的发展有效带动了经济增长。理论上,数字经济的三种重要属性,即规模经济、范围经济、长尾效应,共同促进经济增长。一是与传统企业不同,数字经济企业由于以数据作为基础性要素,根据“梅特卡夫定律”(2)“梅特卡夫定律”指出网络价值与网络上节点数的平方成正比,因此随着网络用户数量提高,网络价值快速提升。,数据要素呈现出边际报酬递增特性,生产规模与生产收益正相关,形成规模经济,促进经增长。二是在数字经济企业,特别是平台型企业,利用一种主要产品增加用户数量,扩大市场影响力,从而以较低的经营成本开展多元化业务,即形成范围经济,这种机制会激励企业不断尝试推出更多新产品,增强经济活力,促进经济增长。三是随着大数据、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信息的收集、搜索、匹配等成本显著降低,数字经济企业能够快速识别市场中的个性化需求,使生产企业以足够低的成本满足众多个性化的“小众需求”,开拓“蓝海”市场,而根据长尾效应(3)“长尾效应”是指需求曲线尾部的个性化、多样化需求类型所形成的非流行产品的市场规模,可能比主流产品的市场规模还要大。,在拓展“蓝海”市场的过程中,有助于实现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促进经济增长。四是数字经济全球化使得数字贸易成本大幅度降低,同时促进生产和消费,使经济增长获得更广阔的国际市场,有助于充分发挥我国产业体系完备,产业规模庞大的竞争优势,激发经济增长潜力,事实上,根据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发布的《全球数字贸易发展趋势报告2022》,我国数字服务贸易进出口额从2015年的2000亿美元,增长至2022年的3780亿美元,年增长率高达12.7%,2022年我国数字服务贸易出口额为2089亿美元,贸易顺差近400亿美元,数字服务贸易的良好发展趋势体现了数字经济的增长效应。

(四)发展共享效应

数字经济是一种全新的经济运行模式,一方面,数据要素成为基础性生产要素,参与经济活动的所有人均产生相应的信息,这些信息在数字经济环境中有较强的同质性,使得数字经济的发展将更多的一般劳动力纳入其中,一定程度上降低个体间的经济差异,另一方面,数字经济降低资源的搜索、匹配成本,增强市场配置资源的效率,促使劳动力价格位于合理区间,同时数字经济也有利于公共服务提高供给效率,实现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促使经济发展成果惠及更广大人群。[15]一是数字技术提高了信息传播效率,增强资源在区域间的流动性,特别是对相对落后地区产生更强的促进作用,借助高效广泛的信息传输平台,相对落后地区的资源优势得到发挥,为乡村经济、旅游消费、地方特色产业的发展提供便利。二是在数字经济环境下数据要素的价值显著提升,而且信息技术的快速发展使数据收集和传播更加高效便捷,数据要素转换为市场价值的效率不断提升,数字经济的行业门槛大幅度降低,小微企业甚至普通个人均可以基于特有的数据要素分享数字经济红利。三是数字经济的发展有助于提升治理能力和公共服务水平,一方面数字技术的大规模应用提高了治理体系的信息化和智能化水平,有助于高效优质地提供公共服务,另一方面整个经济社会的信息化程度提升,加强了对政府治理的监督,从而推动公共服务均等化,增强发展的普惠性和共享性。

(五)生态优化效应

数字经济对保护生态环境产生积极作用,对高质量发展形成显著的生态优化效应。一是数字经济本身是一种清洁度较高的经济形态,单位产值能耗和污染物排放远低于传统产业,数字经济发展占经济总量比重越高,越有利于生态环境改善。二是数字经济通过与传统产业融合提高产业的生产效率,促使传统产业结构优化升级,淘汰落后低效产能,在总体上降低污染排放。三是随着信息技术的快速发展和应用,高品质生态资源的价值通过各类信息平台的传播得到广泛认可,风景优美、生态良好的地域吸引众多消费者,凸显出生态环境的经济价值。四是数字经济的发展还有助于宣传生态环保意识,形成对环境保护的广泛监督,提高政府的环境治理能力,促进生态环境优化。

