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玉麟集》中书信部分标点符号的误用

李金蓉 彭再新

【摘要】《彭玉麟集》是研究湘军将领彭玉麟以及湘军历史的重要著作。本文将以岳麓书社编写的《彭玉麟集》为文本讨论基础，以教育部语言文字信息管理司制订的《标点符号用法》为理论参考，对《彭玉麟集》中书信的部分标点符号的使用进行讨论，为深入研究彭玉麟提供参考。

【关键词】《彭玉麟集》；书信；标点符号

【中图分类号】H31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3）48-0128-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3.48.038

基金项目：2022年校级大学生创新创业训练项目《〈彭玉麟集〉中书信译注》阶段性研究成果；湖南省大学生创新创业训练计划项目资助（项目编号：2022X10555209）。

彭玉麟与曾国藩、左宗棠并称大清三杰，与曾国藩、左宗棠、胡林翼并称中兴四大名臣。他是清朝著名政治家、军事家、书画家，也是湘军水师创建者、中国近代海军奠基人。岳麓书社收集与编写的《彭玉麟集》包含了彭玉麟的奏稿、诗集、文集、联语、书信等重要内容，是研究彭玉麟的重要文字资料。标点符号是辅助文字记录语言的符号，是书面语的有机组成部分，用来表示语句的停顿、语气以及标示某些成分（主要是词语）的特定性质和作用。①如胡适所述“国中古籍率无圈点。即有之矣……其圈点又不依文法构造，但截长为短，以便口齿而已。”由于古今句读标点使用与语言习惯差异，现有古文著作标点工作难免有误，以致所表达的含义有悖于原旨。现就《彭玉麟集》中书信进行讨论。

一、句号的用法

句号，句末点号的一种，主要表示句子的陈述语气。使用句号主要根据语段前后有较大停频、带有陈述语气和语调，并不取决于句子的长短。②句号主要用于陈述句末尾，及语气舒缓的反问、感叹、祈使句的末尾。

（1）初四早，由厚兄处专弁曾缕复一函，乞并达尊览，以道大捷之喜，因病起手软，头尚昏，不能多写字之故，不知已入青睐否？（《致李续宾七月》第224页）

该处“以道大捷之喜”后的逗号应该改为句号，此处意义已经表达完整，即希望李续宾能把从杨厚庵处由专门的差役带去的一封信也一起读完，来以此共贺大捷。这与后文说自己生病手软，头昏脑涨，不能写字所表达意义衔接不是特别紧密，所以可以用句号把两个表达了完整意思的句子分开。即“初四早，由厚兄处专弁曾缕复一函，乞并达尊览，以道大捷之喜。因病起手软，头尚昏，不能多写字之故，不知已入青睐否？”

（2）弟督办都昌团练，该邑绅尽甘心从贼，暗中请贼来数千，日夜与我军接仗扑城，向、左、右三营水师更替登岸，水陆夹击，连接四仗，斩获老长发颇多，刻下已败退远飏入饶郡去矣。（《致李续宾李续宜七月十六日》第226页）

该处“日夜与我军接仗扑城”后应该使用句号。逗号表示停顿，当一句话的意思或内容没有写完，就用逗号，句号表示结束。到“扑城”为止的前半部分内容已经叙述完整，即我督办都昌团练，但该地的乡绅都更愿意跟从太平军，暗中请数千太平军来与我军攻城交战。而“扑城”后的内容大意为向、左、右三营水师交替登岸参战，水陆夹击，进行了四场战役，杀死了很多太平天国士兵，现在（太平天國的）士兵已经败退逃窜至远地进了饶郡，详细写了两军作战的具体情况，表达的意思独立且完整。因此“扑城”前后分别为两个表达了完整意思的句子，“扑城”后应该使用句号。

二、问号的用法

问号是句末点号的一种，主要表示句子的疑问语气。用于句子末尾，表示疑问语气（包括反问、设问等疑问类型），使用问号主要根据语段前后有较大停顿、带有疑问语气和语调，并不取决于句子的长短。③问号用于特指句、是非句、反问句、选择问句的末尾，也用于疑问形式的祈使句的末尾，或只表疑问语气不表示句末停顿。

