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省城乡融合发展的时空演变及影响因素研究
2023-12-22辛金国闫晨昱童佳耀
□ 辛金国 闫晨昱 童佳耀
城乡融合是城镇化与工业化发展到一定程度的必然要求,是建立新型城乡关系的关键步骤。党的二十大提出要畅通城乡要素流动,坚持乡村振兴,促进城乡融合发展。城乡融合发展作为一个多层次、多视角、多领域的复合型概念,涵盖了经济、社会、空间和生态融合等多方面内容,如何通过推动城乡之间要素双向流动,提高城乡融合水平,破除城乡二元结构,对缩小城乡差距,最终实现城乡居民共同发展、共享发展成果具有重要意义。同时,数字经济作为一种新兴经济形态,是构建新型城乡关系、推动城乡融合发展进程中的重要推力。浙江省作为共同富裕示范区与数字经济发展领先地区,亟需探究其城乡融合的发展水平、演变特征、数字经济及其他影响因素的驱动机制,为我国其他区域城乡融合发展提供新鲜经验和对策建议。
目前,我国关于城乡融合发展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城乡融合发展的内涵、城乡融合发展的评价和时空演变以及城乡融合发展的影响因素分析,多数文献在分析城乡融合的影响因素时考虑了面板数据,但是对于时间效应和空间效应没有进行深入的研究,导致实证结果不够全面。此外,数字经济在城乡融合发展中的作用机理有待深入研究。因此,本文针对现有文献中存在的不足,选取浙江省11 个地市城乡融合发展情况为研究对象,探讨包括数字经济在内的各影响因素对城乡融合发展的空间溢出效应,并引入中介效应模型,深入分析不同城镇化水平下数字经济对城乡融合发展的影响是否存在显著差异。
| 研究方法与变量选择
(一)研究方法
1.熵值法。为保证本次指标体系中指标权重的客观性以及测度水平的真实性,本文采用客观赋权法中的熵权法确定指标权重,然后利用定基功效系数法对数据进行标准化处理,最后进行线性加权得出综合评分。
第一步,数据标准化。为了防止各个指标值由于单位不同而导致结果的误差,在计算前先将数据进行标准化处理。假定m个地市,n个指标,xijt表示第i(i=1,2,···,m)个 地 市 的 第t(i=1,2,···,z) 年 的 第j(i=1,2,···,n)项指标,则
2.趋势面分析法。趋势面分析法是利用光滑的曲面来模拟空间上的分布规律,通过其变化情况来反映研究对象的变化趋势。运用趋势面分析法可以获得浙江省城乡融合发展水平在地理上的变化情况。假设Zi(xi,yi)为地市的城乡融合效率值,(xi,yi)为平面空间坐标,由趋势面定义得:
其中,Ti(xi,yi)为趋势函数。本文采用二阶多项式计算城乡融合发展水平的趋势值,趋势函数为:
其中,εi为自相关随机误差,用来表示真实值与趋势值之间存在的偏差。
3.中介效应模型。首先,建立基准回归模型,对城乡融合发展水平的影响因素进行分析。其次为验证数字经济对城乡融合发展水平的影响因素,在基准模型的基础上构建中介效应模型,具体借鉴温忠麟(2004)的做法,采用逐步回归法验证数字经济对城乡融合发展水平影响的直接与间接效应:
其中,UrRuit为城市i 在t 时期的城乡融合指数水平,deit为城市i 在t 时期的数字经济指数水平,向量Xit代表一系列的控制变量;λi为城市固定效应,ηt为时间固定效应,εit代表随机误差项。式(6)基准模型代表数字经济对城乡融合发展的直接效应,式(7)、式(8)检验了数字经济是否能通过影响城镇化水平,进而赋能城乡融合发展。
(二)变量选择
1.被解释变量。城乡融合发展水平(UrRu):本文利用熵值法对浙江11 个地市确定指标权重并测算指数得分,根据测算得到各地市城乡融合发展水平指数作为衡量城乡融合发展水平的被解释变量。依据城乡融合发展水平内涵的相关文献以及评价指标体系构建时的相关原则,在借鉴前人研究成果的前提下,本文构建了包括经济发展、居民生活、空间设施以及生态环境4 个一级指标以及19 个二级指标的城乡融合发展水平评价指标体系,详见表1 所示。
