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世纪以来马来西亚中华总商会在华商业网络的发展
2023-12-26任梓铭石沧金
任梓铭, 石沧金
(暨南大学 国际关系学院/华侨华人研究院, 广东 广州 510630)
引言
1999 年,中国与马来西亚签署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马来西亚政府关于迈向21 世纪全方位合作的框架文件》,标志着中马关系将在21世纪得到良好发展。 在中马关系不断发展的过程中,马来西亚中华总商会(以下简称“中总”)这一在马来西亚国内具有举足轻重地位和影响力的华裔商会组织发挥了积极的作用。 目前,“中总”拥有分布在马来西亚国内13 个州及联邦直辖区的17 个会员单位以及超过十万名的会员。
进入21 世纪,马来西亚经济的稳定增长为本地华商的成长提供了较好的宏观环境,华商资本的绝对值不断增加,华族依然是马来西亚国内拥有有限公司股权最多的族群[1]。 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中总”对此积极响应。 事实上,在“海上丝绸之路”这一方面,东南亚的华侨华人是最早的开拓者和建设者[2]。 当“一带一路”倡议在马来西亚推进时,“中总”不但积极联络马来西亚商人参与其中,还推动搭建中马经济交流的平台。 中国政府对“中总”也十分重视,邀请“中总”领导参加国家级重要会议,如在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十二届全国委员会第一次会议中,时任“中总”总会长的林国璋作为唯一受邀的马来西亚代表列席此次会议[3]35。
由于受马来西亚国内长期以来的族群问题带来的族群政策变化的影响[4]以及政坛更迭带来的动荡和冲击[5],当“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后,马来西亚国家内部的不同群体之间对此产生了认同上的差异[6],马来西亚华裔也因此受到了一些不利影响[7]。 但是总体来说,“一带一路”倡议以及21 世纪以来中马两国之间开展的各项经贸往来活动对于马来西亚华商而言依旧是机遇大于挑战。 因此,本文旨在通过回顾21 世纪以来以“中总”为代表的马来西亚华人商会的活动,分析“中总”在华商业网络经历的发展阶段。
一、 文献回顾
马来西亚中华总商会是马来西亚国内华裔商会的联合总机构,其前身为成立于1921 年7 月2日的“英属巫来由中华商会联合会”。 1947 年2月23 日更名为“马来亚中华商会联合会”,1975年12 月26 日,改名为“马来西亚中华工商联合会”。 2010 年5 月,为了同全球各国的“中华总商会”名称实现统一,时任总会长的钟廷森组织召开“特别会员代表大会”,将商会中文名改为“马来西亚中华总商会”并沿用至今。 马来西亚中华总商会作为一个华裔商会组织,具有重要的侨务工作价值,因此其与祖籍国中国之间的关系研究也是一大热点,特别是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针对马来西亚中华总商会在“一带一路”背景下的研究更加丰富。
(一) 中国侨务公共外交视角下的研究
过去对马来西亚华人社会和华人社团的研究主要是在中国侨务公共外交视角下展开的,以挖掘马来西亚华人社团在推进中马关系之间的潜力和作用为目标,马来西亚中华总商会作为马来西亚最具代表性的华人业缘性社团也是重要的研究对象。 1985 年10 月,马来西亚中华工商联合会会长黄文彬就随团访问中国,记者徐晓燕对此进行了专访和报道,文中称:“在促进马中友好发展的进程中,黄文彬充当‘民间外交家’的角色,受到马中两国政要的器重。”[8]石沧金也指出,本次访问后与中国国际贸易促进会达成的《中马经济合作协议》实际上为后来两国政府签署中马双边贸易协定铺平了道路。 此外,在马来西亚中华工商联合会的力促下,马来西亚政府最终取消了马来西亚国民访问中国的一切限制[9]。 孟琛在探究中国对马来西亚开展侨务公共外交时指出,马来西亚华商与中国的特殊人脉联系对中马贸易往来具有强大的优势,通过与马来西亚华商进行经济往来,与马来西亚华人商会组织共同举办对外经贸活动或搭建商业平台系中国对马来西亚开展公共侨务外交的重要途径[10]。 