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型海岛居民可持续生计与迁居意愿研究
2023-12-21王亮赵娜王辉韩增林
王亮 赵娜 王辉 韩增林
[摘 要]为探究旅游型海岛居民生计的可持续性与迁居意愿,文章采用参与性农户评估方法对岛民进行调查,以获取岛民家庭的基本情况、岛民各项生计资本状况、岛民主要生计方式和岛民迁居意愿数据,借鉴可持续生计研究框架建立以自然资本、物质资本、人力资本、金融资本、社会资本为影响因子的岛民生计资本的指标体系,对长海县岛民可持续生计特征与迁居意愿进行分析。结果表明:大长山岛生计资本总指数和资本耦合协调度均为最大值,其中人力资本、金融资本和社会资本占比及存量均为最大值;小长山岛自然资本、物质资本占比及自然资本存量均为最大值;广鹿岛物质资本存量最大。稳定收入型是中心社区主要生计策略;兼营生计型与传统生计型是传统渔村和旅游村的主要生计策略。务工主导型和传统生计型岛民生计脆弱性高,兼营生计型和商业经营型岛民生计脆弱性处于中等水平,稳定收入型岛民生计脆弱性低。运用二元Logistic模型得出物质资本、金融资本和社会资本对迁居意愿影响显著,进一步探索出影响岛民迁居意愿的生计资本指标。
[关键词]可持续生计;生计资本;生计策略;生计脆弱性;迁居意愿
[中图分类号] F592.7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4-3784(2023)04-0098-12
生计是民之根本、国之大计,是新常态下我国民生问题的重要落脚点,也是“精准扶贫”政策实施的关键切入点。生计是建立在能力、资本与活动基础上的谋生方式[1-3],作为人地关系中最重要的行为方式,生计已成为驱动人地系统演化的主导因素[4-5],并影响着人地关系的发展与走向[6]。生计的可持续性不仅关系人类的生计安全,而且关乎区域人地关系的可持续发展[7]。Chambers等学者指出,如果人们能应对胁迫和冲击,并从中恢复、维持和增加资产,保持和提高能力,为下一代生存提供机会,在长期和短期内以及在当地和全球范围内为他人的生计带来净收益,同时又不损坏自然基础,那么该生计具有持续性[8]。在可持续生计定义的基础上,英国国际发展部(UK Department for InternationalDevelopment,DFID)建立了可持续生计分析框架,该框架由5个部分构成,而生计资本、生计策略和生计结果是其核心部分。其中,生计资本是基础,决定了生计策略的类型,从而输出不同的生计结果;生计结果又反作用于生计资本,影响资本的性质和状况[9]。可持续生计框架是从全新视角探索和阐述复杂的人地关系演化[10]。国内众多学者对高原地区、干旱区内陆河流域和农牧交错地区等生态脆弱区的农户生计困境、生计脆弱性、生计可持续性等问题展开了深入研究,理解农户生计与自然环境、社会环境的相互作用关系,为农户生计的可持续发展、精准扶贫策略、区域发展计划提供依据[11-15]。
综上所述,以上的案例區为其相似区域农户生计发展提供了重要的理论基础和实践参考,缺少对海岛居民生计可持续性发展的研究与讨论。海岛是全球变化和陆海各种动力作用最敏感的典型生态脆弱区[16],也是人类开发利用海洋资源的战略“桥头堡”[17]。本文以旅游型海岛———辽宁省长海县为例,研究岛民的可持续生计,为其他海岛居民生计的可持续发展提供参考。
1 理论框架与研究对象
1.1 岛民可持续生计框架
海岛灾害性天气频发,严重影响岛民的经济状况;海岛旅游业和渔业快速发展,海岛岛民存在季节性失业现象;相比大陆,海岛城市化进程发展缓慢。
