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河医派费氏治疗月经病组方用药规律探索*

张 瑾 徐传花

月经病是指以月经的周期、经期、经量异常为主症,或伴随月经周期及绝经前后出现明显症状的一种疾病,属于妇科临床的常见病、多发病,被列为妇科病之首[1]。孟河医派有“吴中医学甲天下,孟河名医冠吴中”的美誉,源自江苏省常州市孟河镇,历史悠久,学术完善,对中医学的发展传承影响颇大。《清史稿》记述:“清末江南诸医,以伯雄最著”。费伯雄作为孟河医派的奠基者,其治病用药以和缓轻灵为特点,讲究变通化裁。其孙费绳甫,继承李东垣的补阳学说,吸收朱丹溪的补阴学说,成为孟河医派的中坚力量。本研究基于中医传承辅助平台软件(V 2.5),探索孟河医派费氏在治疗月经病医案中所用处方的用药规律,以便更好地指导临床应用。

1 资料与方法

1.1 处方来源筛选《医方论》《费伯雄医案》《费绳甫医话医案》中治疗月经病的处方,共得到43首方剂。

1.2 研究软件中医传承辅助平台系统(V 2.5)软件由中国中医科学院中药研究所和自动化研究所开发研究[2]。

1.3 研究方法将筛选出来的方剂录入中医传承辅助平台,双人负责检查核对以确保数据正确无误。通过软件中“数据分析系统”模块部分的“组方分析”进行相关方药分析,探讨其用药及组方规律。

2 结果

2.1 用药频次经过研究,发现在费氏治疗月经病的43首方剂中,共有105味中药,对其使用频次进行统计,由高到低排列,有16味中药的使用频次≥10,占据前3位的依次是陈皮、白芍、当归。见表1。

表1 频次≥10以上的药物

2.2 基于关联规则分析 探讨组方规律根据20%的支持度和0.9的置信度,从中得出使用药物组合的频次,从高到低排列,依次是陈皮-当归、当归-茯苓、丹参-当归。见表2。设置置信度为1,对所得用药组合进行用药规则分析。见表3。

表2 药物组合频次表

表3 药物组合规则分析情况

2.3 基于熵层次聚类的方剂组方规律研究

2.3.1 基于复杂系统熵聚类的药物核心组合分析得出关联系数,列出系数>0.08。见表4。根据相关度8,惩罚度2,得出12个药物核心组合。见表5,图1。

图1 药物核心组合网络展示

表4 药物组合关联系数(>0.08)

表5 药物核心组合

2.3.2 基于无监督熵层次聚类的新处方分析基于上述核心组合,创造出6个新处方。见表6,图2。

图2 新处方网络展示

表6 药物新方组合

3 讨论

本研究基于中医传承辅助平台(V 2.5),运用关联规则和熵层次聚类算法分析探索孟河医派费伯雄和费绳甫治疗月经病组方用药规律。

3.1 药物频次研究分析本研究发现费氏调治月经病出现频次最高的药物为陈皮。《本草备要》记载陈皮:“有补有泻,可升可降……为脾、肺气分之药……宣通五脏,统治百病”。陈皮性平,归肺脾经,可健脾理气开胃、燥湿化痰。药理研究证明陈皮提取物有扩张气管、提高新陈代谢水平、抗菌、抗炎、化痰作用[3,4]。其次为白芍,《唐本草》有云:“益女子血”。《滇南本草》曰:“泻脾热,止腹痛,止水泄,收肝气逆痛,调养心肝脾经血,舒肝降气,止肝气痛”。白芍入肝脾经,能养血柔肝、缓急止痛。现代药理研究表明,芍药苷不仅能镇静止痛,还能抑制炎症细胞的产生,减轻慢性炎症引起的疼痛[5,6]。第3位为当归,始载于《神农本草经》,具有补血活血、调经止痛、润肠通便等作用[7],为血中之要药。现代药理研究也证实当归多糖在血液系统疾病的治疗中起重要作用,不仅能促进血液的生成,还能对子宫起双向调节作用[8,9]。