（1）自克复孝感回沙口，除专跑夫外由六百里排订邮寄两次，均不知浮沉否？（ 《致曾国藩三月二十五日》第248页）

该句虽有句末的疑问语气词“否”，但“均不知浮沉否”一句中不带有疑问语气，更倾向于陈述语气，以陈述自己除了“专跑夫”的情况外并不了解其他人事的情况。且疑问词不是使用问号的标志，有疑问词的句子不一定需要用问号，疑问词也可以出现在不是疑问句的句子中。因此应为“均不知浮沉否。”

（2）十三日奉大咨，已飞饬树字五营仍由北岸立赴上海。查该营此时尚在芜湖，未有北渡信息，不知是吴竹庄请留防否。芜湖有周万倬等营，足资防守。（《致曾国藩十月十七日》第273页）

（3）鲍军人心颇摇动，此据竹庄来言。闻凯章假归，该营不知有得力人维持否。据探只有十日粮，可畏之甚。（《复曾国藩十月》第276页）

（4）前寄五百银之差弁，不知回省范有复函否。（《复曾国藩十月》第277页）

疑问句一般用来提出问题，希望对方回答。在（2）（3）（4）三处句子中，三句“不知是吴竹庄请留防否”“该营不知有得力人维持否”“不知回省范有复函否”表达向对方寻求问题答案的意图，都带有疑问语气，希望对方回答，并非陈述语气。“不知（是）……否”的句式所代表的疑问句是说话人提出自己的见解，希望对方做出肯定或否定的回答的是非问句。如后文第351页的“已函达金陵诸君去矣，不卜能赶修否？”中问号的用法。因此，这三处的句号应该改为问号。

（5）如不用之以武，则贻夷人羞，视中华无人境矣。如用之以武，又干当事大臣之怒，且违背国议，实事处两难。莽闯不得，优容不得，当如何防护之法，我不得而知也。（《复郭崑焘十月十四日》第230页）

该段文字中“当如何防护之法，我不得而知也。”两句是设问句，设问句是无疑而问，是说话人为了突出和强调自己所要表达的意思而自设的一种自问自答的形式，在末尾需要用到问号。④因此，应为“当如何防护之法？我不得而知也。”

（6）佥曰，某州、某县、督抚，何前后如出两人，前明白而后昏瞶如是耶，声名于是乎坏。久而决裂不堪，被议被罪，即本人亦不自知其前后何天壤之别如是也。（《致曾国藩七月十二日》第242页）

此处的“何前后如出两人，前明白而后昏瞶如是耶”都是带有疑问词“何”及表疑问的语气助词“耶”的疑问句：为什么前后就像是两个人一样，之前的那个人明事理，而后来的那个人却这么的糊涂？两个连续的问句，第二个问句后的标点符号应该是问号，即“佥曰，某州、某县、督抚，何前后如出两人，前明白而后昏瞶如是耶？声名于是乎坏。”

三、叹号的用法

叹号是句末点号的一种，主要表示句子的感叹语气，有时也可表示强烈的祈使语气、反问语气等。使用叹号主要根据语段前后有较大停顿、带有感叹语气和语调或带有强烈的祈使、反问语气和语调，并不取决于句子的长短。⑤叹号还可以用于问候语和祝愿语，及单独成句的称呼语后。

（1）然而大局似此，将何如之，天耶人耶？劫耶数耶？安得呼造化小儿而一问之。想天下英雄血泪能不痛哭乎。（《致骆秉章二月十九日》第215页）

（1）处中作者的情绪激动，语气强烈，用两个选择问句来表示自己的痛心与愤慨，语气随着问号的连用而逐渐加重。那么最后一句“想天下英雄血泪能不痛哭乎”应使用表达句子感叹语气的叹号，随着作者情绪到达顶点来表示作者强烈的感叹和反问语气，如第221页“但时势艰难，又值我楚材朽木，肩兹巨任，思之大局，能不浩叹乎！”据此，本句应为“想天下英雄血泪能不痛哭乎！”