田野从马来西亚华人社团的角度出发,以马来西亚中华工商总会为例,指出马来西亚华人社团作为中马之间的纽带,不仅能够向马来西亚介绍中国的发展模式,还能传播中国的文化价值观,这对于提升中国的软实力和国际形象大有帮助[11]。 石沧金通过研究马来西亚华侨社会与中国关系的演变,肯定了马来西亚中华工商联合会为推动中马关系的发展发挥的积极作用,并指出20 世纪50 年代以后马来西亚华人社会与中国的关系发生了本质性的变化,促使当地华人社团与中国的关系相应地发生根本转变,双方已不再是此前的侨民社团与祖国的关系,而是外国公民社团与祖籍国的关系,中马两国日益良好的关系,已经成为马来西亚华人社团与中国关系更为密切的推动力,马来西亚华人社团与中国之间的良好关系,对双方而言都是积极因素[12]。
(二) “一带一路”倡议背景下的研究
自“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以来,围绕“一带一路”与“华侨华人”展开的话题和研究十分丰富。事实上,“一带一路”倡议的推进与侨务公共外交之间也存在着密切的联系。 在研究“一带一路”倡议背景下的中马关系时,梅叶灵就提出要发挥华人华侨在马来西亚的资源优势,加大公共外交力度。 其中就重点提到以马来西亚中华总商会为代表的马来西亚华商的作用,认为马来西亚华商不仅对“一带一路”倡议充满热情,而且他们所具有的经济实力和在当地丰富的社会资源能够为“一带一路”建设搭建沟通的桥梁[13]56。 谢婷婷则直接从侨务公共外交的实践出发,探究实现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建设的“五通”目标的路径,建设海上丝绸之路的新思路在于通过侨务公共外交来打造“情感共同体”,提出了一种以建构主义为支撑的“情感/关系”侨务公共外交路径,并认为华商作为一个具有影响力的独特群体,既是公共外交的重要目标群,也是公共外交重要的行为主体,可以借助华商的主体建构作用,以关系营造为实践切入点,推动海上丝绸之路建设民心相通的实现[14]。 石淑琴通过研究“一带一路”在马来西亚的推进情况,指出了利用华商网络的重要性,认为利用好华商网络则必须依托以马来西亚中华总商会为代表的在马来西亚国内具有广泛影响力的商会组织,依托商会组织不仅能够为华人企业提供重要的信息和资源,还能够带动马来西亚其他族裔的企业积极融入“一带一路”建设[15]。 胡春艳则从文化交流的角度分析了马来西亚华人在中马文化交流中发挥的作用,在“一带一路”倡议不断推进的背景下,马来西亚华人借助本国较为发达的华文教育、华人社团以及华文传媒促使其他族裔增强了对华人文化以及中国传统文化的认知与了解,并且有助于中国国家形象的对外展示与提升[16]。
通过对相关文献的梳理可知,当前关于“中总”的研究主要聚焦于从中马关系的视角出发探究马来西亚中华总商会在其中发挥的作用。 这些研究着眼于中马关系本身,注重发掘马来西亚中华总商会这类华人社团组织在侨务工作中的价值和潜力,且得出的结论大抵相同。 直到“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之后,围绕“一带一路”建设展开研究成为热点,对马来西亚华商和华人社团的研究视角和研究成果出现了多元化格局,其中的研究不仅有关注马来西亚华人社团在其中发挥的作用,也有对马来西亚华商参与“一带一路”建设的机制和路径的探讨。 这类研究采用的研究视角大多是从“一带一路”倡议出发,探索华侨华人或华商群体对“一带一路”倡议的作用和意义,却鲜有从华商的视角出发探究“一带一路”倡议给华商带来的影响,也缺乏专门探讨马来西亚华商与“一带一路”倡议之间关系的论文。 此外,随着中国经济实力的增强,马来西亚中华总商会的在华活动也并不只停留在“一带一路”倡议和其他经济活动上,双方在其他领域也有了新的发展变化。
二、 马来西亚中华总商会在华商业网络的发展变化
“中总”在华商业网络主要表现为与中国官方和民间的经济组织建立制度化的联系,如“中总”与浙江省工商业联合会签署谅解备忘录,目的在于汇集双方的商业资源和提升商贸往来的效率[17]。 进入21 世纪以来中国与马来西亚关系经历了诸多的变化和发展,这些变化和发展与特定的时代背景和历史事件有关,形成了三个阶段。
