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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就业质量及影响因素的变化研究

2023-12-12宋帅华高向东

关键词:汉族流动人口少数民族

宋帅华 高向东

2021年8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民族工作会议上强调,要以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为主线,构筑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促进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推动各民族共同走向社会主义现代化。随着城镇化的迅速发展,人口流动日益频繁,根据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中国流动人口约占全国人口的26%,而少数民族人口为12547万人,据此推测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已经超过3000万。规模如此庞大的少数民族人口走出原住地,成为民族文化的传播者、不同文化的交流者与民族之间经济互联互通的推动者,同时也是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铸牢者和民族团结进步的践行者。(1)杨菊华:《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基本特征、发展困境与治理方向》,《中央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2年第3期,第41-55页。外出务工经商是少数民族流动人口离开户籍地的主要原因,也是推进民族之间交往交流交融的重要动力。当前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呈现出一种“半融入”的状态,即就业在城市,户籍在乡村;本人在城市,家人在乡村;生活在城市,根基在乡村。(2)王培安:《把握新时代人口流动趋势 推动流动人口研究繁荣发展》,《人口研究》2019年第2期,第3-5页。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将“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取得更为明显的实质性进展”确立为2035年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的远景目标之一。就业是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前提和基础,而就业质量关乎着少数民族流动人口能否在高质量发展中共享改革成果。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就业中面临的主要困难来自自身人力资本的匮乏,某些少数民族群体还面临民族文化特殊性的挑战(3)朱军:《新型城镇化中少数民族流动人口的生计资本与就业状况研究》,《湖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1年第4期,第57-67页。。

2021年中国劳动统计年鉴显示,中国劳动者收入水平不断提高,但超过50%的比例存在劳动时长超过法定标准的问题,而且城镇社会保险的参与率不高。当前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外出就业规模不断增长,民族之间的交流交往交融更为紧密,流入地的就业形势也在不断变化,在此背景下他们的就业质量如何?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如何进一步提升少数民族流动人口的就业质量?基于这些问题,本研究利用2010、2012、2015和2018年四期全国流动人口动态监测调查数据,分析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就业质量以及影响因素的变化情况,有利于完善相关研究,为政府制定具体就业政策提供支持。

一、相关研究综述

就业质量是一个综合性的概念,其测量指标也是多维的,在不同研究视角下存在着评价差异。高质量就业既涵盖满足个体劳动者的客观基础,又包括基于个体劳动者价值判断的主观感知,是劳动者在就业过程中的客观及主观福祉的综合体现。(4)许长新、凌珑:《中国微观就业质量:绩效评价、影响因素及优化路径》,《江海学刊》2020年第6期,第110-115页。一般从劳动收入、工作流动性、工作稳定性、社会保障、工作环境等方面进行评价和分析。(5)杨琳:《互联网使用与流动人口就业质量》,《合作经济与科技》2022年第22期,第94-97页。学者选取工资收入、工作时间、劳动合同、社会保障4个维度分别测量新生代农民工、上海农民工、流动人口的就业质量,并对测量维度包含的指标进行标准化处理,来获取就业质量总指数。(6)刘莹莹、梁栩凌、张一名:《新生代农民工人力资本对其就业质量的影响》,《调研世界》2018年第12期,第30-35页;毛晶晶、路琳、史清华:《上海农民工就业质量影响因素研究——基于代际差异视角》,《中国软科学》2020年第12期,第65-74页;赵建国、王净净:《身份认同如何影响流动人口的就业质量?》,《当代经济科学》2022年第2期,第93-108页。梁海艳选取工作性质、工作待遇、社会保障及工作环境4个维度10个要素构建“就业质量指标体系”,同时将4个维度赋予均等的权重,即每个维度各占25%,再将每个维度下面各个要素也赋予均等的权重,最后根据每个要素按10分制由高到低进行打分。(7)梁海艳:《中国流动人口就业质量及其影响因素研究——基于2016年全国流动人口动态监测调查数据的分析》,《人口与发展》2019年第4期,第44-52页。