表1 城乡融合发展水平评价指标的构建
2.解释变量。数字经济水平(de)运用熵值法和定基功效系数法,根据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国家专利申请授权数、普通高校在校学生数、第三产业增加值、R&D经费投入、邮电业务总收入、移动电话用户总量、宽带用户数、信息传输计算机服务和软件从业人员总数测算获得。经济发展水平(gdp)采用人均GDP表示该变量;政府干预程度(gov)采用财政支出占GDP比重表示该变量;城乡收入差距(dippar)采用城镇与农村可支配收入比值表示该变量;开放程度(open)采用进出口总额与GDP比值表示该变量;交通基础建设(tra)采用各市单位面积公路里程数表示该变量。
3.中介变量。城镇化水平(Urban):选用常住人口城镇化率表示该变量。随着城镇化水平不断提高,农村发展活力持续释放,人居环境更加优美,城乡发展质量稳步提升,发展差距不断缩小。
4.数据来源。本文选取浙江省11 个地市城乡融合发展为研究对象,运用2007—2020 年的数据进行分析。有关数据来源于2007—2020 年的《浙江统计年鉴》《中国科技统计年鉴》和各城市的统计年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个别缺失的数据采用回归插值法加以填补,为了减少数据异方差带来的影响,对控制变量作取对数处理。
| 实证结果及分析
(一)浙江省城乡融合发展水平的时空演变特征
1.浙江省城乡融合总体发展水平指数变化。根据表1 得出的浙江省城乡融合发展水平指标权重,测算得出浙江省各地市城乡融合发展水平综合指数,计算结果如表2 所示。
表2 浙江省城乡融合发展水平综合指数
由表2 可以看出,浙江省11个地市城乡融合发展水平得分差距均在1 以内,区域间得分仍有不小的差距。从测算结果的平均值来看,浙江省城乡融合发展水平大致可以分成四个档次,第一档是省会城市杭州,唯一一座城乡融合发展水平指数平均值大于1 的城市;第二档是宁波、温州、嘉兴等城市,城乡融合发展水平指数平均值大于0.8;湖州、绍兴、金华、台州四个市的得分较接近,处于第三档;最后一档是衢州和丽水,平均值均在0.5 左右,城乡二元结构明显。
浙江省城乡融合发展水平总体呈上升趋势。综合指数从2007 年的0.460 增长到2020 年的0.991,增长了115.43%,除2009 年出现下滑外,每年均呈增长态势。浙江省城乡融合发展可以划分为三个阶段:第1 阶段是2007—2011 年,为浙江省城乡融合发展的初步阶段,虽呈上升趋势但并不稳定。第二阶段为2012—2017 年的高速发展阶段,该阶段浙江省城乡融合发展水平总体上升且幅度较大。第三阶段是2018—2020 年,这一阶段为浙江省城乡融合发展的完善阶段,此阶段城乡融合发展水平增速虽然有所下降但一直维持在较高水平。
2.浙江省各地区城乡融合发展指数变化。为了研究处于浙江省区位城乡融合发展水平是否具有相同的变化趋势,本文按是否为国家城乡融合发展试验区(2019 年12月19 日,国家发展改革委、中央农村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农业农村部、公安部等十八部门联合公布了11 个国家城乡融合发展试验区名单,浙江嘉湖片区入选,而杭州与嘉兴、湖州城乡融合发展较为紧密),将浙江省11 个地市分为杭嘉湖区域(杭州、嘉兴、湖州)和其他区域(宁波、绍兴、台州、温州、金华、丽水、衢州、舟山),分别研究这些区域城乡融合发展水平的差异。计算结果如图1 所示。