(一) 中马关系升华后的全面交流(2000—2009 年)
早在1974 年中马两国就已建交,但两国在政治、经济等方面却少有实质性的往来,马来西亚华商与中国往来受到种种限制,如1976 年申请赴广交会遭拒绝问题和1985 年蕉柑进口风波等[3]217-218。 1990 年,马来西亚在“新经济政策”结束后,提出了“第二大马远景策划纲要”(1991—2000 年)(亦称作“新发展政策”或“国家发展政策”)[3]191。 同年,旨在将马来西亚于2020 年建成发达国家的“第三大马远景策划纲要”(2001—2010 年)(亦称作“国家宏愿政策”)也随即被提出[3]192。 马来西亚据此将发展国家经济和不分种族地消除贫困、重组社会的目标结合在一起,希望建设一个团结与公平的社会。 在此政策背景下,与中国发展更为深入且稳定的关系成为重要的目标,这促使马来西亚与中国的关系进入迅速发展阶段,两国政府高层频繁往来,在政治、经济、文化等领域全面开展交流与合作,其中最具象征意义的便是双方于中马建交25 周年(1999 年)时签署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马来西亚政府关于迈向21 世纪全方位合作的框架文件》[3]221。
在中马关系全面深化的背景下,“中总”也得到了在祖籍国开展全面贸易往来的难得机会。 首先,体现在参与接待中国国家领导人方面,自2000 年起,“中总”便在中马两国政府的认可下,得以接待7 位访问马来西亚的中国国家领导人[3]221。 此外,“中总”还参与接待了来自中国各省区市的代表团,其中包括省区市的主要领导,商务厅、侨办、海协会、海联会、工商联、侨联、招商合作局的要员以及中国科学院、中国各大学的教授、研究员等。 由此可见,“中总”同中国方面的交流往来不仅仅局限于政界,还广泛包含商界、学界和社会团体等,这既充分表明了中国对“中总”的信任,也可以看出“中总”积极在中国开展全面交流的意愿。 其次,积极组团赴中国考察交流也是这一时期“中总”拓展在华商业网络的重要活动。如2004 年马来西亚总理巴达维访问中国时,就由时任“中总”总会长的钟廷森率领“中总”代表团联合马来西亚驻中国大使馆、马中商务理事会等部门在北京的中国大饭店举办中马建交30 周年纪念晚宴[3]231;2009 年,时值中马建交35 周年,马来西亚总理纳吉布率团访问中国,“中总”的主要领导受马来西亚总理署的邀请作为商务代表团的成员随同访问[3]232。 最后,除了国家层面的互动之外,“中总”在这一时期也格外重视与中国地方省区市的商业合作往来,其中最重要的是同广东省联合搭建平台以持续推动双方的经贸往来。 中国是马来西亚第一大贸易伙伴,作为中国经济第一大省的广东省在中国与马来西亚的贸易往来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自2007 年起,“中总”与中国广东省商务厅建立了密切的合作关系,双方对搭建持续交流合作平台有着足够的默契和信任。“中总”也是广东省人民政府和广东省商务厅在马来西亚举办多项经贸投资活动的承办单位和支持单位。 如2007 年的中国广东—马来西亚经济贸易合作交流会则是由广东省人民政府主办,广东省商务厅、“中总”和中国驻马来西亚大使馆经济商务参赞处共同承办,这一次交流会促成了马来西亚政府和广东省签约,招商引资、对外贸易和对外合作项目总金额达到了63.65 亿美元;2008年的中国广东—马来西亚经贸合作洽谈会,主办方、承办方与往年大体一致,双方在本次活动中签署了16 项、总值约20 亿令吉的贸易合约/合作意向书[3]237-238。 同年,在广东省人民政府的邀请下,“中总”总会长钟廷森率“中总”45 人代表团赴广东省考察,得到广东省人民政府的高规格接待,还出席了由广东省对外贸易经济合作厅举办的早餐交流会。
在这一时期,“中总”抓住历史机遇,发挥华裔商会自身的优势,在国家层面上,积极促成中马两国领导人的往来,由此也取得了两国领导人的信任,为“中总”同中国开展各项交流活动奠定了基础。 在地方层面上,“中总”充分运用自身的经济实力和经济影响力同以中国广东省为代表的地方开展贸易交流,这不仅有历史的铺垫,也有双方为今后持续推进交流往来的心愿作支撑。 尽管“中总”在华开展了全面的交流,在国家层面上,主要以陪同马来西亚领导人和接待中国领导人为主,其实质还是停留在“马来西亚的‘中总’”这一层面上。 在与中国的省区市开展全面交流的过程中,“中总”也是以经贸活动为主,而在其他领域的交流则相对较为保守。 不过,在当时特定的历史背景下,正处于两国关系刚达成“和解”初步开展交流的阶段,由于受内外各种因素的影响,“中总”的在华活动领域相对狭窄。