少数民族流动人口总体就业质量不高,表现为虽然雇主、自营劳动者比例较高,但主要集中于低端行业,极少从事技术含量较高的职业,平均收入明显较低,绝大部分人未签订劳动合同、未参加社会保险,游离于流入地劳动力市场制度的保护之外。(8)苏丽锋:《少数民族人口流动特征与就业质量研究》,《民族研究》2015年第5期,第16-29页。当前中国民族地区城镇少数民族与汉族人口的就业差异逐渐缩小,但仍然存在一定的分割痕迹。(9)马骍:《民族地区城镇少数民族人口的就业分布与特征——基于CHES2011数据的分析》,《民族研究》2015年第6期,第26-36页。少数民族流动人口成为雇主和自营劳动者的可能性显著低于汉族流动人口,而成为雇员和失业的概率均显著高于汉族,并且不同的少数民族在就业状况方面也存在着显著的差异,女性、来自城镇、年轻或年龄偏大、受教育水平较高、跨省流动、流入东部地区的少数民族人口更可能从事雇员工作,而男性、中年、受教育程度较高、跨省流动、流入东部地区的少数民族人口失业的概率显著更低。(10)谢勇:《少数民族流动人口的就业状况及其影响因素》,《云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4期,第84-91页。在少数民族的就业变化方面,中国少数民族人口的就业水平和就业质量已有显著提升,且与汉族的差距逐渐缩小。(11)邓光奇、韩金镕、蔡宏波:《少数民族人口就业特征的变化——基于六次“中国家庭收入调查”(CHIPS)数据的分析》,《民族研究》2020年第2期,第27-40页。

关于就业质量的影响因素,分为宏观和微观两个层面,学者也多以不同群体作为研究对象。在大学生就业质量方面,大学毕业生总体就业质量不高,性别、婚姻状况、政治面貌对大学毕业生就业质量的影响并不明显,就业质量得分随专、本、硕学历层次的提升而增加,随着收入水平的提高,大学毕业生就业质量得分呈增加、减少、再增加的趋势。(12)李善乐:《大学生就业质量:基于个体问卷数据的分析》,《人口与发展》2017年第2期,第30-39页。在女性就业质量方面,生育意愿和生育子女数量对女性就业质量的影响机制不同,生育子女数量对女性就业质量产生直接影响,而生育意愿则与全面二孩政策实施效果产生交互影响,进而影响女性的就业质量,单位、社会均对女性就业质量的支持不足。(13)盛亦男:《生育政策调整对女性就业质量的影响》,《人口与经济》2019年第3期,第62-76页。在农民工就业质量方面,影响农民工就业质量的关键因素是个体人力资本和家庭成员随迁,受教育程度越高,农民工就业质量越高,家庭成员的随迁将会显著提高农民工的就业质量,年龄对农民工就业质量的影响呈“倒U形”生命周期特征,流动范围对农民工就业质量的影响存在“马太效应”。(14)赵明霏、冯婧:《农民工就业质量的微观影响因素分析》,《学术交流》2020年第9期,第102-111页。

已有研究深化了对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就业的认识,但依然存在不足。一是在研究方法上多以描述性为主,缺乏系统的实证研究;二是多以具体就业状况来反映就业质量,尚未形成统一的评价指标体系;三是缺少就业质量的区域比较及影响因素变化规律的研究。本文在以往研究的基础上,试图进一步完善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就业质量研究。

二、研究数据、变量设定及指标测算

本文的研究对象是少数民族流动人口,但为了更深入分析少数民族流动人口的就业质量和影响因素,探究其背后的变化趋势和规律,故而在研究设计时,选取汉族流动人口与之进行比较分析。