上述问题长期困扰着岛民,最终导致海岛人口大量流失。调研中发现,海岛间自然资源禀赋与社会经济状况是有差异的,岛民关注的生计问题也不同。因此,本研究以辽宁省长海县大长山岛、小长山岛和广鹿岛岛民调查数据为基础,分析不同海岛生计资本配置状况、生计策略选择特征及其差异性,引导岛民因地制宜地利用生计资本,科学选择生计策略;把岛民迁居意愿作为生计结果,运用二项Logistic回归模型进一步深入分析生计资本对岛民迁居意愿的影响,旨在以生计资本为抓手降低海岛人口流失量,从源头上淡化岛民迁居意愿,从而促进海岛可持续发展(图1)。
1.2 研究对象
长海县位于辽东半岛东侧的黄海北部海域,隶属辽宁省大连市,毗邻大连市金州区、普兰店区及庄河市,是东北地区唯一的海岛县和中国唯一的海岛边境县。全县由252个海岛组成,陆域总面积142km2,海域面积10 324 km2,海岸线长359 km,辖大长山岛、小长山岛、广鹿岛、獐子岛、海洋岛5个镇。长海县海岛位于中纬度地带,属暖温带半湿润季风性气候,受大陆和海洋双重气候影响,蕴藏着丰富的渔业资源和生态旅游资源。根据2021年长海县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2021年全县旅游上岛人数达63万人次,旅游综合收入7.5亿元。其中广鹿岛和大长山岛、小长山岛是其发展的重点岛屿。根据长海县政府网站公开信息和《长海年鉴(2019)》,大长山岛、小长山岛和广鹿岛行政区域面积分别为40.513 km2、27.57 km2 和37.698 km2;截至2018年末,3个岛常住人口分别为28 366人、12 222人和11 318人,其中渔业人口占比分别为19.71%、50.38%和93.51%;人均可支配收入分别为58 776.03元、46 860.42元和39 788.20元。长期以来,岛民的生计方式主要以种植、养殖、常年外地务工和本地打工为主,随着海岛旅游的兴起,岛民生计方式也由单一型转向“旺季旅游+淡季打工”“旺季旅游+淡季养殖”等多种兼营型。
2 数据来源与研究方法
2.1 数据来源
本研究采用参与性农户评估方法(participatoryrural appraisal,PRA)对长海县岛民进行调查以获取数据。研究小组于2018年1月赴长海县大、小长山岛进行预调研,根据调研情况不断调整问卷内容和访谈方式,进一步完善和确定正式调查问卷,于2019年1月和2021年5月再次赴大长山岛、小长山岛和广鹿岛对19个社区、农村岛民展开深入调查,两次共发放问卷657份,每份问卷用时20分钟左右,回收有效问卷636份,问卷有效率达到96.8%。问卷调查内容为:(1)岛民家庭的基本情况;(2)岛民各项生计资本状况,包括自然资本、物质资本、人力资本、金融资本、社会资本;(3)岛民主要生计方式;(4)岛民迁居意愿。
2.2 研究方法
2.2.1 指标体系构建
基于DFID建立可持续生计分析框架,借鉴生计资本量化研究成果[18-19],根据海岛的实际情况,构建适用于海岛岛民生计资本的指标体系,并采用熵值法确定指标权重[20],结果见表1。
2.2.2 生计资本测算
采用极差标准化方法对指标体系中的原始数据进行标准化处理,根据各指标的标准化值和权重,运用加权求和法测算出岛民各项生计资本值及生计资本总指数,不同区域、不同类型岛民的各项生计资本指数及生计资本总指数是该区域、该类型岛民的平均值。生计资本总指数:
3 岛民可持续生计的类型与差异性
