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高中现代诗教学中语用能力的提高

［摘 要］现代诗是高中语文教材中的重要内容，但因近几年高考鲜有现代诗入题，所以其在教学中未受到足够的重视。其实，现代诗关涉的时代风貌、语言逻辑、情感价值等都较有利于高中阶段的学生理解、赏析。文章简述教师可在现代诗教学中，引导学生探究诗篇的语言和语境，使学生的语用能力得到生成、转化，进而让学生产生主动表达的欲望，养成语言运用必备的素养和技能并持续实践。

［关键词］现代诗教学；语用能力；语境

［中图分类号］" " G633.3" " " " " " ［文献标识码］" " A" " " " " ［文章编号］" " 1674-6058（2024）16-0009-04

高中语文学习可以说是从现代诗开始的。选入教材的现代诗都是名家代表作，学生借助这些作品，可以了解现代诗人及其所处时代的风貌，唤醒对美好事物的追求，也可以建构诗意的语言， 提高审美鉴赏能力，激发想象力和创造力。近几年现代诗很少入选高考题，且现代诗的多义性、朦胧性给思考理解造成一定阻碍，因而其教学略为捉襟见肘。

实际上，诗歌是语言的最高形式，敏感地展现着时代的变化，细腻地体现着语言的美。对正处在向内寻找自我、向外探求世界的高中阶段的学生来说，现代诗是极好的助力心智培育的养料。现代诗的教学课堂也是提高学生语用能力的沃土。

语用能力与语用学密切相关。什么是语用学呢？从话语理解的角度看，语用学是利用语境去推导意义的学问［1］。从语言教学的角度看，语用学就是研究在具体的语境中语言使用者如何使用语义学中的意义达到交际目的的学问［2］。

语言文字运用题是语文高考改革的试验田，近年来呈现出考点灵活多变、淡化知识记忆、侧重概念理解和积累运用的特点。多数题目以具体情境为载体、以典型任务为内容，还有一些题目设计巧妙，考查学生能否借助情境生发对语言文字知识的独特理解。依据语言文字知识系统（见图1），生成的常见高考语文语言文字运用题型有近40种。从考查“字”的“炼字改字”题，考查“词”的“一词多义”“填入恰当的成语”题，考查“句”的“长短句变换”“修改病句”题等常规题型，到语境感特别强的“谐音梗”“歌词的表达效果”“不同称谓的表达效果”题等创新题型，试题设置不断增强新颖性和开放性，对学生语用能力的要求也越来越高。然而，语文课堂教学时间有限，如何高效利用课堂教学时间深挖教材中的语用能力点并紧扣课文进行教学落实，是当务之急。教材中的现代诗是非常适合用来开发学生的语用能力的。

一、从《红烛》教学看语用能力的生成

《红烛》是统编语文教材必修上册第一单元第二课中的第二首诗。本文的“学习提示”要求“体会诗人如何借助与‘红烛’的对话表达青春的困惑与希望，以及对理想的坚毅追求”。这是一首情境感极强的诗，诗人回环往复的呼告“红烛啊”，是其情到深处情不自禁的表现，产生了强烈的交流感和对话感，又通过自问、自悟、自励、自答、自勉，形成了浓郁的抒情氛围，感染力极强。品析这首诗，能让学生了解“红烛”意象的丰富意蕴，掌握诗人表现“流动”的情感的方式，进而在自己的写作中运用这些方式整理思路，有波澜、有逻辑地叙事，行云流水地抒发情感。

笔者在教学中出示了三个课堂任务。

任务一：《红烛》的每一节都以“红烛啊！”开始咏叹，但这背后的情绪不尽相同，请你分别用一个词来概括诗人在每节诗中咏叹“红烛”的不同情绪。

学生探究结果见图2。

任务二：自由朗诵全诗，思考诗人从不同角度写出了“红烛”的哪些特点，分别有什么象征意义。

学生探究结果见表1。

任务三：探究李商隐笔下的“烛”和闻一多笔下的“烛”的异同点。

相同之处是烛身均成灰，蜡油均化泪。不同之处其一是“泪”的内涵不同（李诗中指相思伤怀之泪，闻诗中指奉献抗争之泪），其二是“成灰”的原因不同（李诗中是为相思而煎熬，闻诗中是为光明而献身），其三是象征意义不同（李诗中的“蜡炬”象征着因不能承受相思之苦而陷入悲伤无法自拔，闻诗中的“红烛”象征着为了拯救世人而主动牺牲自我的理想人格）。闻一多先生笔下的“红烛”将男女相思之情化为心怀人间之志，将传统意象的内涵拓展与翻新。

上述三个任务从不同角度引导学生提高语用能力。

任务一表面上是让学生逐节梳理诗作的行文结构，而其真正的目的是让学生学会在“赞美‘红烛’”这样笼统的情感认知下，结合意象的细节刻画体悟情绪细微的变化，并清晰而精准地表达出来。