(一)研究数据

研究数据来自中国流动人口动态监测调查数据(简称CMDS),该调查采取分层、多阶段、与规模成比例的PPS方法,在全国31个省(区、市)和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流动人口较为集中的流入地抽取样本点进行抽样,调查对象是在流入地居住一个月及以上、非本区(县、市)户口的15周岁及以上的流入人口。该数据内容覆盖面广,包含流动人口的个体特征、流动特征、就业特征、家庭情况、社会融合等信息。由于时间跨度较大,加之问卷中的题目变动,为保证研究的可行性,本文选取2010年、2013年、2015年和2018年四期数据,通过对数据进行处理,剔除相应缺失值等无效样本,分别获得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和汉族流动人口两部分研究样本。

(二)变量设定

1.因变量。基于研究的可行性,本文借鉴刘莹莹、赵建国、郭冉的做法,选取工资水平、工作强度、工作稳定性和社会保障4个维度来测量少数民族流动人口的就业质量。(15)刘莹莹、梁栩凌、张一名:《新生代农民工人力资本对其就业质量的影响》,《调研世界》2018年第12期,第30-35页;赵建国、王净净:《身份认同如何影响流动人口的就业质量?》,《当代经济科学》2022年第2期,第93-108页;郭冉、田丰、王露瑶:《量减质升:青年就业状况变化及分析(2006—2021)——基于CSS的调查数据》,《中国青年研究》2022年第11期,第110-119页。具体操作中,工资水平由“月收入水平”来表示,工作强度由“周工作时间”来表示,工作稳定性由“单位性质”来表示,社会保障由“本地医疗保险”来表示。对于就业质量指数的计算,重点借鉴珍妮·苯什克(Janine Leschke)等(16)Janine Leschke,Andrew Watt,“Challenges in Constructing a Multi-dimensional European Job Quality Index,” Social Indicators Research,Vol.118,No.1,2014,pp.1-31.建构的多维就业质量指数进行处理。首先,对测量指标进行归一化处理,具体计算公式为:

EQi为少数民族流动人口的就业质量指数,范围在0-1之间,数值越大,就业质量越好,数值越小,就业质量越差。

2.自变量。参考国内外学者对就业质量的研究成果,并结合所使用的数据,本文将选取的自变量分为3个维度,分别是个体因素、流动因素和地区因素。个体因素包括性别、年龄、受教育程度、户口、婚姻,流动因素包括流动范围、流动时长,地区因素包括区域差异。性别分为男女,年龄分为15-20岁、21-25岁、26-30岁、31-35岁、36-40岁、41-45岁、46岁及以上,户口分为农业户口和非农业户口,受教育程度分为小学及以下、初中、高中/中专、大专、本科及以上,婚姻划分为有配偶和无配偶,流动范围分为跨省流动、省内跨市、市内跨县,流动时长分为0-2年、3-5年、6-8年、9-11年、12-14年、15年及以上,地理区域分为中部、西部、东部和东北,各变量具体赋值如下:

表1 变量定义及赋值情况

三、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就业质量及影响因素变化情况

(一)就业特征变化

1.收入状况。为了更直观分析少数民族流动人口的收入状况分布,将月收入划分为6个等级,分别是0-2000元、2001-4000元、4001-6000元、6001-8000元、8001-10000元、10000元以上。整体来看,少数民族流动人口的收入水平不断提升,但整体低于汉族流动人口的收入水平,并且与汉族流动人口的收入差距不断扩大。具体有以下几点变化。