岛民主要收入来源和其生计方式决定了其可持续生计类型,根据调查问卷结果、指标体系以及式(1)~(3)的测算,不同可持续生计岛民本身具有各自的特征,计算结果对比后,具有一定的差异性。
3.1 岛民基本特征
本文借鉴以往农户生计策略划分的研究成果[24-25],并结合海岛实地调研情况,依据岛民主要收入来源,将长海县岛民分为5种类型:传统生计型、务工主导型、商业经营型、兼营生计型和稳定收入型,其基本特征见表2。
从表2可知,传统生计型岛民生计方式以农作物种植和水产养殖为主,样本占比较高;传统生计方式下户均家庭年收入7.84万元,高于其他4种生计类型;岛民传统消费观念也随之改变,户均家庭月支出仅次于商业经营型岛民。在调研中发现,此类岛民家庭结构多为“有劳动能力夫妻+无劳动能力子女或父母”,因此家庭人口数多为3人以上,但是户均劳动力仅为2.14,并且年龄在50岁上下,学历多为小学和初中,受教育程度远低于其他4种类型,这也是他们选择传统生计方式的主要原因;由于常年在村里生活,其住房多为平房,户均住房面积为100.68m2。
务工主导型岛民平均年龄43.49岁,身体状况良好,常年在外地务工或者在本地打零工,样本占比为18.56%;户均家庭年收入5.35万元,与户均家庭月支出2 367.34元相均衡,在5种类型中均排名第3。此类岛民的家庭结构多为核心家庭(有劳动能力夫妻+有劳动能力子女),家庭规模与传统生计型相当,户均劳动力为2.29,父母受教育程度较低,子女多为高中学历。此类岛民主要居住在中心社区,收入不稳定,其住房多为小面积楼房,户均住房面积为81.24 m2。
商业经营型岛民样本占比较低,主要收入来源于经营渔家乐、餐饮、旅店、快递、服装生意等,家族式經营较多,因此户均家庭人口数和户均劳动力均处于第一,分别为3.47和2.36。此类岛民平均年龄(44.38岁)和受教育程度(高中及以上学历)共同决定其抗风险能力强,户均家庭年收入为7.59万元,略低于传统生计型岛民,但其户均家庭月支出明显高于其他4种类型岛民。此类岛民多选择在海岛外购房或把自住房改造成经营性场地,因此海岛上户均住房面积较小,为77.04m2。
兼营生计型岛民最多,样本占比28.03%,其生计方式多样化,主要方式为“种植/养殖+打零工”“渔家乐+打零工”等,收入不稳定且规模和专业化程度低,户均家庭年收入仅为4.54万元,相对应户均家庭月支出为1 873.65元。此类家庭规模小,户均家庭人口数为2.7,户均劳动力仅为1.68,平均年龄55.32岁,学历仅高于传统生计型;由于收入有限,所以户均房屋面积也较小,为81.57m2。
稳定收入型岛民占总样本的16.67%,职业多为公务员、教师、退休人员或者学生,有少部分人靠政府补助维持生计,平均年龄55.62岁,受教育程度高于其他4种类型;户均家庭年收入5.11万元,户均家庭月支出2 297.05元,均略高于兼营生计型,低于其他3类。此类岛民多为两口之家,户均家庭人口数为2.89,退休人员和无保人员占比较大,户均劳动力最少;由于职业身份不同,生活压力较小,房屋类型多为楼房,户均房屋面积94.26m2。
3.2 岛民可持续生计差异性
基于海岛可持续生计分析框架思路,岛民在各项政策和外力的驱动下,会根据其生计资本的差异性选择不同的生计策略,其生计脆弱性高低也会有所不同。因此,岛民可持续生计差异性表现为生计资本区域差异性、生计策略选择差异性和岛民生计脆弱差异性。
3.2.1 生计资本区域差异性