任务二是在任务一的基础上引导学生结合诗人的处境和创作目的，将相关意象的多重象征意义有层次地呈现。这样做可以锻炼学生运用具有丰富内涵的文字的能力和谋篇布局的能力。

任务三是前两个任务的升级，引导学生进行比较鉴赏。这能让学生学会整合信息，有效体悟同一意象（概念）能够在不同情境下有不同的表达意义。

高中现代诗的教学不能简单停留在感悟诗作意境的朦胧美上，要引导学生记录自己欣赏的内容，表达自我的感受和收获。借助这三个任务，学生将自我对“红烛”意象的理解和对诗人蜿蜒曲折情感的整体理解进行“循环阐释”，这便是语言运用的良性循环。

二、从现代诗创作看语用能力的迁移

朱自清说，诗不过是一种语言，精粹的语言。要完成一首诗歌的创作，情感、意象、韵律都要一一落实，而这些都与语言运用相关。诗歌的语言必须凝练、含蓄，给人以联想和想象的空间，产生言有尽而意无穷的效果。创作一首现代诗，既符合想象力丰富的学生的心理需求，又能锻炼学生的语用能力。

统编语文教材必修上册第一单元的“单元学习任务”之一是“结合本单元诗作和能够引发你思考的其他作品，发挥想象写一首诗，抒写你的青春岁月，给未来留下宝贵的记忆。注意借鉴本单元诗歌在意象选择、语言锤炼等方面的手法，使诗作多一些‘诗味’”。

在已经完成《红烛》《立在地球边上放号》《峨日朵雪峰之侧》等诗作的赏析后，笔者布置了创作一首现代诗的写作任务。具体内容如下。

请以“我想为你唱支歌”为主题创作一首诗。

要求：1.原创。2.恰当运用意象及修辞手法。3.体裁为现代诗。4.至少三小节。

为了让学生更好地理解题义，在学生自由写作之前，笔者进行了一定的引导。比如题中的“你”可以是一个具体的人物，如父母、老师、亲友、历史人物、影视作品主人公等；可以是一个物象，如母校、故乡、星辰、大海等；也可以是一个抽象事物，如梦想、信念等。对“唱支歌”要有准确的定位，是由衷、诚挚、发自内心歌咏的。要体现出“你”的特点和“我”对“你”的情感。

在此基础上，笔者简单教授学生创作诗歌的方法：梳理情感脉络，于实际生活取材，精选恰当意象，打磨语言，反复修改。

学生在学习后，将习得的诗歌理论知识有目标地运用于创作当中。这便对应着语用能力的迁移和转化。

以下是学生A的作品《萤火虫的歌》。

瞧！仲夏的夜

萤火虫在森林里

起起伏伏，若隐若现

如皎洁的月华

沸腾的繁星

他是那样的小

却是那样的亮

那缕荧光就在我的心头

荡漾，荡漾

我知道他在放声歌唱

他是会唱歌的银河

灿烂却也短暂

碧海青山间

是可以触摸

发光的星星

他不需要将光洒向世界

想发光的时候发光

不想发光的时候就偷个懒儿

哪怕不发光

他也很自在

听！现在

萤火虫在放声歌唱

有比我更亮的光

但我从不懊丧

我忍不住为他唱支歌

歌唱这一条会唱歌的银河

点评：这是高一学生入校后的第一次习作。在学习相应诗歌内容后，学生A能够运用“萤火虫”这一意象，表达对这一弱小生命拼命地发光的赞颂。更可贵的是，学生A巧妙地化视觉为听觉，用“萤火虫放声歌唱”写出了“沸腾的繁星”下，如璀璨星河般飞舞的萤火虫的生命欢歌。

实践就是去做。高中语文的教与学，特别强调实践。语文实践就是在语文的范畴内去做。外显性的“做”是听、说、读、写，隐藏性的“做”是提升思维水平的活动。可以说，语言实践活动才是语文课堂教学的核心内容。

三、从一道高考题看语用能力的转化

思维的本质是关联和转化。高考题着重考查思维能力，语言运用是贯穿高考全过程的学生必备的能力。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以培养“全面发展的人”为核心，分为文化基础、自主发展、社会参与三个方面，并综合表现为人文底蕴、科学精神、学会学习、健康生活、责任担当、实践创新六大素养。语文试卷中的写作任务能够集中体现学生的核心素养。在写作语文试卷中的大作文时，学生的想象力、语言表现力有可能因为文体、题材的限制无法充分发挥。试卷中的微写作题能弥补这一空缺。

如2022年北京高考语文试卷的微写作题中有一小题要求学生以“像一道闪电”为题目，写一段抒情文字或一首小诗，应感情真挚，语言生动，有感染力。这道题也使现代诗“像一道闪电”，划过高考的“天空”，给了所有渴望写诗的学生一道光。