一是收入等级在不断提升。在2010年,少数民族流动人口的月收入集中分布在0-2000元范围内,人数占比达到74.21%,而后这一比例逐渐降低,至2018年仅为17.71%。在2018年,少数民族流动人口的月收入主要分布在2001-4000元,并且收入等级在4000元以上的人数比例不断提升,可以看出收入等级明显提高。二是收入水平低于汉族流动人口。从月收入等级分布来看,月收入在0-2000元范围内的比例均高于汉族流动人口,在2001-4000元范围内的比例从低于汉族流动人口到高于汉族流动人口,收入在4000元以上的4个等级中,少数民族流动人口的比例均低于汉族流动人口;从月平均收入来看,少数民族流动人口的月收入均低于汉族流动人口。三是收入增速低于汉族流动人口。就月平均收入而言,少数民族流动人口由2010年的2560.02元提升到2018年的4259.41元,8年间共增长了66.38%,而汉族流动人口的月平均收入由2010年的2690.13元增长到2018年的4986.51元,8年间共增长了85.36%,高于少数民族流动人口月收入的增长速度。四是少数民族流动人口与汉族流动人口的收入差距在逐渐扩大。2010年少数民族流动人口与汉族流动人口收入相差为130.11元,2013年为308.53元,2015年为478.53元,2018年为727.1元,可以看出收入差距明显扩大。

表2 收入状况分布 %

2.每周工作时长。将每周工作时长分为5个等级,分别是0-20小时、21-40小时、41-60小时、61-80小时、80小时以上。从表3中可以看出,少数民族流动人口的工作强度较大,但整体低于汉族流动人口,此外,每周工作时长呈下降的趋势,但在2018年有所上升。具体有以下几点变化:

表3 每周工作时长分布 %

一是每周工作强度较大。从每周工作时长的比例分布来看,在2010-2018四个年份中,少数民族流动人口每周工作时长在40小时内的比例均不超过27%,也就是说明高于73%的少数民族流动人口超过了每周40小时这一标准。从每周平均工作时长来看,2010年为61.09小时,2013年为59.72小时,2015年为52.78小时,2018年为58.1小时,整体呈现先下降后上升的趋势。二是每周工作强度低于汉族流动人口。总体而言,在2010-2018四个年份中,除了2015年之外,少数民族流动人口每周工作时长超过40小时的比例均低于汉族流动人口,而从平均每周工作时长来看,在四个年份中均低于汉族流动人口。三是少数民族流动人口与汉族流动人口的每周工作时长差距整体缩小,2010年每周工作时长相差1.34小时,2018年每周工作时长相差为0.49小时。

3.本地医疗保险。本地医疗保险分为参与和不参与,从表4可以看出,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在流入地的医疗保险参与比例整体不高,但呈上升趋势,并且均低于汉族流动人口的参与比例。具体来看,2010年少数民族流动人口流入地的医疗保险参与率仅为14.33%,在2018年上升到26.94%,增长了约13个百分点。汉族流动人口在流入地医疗保险的参与比例由2010年的17.06%增长到2018年的32.74%,增长了约16个百分点,高于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医疗保险参与比例的增长幅度。此外,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在流入地的医疗保险参与比例与汉族流动人口的差距不断扩大,从2010年的2.73%扩大到2018年的5.8%。

4.单位性质。单位性质分为体制内和体制外,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在体制内的比例总体呈上升趋势,但远低于在体制外的比例,并且在这四个年份中,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在体制内的比例均高于汉族流动人口。从表5中可以看出,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在体制内的比例由6.13%增长到2018年的8.5%,增长了2.37个百分点。汉族流动人口在体制内的比例由2010年的4.7%增长到2018年的8.3%,增长了3.6个百分点,这一比例高于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四个年份中,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在体制内的比例均高于汉族。同时,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和汉族流动人口在体制内的比例均远低于在体制外的比例。

表5 单位性质分布 %

5.就业身份。就业身份分为雇主、雇员、自营劳动者和其他,从表6中可以看出,少数民族流动人口的就业身份以雇员为主,其次为自营劳动者,雇主和自营劳动者的比例均低于汉族流动人口,雇员和其他的比例均高于汉族流动人口。具体变化情况如下:

表6 就业身份分布 %

一是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就业身份是雇员的比例均最高,并且均高于汉族流动人口。2010年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就业身份是雇员的比例为60.94%,是雇主的比例仅为3.26%。在2018年,少数民族流动人口中雇主的比例提高到5.69%,雇员的比例提高到66.78%。二是少数民族流动人口中雇主的比例均低于汉族流动人口,并且这一比例远低于雇员的比例。