3.2 常用药物组合研究分析在费氏调治月经病的组方中,最常见的药物组合即为陈皮-当归。张景岳强调“调经之要在血,而所重在脾”,脾为后天之本,主运化,而阴血生成有赖于脾土之运化。再则“血不自生,须得生阳气之药乃生,阳生则阴长之义也。若单用补血药,血无由而生矣”[10]。故滋阴养血与补益脾土药物合用,气血旺盛,血海满溢,方能月事正常。且当归、陈皮均“和缓轻灵淳朴”,合用养血柔肝,理气健脾和胃,颇有润物细无声之意境。

3.3 基于熵层次聚类的新处方分析①乌药-砂仁-木香-石斛:乌药,性温,上入肺脾两经,下归肾经,主温肾散寒,以通止痛,擅治经行腹痛《本草通玄》曰:“理七情郁结,气血凝停”。配伍砂仁、木香加强行气止痛之功。石斛滋阴养胃、生津。此方可疏肝理气、散寒止痛。可用于肝气郁滞之痛经、经行前后诸症、盆腔炎等。组方特色:散寒药配伍行气药,气行则寒散。滋阴药配伍理气药,防止耗气伤津。②牡蛎-瓜蒌皮-山楂-北沙参-木瓜:牡蛎功善滋补肝肾、平肝潜阳、化痰软坚、敛汗涩精止带。瓜蒌皮重在清热化痰、宽胸理气。山楂功在消食健胃、行气消瘀。《医学衷中参西录》记载山楂:“若以甘药佐之,化瘀血而不伤新血,开郁气而不伤正气,其性尤和平也”。北沙参养阴清肺、祛痰止咳。木瓜具有疏肝健胃、除湿利痹、活血通络等功效。全方可清热化痰、滋阴活血通络,治疗痰瘀阻滞之闭经(多囊卵巢综合征)、经行不畅、崩漏等。组方特色:将牡蛎与瓜蒌皮搭配使用, 既能化痰软坚散结,又能补充阴液, 还能扶正祛邪。山楂可化解瘀血,又不损害新血,同时可开郁行气。③藕节-南沙参-桑白皮-薏苡仁:《医林纂要》中记载:“藕节,止吐、衄,淋、痢诸血证。甘能补中,咸能软坚去瘀,涩能敛散固精。又取其通而有节也”。藕节,味甘,性平,可以入肝肾胃经,有助于散瘀止血。桑白皮善于清化肺中伏火,南沙参功善养阴清肺化痰,薏苡仁健脾利水。全方共奏清热润燥养肺胃之功。“肺主皮毛,外合机表”,气、火、痰、瘀等邪气侵犯于肺,容易导致全身气血郁滞,致使阴阳失衡[11]。气血津液化生经血,津液若绝,则血海枯竭而致闭经;泻肺祛邪意在调和气血,使邪祛病安[12]。此方可治疗肺胃有热所致经行吐衄、闭经等。组方特色:本方从肺论治,泻肺祛邪合润肺滋阴。桑白皮、南沙参合用清肺润肺,肺气盛而气机归顺,防止津液耗损。南沙参既能健脾益气,又能清肺生津,可谓是“母子同治,金水相生”。④丹参-石斛-香附-女贞子-当归-麦冬:中医理论中有“一味丹参,功同四物”之说。丹参性苦,微寒,入心肝二经血分,既能活血化瘀,又能不伤气血,兼能凉血散结、养血安神。香附辛香气浓,为疏肝理气、调经止痛之要药。当归为血中之气药,功在补血和血、调经止痛。石斛具有益胃生津、滋阴清热的功效。女贞子可滋补肝肾、明目乌发、清虚热。麦冬具有润肺养阴、益胃生津、清心除烦功效。全方可活血化瘀、理气通络止痛、益胃生津,适用于气滞血瘀之痛经、闭经、月经量少、围绝经期综合征等。组方特色:丹参配伍香附,一血一气,气血同治,既能调和气血,又能化瘀和络止痛。当归配伍丹参,补血生血功效加倍。⑤杏仁-南沙参-桑白皮-薏苡仁-墨旱莲:著名医家姚寓成有言:“肺气郁滞,在上可见痞胀、痰喘,在下可见经闭、滞产”“经期无定,当泻肺调以冲任”。肺主一身之气,方中杏仁轻开上焦肺气,气化则湿化。桑白皮、南沙参养阴清肺,化痰益气。薏苡仁淡渗利湿清热,利湿不伤阳,以利下焦。全方宣肺理气、利湿化痰,可用于肺气郁闭之闭经、月经不调。组方特色:杏仁、薏苡仁上焦下焦同治,气行则湿化热清。南沙参能有效补充五脏气血,补而兼调、补而不燥、补而不腻。⑥地黄-阿胶-茺蔚子:生地黄,具有清热凉血止血功效,《名医别录》言其:“大寒。主治妇人崩中血不止”。阿胶药性温和,善于补养气血,滋阴润燥,提高免疫力。又因其补血中兼有止血之效,被誉为“补血止血之要药”。《本草经疏》曰:“茺蔚子,为妇人胎产调经之要药”,重在活血调经、清肝明目。墨旱莲滋补肝肾、凉血止血。此方可养血调经、收敛止血。适用于阴血亏虚证之崩漏、经期延长等。组方特色:方中药物可补血止血双向调节,且收敛止血药物配伍活血祛瘀药,以避免止血留瘀之弊。