(二) “一 带 一 路” 背 景 下 的 深 化 发 展(2010—2019 年)
2009 年,纳吉布出任马来西亚第六任总理,此时中马双边贸易总额约为519.67 亿美元。 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2013 年习近平访问马来西亚,双方宣布建立全面战略伙伴关系,中马双边贸易总额首次达到了1 060.83 亿美元。 2016年马来西亚总理纳吉布访华,纳吉布称“马中关系已经达到历史最高水平”[18]。 尽管2018 年马来西亚国内政坛更迭,但新上任的马来西亚总理马哈蒂尔于同年访华时表示马来西亚对华政策不变并将继续支持“一带一路”建设。
基于前一阶段“中总”为推进中马友好关系和中马经贸关系不断发展所作出的历史贡献,自2010 年起,“中总”得到中国政府的肯定,不断邀请其出席中国的国家级活动,其中就包括“中总”第12 任总会长林国璋与“中总”第13 任总会长戴良业分别于2013 年、2016 年出席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 此外,“中总”主要领导还先后参加了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活动、第二届“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开幕式和高级别会议、“一带一路”企业家座谈大会以及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 周年活动[3]243。 这表明,“中总”的在华活动已经不单单停留在“陪同访问”和“接待来宾”的层面,“中总”能够直接参与中国所举行的国家层面上的多个重要会议和多项重要经济活动,这对于“中总”发展在华商业网络具有重要的意义。
在马来西亚,“中总”通过一系列活动推动马来西亚国内的中小企业积极融入“一带一路”建设。 如2015 年6 月29 日,“中总”与马来西亚中国银行首次联合举办马中“一带一路”经济大会及企业对接会,通过汇聚双方的资源和优势,为马中企业界的经贸投资合作搭建一个稳定、务实的平台。 此次会议中国驻马来西亚大使馆为活动认可单位,共有132 家马来西亚企业与92 家中国银行客户成功配对参加近350 场企业对接面谈[3]248。 2018—2019 年,中国驻马来西亚大使馆、“中总”连续两年与马来西亚中国银行在吉隆坡联合举办了“中马企业合作对接会”,其中,2018 年的大会为77 家中方企业及196 家马方企业共安排超过250 场对接洽谈,2019 年的大会则有91 家中方企业和202 家马方企业参与,共进行了305 场一对一洽谈,达成合作意向199 个,比2018 年增加70%,现场签约51 个,是2018 年签约数量的5.7 倍[3]249。
中马关系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推进而进一步深化,“中总”及时抓住机遇,积极构建自身的国际形象,开启了走出本土的道路。 因此不难看出,在这一阶段,“中总”的各项举措同以前相比显得更为开放、全面、国际化。 “中总”的高层一方面能够受任中国诸多团体的职务,如林国璋被委任为四川省人民政府和四川省海外交流协会副会长、广东省侨商投资企业协会海外顾问以及云南省侨联第九届委员会海外顾问,另一方面还能够得到马来西亚方面的授勋,如戴良业于2017年获马来西亚国家元首册封PSM 丹斯里勋衔。值得一提的是,戴良业从2011 年开始就积极协助和参与促成厦门大学马来西亚分校的设立,并最终实现了中国大学首次在海外设立分校的目标。他本人自2012 年起担任该校的校董至今,为感谢他作出的贡献,学校将校区第五栋教学楼(校内称“A5 楼”)命名为“戴良业楼”。