图1 杭嘉湖地区各市城乡融合发展水平
在杭嘉湖地区中,杭州、嘉兴、湖州三市的城乡融合水平总体均呈上升趋势,但在2012 年前均存在着一定的波动。杭州的城乡融合指数最高,基本上是湖州市的两倍,在杭嘉湖地区处于绝对领先的地位。杭州不仅城乡融合发展水平高,而且2019 年前还一直保持高增速态势,嘉兴和湖州城乡融合发展有着相似的波动上升趋势,但嘉兴市的增长幅度更高。从增幅角度来看,杭州增幅更为明显,杭嘉湖地区内各城市城乡融合发展的特征与水平之间存在仍存在较大差异。
在其他区域中,各市城乡融合水平总体呈上升趋势,且存在着一定的波动情况,表明这个区域城乡融合发展增长存在不稳定性,区域之间发展存在不均衡性。总体上看,宁波和温州城乡融合发展具有相似的增长特征,但温州城乡融合发展的增长幅度比宁波增长幅度大。台州、绍兴、金华、舟山在2012 年之前,城乡融合发展有着相似的增长趋势,但在2015 年之后,台州城乡融合发展速度较快,而舟山的增速相较其他三市有所下降。丽水和衢州城乡融合发展的增长曲线较为相似,增幅明显。从增幅角度来看,温州、衢州、丽水三个城市的增幅最为明显,其他区域内各城市城乡融合发展的特征与水平之间存在的差异有缩减趋势。
(二)浙江省城乡融合发展的时空演变特征
1.浙江省城乡融合发展的空间特征。本文将城乡融合指数分为以下四个水平:低水平(城乡融合指数0.6 以下)、中等水平(城乡融合指数0.6—0.75)、次高水平(城乡融合指数0.75—0.9)、高水平(城乡融合指数0.9 以上)。由表3 可知,浙江省城乡融合发展水平具有明显的集聚现象,并且在空间上呈现东高西低的布局特征。不难看出,2007 年,各市城乡融合发展水平均未达到高水平,次高水平区只有杭州,中等水平区只有宁波。2011年,杭州的城乡融合发展水平达到了高分位数区间,宁波、嘉兴也达到了较高分位数区间,湖州、绍兴、舟山、金华、台州、温州的城乡融合水平也有所进步,跳出了低水平区间达到中等水平,低水平区主要集中在浙南地区。2015 年,高分位数区间包括杭州、宁波、嘉兴三市,除舟山、丽水和衢州外其余地区均为次高水平区,次高水平区域为主要区域。2020 年,全省均达到次高水平及以上,杭州、宁波、温州、嘉兴、湖州、绍兴、台州处于高分位数区间,金华、衢州、舟山和丽水处于次高分位数区间(表3)。
表3 浙江省城乡融合发展水平演变
2.浙江省城乡融合发展的趋势演变。根据2007 年、2011 年、2015 年、2020 年城乡融合发展水平的空间趋势图,可以得出在地理空间结构方面浙江省城乡融合发展水平的变化规律。在东西方向上,城乡融合发展水平从西至东呈倒U型,但弧度在逐渐减小,呈现出东高西低的空间结构特征,表明东部地区融合发展水平相比于西部地区更为发达,并且越往东城乡融合发展水平越高,但上升弧度逐渐上升说明了各地区间的城乡融合发展水平差距在不断增大。在南北方向上,趋势线由倒U 型逐渐变为正U 型,在空间趋势结构上由中间低两端高转变为中间高两端低的结构特征,这可能是由于浙中南地区的宁波、金华、台州等城市的城乡融合水平发展较为迅速。整体而言,从横向来看,浙江省中东部地区的城乡融合发展水平领先于西部;从纵向来看,近几年中间及南部地区的城乡融合发展水平领先于北部地区。
(三)城乡融合发展的影响因素分析
1.基于基准回归的影响因素分析。对回归估计面板数据之前,需要选取合适的计量模型来估计,否则将造成回归参数出现偏差甚至失效。表4 中是OLS 回归模型、时间固定效应模型和双重固定效应模型。可见在三个模型的回归结果中,数字经济均显著地促进城乡融合发展。同时考虑到浙江省内各个城市发展具有异质性,且城市的个体差异明显,城乡融合发展与数字经济水平的发展都具有明显的时间趋势,因此考虑对时间和个体效应加以控制的双重固定效应模型更为符合客观事实。从模型的R2来看,双重固定效应模型的解释程度也更为合理。