四、人力资本与数字经济的耦合关系

人力资本是影响经济发展的一种关键要素,与数字经济发展紧密关联,数字经济能够改变人力资本结构[16],并且数字经济对人力资本需求也产生显著影响。[17]另外,人力资本促进数字经济发展,对数字经济技术创新和产业融合都产生积极作用。因此人力资本与数字经济两者之间呈现相互促进、密切联系的耦合关系。

一方面,数字经济的发展显著影响人力资本水平。首先,数字经济作为一种知识和技术密集型的经济形态,对劳动者知识技能有着较高要求,促使人力资本不断提高。[18]数字经济的发展既要不断借助新的信息技术提高生产效率,还要持续利用新的数据信息开发新产品或服务,增加市场竞争力,这导致对劳动人口在知识储备和学习能力方面形成较高要求,只有提高人力资本水平才能适应这种形势。另外,数字经济的发展不仅需要持续的技术创新,还需要通过管理创新优化经营模式,这同样对人力资本产生强烈需求。其次,数字技术的发展和应用,为提高人力资本水平提供了便利,例如,借助各类视频平台可以高效分享大量专业知识,降低了学习成本,并且,随着数字经济对传统培训行业的渗透和融合,教育培训行业快速发展,为人力资本提升创造了有利条件。同时,数字经济的发展有利于提高政府治理能力和公共服务水平,也为人才培育提供了良好的外部环境,促进人力资本的积累和聚集。最后,数字经济促进生产效率提升,带来经济增长和工资收入提高,使得人们有更多闲暇时间和经济能力通过学习或者培训,提高人力资本。另外,从微观层面看,数字经济提高企业生产效率,扩大产品市场规模,增加营业收入,为企业加强研发投入和人员培训创造条件,促进人力资本水平的提高。

另一方面,人力资本对数字经济产生积极作用,高水平人力资本促进数字经济发展。一是人力资本促进数字经济的技术创新,创新性是数字经济的关键属性,也是促进产业融合,提高经济效率,推动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原因。人力资本通过提高企业的技术水平和管理能力,增强数字经济的创新活力和创新绩效。二是人力资本促使数字经济加快产业融合,通过将海量信息转化为数据要素,将数字技术渗透至传统实体产业,提高实体产业生产效率和竞争力,在产业融合过程中人力资本发挥积极作用,推动数字经济发展。三是人力资本有助于提高企业管理水平,进而为数字经济不断推出新业态、开发新模式,减少组织管理方面的阻力,降低创新成本。四是人力资本是拓展数字经济市场需求的重要因素,与传统产业相比,消费数字经济的产品或服务,需要一定的技术门槛,人力资本提升使得消费者更快接受和适应数字经济环境中的新产品,因此人力资本的提高有助于扩大数字经济市场规模,促进数字经济发展。

五、人力资本增强数字经济对高质量发展的赋能效应

数字经济快速发展的根本动力源自创新性,通过对各行业数据要素的收集、存储、传输、处理将数字经济的创新能力渗透至整个国民经济,显著提升经济运行效率,增强经济发展动力,实现以效率变革、动力变革促进质量变革的发展态势,推动高质量发展。人力资本是技术创新和经济发展的关键变量,对经济的创新活力和稳定增长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在数字经济促进高质量发展的过程中,人力资本发挥重要作用,增强了数字经济对高质量发展的赋能效应。

(一)人力资本增强数字经济的创新能力

从经济发展的角度看,创新是基于新知识对生产要素进行重新组合,形成新的产品或服务。创新的先决条件是知识和技术,人力资本是实现创新的必要条件,也是促进创新能力提高的关键因素,良好的人力资本水平有利于数字经济增强技术创新效应。一方面,人力资本对数字经济的创新产生积极作用,无论是硬件领域的半导体、微电子、高性能处理等行业的技术突破,还是软件领域的先进算法设计、系统软件开发,都需要充分的人力资本作为保障,而且优秀的人才团队是提高技术开发能力的关键因素。另一方面,数字经济的创新扩散效应与人力资本关系十分密切,信息技术凭借对各行业数据收集、存储、处理、传输,广泛渗透进传统产业,数字经济的技术创新也随之扩散,在这个过程中既要将信息技术与传统产业有机结合,又要构造出新的生产体系和商业模式,这对劳动力综合素质提出更高要求,只有在高水平人力资本的支持下,数字经济才能充分发挥创新性对高质量发展的赋能效应。