通过式(1)~(3)测算出大长山岛、小长山岛和广鹿岛各项生计资本值、生计资本总指数和生计资本耦合协调度,结果如表3所示。大长山岛生计资本总指数最大,与人力资本、金融资本和社会资本发展水平较高相关,其生计资本耦合协调度最高;广鹿岛各项生计资本发展水平均等,生计资本总指数为0.467 2,耦合协调度为0.303 5,与大长山岛相当;小长山岛生计资本总指数和耦合协调度均处于最低水平,其自然资本发展水平限制了其他资本投入和发展。不同海岛岛民各项生计资本存量也具有空间异质性,如图2所示。
(1)自然资本。在3个海岛中,大长山岛自然资本值最小,在5项资本类型中占比为7.76%,是长海县政府所在地,在中心社区生活的岛民占有一定的比例,这部分群体户均耕地仅为0.000 3 km2。小长山岛自然资本占比高达38.91%,自然资本存量也远高于其他2个海岛,主要因为人均海水养殖面积指标权重之大,而小长山岛的该项指标可达0.047 4km2/人,是大长山岛和广鹿岛的3倍以上。广鹿岛自然资本占比为15.51%,低于其他4项资本占比,自然资本值为0.072 5。在调研中发现,广鹿岛的种植业和海水养殖业均衡发展。
(2)物质资本。在5项资本中,大长山岛物质资本占比较低,物质资本存量为0.089 0,岛民居住条件较好,多为楼房但面积较小,并且从事海水养殖的岛民数量占比较小,户均渔船数仅为0.23艘,然而大长山岛公共物质资本丰富,基础设施完善度最高;小长山岛物质资本存量为0.096 6,在5项资本中占比为26.83%;广鹿岛物质资本在5项资本中占比为23.60%。由海岛间物质资本存量对比得出,3个海岛的物质资本值相差较小,广鹿岛的物质资本值最大,因为住房条件是物质资本中最重要的因素,而该岛住房面积平均为92.7m2。
(3)人力资本。大长山岛家庭规模和户主受教育程度均为最大,因而该岛人力资本值最大,该项资本占5项资本类型的20.65%。与之相反,小长山岛人力资本占比远低于其他资本,并且是3个海岛中人力资本值最小的,主要是因为该岛户均家庭人口数仅为2.82,户主受教育程度也较低,初中以下学历占比较高。广鹿岛人力资本在5项资本类型中占比为20.10%,户均劳动力人数最多。
(4)金融资本。大长山岛金融资本与其他资本类型相比占比最大,其家庭年收入、户均存款和户均贷款均为最高,分别为6.88万元、31万元和19.25万元,因此金融资本值远高于其他2个海岛;小长山岛金融资本虽然收入来源种类较多,但其户均家庭年收入仅为3.93万元,户均贷款数额不足1万元,金融资本值为0.057 8,占5项资本类型的16.07%;广鹿岛户均存款数额最少,金融资本值为0.079 7,金融资本在5项资本类型中占比为17.06%,广鹿岛和小长山岛该项资本值相差不大。
(5)社会资本。大长山岛社会资本值最大,在5项资本中均占有较高的比例,为26.73%,主要原因在于该岛岛民积极参与社区活动,享有较多的福利政策,并且家庭网络利用率较高;小长山岛社会资本在5项资本类型中占比较低,仅高于人力资本占比,社会资本值仅为0.043 1,岛民参与社区活动的积极性和村委会领导能力评价值均为最低;广鹿岛的社会资本在5项资本中占比为23.74%,该岛村委会领导能力水平较高,但岛民享有的福利政策和家庭网络利用率均为最低,综合得出社会资本值为0.110 9。
3.2.2 生计策略选择差异性
根据岛民主要生计策略,把村落分为中心社区、传统渔村和旅游村。中心社区位于镇中心,基础设施相对比较完善;传统渔村以水产养殖为主,基础设施不完善,居住环境较差;旅游村距离海边较近,渔家乐居多。不同村落类型岛民生计策略选择有着显著性差异,如图3所示。