“一带一路”倡议的推进为马来西亚工商界带来了巨大的机遇,作为马来西亚的华裔商会组织,“中总”在推动中国与马来西亚实现联通的过程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一方面,“中总”能够通过直接参与中国举办的一系列关于“一带一路”推进的会议和活动来影响中国为推动“一带一路”发展所采取的措施;另一方面,“中总”还能够发挥其在马来西亚工商界的重要影响力,推动“一带一路”建设与马来西亚的国情相适应、相融合。 不仅如此,“中总”还通过建构和完善跨国网络[19],不断扩大中马双方的参与主体,这对加强“一带一路”网络覆盖下各参与主体之间的互动起到了积极作用。 随着中国经济实力的不断增强和马来西亚对经济发展的渴望,马来西亚对“一带一路”建设十分重视[20]。
(三) “ 疫 情 时 代” 下 的“ 稳 中 求 进”(2020 年至今)
2020 年初,新冠疫情暴发,全球开始进入“疫情时代”,为应对新冠疫情,马来西亚开始实行“行动管制令”。 在“行动管制令”实行期间,除了取得马来西亚贸易与工业部许可的企业可以继续运作外,大部分企业处于停工状态,经济活动严重受限。 中国也出台一系列政策限制本国的经济活动和对外贸易,“中总”与中国的往来因疫情受到严重阻碍。
尽管正常的经济活动受到了阻碍,但“中总”在助力马来西亚国内对抗疫情的同时,也向中国发起一系列捐赠活动。 如2020 年1 月23 日,武汉急需医疗用品供应,“中总”立即联络中国驻马来西亚大使馆经济商务处石资明参赞了解情况,并根据湖北省卫健委提供的新冠疫情防控用品清单,于2020 年1 月28 日发布会员通告和文告,发动马来西亚全国会员商家寻找货源。 与此同时,由于马来西亚是手套生产大国,当时的“中总”总会长戴良业、署理总会长林宽城和总秘书陈镇明经过商量后,决定捐赠医用手套,据统计,“中总”向中国累计捐赠350 万只医用手套。 其中,总会长戴良业和署理总会长林宽城,率先各自捐赠50万只手套[21]。 当中国疫情得到有效控制并及时恢复生产时,中国也通过中国驻马来西亚大使馆向“中总”捐赠了2 万个一次性口罩并派中国医疗专家分享抗疫经验[22]。 可以说,疫情见证了马来西亚与中国之间的真情。 正如戴良业所说:“在中国遭遇新冠疫情期间,本地许多社团组织积极筹募物资,向中国伸出援手。 而当中国成功控制疫情后,不管是政府还是民间组织,也积极向正面临疫情打击的我国,甚至是全世界提供医疗物资,以及提供医疗技术的支援,协助我国抗击疫情,相信两国所体现的患难见真情以及互相扶持的高尚精神, 也深深地感动了马中两国的人民。”[23]
除了相互扶持共同抗击疫情外,“中总”也不忘就经济方面的事项同中国有关方面继续开展合作。 如2020 年,“中总”向中国驻马来西亚大使欧阳玉靖表达了进一步合作的想法:希望能够加速探讨启动马中互惠“绿色通道”事宜,以利于双方商务和经济往来并能够有效接轨[24];同年,香港特别行政区政府与香港贸易发展局(香港贸发局)合办第五届“一带一路”高峰论坛和“一带一路”国际联盟年度圆桌会议,“中总”总会长暨香港贸发局“一带一路”高峰论坛名誉顾问戴良业受邀参与圆桌会议[25];2021 年,“中总”还积极组织马来西亚国内的企业参与由中华人民共和国商务部和上海市人民政府联合主办的第四届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26];同年还分别与中华全国工商业联合会(全国工商联)和中国驻马来西亚大使馆经济商务参赞处举办视频交流会,分别就中国提出的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27]和《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28]进行沟通和交流。 2022 年3 月18 日,《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对马来西亚正式生效,中国和马来西亚都是RCEP 的一员,基于此,“中总”总会长卢成全指出:“中国作为亚洲领先的经济体和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可以推动RCEP 成员国,透过更大层面跨境贸易、服务及投资,实现更广泛、更深入的经济一体化。”[29]
