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化时代海南黎族民间故事的对外传播研究

吴娟

【摘要】作为我国传统优秀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海南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黎族民间故事在现代社会中有着丰富的当代价值。随着数字化时代的到来，黎族民间故事的对外传播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机遇和挑战。本文基于传播学研究的基本内容，重点聚焦控制分析、内容分析、媒介分析和受众分析四个方面，分析数字化时代海南黎族民间故事的对外传播路径。

【关键词】黎族；民间故事；非遗；数字化；传播

【中图分类号】G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7-2261（2023）21-0074-04

一、引言

海南黎族的民间故事历史悠久、内容丰富、形式多样，是黎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黎族民间故事不仅仅是口头传统，也是黎族人民的文化记忆和历史的见证。为了保护和传承这些宝贵的文化遗产，海南已经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如非遗项目的认定与保护，开展非遗培训项目，非遗进校园等促进黎族民间故事的传播。尽管已经取得了一些成果，随着数字化时代的到来，各种文化遗产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机遇和挑战。黎族民间故事的对外传播也受到了这一趋势的影响。

二、黎族民间故事的当代价值

黎族民间故事，作为中国少数民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不仅是黎族文化的珍贵遗产，也是现代社会中的宝贵财富，具有丰富的当代价值。

（一）文化传承价值

“文化是民族的血脉，是人民的精神家园”[1]，黎族民间故事是黎族同胞世代相传的文化瑰宝、黎人智慧的结晶，是海南省宝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中的重要一员，也是保护少数民族文化、保持中华文化多样性不可缺少的部分。黎族民间故事寄托着中华民族文化血脉的传承，是当代青年了解本土文化，增强文化自信的源头活水。

（二）教育价值

作为一个没有文字的民族，在汉文化传入海南之前，黎族的传统教育和文化传承无法用书面文字的形式实现，而是采用“本民族自己的一套传统的‘言传身教的教育方式”[2]，即口耳相传的方式。其中，黎族民间故事就是在一代又一代黎人的口耳相传中传承并实现其独特的教育和文化价值。在当今时代，故事中所蕴含的积极正面的精神文化内容对现代人仍有着重要的教育价值。如黎族的创世童话《大力神》，讲述的是大力神袍隆扣凭借一己之力创造世界的故事，表达了黎族人民对自然和生命的敬畏和感恩，对力量、智慧和创造力的崇拜，以及对英雄和先祖的尊重。故事中的大力神虽然面临着巨大困难和挑战，但他始终不屈不挠，成功创世。他不仅是世界的创造者，也是守护者。故事中传达的勤劳、智慧、勇敢、创造力、直面困难和挑战、感恩、敬畏之情等正能量也是当今社会所追求的重要品质，对当下人们价值观、道德观的培养有着积极的引领作用。

（三）学术价值

民间故事是民间文学中极其重要的一类，其文学研究价值不言而喻。黎族民间故事的叙事结构、人物塑造、情节设定等有其自身特点，为文学研究尤其是少数民族文学研究提供了珍贵的研究资料，具有独特的文学价值。黎族民间故事从原始社会走来，与一个没有文字的民族一起历经几千年的社会变迁，依然凭借其顽强的生命力扎根于海南这片沃土并传承至今。黎族民间故事鲜明的地域性见证着黎族的民俗民风演变、社会和乡土文化发展，对历史学、社会学、民俗学、心理学等学科都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为这些学科的研究提供了宝贵而丰富的素材。作为民间文学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中重要的一部分，海南黎族民间故事丰富的学术研究价值值得更多学者的关注。

（四）旅游开发价值和经济价值

海南的旅游业因其优越的地理位置、独特的生态环境优势以及丰富的旅游资源而具有先天的优势。随着现代旅游业的发展，在文旅融合的背景下，文化体验旅游兴起。游客已不再满足于单纯的观光，更追求深入体验和了解当地文化。提高海南的旅游品位应该充分挖掘现有自然资源的文化底蕴，黎族民间故事为游客提供了一个深入了解黎族文化和历史的窗口，是吸引游客的重要资源，能为高品位的旅游注入新鲜血液和灵魂，推动文旅融合发展，带动海南的旅游业经济发展，助力海南国际旅游消费中心和海南自贸港建设。