政府事业单位人员多居住在中心社区,并且居住在此的退休人员较多,因此该类型村落的稳定收入型岛民最多,占比为49.25%。中心社区城市化水平较高,岛民很少从事种植业和海水养殖业,传统生计型占比仅为0.75%。与其他类型村落岛民相比,中心社区岛民多选择一种生计策略,兼营生计型占比22.39%。中心社区商业发达,商业兼营型岛民占比为15.67%。中心社区务工者多来自农村,本地务工主导型岛民占比为11.94%。
生活在传统渔村的岛民中有24.19%的人将耕地种植或海水养殖作为主要生计策略;部分传统渔村的岛民在农闲期或休渔期还会选择其他生计方式,例如退休后老年人出去务工维持生计,这些岛民的生计方式多为“种植/养殖+务工”“种植/养殖+商业经营”“退休+务工”等,因此传统渔村兼营生计也是其重要的生计策略。距离中心社区较近、交通较方便的传统渔村的部分岛民会选择去中心社区务工,与其他两类村落相比,传统渔村务工主导型岛民占比最多,为18.06%。传统渔村政府事业单位职位较少,并且农村户籍居多,老年人退休后仅依靠退休金维持生计较少,稳定收入型占比为12.58%。传统渔村旅游业和商业不发达,因此选择经营生意的岛民比例仅为11.61%。
北方海岛旅游季节性较明显,旅游旺季仅为每年的7至8月份,旅游村经营渔家乐岛民的生计方式多为“旺季渔家乐+淡季务工”,与其他村落相比,旅游村兼营生计型岛民占比最多,为37.5%。旅游村渔家乐多由自家住房改造而成,靠近旅游景区的岛民更倾向于经营渔家乐,而距离景区较远的岛民会选择传统耕地种植或海水养殖,此类占比也较高,为26.56%。选择单一务工作为其主要生计方式的岛民占比较少,为11.46%,主要原因是常年务工收入远不如旅游旺季经营渔家乐带来的收益。旅游村与传统渔村情况相似,稳定收入占比也较低,仅为11.98%。旅游村商业经营型占比为12.50%,略高于传统渔村,主要是部分岛民从事与渔家乐相关的产业经营,如海产品特产店、赶海工具买卖与租赁、海鲜加工店等。
3.2.3 岛民生计脆弱差异性
通过测算出不同类型岛民的生计资本值和生计资本耦合协调度,可真实反映出长海县不同岛民生计资本现状,并可判定其生计脆弱性。生计资本水平越高,耦合协调状态越好,该类型岛民应对生计风险和选择可持续生计的能力就越强[29]。从图4可看出,生计脆弱性从高到低依次为:务工主导型>传统生计型>兼营生计型>商业经营型>稳定收入型。务工主导型和传统生计型岛民生计脆弱性高, 这两类岛民不僅生计资本水平低,而且各资本间耦合协调度也低。兼营生计型和商业经营型岛民生计脆弱性处于中等水平,这两类岛民生计资本值高,但是各资本间耦合协调水平较低。稳定收入型岛民生计资本值较高,但其资本间耦合协调度高,总体来看,生计脆弱性较低。
传统生计型岛民自然资本储量最高,为0.108 1,耕地和海水养殖是该类岛民赖以生存的基础,但是海岛易受气候条件等不可控因素的影响,自然资本面临灾害风险。传统生计型岛民其他资本均处于较低水平,主要是给予该类岛民的福利政策偏少,保险种类占比这一指标仅为0.19,家庭网络利用率最低,仅为1.82,社会资本低至0.025 7。从耦合协调度可以看出,该类岛民各项生计资本间的转换能力弱;结合实际调研情况,了解到近些年海产品价格波动较大,该类岛民生计资本不稳定。
务工主导型岛民金融资本较低,为0.015 3,因为当地务工岗位较少且短工较多,岛民的工资偏低且不稳定,并且岛外就业市场竞争日益激烈,常年在岛外务工的岛民面临着失业的风险。该类岛民生活环境和物质条件较差,岛民对其居住地基础设施评价仅为2.516,住房面积较小,机动车拥有量较少,因此物质资本值低,为0.060 8。金融资本和物质资本水平限制了其他资本发展,耦合协调度最低,因此其生计脆弱性较高。