（2）江西九江老较湖北更甚，居心不可测者多多，而见面皆满口仁义道德，士气曷可言哉。（ 《复李续宾五月十三日》第222页）

此处写江西九江这个地方居心叵测的人与湖北相比更多，见面的时候却满口的仁义道德，带有讽刺和批判这类虚假之人的情感。所以最后一句“士气曷可言哉”应该使用叹号来表示强烈的感叹语气，使感情表达得更加鲜明，符合语境，即“士气曷可言哉！”

四、逗号的用法

逗号在汉语中是使用频率最高的标点符号，由“句读”中的“读”而来，是句内点号的一种，表示小于分号大于顿号的停顿，即句子或语段内部的一般性停顿。

（1）余不赘叙，容俟一二日到岸入城，登堂百拜叩谢，谨领缮发，先此专请道安。不尽欲言。（《致郭崑焘闰七月十四日》第387页）

《彭玉麟集》中书信部分的内容蕴含着传统书信的文化内涵，在称谓语之后，有用来表现对收信人的仰慕之情的爱慕语，以此来表达对收信人的尊敬。在书信结尾处，也有向对方表达问候与祝福的请安语和结束文章内容的煞尾语。（1）句大意为：我不再赘述，（您）等待（我）一两天到岸进城，（我）将亲自登门拜访（您）来表达我的谢意，并恭敬地接受（您）缮写后发出的文章，现在此（信里）向您问候，还有想说的话没有说完。“道安”是书信结束时的问安语，比如：并请道安。“不尽欲言”也是多用于书信收尾的书信用语，意为没有把想说的话全部说完。用法如文中第376页“匆匆倚轮手复，敬请道安，欲言不尽。”及第409页“弟驻大黄（氵窖）南石头营次，无善可陈。复请道安，欲言不尽。”因此此处应该改为“余不赘叙，容俟一二日到岸入城，登堂百拜叩谢，谨领缮发，先此专请道安，不尽欲言。”

（2）迪兄营中殉难诸公如温翁、槐轩辈能一并得之，即幸甚也。（《復李续宜十二月初六日》第233页）

此处句子所属文章写作时间为咸丰八年十二月初六日，是迪兄，即李续宾在安徽三河镇兵败身亡的日子，因此该句的正确标点应为“迪兄营中殉难，诸公如温翁、槐轩辈能一并得之，即幸甚也。”

（3）当贼未过西河、贼未到湾沚之时，扎一两营于湾沚则鲍军粮路万稳；及贼已到湾沚尚未过河西窜而往击之，尚有益也。（《复曾国藩十二月初九日》第288页）

此处分号用来表示复句内存在并列关系的分句之间的停顿。因此对“及贼……击之”一句应当进行适当断句，即“及贼已到湾沚、尚未过河西，窜而往击之”。使分句内层次更加清晰，与同层次分句相衬。

（4）此弁随潘参将入都，及潘在黑水洋死后一切实赖该外委保全，且不失一物，忠义可嘉之至也。又及。（《致李成谋闰五月十四日》第359页）

“及潘……保全”一句应添加逗号来以示停顿，即“及潘在黑水洋死后，一切实赖该外委保全，且不失一物，忠义可嘉之至也。”

（5）我夫子奉讳奔丧奏折想已批回，未审准假几月？（《致曾国藩三月十六日》第220页）

该处前半句在“奔丧”后应适当进行断句，来表示停顿，即“我夫子奉讳奔丧，奏折想已批回”。而“未审准假几月？”不是疑问语气来寻求结果，而是陈述语气，应该改用表示句子陈述语气的句号，即“未审准假几月。”

（6）师门因地方官所设步拨迟滞，已委员自祁门设立站勇，直至东流；札饬侄另雇民划数只，分于东流安（以下原件残缺）（《复曾国荃》第255页）

此处大意为：师门因地方官所设置的送信的人拖延，已经派人从祁门处直到东流都设立兵士，发文训示侄子另外雇百姓的多只小船，分别安排在东流处……表示并列关系的多重复句中，不论分句的结构是否一致，分句间都应该用分号，分句内部应用逗号。而对于非并列关系的多重复句而言，只有在第一层分句间用分号。⑥整个句子是非并列关系的多重复句，第一层复句类型为因果复句。因此将原句的分号更改为逗号。该句如用分号来分清层次，也应当将分号放在“迟滞”后。