(二)人力资本是数字经济促进产业融合的前提条件

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是数字经济促进产业融合的具体体现[1],在这个过程中新的产业模式不断涌现,产业结构得到优化,产业内相关企业的经营活动随之变化,充分的人力资本是实现这种变化基本前提。首先,数字产业化需要将各类信息转化为数据要素,通过不断创新将数据要素应用于新的商业模式,从而提供新的数字化产品和服务。人力资本是数字产业化顺利推进的基本前提,创新意识较强、商业思维活跃的高素质人才充分发挥创新能力,有助于加快数字产业化进程,提高产业竞争力。其次,产业数字化通过不断将信息技术应用于传统产业,提高信息化、数字化、智能化程度,利用数字技术在信息收集、传输、处理方面快速高效的特性,提高传统产业的生产效率,同时产业数字化还通过不断吸收数字技术的创新成果,增强传统产业的创新活力。因此,产业数字化过程需要大量跨行业的高素质人才,将信息技术融入传统产业,并通过管理创新催生适应产业数字化发展的组织模式,提高生产率和产业竞争力,赋能高质量发展。最后,在数字经济不断促进产业融合,推动高质量发展的过程中,相关企业的就业需求也会发生变化,高素质人才更容易适应这种变化,为产业融合提供劳动力资源,使数字经济的产业融合效应得到充分发挥。

(三)人力资本促进数字经济实现增长效应

学术界对人力资本显著促进经济增长的观点已经形成共识[1],人力资本是经济增长的关键要素,并且与一般的物质资本不同的是,人力资本具有正向外部性,能够产生要素收益率递增,从而实现经济持续增长。数字经济是典型的知识密集型经济,人力资本对于数字经济发展具有基础性作用,高水平的人力资本显著增强数字经济发展动力,促进经济增长。一方面,数字经济自身发展对经济增长贡献度较高(4)根据《中国数字经济发展研究报告(2023年)》,2022年我国数字经济占GDP比重为41.5%,按照名义增长率计算,同比增长10.3%,高出同期GDP增长率7.3个百分点。,同时人力资本对数字经济具有促进作用,同时也是产业发展的关键要素,较高水平的人力资本促进数字经济规模提升,带动经济增长。另一方面,人力资本对数字经济发展带来的规模经济效应产生积极影响,人力资本水平越高,就业质量和工资收入越高,相应的消费能力也越强,从而提高经济的有效需求,促进经济增长,基于类似的逻辑,人力资本通过提高消费能力,扩大消费多元化水平,增强数字经济带来的范围经济和长尾效应,实现更强的经济增长效应。

(四)人力资本是提升数字经济实现发展共享效应的重要因素

人力资本与就业和收入关系密切,较高的人力资本意味高质量就业和较高的收入水平,同时更多的高素质人口也会引致对高效治理能力和良好公共服务的需求,增强数字经济的发展共享效应。一方面,良好的人力资本水平有利于形成高质量就业,并带来普遍的高工资收入,从而降低贫富差距,增强经济发展的共享性。事实上,数字经济的快速发展,存在扩大收入差距的风险,原因在于,不充分的人力资本导致数字经济发展的人力资本缺口,引发少量精英员工收入大幅度提高,形成过大收入差距。而如果人力资本水平提升,弥补数字经济发展的人力资本缺口,将使得工资收入差距减少,增强发展共享效应。另一方面,人力资本促进数字经济发展,提升信息技术在政府治理和公共服务中的作用,并有助于加强民众对政府的监督,激励政府增强治理能力,提高公共服务水平,公共服务具有显著的正向外部性,因此,人力资本增强数字经济的发展共享效应。