总的来说,自进入“疫情时代”以来,“中总”在华活动受到了明显的阻碍。 一方面是“中总”在华开展活动的形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过去双方常常开展的线下活动和会议由于疫情的原因或被推迟或被取消,因此不得不将线上的交流作为一项替代措施,但这种替代实际上是一种“补偿”措施,这是因为过去双方线下开展的交流和见面除了活动本身带来的交流之外,互动比活动本身更为频繁,也更加能够增进双方的感情,而线上开展活动则会将双方的交流停留在活动本身,也就失去了不少在“会外”开展交流的机会。 另一方面是:从数量上来看,“中总”在华开展活动和交流会的次数明显减少,在疫情之前,双方的接触和交流几乎每月都在进行,受疫情影响则急剧减少,除了重要节日“中总”与马来西亚驻华大使馆之间的例行问候和交流之外,其他活动则明显减少。
三、 马来西亚中华总商会在华商业网络发展的意义
“中总”在华商业网络历经了多个发展阶段,经过对这些发展阶段的梳理,可以总结为以下三方面。
(一) 中马关系发展的需要
中马两国关系的发展对“中总”在华商业网络的发展有着极为重要的影响。 “中总”作为马来西亚的华裔商会组织,尽管与中国同宗同源,起初在同中国方面往来时也保有明显的立场和分寸,即维持“马来西亚的‘中总’”这一身份。 双方在21 世纪第一个十年期间的接触可以明显区分为国家层面上的“中总”陪同马来西亚国家领导人访问和接待中国国家领导人,以及地方层面上的与中国地方省区市(主要是中国广东省)开展交流往来,且这一接触往来基本上限于经济领域。
进入21 世纪第二个十年,中马关系有了明显的深化发展,“中总”在华开展活动与进行贸易往来时,已经能够以一个“国际商会组织”的立场参与中国的许多重要活动和会议,这不仅是“中总”自身朝着国际化方向发展的体现,也是在华商业网络得到拓展的重要表现。 而且,在这一时期,“中总”在中国地方省区的活动范围也有所扩大,不仅在中国沿海(广东、福建等)省区保持着频繁的活动,还同中国的内陆省区(四川、云南等)有所往来。 尽管由于受疫情的影响,双方关系的进一步发展受到了明显的阻碍,但依旧呈现出“稳中求进”的趋势。
“中总”在马来西亚具有百余年的历史根基和强大的经济实力与社会影响力,特别是在马来西亚华人社会中具有较强的号召力。 基于中马关系发展的需要,对于中国而言,无论是在开展侨务工作、发展与东南亚华侨华人的关系上,还是在推动中马两国关系的深入发展上,“中总”无疑是最为合适的选项;对于马来西亚而言,在当前中马关系日渐深入发展的背景下,一个在马来西亚已经历“本土化”的华裔商会组织也有助于双方深入开展经贸往来。 这也为“中总”发展在华的商业网络提供了良好的机会。
(二) 商会组织国际化发展的需要
马来西亚华商素来与海外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国际化的起始时间也较早,在东南亚地区乃至亚太地区有商业网络。 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发展,马来西亚华商的经营范围和商业网络也在向世界各地快速拓展。 从“中总”来看,大到积极参与世界华商大会、小到变更名称以期同世界各国华裔总商会保持一致等方面,都足以看出“中总”的国际化发展趋势。
从马来西亚国内的情况来看,马来西亚一直是一个对对外贸易具有较高依存度的国家,多年来,其出口总值都超过国内生产总值,外部需求在马来西亚经济发展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美国、新加坡及日本是马来西亚的主要出口国,占马来西亚制造品出口的70%以上,其中又以美国最多,占制造品出口的24.3%,新加坡占19.5%、欧盟占15.2%、日本占11.1%[30]81。 但是,也正是由于如此高的对外依存度,当1997 年的东南亚金融危机、2000 年下半年起逐渐放缓的美国经济等一系列特殊经济事件来临时,马来西亚经济受到了极大的打击[30]79,而其中又以马来西亚华人经济遭受损失和打击最为显著。 这使得马来西亚华人寻求另外的市场和发展空间的意愿更为强烈,而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和本身拥有的巨大市场,让马来西亚华人格外关注。