兼营生计型岛民金融资本最丰富,为0.222 8,因其收入多样性指数高,在遇到生计风险时,具备选择其他生计策略的能力。与其他岛民相比,该类岛民物质资本和人力资本均处于最低水平,分别为0.038 4和0.014 0。兼营生计型岛民固定资产数量低,居住地基础设施不够完善,为2.576,并且家庭规模小,劳动力素质偏低。该类岛民社会资本储量较多,为0.123 7,积极参与社区组织的各类活动,与村委会领导关系融洽,并能充分利用网络与外界联系,为其创造更多的金融资本。根据耦合协调度可以看出其只关注金融资本增长,忽略了其他资本的协调发展,因此该类岛民可持续生计能力水平一般。
商业经营型岛民家庭规模大,劳动力素质较高,人力资本值最高,为0.136 4。该类岛民机动车拥有量较高,提高了物质资本储量;该类岛民放弃耕种和养殖,降低了自然资本储量;虽然家庭年收入相对较高,但收入来源种类较少,并且经营利润要进行再投入,户均存款就会减少,金融资本随之缩水。通过调研了解到,该类岛民不愿过于维护社会关系,享受的福利政策也较少,社会资本值仅为0.069 1;生计资本各项要素之间的耦合协调状态一般,因此其生计脆弱性处于中等值。
稳定收入型岛民从五大生计资本值来看,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参与到社会活动中,并且对村委会的领导能力认可度较高,政府给予的福利政策远高于其他类型岛民,利用网络加强对外联系的程度高,总体来看拥有最为丰富的社会资本。该类岛民主要由政府机关和事业单位人员和无劳动能力人员构成,他们不再从事耕种和养殖,自然资本可以忽略;家庭年收入仅高于兼营生計型岛民,收入来源单一,户均存款和贷款数额较少,金融资本储量最低。该类岛民生活环境和物质条件较好,物质资本较丰富,对其居住地基础设施完善度评价很高。该类岛民整体拥有较高的学历水平,但劳动力数量有限,限制了人力资本水平。与其他类型岛民相比,虽然其生计资本值不及兼营生计型和商业经营型岛民,但是资本间协调发展的程度是最高的,因此其应对生计风险的能力最强。
4 可持续生计对迁居意愿的影响分析
岛民运用生计资本,选择相应的生计策略,从而输出不同的生计结果,在可持续性生计框架中,收入增加、福利提升等是其良性循环的结果,但在上述分析中得出岛民生计脆弱性较高,并且在预调研过程中了解到岛民抵抗生计风险的方式多数会选择迁出海岛,因此本文把迁居意愿作为一种生计结果,进一步深入分析生计资本对岛民迁居意愿的影响。
4.1 岛民迁居意愿特征
通过问卷得出大长山岛岛民的迁居意愿最高,小长山岛和广鹿岛迁居意愿分别为36.29%和37.50%。从村落类型来看,中心社区中46.27%的岛民有迁居意愿,旅游村占有丰富的旅游资源,其迁居意愿最低,为35.94%;从岛民类型来看,稳定收入型岛民迁居意愿为50.51%,传统生计型岛民迁居意愿为24.39%,有50%的务工主导型岛民有迁居意愿;从性别来看,男性岛民中有迁居意愿的为44.97%,女性岛民中有迁居意愿的为35.47%;从年龄结构来看,44岁以下青年迁居意愿高达48.63%,60岁以上的老年岛民仅有27.66%愿意迁居。
4.2 生计资本对岛民迁居意愿的影响
运用SPSS软件中二元Logistic回归分析模型探究生计资本对岛民迁居意愿的影响,模型对数似然比为629.975,其Chi-square检验值为42.378,显著性水平Sig值为0.000(P <0.05),表明该模型有效并具有显著性意义;在Hosmer-Lemeshow(HL)中P >0.05,即该模型的拟合优度较高。