此题考查学生的语用能力，涉及意象、修辞、象征、韵律等多种艺术手法，还考查学生主动创设语境，并在语境中准确表达情感的能力。要先想好这道“闪电”的本体是人或物。本体的特点要对标闪电的特点，迅速、短暂、明亮等，不可“强拉硬拽”。可以是朋友的劝解，写朋友的劝解像闪电般迅疾，警示自己不要偏离人生正轨；可以是亲人的爱，写亲人的爱像闪电，会在不经意间触动自己的身心；可以是教师的教育，写教师的教育像一道闪电，三言两语便让自己豁然开朗，照亮自己的人生路。当然，也可以赋予“闪电”以文化内涵，比如“历史的闪电”“知识的闪电”“文明的闪电”等。受限于篇幅和创作时间，这道微写作题对学生来说是不小的考验。写作时，学生既要有“主题意识”，不可天马行空不知所云；又要有“选拔意识”，思考如何才能使作品脱颖而出，如何才能紧紧抓住这难得的秀文思、显文采的机会。教师应在语文课堂实践中锻炼学生的语用能力。这样，学生在面对高考语文微写作题这样“接地气”的题目时，就能写出实实在在的、高质量的作品。

笔者在指导学生写作这道作文题的过程中，先让学生回忆学习现代诗时对相应比喻句的赏析，巩固对比喻修辞手法的特点、作用的认识。学生大多对比喻修辞手法的认识停留在简单的三个效果层面，即化平淡为生动、 化深奥为浅显、化抽象为具体。然而，对概念的认知不能仅停留在表面。老舍在《言语与风格》中说：“没有比一个精到的比喻更能给予深刻的印象的，也没有比一个可有可无的比喻更累赘的。”这道微写作题就要求学生不仅要懂得什么是比喻，还要将对比喻的认知转化成创造力。笔者要求学生归纳整理已学过的现代诗中的比喻句，概括“一个精到的比喻应该具备哪些特点”。学生得出以下结论（见图3）。

学生在归纳整合后，将内化于心的知识进行转化，将与比喻修辞手法有关的语用知识与诗歌主题进行关联，并在准确把握相似性、关联性的基础上，有意识地进行独特性和审美性的思考，进而写出“精到的比喻”。这样，学生的获得感、成就感会油然而生。以下是学生B的原创作品《像一道闪电》。

像一道闪电" "白发劈开母亲的鬓间" "分明只有一缕光线" "天空却惨白刺眼

像一道闪电" "惊慌震颤女儿的心弦" "昨日仍乌黑一片" "今朝却蓦降霜雪

像一道闪电" "哀恸撕裂女儿的心尖" "雏鸟在搏击雨夜" "雌凤却几近衰年

像一道闪电" "时间飞掠青春的天边" "短暂的光芒湮灭" "风雪却永无停歇

像一道闪电" "愧悔击中女儿的双眼" "抓得到一瞬闪电" "抓不住无情岁月

点评：这一作品是学生B在限时20分钟内完成的，虽然写的是常见的“母爱”题材，用的是常见的意象“白发”，却因“母亲的白发像一道闪电”这一精当的比喻变得生动而震撼。学生B有意用韵，工于结构安排。作品最后一句“抓得到一瞬闪电”的升华尤其巧，通过与“抓不住无情岁月”的比较，更显岁月的无情，更显母亲的苍老猝不及防。

四、善用教学语境捕捉语用能力训练点

诗歌的深度赏析离不开语文教学语境。语文教学语境包括上下文语境、情景语境、社会文化语境、认知语境和虚拟语境等［3］。诗歌语言精练却蕴含丰富，恰好可以用来训练学生的语用能力，具体涉及信息整理、阅读理解、应用写作、语言表达、批判性思维和辩证思维等六项关键能力。要想提高学生的语用能力，教师需要深挖教材当中的教考融合点，在课堂上精耕细作，将相关的语用知识点按照一定序列融入教学中。以统编语文教材必修上册第一单元第二课的“学习提示”为例。其中的“诗人……想象着那怒涌的白云、壮丽的北冰洋和狂暴的太平洋，意在赞美摧毁旧世界、创造新生活的雄强之力，体现了‘五四’所焕发的自由宏阔、雄奇奔放的气概”可以作为赏析诗歌概括意境题的答题范式，“借助与红烛的‘对话’表达青春的困惑与希望”“体味‘雪峰’‘太阳’‘蜘蛛’等意象……蕴含的谦卑而强劲的生命力量”可以作为作文素材进行积累，“把握意象的内涵”提示学生注意诗歌意象及象征手法等的赏析。总之，现代诗的课堂教学可以文本为依据，让学生汲取言语精华，触类旁通，提高语用能力。

当然，学生语用能力的提高是个内涵丰富的课题，绝非现代诗教学这一隅能够说清道明。主动拓宽学生语用能力培养的平台，发掘不同文本教学、不同语文实践活动中可以提高语用能力的契机，让学生在课堂上保有语言运用的自觉性和主动性，是语文教师要切实做到的。

［" "参" "考" "文" "献" "］

［1］" 何自然，冉勇平.新编语用学概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

［2］" 王建华.语用学与语文教学［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09.

［3］" 孔凡成.语境教学论［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20.

（责任编辑" " 农越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