因此,“中总”在各项重要活动和会议中对在华发展更加重视。 这主要体现在两方面:一是中国在开展各类经济活动时,“中总”积极响应并支持,二是“中总”在华开展经济交流与合作方面更为积极主动,如戴良业曾大力推动中国—马来西亚钦州产业园之“马来西亚创新城”的建设。 由此可见,在对待来自中国方面的各项活动上,“中总”的表现整体上是积极主动的,这不仅有对祖籍国的亲切信任,还有搭乘中国“经济东风”的需要。
(三) 经济认同与文化认同的双重推动
长期以来,由于马来西亚国内根深蒂固的种族问题,使马来西亚华人在马来西亚国内受到了压迫和排挤,为了能够在马来西亚获得稳定的发展环境,马来西亚华人不断“去中国化”以寻求融入当地。 在历经几代人的发展之后,马来西亚土生土长的新生代华人在国家认同上与祖籍国日渐疏离[31]。 尽管如此,在族群色彩鲜明的东南亚,马来西亚华裔在族群认同上依旧倾向于认为自己是华人,其生活方式和文化也饱含着中华文明的底蕴。
由于中国加入WTO 刚好与东盟国家因受金融危机打击而失去吸引外资优势及“9·11”事件后世界经济步入衰退是同一时期,马来西亚华人对中国经济更多的是感到恐慌[30]85。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认知上的转变,马来西亚华人对中国加入WTO 持积极欢迎的态度,开始更多地谈及如何把握机会及参与中国经济发展等方面。 除了经济方面外,马来西亚华人对中华文明的认同也在不断提高。 这不仅包括在马来西亚国内开展和推广华文教育,如戴良业促成厦门大学马来西亚分校的设立就是“中总”与中国在文化领域开展合作往来的一个里程碑,还包括“中总”领导层自身对华裔身份认同感的增强,如戴良业在接受《海西晨报》的采访时谈道:“马来西亚华人的祖先来自中国南部,其中大部分来自福建,所以马来西亚华人对福建是非常熟悉的。”[32]
事实上,以“中总”为代表的马来西亚华人社团一直热衷于在马来西亚发展华文教育事业,这对于增强马来西亚华人的文化认同具有重要的意义。 “中总”在华发展商业网络时也会率先通过中华文化拉近彼此的感情和距离,进而开展经贸合作方面的交流,而这样的交流顺序,往往更有利于合作的最终达成。
结语
马来西亚中华总商会作为在马来西亚乃至全世界具有重要影响力的华裔商会组织,其建立和发展壮大的过程也是海外华商拼搏发展的历史。在中国不断开展对外交流、加强与马来西亚往来的背景下,以马来西亚中华总商会为代表的马来西亚华商也得以在华构建和发展商业网络。 “中总”凭借自身对中国的熟悉和了解,在促进中马关系发展方面发挥了重要的联结作用。 一方面,马来西亚通过“中总”这一华裔商会组织在同中国开展交流的过程中得到了不少的便利;另一方面,借助“中总”在马来西亚国内的影响力和地位,对于中国在马来西亚推进“一带一路”建设颇有裨益。 而“中总”也在这一过程中,得到了中马两国的高度重视,这为“中总”实现“立足大马,联合东盟,走向世界”的愿景提供了机会。
尽管如此,“中总”在华开展活动、发展商业网络时也面临一定的挑战:首先是受疫情的影响,世界经济形势总体低迷,经济恢复需要一定的周期;其次是长期以来马来西亚国内的族群问题对马来西亚华人的困扰,如疫情期间马来西亚的“华裔富有论”[33]就是一个体现;最后是马来西亚国内政坛更迭带来的影响,尽管中马之间持续发展友好关系是大势所趋,但不同的领导人对国内外采取的措施也势必会影响到“中总”在华商业网络的发展,如纳吉布下台后,新上任的马哈蒂尔则使中马之间的诸多合作项目被叫停[13]60。
总的来说,虽然存在上述的种种情况,但是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和国际地位的提升,以“中总”为代表的海外华裔商会对中国文化的认同感及对中国经济的依存感在不断增强。 因此,今后中国在推进“一带一路”建设与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时,应当更加重视海外华裔商会这一纽带,提高海外华裔商会的参与度,塑造好中国形象,将中国文化和中国方案传播到世界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