表4拟合结果显示,自然资本和人力资本对迁居意愿影响不显著,而物质资本、金融资本和社会资本对其迁居意愿的影响均表现出显著性。社会资本对迁居意愿的影响最大,Wald值高达11.251,并且回归系数为正值,表明岛民拥有的社会资本越丰富,其迁居意愿就越强烈;从贡献率Exp(B)来看,当其他自变量不变时,社会资本每增加一个单位,岛民迁居意愿将提高2 494.969倍。物质资本回归系数为-16.985,即物质资本对迁居意愿有着显著的负向影响,贡献率Exp(B)值显示出当其他自变量不变时,物质资本每增加1个单位,岛民迁居意愿将缩减4.201×10-8 倍。金融资本Wald值为5.629,对迁居意愿的回归系数为-4.011,当其他自变量不变时,金融资本每增加一个单位,岛民迁居意愿降低0.018倍。
4.3 岛民迁居意愿影响因子
利用二元Logistic回归模型进一步探寻各项资本中影响岛民迁居意愿的关键因子,模型Chisquare检验值显著性水平均小于0.05,通过显著性检验,并且HL值统计结果不显著,该模型拟合优度较好,结果如表5所示。
自然资本中,户均耕地面积(N1)对岛民迁居意愿有显著负向影响,表明户均耕地面积越少的岛民其迁居意愿越强烈;当N2和N3不变时,N1每增加1个单位,岛民迁居意愿将缩小1.826×10-11 倍。
物质资本中,户均渔船数量(P3)对迁居意愿影响最为显著,从回归系数和贡献率Exp(B)值分析出,当其他自变量不变时,P3每增加1个单位,岛民迁居意愿将缩小0.953 倍。户均机动车拥有量(P2)对其也有显著负向影响,当其他自变量不变时,P2每增加1个单位,岛民迁居意愿将缩小5.130×10-10 倍。
人力资本中,家庭规模(H1)和户主受教育程度(H3)对迁居意愿有显著影响,其中H3影响最为显著,回归系数表明受教育程度越高的岛民其迁居意愿越强烈。贡献率Exp(B)值表明,当H1和H2不变时,H3 每增加1 个单位,岛民迁居意愿将扩大8.595倍。H1对岛民迁居意愿影响为负向,家庭人口数越多的岛民更愿意选择留在海岛,当H2和H3不变时,家庭规模每增加1个单位,岛民迁居意愿将缩小0.118倍。
金融资本中,家庭年收入(F1)对迁居意愿影响最为显著,从回归系数可以看出家庭年收入多的岛民更愿意选择在海岛生活,当其他自变量不变时,F1每增加1个单位,岛民迁居意愿将缩小0.642倍。户均存款(F3)对岛民迁居意愿有着显著的正向影响,存款多的岛民更愿意迁出海岛,当其他自变量不变时,F3每增加1个单位,岛民迁出海岛的意愿将增加2.428倍。收入来源种类数(F2)对迁居意愿也有显著影响,从回归系数和贡献率Exp(B)值得出,当其他自变量不变时,F2每增加1个单位,岛民迁居意愿将缩小0.290倍。
社会资本中,4项生计指标均对岛民迁居意愿影响显著,保险种类占比(S3)对其影响最为显著且为正向,说明生活保障多的岛民更愿意选择到岛外生活,从贡献率Exp(B)值可以看出,当其他自变量不变时,S3每增加1个单位,岛民迁居意愿将扩大5 812.951倍。参与社区组织状况(S1)对迁居意愿有显著负向影响,积极参与社区活动的岛民不愿意迁离海岛,当其他自变量不变时,S1每增加1个单位,岛民迁居意愿将缩小0.037倍;村委会服务能力(S2)对其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说明对村委会服务能力认可度高的岛民有更强烈的迁居意愿。家庭网络利用率(S4)对迁居意愿有着显著负向影响,家庭网络利用率高的岛民认为通过网络就可以了解岛外的讯息,不愿意迁离海岛,当其他自变量不变时,S4每增加1个单位,岛民迁居意愿将缩小0.055倍。