(五)人力资本强化数字经济的生态优化效应

人力资本是促进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因素,在数字经济发展过程中,高水平人力资本既推动数字经济快速发展,又能增强数字经济对生态环境优化的促进作用。一是知识和技术水平较高的人群通常对生态环境有较高需求,环保意识更强,对生态文明价值的认同度更高,并且人力资本促进数字经济发展,带动收入水平提升,有利于生态价值的实现,形成生态文明与经济发展的良性互动。二是人力资本促进数字经济发展,既有利于通过提高生产效率,降低单位产值能耗,又有利于大幅度降低对化石能源的依赖和污染物排放,促进生态环境改善,而且数字经济本身就是具有很强绿色发展属性的经济形态,人力资本促进数字经济发展,有利于生态文明建设。三是人力资本增强数字经济提升生态价值的能力,例如,数字经济与文化旅游、健康养生等产业融合发展,旅游、民宿、康养等移动应用软件得到普及,显著增强相关产业的市场活力,提升了生态环境的市场价值,促进生态环境优化。

六、数字经济环境下人力资本是推动高质量发展的基础性要素

根据内生增长理论,劳动力在技术、知识、能力等方面的增强,将显著提高经济效率,人力资本是促进经济发展的关键因素,对于推动我国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意义。从理论内涵看,高质量发展水平一般可以从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等五个方面进行分析,在数字经济快速发展的环境下,人力资本对这五个方面均产生积极作用。

在创新方面,数字经济环境下高水平的人力资本意味着更丰富的知识资源和更强的技术能力,这是提高创新性的关键因素。在企业层面,知识和技术决定着创新能力,人力资本可以看作是一种稀缺的创新资源,尤其是在数字经济环境下,科技资源的搜索和利用效率快速提升,高水平人力资本对于企业消化吸收先进技术,开发新产品,提高创新绩效,具有基础性作用,并且,人力资本对企业管理能力的提升也具有积极作用,良好的管理能力是企业进行组织创新和经营模式创新的保障,因此人力资本对企业的技术创新和组织创新都具有积极意义。在产业层面,一方面,产业数字化过程中,数字经济凭借高渗透性使得数字技术与传统实体产业不断融合,这可以看作是技术创新在产业演化方面的一种具体表现,其中人力资本的作用至关重要,缺乏相应的技术能力,无法将先进的数字经济有效融合进传统实体产业,将对产业数字化造成技术上的阻碍,削弱产业创新能力。另一方面,产业数字化的关键环节在于将传统产业中产生的海量信息,借助数字技术形成数据要素,以新的商业模式实现数据要素的经济价值,在这个过程中,高水平人力资本有助于积极拓展数据要素的应用场景,并通过组织模式创新推动新商业模式发展,提升产业创新活力。

在协调发展方面,随着信息技术的广泛应用,各地区独有的特色资源或发展优势等信息,借助网络平台很快被市场识别,实现经济价值,在这个过程中,人力资本对于充分利用各区域的特色资源,创新经营业态具有关键作用。各类经营人才借助数字化技术将各区域大量特色资源充分开发利用,普遍增强各区域的发展潜力,缩小区域间发展差距。另外,在数字经济环境下,人力资本对于农村乡镇的发展十分重要,一方面人力资本的提高有利于通过促进产业发展提高城镇化水平,另一方面人力资本提高农业生产效率和农业人口收入,减少城乡差距。

在绿色发展方面,人力资本同样发挥重要作用。一是人力资本促进先进环保技术推广,提高环境监督、污染治理、生态修复效率,特别是数字经济加快了传统环保产业的技术进步,较高的人力资本水平是推进先进环保技术普及的重要条件。二是人力资本对于优化产业结构、淘汰落后产能产生积极作用,随着产业结构的不断优化,资源利用率得到提高,单位产值能耗和污染排放将显著减少,有助于生态环境改善。三是人力资本提升将促进收入水平提高,在数字经济环境下,随着收入水平的整体提高,人们更加重视生态环境的价值,并且有经济能力为良好的生态环境付费,例如,通过旅游、康养等产业实现生态环境的市场价值。四是人力资本与人们的文化修养、社会道德风貌有密切关系,一般来说人们的知识、技术、能力越强,对生态环境的社会价值和经济价值的理解越准确,越能够充分认识到绿色发展的重要意义,尤其是借助信息技术的高效传播能力,较高的人力资本水平在更大程度上增强人们的环保意识,促进绿色发展。