(二)就业质量变化

从图1中可以看出,少数民族流动人口的就业质量指数呈现先上升后下降的趋势,从2010年的0.2166上升到2015年的0.2276,然后在2018年下降到0.221,而汉族流动人口的就业质量指数呈稳步上升的趋势,从2010年的0.2182上升到2018年的0.2344。此外,汉族流动人口的就业质量指数均高于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并且在2018年的差距最大。

图1 就业质量指数变化

(三)省级就业质量变化

由于无法获取2010年样本的流入地,因而只计算2013年、2015年和2018年全国不同流入地的就业质量指数。从表7中可以看出,在2013年,就业质量指数较高的省(自治区、市)分别是重庆市、北京市、海南省、上海市、黑龙江省等,就业质量指数较低的分别是西藏自治区、河南省、甘肃省、浙江省、陕西省、山西省等。在2015年,就业质量指数较高的省(自治区、市)分别是北京市、上海市、重庆市、天津市、海南省等,就业质量指数较低的有山西省、陕西省、河南省、浙江省、湖南省等。在2018年,就业质量指数较高的分别有重庆市、北京市、上海市、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等,就业质量指数较低的有河南省、山西省、陕西省、湖南省等。相比2013年,就业质量指数提升的有北京市、辽宁省、上海市、安徽省、广东省、贵州省、宁夏回族自治区、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总体来看,北京市、上海市、重庆市这三个直辖市的就业质量指数较高并且保持稳定,河南省、山西省和陕西省这三个省的就业质量指数较低,此外,就业质量指数上升的省(自治区、市)主要分布在东部地区和西部地区。

表7 省级就业质量指数变化

(四)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就业质量的影响因素及变化

考虑到就业质量是一个连续变量,因而依次建立四个年份的OLS回归模型,检验3个维度中个体因素、流动因素和地区因素对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就业质量的影响作用及变化情况,可以看出2010年、2015年、2013年和2018年的模型解释力逐渐增强,并且均通过了F检验,对比分析可以得出以下结果。

在个体影响因素中,性别对就业质量的影响只有在2013年和2018年比较显著,而在2010年和2015年均不显著,并且影响方向不同。2013年男性就业质量较好,2018年女性就业质量相比更好,可以看出性别对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就业质量的影响并不稳定。年龄组对就业质量的影响都是正向的,但在不同年份中的影响作用和显著性水平并不相同。在2010年,31-35岁的就业质量明显更好,在2013年,21-25岁和26-30岁的就业质量明显更好,在2015年,26-30岁、36-40岁、46岁及以上年龄组的就业质量明显更好,在2018年,26-30岁、36-40岁、46岁及以上年龄组的影响系数比较显著,就业质量更好。受教育程度对就业质量的影响在四个年份中均十分显著,并且发生比随着受教育程度的提高而增大,这意味着受教育程度越高,少数民族流动人口的就业质量越好。就户口而言,同农业户口相比,非农业户口的就业质量更好,并且影响均十分显著。婚姻对就业质量的影响在四个年份中不同,其中在2015年的系数比较显著,即无配偶的就业质量更好,在其他年份并不显著。

在流动影响因素中,流动范围对就业质量的影响均不显著,同时系数值也较小。流动时长对就业质量有明显的正向影响,其中系数在2013年、2015年和2018年均比较显著,同流动时长较短的少数民族流动人口相比,流动时长越大,就业质量越好。在2010年,流动时长只有在6-8年这一时间段对就业质量的影响比较显著,而其他时间段的影响并不显著。

在地区影响因素中,同东部地区相比,中部、西部和东北地区的就业质量明显较差,在2013年和2018年,中部和西部对就业质量的负向影响均比较显著,在2015年中部和东北对就业质量的负向影响均十分显著。