除此之外，黎族民间故事通过情感共鸣、美学体验、艺术表现形式、想象力和创造力的激发等展示了独特的审美价值和艺术价值，也发挥着增强群体认同和社会凝聚力的作用等。总的来说，黎族民间故事不仅是过去的遗产，它们在当代社会中仍然有着重要的價值和功用，值得进一步传播和发扬光大。

三、黎族民间故事的对外传播路径分析

根据拉斯韦尔的5W模式，传播过程的五个构成要素分别对应传播学研究的五大基本内容：控制分析、内容分析、媒介分析、受众分析以及效果分析[3]。由于效果指的是信息传播后，受众在认知等各层面产生的反应，受传播渠道、受众反馈和媒体报道等因素影响，在此暂不讨论。本文重点聚焦控制分析、内容分析、媒介分析和受众分析四个方面，分析数字化时代海南黎族民间故事的对外传播路径。

（一）控制分析

黎族民间故事作为海南省级非遗，首先不得不提的关键传播者是其传承人。和其他非遗传承人一样，黎族民间故事的传承人也肩负着传承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使命。黎族民间故事自2009年入选海南省第三批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以来，先后于2010年认定王朝芬、黄启辉，2020年认定李儒泉为海南省第二批和第四批省级非遗项目黎族民间故事省级代表性传承人。几位传承人通过举办黎族民间故事培训班、到电视台和进当地小学讲述黎族民间故事、收授徒弟、出版书籍（如《三亚市黎族民间故事汇编》）等方式对黎族民间故事进行积极传承和传播。

其次，一些高校学者和研究机构也是较早对黎族民间故事的传播作出贡献的传播者。如1920年，杜桐教授搜集整理出版黎族民间叙事长诗《甘工鸟》；1983年，广东民族学院采编出版《黎族民间故事选》等。随着国家对非遗的重视，关于研究黎族民间故事的学术论文也呈增长的趋势，其中不乏硕博论文。如2019年，中央民族大学黄晓坚的博士论文《海南黎族传说研究》等。另外，旅文厅、旅文局、群众艺术馆等政府机构和组织一直以来都承担着黎族民间故事的传播主体角色。如通过2022年7月1日起实施的《海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规定》“锦绣中华”活动、“文化和自然遗产日”系列活动等促进非遗传播，扩大影响力。

然而，处于数字化时代的今天，互联网、移动技术、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不断发展，社交媒体、视频网站、在线直播等新媒介爆火，数字化经济、数字化生活、数字化文化等渗透进人们工作和生活的方方面面。这使得普通民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有潜力和可能成为黎族民间故事的传播主体，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海南省重要的华侨华人群体，鼓励华侨华人参与，发挥好华侨华人的优势将为黎族民间故事插上出海的翅膀，使之跨国传播扩散，提升可见度。

