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竹教练张先生

文|徐永清

离家不远，有个荷花池公园。园中有山有水，景色绝美。此园不仅免费，且是昼夜开放。来此公园的游客很多，健身的人更多。一年四季，从早到晚，人客不断。不仅有晨练的、午练的，也有晚练的。健身人群中，最受人关注的，当属玩空竹的。领头羊姓张，大家叫他张先生或是张教练。

张先生60挂零，身材高大，腰板挺直，两脚有力，走路无声。他自幼习武，刀枪棍棒，样样在行，尤其是能把一把钢叉耍得极好，他的空竹玩得可叫一绝。

张先生现在是市级的武术教练，还兼职教授空竹。不过他教空竹是免费的，分文不取，还包教包会。他教人的方法比较特别，用“简单直接，立竿见影”来形容，最为精确。

第一步先是讲解要领；第二步是示范；第三步是边教边学，也就是他在前，你在后，模仿就行，依样画葫芦便可。一刻工夫，保你脸绽笑容，收获满满。对待有点迟钝或手脚不协调的学员，他就手把手地教，他站于你身后，两人同时手握抖动空竹的木棍，他带着你，让你找感觉、找平衡。这招果然灵验，再笨拙的人，几分钟就有体会，就有收获。渐入佳境之际，成就感十足，信心倍增，乐此不疲。为了巩固现有的成果与提高水平，这些人往往趁热打铁，练它个痛快。顷刻之间，他们脚下生根似的，能玩半天。常见一些年长者，练得过于专注，就连买菜、接娃的事务都抛到九霄云外。个别年轻人因为练得过于投入，就连一旁催促的情侣都懒得搭理。星期天，一些中小学生练得忘我，要做的功课，也暂时放下。这就是空竹的快乐与魅力。

初学者的空竹都是塑料的或是塑胶的，那空竹就像两只塑料的碗，只是背靠背，底贴底地连接在一起。两“碗”之间仅用一根手指粗的极短的铜棒连接。它的好处是轻巧牢固，摔不坏，但不响，是个“哑巴”。用它初学，练熟后便是高手。在我们扬州这一带，人们喜欢将各行各业的高手称为“好佬”。“好佬”级的则改用竹制的空竹。竹制的空竹是有孔的，会发声，一旦抖动起来，嗡嗡作响，简直是美妙的乐音，一点都不吵人，反倒叫人欢喜。那些好佬乐不可支地抖动空竹，还玩出许多花样，引得一旁的看客赞叹不已。

生活中有歌友、舞友、文友、驴友，玩空竹的则简称为“竹友”。通常，竹友们或两三人一组，或六七人一群，边抖空竹，边拉家常，既谈新闻，又讲笑话。说到开心处，干脆放下空竹，把一肚子的话语，竹筒倒豆子一样全都倒出来。可谓健身、健心两不误，真是快乐无比。时间一长，大家彼此了解，也就知根知底，成了莫逆之交。记得央视农业农村频道有一则广告：“分享阳光，分担风雨。”既然是朋友，当然也要这样。现实中，若是谁家后人的功课有了困难，退休教师便会自告奋勇，为您解难；假如哪家的水电有了故障，曾经的水电工便会主动帮您解决；如若何人烹饪技艺亟待提高，往日的大厨便会悉心传授技能……这是竹友们跨界友谊的延伸。

就张先生来说，常常嫌玩空竹不过瘾，运动量也不够大，更多的成分是武术的技痒。再者，他也要练练身段，温故而知新，才有新的感悟，新的提升。因此，每天都要玩几套钢叉。他那钢叉是铁质镀锌的，还配有响铃。一旦舞动起来，只见银光闪闪，听得呼呼生风，动人心弦，耀人眼目；那清脆的铃声，徐疾有致，哗啦哗啦地直响，煞是悦耳动听，引得大家不住喝彩。得意之际，他又把钢叉从左手沿着胸脯快速地滑向右手，又从右手背沿着微弯的后背，滚至左手背，如是往复，随即高抛，抛向高空十米之高……钢叉行将落地之际，他看也不看，像是遗忘了一样。

就在人们以为张先生将失手之时，现场惊呼一片，叹惜一片。说时迟，那时快，他却从容不迫，漫不经心地用脚尖一挑，将钢叉高高挑起，随即用左手轻轻接住，再回到右手，划圈样不停地飞快舞动，就像舞动哪吒的风火轮一样。整个精编版的套路，前后约有十分钟的时间。玩过钢叉，他仅是脸沁微汗，却红光满面，气息均匀，不咳不喘。面对围观的人群，他面带笑容，抱拳致谢。

张先生每年都要组织几场空竹比赛。参赛的人员，均为好佬级的。他们的竞赛规则，跟排球比赛差不多，中间也真的放一张排球网。此刻的张先生，既要当教练，又要当裁判，还要当运动员，真是忙得不亦乐乎。比赛开始，只见一只空竹从高空抛过来，对方不慌不忙地接到空竹，在本队传来倒去，待调整好队形，看准对手的空当，冷不防地又扔过去。对方接住空竹，也用相同的战术回敬。这叫“投桃报李”，否则“来而不往非君子”了。一时间，只见空竹在空中上下滚动，来来往往，或快或慢，时高时低，跌宕起伏，险象环生。他们的这种比赛，虽有表演的成分，实则也是个人技巧与团队协作的集中展示，不但高潮迭起，还极为煽情。引得看客掌声不断，叫好不绝。每每此刻，人们群情激奋，热血沸腾，当场就有好些人踊跃报名学习。孟子曾曰：“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引申来讲，独康乐，不如众康乐。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