总体而言,个体影响因素中的年龄组、受教育程度、户口,流动影响因素中的流动时长,地区影响因素中的地区差异对就业质量的影响作用在四个年份中基本保持一致,个体影响因素中的性别、婚姻,流动影响因素中的流动范围对就业质量的影响作用在四个年份中并未保持一致性。这也进一步表明少数民族流动人口的就业质量在不同时期受到的影响因素也在变化。

四、研究结论与政策启示

与一般流动人口相比,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具有鲜明的民族性、文化性等特点,他们的流动除了具有经济理性和现代化意义外,又兼具民族文化和民族关系等意涵。(17)赵罗英:《少数民族流动人口研究述评》,《民族论坛》2018年第3期,第80-87页。本文使用2010—2018年间4期全国流动人口动态监测数据,选取月收入、工作时间、单位性质和医疗保险参与情况四个维度构建少数民族流动人口的就业质量指数,从纵向和横向两方面探讨了就业质量及变动情况,深入分析就业质量的影响因素及变化,最后得出结论并提出相关建议。

(一)结论

第一,就业状况存在差异。少数民族流动人口的收入水平不断提高,但低于汉族流动人口,并且差距在不断扩大。同时,体制内的比例远低于体制外,本地医疗保险的参与率并不高,整体呈上升趋势,工作强度也在增大。少数民族流动人口从事的职业主要集中在饮食服务业等第三产业领域,非正式就业是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就业的主要形式,这也造成了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多分布在次属劳动力市场,收入报酬较低,劳动保护与社会保障的情况也较差。(18)朱军:《新型城镇化中少数民族流动人口的生计资本与就业状况研究》,《湖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1年第4期,第57-67页。

第二,少数民族流动人口的就业质量明显低于汉族流动人口,整体呈上升趋势,但在2018年有所下降。少数民族流动人口的流出地主要是偏远地区和农牧地区,受到社会环境、特定风俗、自然因素的长期影响,容易受到用工单位的偏见,导致就业质量低于汉族流动人口。同时,随着中国对民族地区的投入增加和民族优惠性政策的实施,少数民族流动人口的职业素养水平和职场竞争力快速提高,从而推动了就业质量的不断提升。2018年就业质量之所以会下降,在很大程度上受到工作时长增加这一因素的影响。

第三,直辖市的就业质量较高,较低的主要分布在中部省份,并且就业质量指数提升的省份主要分布在东部地区和西部地区。北京、上海、天津和重庆是中国的四个直辖市,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用人单位的福利待遇较好,因此就业质量明显较好。东部地区经济发达,工资待遇水平高,西部地区工作压力相对较小,生活节奏轻缓,就业质量相对较高。

第四,受教育程度、户口、流动时长和地区因素对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就业质量具有显著影响,并且保持稳定。受教育程度越高,就业质量越好,非农户口的就业质量较高,流动时长对就业质量有明显积极影响,东部地区的就业质量明显较好,性别、婚姻和年龄对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就业质量的影响不一。学历水平较高,意味着在职场更具有竞争力,有利于就业质量的提升。农业户口的就业质量相对较低,这是由于户籍制度将完整的劳动力市场进行了区隔,对外来流动人口的就业机会、工资收入、就业质量以及就业保障的排斥与歧视导致外来劳动力通常只能从事一些底层的“脏、险、累”工作,很难进入较高层级的工作岗位。(19)梁海艳:《中国流动人口就业质量及其影响因素研究——基于2016年全国流动人口动态监测调查数据的分析》,《人口与发展》2019年第4期,第44-52页。在流入地的时间越长,意味着岗位级别更高的可能性更大,因而就业质量也更好。东部地区较好的就业环境和收入水平有利于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就业质量的提升。影响就业质量的因素并非一成不变,因而要依据实际情况,有的放矢,不断提高少数民族流动人口的就业质量。