（二）内容分析

“黎族社会的开端是从原始氏族公社时期开始的，而后经历了由母系氏族到父系氏族这样一个较为漫长的发展演变时期”[4]。早期的社会生产力低下，黎族先民分别经历了采集、狩猎、捕鱼和“刀耕火种”的农耕时期，之后受汉文化的冲击和影响逐渐过渡到封建社会。在这漫长的历史中，黎族民间故事产生于黎族人民的日常生活和劳作过程中，并以口耳相传的方式传承下来。传播学理论指出传播的内容“带有浓厚的环境与背景色彩”，因为传播内容受制于其所在的环境如社会文化、政治、经济等[3]。随着生产力的飞速提高，城市化、现代化、全球化、信息化、数字化逐一来到人们的生活中，不得不接受的事实是黎族民间故事所处的生态环境和传播环境已然发生巨大变化。时代召唤我们要与时俱进。显然，黎族民间故事已不能全部照单全收，而该适时做出取舍。2017年1月，《〈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出台，提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要“秉持客观、科学、礼敬的态度，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汲取中国智慧、弘扬中国精神、传播中国价值，不断增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生命力和影响力，创造中华文化新辉煌”[1]。2023年7月，由追光动画制作，取材于我国传统文化经典古诗的动漫电影《长安三万里》在上映后火热出圈。导演之一谢君伟在《文艺报》的动画电影《长安三万里》圆桌对话中提到“作品一定要结合当下的时代精神。文化瑰宝和时代精神相结合的作品才能传播得更加久远，才会更加富有生命力”[5]。黎族民间故事自然流露出黎族人民丰富的思想情感，闪耀着黎族人民智慧的光芒，反映了他们对生活、社会、道德、人性等方面的思考和理解，体现出黎族人民的审美情趣、道德观、价值观和民族精神。把黎族民间故事中所蕴含的有益思想、艺术价值与当今时代的特点和要求相结合，使之与时代相适应，阐释挖掘黎族民间故事的现代价值、社会功用正是回答传播什么的核心所在。

（三）媒介分析

数字化时代下的媒介环境纷繁复杂，更具有传统传播媒介无法比拟的优势，为黎族民间故事的对外传播提供了更加广阔的渠道和更加丰富多样的形式。首先，目前出版的黎族民间故事纸质书籍可以升级为电子书，用户可以通过如微信读书、当当云阅读、掌阅等平台购买或免费下载阅读。针对儿童启蒙教育的纸质绘本形式则可以同步为有声绘本。其次，黎族民间故事传承人采用的诸如到电视台和进当地小学讲述黎族民间故事的方式也能通过社交媒体、音频平台和视频平台进行迭代升级。如传承人的讲故事视频可以剪辑放在抖音、bilibili、微信公众号等平台，用户可以在平台内或跨平台进行分享、转发和评论，使之迅速传播；也可以制作成音频放在喜马拉雅、蜻蜓FM等网络电台供用户听黎族民间故事的有关音频内容。建立专门的数字图书馆和档案馆、通过在线教育平台开放涉及讲解和分析黎族民间故事的课程等也是传播的重要渠道。然而，数字化时代可以提供给黎族民间故事的创新传播方式远不止于此。

电影《长安三万里》的监制、 追光动画总裁于洲表示：“一代代人接受知识的方式在变化。95后、00后习惯于通过视频接触新鲜事物，要以年轻人喜闻乐见的文艺形式，吸引更多人接触和了解，进而更加热爱传统文化。”《意见》明确提出要“实施中国经典民间故事动漫创作工程”[1]。2010年，三亚涯角动画有限公司与海南省动漫产业基地出品了改编自海南黎族民间故事《鹿回头传说》的动画短片《鹿回头传奇》。2022年，三亚市群众艺术馆、三亚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出品动画短片《海螺姑娘传说》。该片改编自三亚疍民中流传的同名民间故事，也是三亚首部通过动画形式呈现的本土非遗项目。在民间故事动漫创作方面，海南也进行了一些探索，但关于黎族民间故事的动漫创作还处于起步阶段。

从全国来看，国产动漫呈现出蓬勃发展的大好形势，取材于民间故事、民间神话的优秀动画作品频出：2015年，被称之为“国产动画崛起之作”的电影《西游记之大圣归来》；2019年，中国内地电影历史票房榜上第一部达到四十亿以上的动画电影、最终以五十多亿票房成绩收官的《哪吒之魔童降世》等。如今，动画也不再以单一的形式出现，而是与文学、旅游、游戏、亲子教育等及周边产品融合，朝着“动画+”的方向发展。2017年，央视少儿频道播出26集动漫剧《盘瓠传奇》。该剧选材于湖南泸溪的国家级非遗《盘瓠传说》，成为首部以动漫剧形式记录国家级非遗的动漫剧。该剧将传统文化与推介泸溪的旅游资源相结合，传播非遗文化的同时也打造了推广旅游文化推广的名片。