（7）惟期备而无患如天之福，如果有意外之虞，似此主人翁恐不足以当之；不足当之，其堪想乎。（《致朱学勤六月》第340页）

（7）处句子是一个非并列的多重复句，第一层复句的层次划分在“意外之虞”后，是一个假设复句，第二层复句的层次划分在“不足以当之”之后，是一个表承接的复句。非并列关系的多重复句只在第一层分句间使用分号，因此，该句的分号应该改为逗号。

五、顿号的用法

顿号是句内点号的一种，表示语段中并列词语之间或某些序次语之后的停顿。⑦顿号用于分隔同类的并列的事物，通常是单字、词语或短句，顿号所表示的停顿比逗号更短，是句内点号中停顿最短的标点符号，顿号还可以用于某些序次语（无括号的汉字数字等）后。

（1）濒行复厚惠《授时通考》《左传》，开我茅塞。远送河干，种种云谊，感难谢罄。（《致刘秉璋七月二十七日》第359页）

标有引号的并列成分之间、标有书名号的井列成分之间通常不用顿号。若有其他成分插在并列的引号之间或并列的书名号之间（如引语或书名号之后还有括注），宜用顿号。⑧该处书名号的并列关系清晰，格式整齐，不需要加顿号进行分隔，可以直接用书名号连接，即“濒行复厚惠《授时通考》《左传》，开我茅塞。”

六、引号的用法

引号是标号的一种，标示语段中直接引用的内容或需要特别指出的成分。引号的形式有双引号““ ””和单引号“‘ ’”两种。左侧的为前引号，右侧的为后引号。⑨引文内部的标点通常情况下需要保持原样，不能够进行改动，如果句子是以引文结束的话，那么引文最后的标点符号也是整个句子句末的标点符号。

（1）谣歌数千言，曾见之，惜不能记，但记其起数句云：“桐城出个疏长庚，生成毒眼会害人（以其本一目也）。贼来从贼骗翁抚，反言杀贼烧眼睛（以其造伪印、伪旂，杀害无辜，取耳朵至寿州呈缴，并言一目因杀贼烂伤也）。（《复曾国藩十一月初二日》第282页）

该处文段位于《复曾国藩十一月初二日》这篇书信的最后，引号在此处的作用是标示语段中引用的内容，在书中没有明确标明是否原件残缺，因此引号的使用不完整，应在该片段结尾处添加后引号。

在《标点符号用法》的理论基础上，研究《彭玉麟集》中书信的标点符号发现，标点符号有其自成体系的一套使用规则，对汉语书面语的发展起到重要的作用。同时，古籍整理是连接古代与现代，历史与现实的桥梁，是传承中华文明和历史文化的重要载体，给古籍标点涉及训诂，语法，古代制度，古代文化等方面，要求标点者具有多方面的知识，是整理古籍的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因此，我们应当重视古籍的整理和标点工作，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用实际行动让古代文献“活起来”。

注 释：

①②③⑤⑦⑧⑨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质量监督检验检疫总局中国国家标准化管理委员会：《标点符号用法》，中国标準出版社2011年版，第1页，第2页，第2页，第3页，第4页，第5页，第6页。

④⑥教育部语言文字信息管理司组：《〈标点符号用法〉解读》，语文出版社2012年版，第29页，第49页。

参考文献：

[1]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质量监督检验检疫总局中国国家标准化管理委员会.标点符号用法[M].北京：中国标准出版社，2011.

[2]教育部语言文字信息管理司组.《标点符号用法》解读[M].北京：语文出版社，2012.

[3]林穗芳.标点符号学习与应用[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

[4]刘延玲. 《上海图书馆藏明代尺牍》书信用语研究[D].湘潭大学，2013.

[5]朱迪光.彭玉麟江防、海防之事功及其方略述论[J].船山学刊，2017，（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