(二)政策启示

基于研究结论,本文提出以下4点对策建议。

第一,多举措提升人力资本。研究发现提高受教育程度对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就业质量具有积极的作用,因而要充分发挥政府、社会组织、企业的作用,引导并帮助少数民族流动人口进一步提高人力资本水平。首先,政府应加大对少数民族地区的教育投入,进一步提高区域间、民族间教育的公平性。鼓励职业技能培训机构对少数民族流动人口进行培训,并按考核鉴定结果给予适当财政补贴。其次,社会组织可以开展各种技能大赛,并且整合就业资源,为少数民族流动人口提供职业帮扶。此外,企业应公平对待劳动者,增加对少数民族员工的关怀。最后,少数民族流动人口自身应充分利用网络、社会资源,夯实工作技能,提高汉语水平,加强工作交流,不断提升职场竞争力。

第二,严格规范用人单位的用工行为。劳动强度较大、医疗保险参与率较低不利于提高少数民族流动人口的就业质量,因而企业应严格遵守国家法律法规,依法规范用工,改善工作条件,对因生产经营需要增加劳动时长的情况支付加班费用。同时,政府应进一步落实相关政策,扩大医疗保险覆盖范围,稳步提高医疗保障水平,加大实地督查力度,保障劳动者的合法权益。少数民族流动人口也应积极维护自己的劳动权益,当合法权益受到损害时应及时向有关部门举报。

第三,进一步提升中部地区的就业质量。研究结果表明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在中部地区的就业质量明显低于其他区域,因此亟须受到政府重视。一方面国家应畅通区域间的就业渠道,优化中部省(自治区、市)的就业环境,积极推动新兴产业的发展,增加高质量就业岗位,提高劳动者福利待遇水平。另一方面,中部地区的社会组织和企业应积极承担社会责任,保障少数民族流动人口的就业权益,了解他们的工作需求,进而缩小与其他地区的就业质量差距。

第四,缩小民族间收入差距,推动实现共同富裕。少数民族流动人口的就业收入与汉族流动人口相比,差距有所扩大,因而需要采取有效措施,缩小收入差距。一方面,应完善相应法律法规,建立合理的薪资机制,明确规定用人单位不得故意压低少数民族流动人口的薪资水平,鼓励用人单位提高福利待遇水平。另一方面,利用税收调节收入差距,可适当提高少数民族流动人口的个人所得税起征点,同时加强对就业招聘过程中的监管,设立相应的奖罚措施,进一步提高就业公平性。

(三)讨论

就业质量首先是受到个体因素的影响,人力资本理论中的教育投资回报在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就业中仍具有较强的解释力,其获得的劳动回报与所接受的教育成正比,而性别、年龄、受教育程度等往往作为个体因素来开展研究。人力资本体现的是劳动者在就业岗位上的个体素质,社会资本则是实现他们就业的重要形式。迁移作为提高人力资本的一种方式,推动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在流动中理性抉择,对于流动时间越长的劳动者所带来的就业质量提升,则进一步搭建了人力资本理论与人口迁移理论之间的对话桥梁。

同以往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就业状况的研究相比,本文的边际贡献主要在于选取合适指标对就业质量进行测算,将少数民族流动人口的具体就业状况与整体就业质量建立了有向联系,有利于推动就业质量基础理论的形成发展;在以往就业状况研究的基础上,分析了就业质量的横向比较和纵向变化情况,并从三个维度考量了影响因素及变化特征,为就业政策的制定提供了合理依据。同时,本文也有以下不足之处,一是由于调查时间跨度较大,流动人口问卷上的部分问题发生了变化,因而对于少数民族流动人口就业质量的影响因素而言,在研究可行性的基础上选取了相同的问题,会造成部分因素的遗漏。二是对于就业质量的测量而言,选取的指标可能不够全面准确,比如以是否参与本地医疗保险来代替本地社会保障参与情况,后续将弥补这些不足,进一步完善少数民族流动人口的就业质量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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