除了动画电影，不乏非遗文化融入真人影视创作的成功案例如2005年，张艺谋执导的电影《千里走单骑》成功将入选“首批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安顺地戏融入了影片中。2022年，融入大量中国非遗文化的爱奇艺暑期档黑马古装电视剧《苍兰诀》爆火出圈，成功出海。爱奇艺、新浪微博、抖音、bilibili等网络平台的网民通过发帖、评论、视频剪辑等方式主动传播非遗文化。可见，丰富的传播媒介使得黎族民间故事在数字化时代得到更广泛更快速的对外传播有了更多的可能。黎族民间故事如何与海南其他非遗和文化资源有机融合，借助数字化时代的优势赋予全新的视觉意象进行对外传播，引发更多人的关注和年轻一代的传承热情，这些成功案例提供了很好的启示。

（四）受众分析

从传统意义上来说，提到故事，儿童群体必然是人们公认的主要受众。不可否认，故事对儿童有着天然的吸引力。好的故事可以激发他们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满足他们的求知欲，帮助他们理解和探索未知的世界，促进他们的身心发展。从古至今，儿童群体都是故事的不变受众。黎族民间故事的受众自然也离不开儿童。历史上，由于受语言、族群、地理环境、地域文化等因素的影响，黎族民间故事的受众和传播范围都受到极大的限制。数字化时代带来的各项现代技术红利使得民间故事等文学类作品的传播可以跨越时空，打破地域环境和种族限制，扩展其表现形式，扩大受众范围。近些年，取材于中国传统民间故事和神话故事的动漫作品受到热烈追捧，从《西游记之大圣归来》到《白蛇：缘起》《哪吒之魔童降世》等佳作涌现。《意见》提到要“组织创作生产一批传承中华文化基因、具有大众亲和力的动画片”[1]。从《意见》中的“大众”到取得票房和口碑双收表现的优秀动漫作品不难看出，民间故事和民间神话相关的动画电影不再只是拍给儿童看的；故事也不再只是讲给儿童听的。不管是在国内还是国外，不管是鸿儒还是白丁，不管是大人还是孩童，他们或者可以感受到优秀的中国传统民间故事的魅力，或者体会到故事传递的核心价值，或者从故事中找到共鸣，或者引发更深的思考。数字化时代传播媒介和传播方式的丰富和多样为黎族民间故事的传播提供了巨大的受众来源，也为黎族民间故事的创新发展和传承提供了新的机遇。

四、结语

数字化时代，尽管技术为海南黎族民间故事的对外传播提供了新的机会，但也面临着一系列的生存困境。随着全球化和数字化的推进，主流文化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导致地方和少数民族的文化面临同质化的压力。黎族民间故事在這样的背景下可能失去其独特性。在数字化时代，黎族民间故事的传播和改编可能会涉及版权和知识产权的问题。为了适应现代受众的口味、吸引流量和实现商业盈利，黎族民间故事在数字化改编时如何避免被过度商业化，保留其原始文化内涵和价值等问题都需要得到妥善的解决。总的来说，数字化时代为海南黎族民间故事的对外传播带来了新的机会，但同时也带来了一系列的挑战和困境。传播好黎族民间故事是对这一宝贵的文化遗产最好的保护和传承，还需要社会各界的共同努力和关注。

参考文献：

[1]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J].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研究，2019（00）：3-13.

[2]高泽强，文珍.海南黎族研究[M].海口：海南出版社，2008．

[3]黄晓坚.海南黎族传说研究[D].北京：中央民族大学，2019.

[4]董璐.传播学核心理论与概念：第2版[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6.

[5]许莹.你的“文化基因”动了没？[N].文艺报，2023-07-26（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