3.4 费氏治疗月经病用药规律总结

3.4.1 重在调理肝脾冲任《傅青主女科》有云:“经水出诸肾”,故多数医家调经大多从肾论治。张景岳曰:“月经之本,所重在冲任”。刘完素提倡“天癸既行,皆从厥阴论之”。朱丹溪提出“阳有余,阴不足”的观点。叶天士则主张“女子以肝为先天”。费氏博采众长,另辟蹊径,提出“女以肝为先天,肝为血海,又当冲脉,故尤为女科所重”,强调调经重在养血调肝,同时兼顾调理冲脉。提出“肝为藏血之经,脾为生血之脏”“肝病易传脾”“肝主藏泻,经以时下;脾主统运,经化有源”等理论。故费氏女科调经不忘固护脾胃,或柔肝健脾养血,或清肝泻火和胃,或疏肝理气健脾,或暖肝散寒化湿,均能取得佳效。

3.4.2 用药精当 和缓轻灵淳朴费氏处方用药较为精练,药物最少仅6味,最多为16味,大部分处方都控制在12味内,且多为临床常用药物。月经病常见临床表现不外乎虚实两类,治则多以补虚攻伐为主。根据费氏用药频次分析,排在前位的陈皮、白芍、当归、茯苓,药性多平淡和缓,是为不求速效,但求和缓图之。对于栀子、龙胆草等伐肝药物的使用更是少有记述,多偏向于使用柔肝健脾之品,体现“和缓轻灵”的特点。

3.4.3 时刻注意防护体内阴液的缺失费氏调经重在调理肝脾,“肝喜条达而恶抑郁”,故常用理气药物。然理气药物多辛香温燥,易耗津伤阴。肝火旺盛又多以清火药物为治,其性多苦寒,透散热邪之余,易败伤脾胃。因“胃为水谷之海,津液化生之源”,败胃有伤阴之弊。故费氏治疗组方中常配伍沙参、麦冬、桑白皮、石斛等药物滋阴润燥,固护津液。

本研究基于中医传承辅助平台软件(V 2.5),深入挖掘孟河医派费氏治疗月经病的用药组方规律经验,为后世继承发扬孟河医派思想,治疗妇科月经病提供指导与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