在提高对外开放水平方面,人力资本为我国在更高层次上扩大开放创造有利条件。首先,人力资本是提升产业竞争力的重要因素,尤其在数字经济发展中,随着数字技术与传统实体产业的融合发展,人力资本在完善产业链、提高生产效率、增强产业安全等方面均具有积极作用,提高我国产业体系应对冲击和风险的能力。其次,人力资本促进加快吸收国外先进技术、管理经验,而且数字经济的发展在客观上增强了国际之间的经济技术往来,人力资本的提升有助于企业参与国际商业标准的制定,进一步提升国际竞争力。最后,人力资本增强投资吸引力,促使跨国公司提高在我国的投资力度,在带来技术和资金的同时,还有助于加强国内外市场的贸易往来,增强经济活力,推动国内国外“双循环”相互促进,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

在推动发展成果共享方面,数字经济环境下人力资本与就业数量和收入水平高度相关,更高水平的人力资本通过技术创新和商业模式创新,不断催生新的经营业态,例如,利用移动互联网技术将更多闲置资源和劳动力与市场需求高效匹配,显著扩大就业需求。人力资本提高生产效率和人均产出,普遍改善收入状况。另外,人力资本是提高公共服务水平的关键因素,信息技术使公共服务的数字化水平显著提升,教育、医疗等关键公共服务更加依赖高素质的专业人员,因此提高人力资本水平,有助于增强公共服务供给能力,使更多人群共享发展红利。

七、研究结论与政策建议

(一)研究结论

数字经济通过技术创新效应、产业融合效应、经济增长效应、发展共享效应、生态优化效应对高质量发展产生促进作用,人力资本增强数字经济促进高质量发展的效应,即人力资本对数字经济赋能高质量发展具有正向调节作用,人力资本水平越高,数字经济对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越强。另外,人力资本与数字经济之间存在耦合关系,数字经济的发展对人力资本水平提升产生积极作用,同时人力资本促进数字经济发展,两者之间密切关联,相互促进。并且,数字经济环境中,人力资本直接对高质量发展产生积极作用,在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五个方面推动高质量发展。研究结论从理论上展示了人力资本对于数字经济和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意义,探讨了人力资本在数字经济赋能高质量发展中的作用机制,形成了相应的理论框架。

(二)政策建议

研究结论说明,人力资本在数字经济快速发展的背景下,对于我国推动高质量发展,加快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建设具有重要意义。虽然改革开放以来,我国人口素质大幅度提高,有效推动了经济社会发展,但是随着老龄人口比例不断上升,人口红利逐渐减少,我国人力资本在促进数字经济发展,提升经济发展质量方面的优势存在被削弱的风险。为适应人口变化趋势,优化人力资本结构,提高人力资本利用效率,推动我国高质量发展,笔者提出相应政策建议。

第一,完善教育体系,培育高水平人力资本,一方面,在逐渐完善义务教育的同时,扩大职业教育规模,提升职业教育质量,加大数字技术人才的培养力度,促进数字经济发展,培育高质量发展新动能,筑牢人力资本基础,同时全面提高劳动者综合素质和学习能力,以适应技术水平和经济形态的快速变化,另一方面,更加重视研究生科技创新能力的培养,扩大我国高端科技人才储备,提升尖端技术的研发能力,确保在数字经济产业的前沿领域处于领先优势,促进数字经济快速发展。第二,提高人力资本利用率,充分发挥人力资本的创新能力,目前一些体制机制问题降低了我国人力资本利用效率,在数字经济环境下,应充分利用数字技术在资源搜索、匹配方面的优势,引导人力资本流向人才需求更强、 创新活跃度更高区域或企业,使人力资本创新能力得到充分发挥,同时,应通过科技体制改革,减少对科研人员从事技术创新的干扰因素,提高科技创新效率。第三,完善公共服务体系,提高生活便利程度,一方面,大力提高公共服务质量,吸引人力资本产生聚集效应,另一方面,通过各种措施提高生活便利程度,减少日常生活的经济成本和时间成本,为人们节省更多学习时间,促进人力资本提升。第四,在更高水平上扩大对外开放,通过引进国外人才,加强与国外先进企业的交流,为我国技术人才创造学习机会,加快引进吸收国际先进技术和管理经验,为我国高质量发展提供高水平人力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