5 结论与启示
5.1 结 论
本文以长海县3个主要海岛为研究区域,借鉴DFID可持续生计研究框架,对岛民生计资本、生计策略和生计脆弱差异性进行综合分析,把岛民迁居意愿作为生计结果并从生计资本的视角分析岛民迁居意愿的影响因素及关键影响因子,得出以下结论:
(1)在各海岛岛民的可持续生计资本中,大长山岛生计资本总指数和各项资本间的耦合协调度均为最大值,小长山岛这两项指标均处于最低水平。各海岛生计资本占比及其生计资本存量也有差异。
(2)不同村落类型岛民的可持续生计策略,中心社区稳定收入型是其主要的生计策略;传统渔村和旅游村主要的生计策略为兼营生计型。
(3)通过不同类型岛民的生计资本值和生计资本耦合协调度可判定其生计脆弱性高低,生计资本水平越高,耦合协调状态越好,生计脆弱性水平越低。务工主导型和传统生计型岛民生计脆弱性高,兼营生计型和商业经营型岛民生计脆弱性处于中等水平,稳定收入型岛民生计脆弱性低。
(4)迁居意愿作为一种生计结果,运用二元Logistic回归模型深入分析生计资本对岛民迁居意愿的影响,结果为:物质资本、金融资本和社会资本对迁居意愿的影响均表现出显著性,自然资本和人力资本对迁居意愿影响不显著,并进一步探寻出影响岛民迁居意愿的关键因子。
5.2 启 示
基于上述研究结论和长海县实际情况,针对提高岛民应对生计风险和选择可持续生计的能力有以下思考:
(1)补齐生计短板,缩小各岛间的生计差异。大长山岛具有优越的区位条件和市场条件,应鼓励岛民发展特色农业,提高耕地利用率和面积以增加自然资本;小长山岛岛民要通过提高劳动技能来弥补学历低的劣势,进而提高人力资本存量,增强小长山岛村委会服务水平,促进社会资本增加;推出适合岛民的低风险理财产品,强化岛民科学理财观念,以提高广鹿岛金融资本存量。
(2)发挥优势,增加岛民生计多样性。对于传统渔村,政府要实施政策和财政措施保障渔民的利益,提高渔民抵抗风险能力;对于旅游村,通过降低或减免渔家乐税收的措施增强渔家乐商户的经营积极性;在旅游淡季或农闲期、休渔期合理配置劳动力,拓展岛民增收渠道。
(3)提高协调能力,降低生计脆弱性等级。缩小传统生计型岛民自然资本和社会资本差距;提高务工主导型岛民工资水平,改善其生活环境;充分利用兼营生计型岛民金融资本优势来带动其他资本发展,尤其要加大技能培训的投资力度;引导商业经营型岛民积极参与社会活动,鼓励其积极参加养老和医疗等保险。
(4)调控影响因子,淡化岛民迁居意识。提高岛民收入和生活质量,协助岛民扩大收入来源,提升岛民社会参与度,提高村委会领导能力等,重点以上述措施为抓手,降低海岛人口的流失量,从源头上阻断岛民迁居意愿。
本文以长海县为例研究旅游型海岛居民的可持续生计,探究岛民生计资本、生计策略和生计脆弱差异性,分析岛民迁居意愿的影响因素,为长海县岛民生计可持续发展提供参考,也为其他海岛居民生计研究提供借鉴。本文仍存在不足之处,需要进一步改进:数据来源于实地调研,采用问卷和访谈方式,获取研究数据效率低。希望在今后研究中建立时间序列数据,进一步分析岛民可持续生计演变规律并揭示出岛民迁居意愿的影响机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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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连云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