表4 基准回归结果
研究结果表明,数字经济对城乡融合发展水平的直接影响系数为0.055,且在1%的水平下呈现显著的正相关关系。说明数字经济的发展可以直接促进城乡融合发展水平,分析其机理,数字经济可以加速城乡之间要素流动,推动产业基础设施建设的升级,改变生产生活方式,从经济、空间、生活、生态多个维度来促进城乡融合的发展。从控制变量来看,经济发展水平和交通基础建设水平均在1%的水平下呈现显著正相关关系。经济的发展与城乡融合二者本身就具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激活城乡经济,发展壮大优势产业,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是城乡融合的必然途径。交通基础建设可以密切城乡之间的资源流通,形成合作互补的格局,是城乡融合的物质基础。而城乡收入差距在1%水平下呈现显著的负相关关系,经济发展不平衡导致的过大的收入差距,是城乡融合发展甚至社会和谐发展的阻碍。开放程度在10%的水平下呈现负相关关系,这可能是因为进出口贸易产业的发展需要一定的城市基础,不易于在乡村发展,对相关资源和人员产生虹吸现象。
2.基于中介效应的城乡融合发展影响因素分析。考虑数字经济发展水平对于城乡融合发展水平的促进作用可能源于城镇化进程的不断推进,故选取中介效应模型对上述机制给予检验,表5 为城镇化水平的中介效应回归结果。
表5 中介效应回归结果
表5 的第一列考察了数字经济发展对城镇化水平的影响,结果表明,数字经济在5%的水平下与城镇化呈现显著正相关,即数字经济的发展能显著促进城市城镇化水平的提高。表5 的第二列考察了数字经济发展和城镇化对城乡融合发展的影响,结果表明,数字经济和城镇化分别在1%和10%的水平下呈显著正相关关系,系数的方向一致且显著,证明城镇化是数字经济和城乡融合发展的中介变量。中介效应检验结果表明,城镇化是数字经济影响城乡融合的机理路径。数字经济的发展将显著提升城镇化水平,并且城镇化水平的提高会赋能城乡融合的发展,积极发挥缩小城乡差距,协调城市和农村发展的正外部性。
| 结论与建议
(一)研究结论
1.根据城乡融合发展水平指数结果来看,近年来浙江省城乡融合发展水平整体呈上升态势,但存在着一定的波动情况。杭州、宁波和嘉兴三市居省内领先水平,衢州和丽水两市一直保持着较低的水平,区域性差异始终存在。
2.回归结果表明,数字经济、经济发展水平和交通基础建设能促进城乡融合发展,而城乡收入差距与开放程度对城乡融合发展起抑制作用。中介效应检验结果表明,城镇化是数字经济影响城乡融合的机理路径。数字经济的发展将显著提升城镇化水平,并且城镇化水平的提高会赋能城乡融合的发展,积极发挥缩小城乡差距,协调城市和农村发展的正外部性。
(二)对策与建议
基于上述研究结论,提出如下对策建议:
1.正视省内城乡融合发展不平衡问题。在中心城市(杭州、宁波等)周边培育新兴的“增长极”,推进以中心城市—城镇—农村三位一体的网络化空间布局。完善中心城市、城镇和农村之间的道路建设,在条件允许的地方,将农村和城镇纳入公共交通网内,扩大网络光缆的铺设,从区域整体上盘活中心城市“扩散”效应,带动城乡协调发展。
2.打破城市与农村之间的地理隔阂。强化乡村与城市之间的人力、经济、产业联系,加强资源优势互补。推动数字经济向纵深发展,促进其与实体经济高水平融合,释放其对城乡经济高质量发展和乡村振兴的助推作用。深化数字技术对城乡社会公共服务资源分配的推动作用,改善教育、医疗、养老等领域的城乡利益断层,激发数字经济在农村地区的覆盖潜能,充分发挥其“普”“惠”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