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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业中国式现代化的意蕴、历程和未来使命

2023-11-13崔波

编辑之友 2023年2期
关键词:历史逻辑出版中国式现代化

【摘要】在向中国民众传播民族“站起来”、人民“富起来”、国家“强起来”的同时,中国出版形成了中国式现代化话语谱系。坚持党对出版业的领导,坚持出版物为人民服务,坚定走社会主义道路是中国式出版现代化的内在属性。站在“两个一百年”的交汇点,保持增强控制力与提高竞争力、民族性与世界性、精神生产与物质生产、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四个相统一,是中国出版保持生机与活力的面向所在。

【关键词】中国式现代化 出版 历史逻辑 未来面向

【中图分类号】G23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6687(2023)2-015-08

【DOI】 10.13786/j.cnki.cn14-1066/g2.2023.2.002

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是党的二十大的伟大成果,成为今后和未来各行各业的基本遵循。出版业中国式现代化具备了各国现代化的共性,更重要的是具有符合中国国情的个性品质。相较于西方资本主义国家走过的出版现代化道路,出版业中国式现代化自成一体,既借鉴西方出版业现代化的营养,又对其现代化道路进行反思、批判和超越。

一、出版业中国式现代化的意蕴

1. 两种出版现代化的发生

有关出版现代化这一概念的含義,未见有系统的论证,目前可考的是张积玉2000年在《编辑出版现代化综论》中提出编辑出版现代化:“指的是由前现代的(或传统的)编辑出版业向现代的编辑出版业的变革过程,强调的是淡化前现代传统,实行改革开放,使欠发达的社会通过学习追赶获得较发达社会编辑出版所共有的特征。”[1]从这一定义可见,出版现代化首先是一个从传统向现代转型的过程。其次,出版现代化有明确的目的指向,即追求较为先进的出版方式。最后,出版现代化的手段是改革开放。纵观世界出版史,出版现代化是人类出版史上一场剧烈、深远且不可避免的社会变革。尽管从传统到现代的逆转并非所有国家都能成功,但任何一个国家一旦接触了任何一种模式的现代化,便意味着无论如何再也无法退回到与现代化相遇之前的状态。

以社会发展动力学观点看,各国出版在从传统转向现代的过程中,大体形成了两类现代化,即早发内生型现代化和后发外生型现代化。前者指通过出版内部机制自我创新和社会发展而实现出版业的现代转型,18、19世纪较早进入出版业现代化行列的欧美发达国家是其代表,“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循序渐进地转变了本国的各种本土因素”,[2](9)是一个自然演进的历史过程——工业化、城镇化、农业现代化、信息化依次发展,明显具有自发性、渐进性以及自下而上逐步推进等特征,发展到目前水平用了两百多年时间。其中,来自民间自发的经济、技术等力量与出版人创新精神、开拓意识等结合,成为推动出版现代化的主导因素。政府的作用主要体现在随形势变化而适时调整政策,为出版现代化发展提供基本条件,如建立近代民族国家体制、扫除国内封建经济壁垒、建立完善的法律体系、拓展海外殖民地等。除此之外,政府对于先进出版技术的运用、出版经济增长模式等具体现代化过程的介入程度有限。

后发外生型现代化,指在外力因素的刺激和西方现代化示范作用下,通过学习和借鉴别国的先进经验,实行国内出版体制变革而走上现代化道路。[3]我国出版现代化属于这一类。一方面,在卷入世界历史的过程中,中国作为出版现代化后来者,无一例外地发现传统出版结构中的一些主要因素被那些与现代化相联系的巨大感召力和压力悄悄地破坏了。为追赶逝去的时光,中国须将与出版现代化过程相连的工业化、信息化、城镇化补回来,由此决定了出版业发展必然并联式的过程是“叠加式”的。[4]另一方面,我国出版现代化发生的起点与其他国家不同,“具有辉煌的文化传统,在人文科学和自然科学方面获得过人类历史上最引人注目的成就,其政治体制的权威性也是举世无双的”。[2](9)中国有道德意义的出版传统,“立德、立功、立言”,将文字传承作为一个人精神不朽的体现。因此,在错失现代化发展的先机后,凭借大一统文化的自给性,以及为实现特定目标而实施的举国体制动员和组织能力,呈现出别具一格的出版现代化之路。

2. 出版业中国式现代化的多层面向

由于出版现代化最先发生在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因此,“西化”一词与出版现代化发展模式紧密相连,中国在推进出版现代化的过程中也概莫能外,“往往把早起的现代化视为成功,而把后起的现代化视为失败”。[2](7)出版业中国式现代化理论就是借鉴先发现代化国家经验,不断与本国国情磨合、修正,形成了一套兼具本体论、实践论、方法论的出版理论。

根据普遍的出版现代化规律,一国的出版现代化发展道路会受到本土模式和他国模式的综合影响,其中后发现代化国家一般会模仿他国现代化模式,因而呈现出与模仿对象相似的发展模式,而本土模式则反映着一个国家独特的历史背景。

在林林总总研究中国出版现代化的文献中,可以抽绎出国际背景、政治体制、经济体制、文化体制既与出版现代化普遍规律接轨,又与本土国情相融的四个要素。首先,中国出版现代化是面对外来纷繁复杂的国际形势做出的行动。如果说中国出版现代化的发端是应对西方列强对中国侵略而被迫为之,那么进入新时代的中国出版现代化则是在世界进入动荡变革期,对单边主义、保护主义、霸权主义横行的主动出击,是中国国际传播能力的体现;其次,与建立在代议制政体基础上的西方出版现代化不同,出版业中国式现代化是建立在人民民主的政治制度基础之上,人民答应不答应、人民满意不满意是衡量出版现代化成效的标准;再次,在探索出版现代化的道路上,中国先后经历了向西方学习、向日本学习、向苏联学习的历程,在西方市场经济和苏联计划经济的模式中找到一条将政府“有形的手”与市场“无形的手”有机结合、[5]出版公益性和出版商业性区分开来的出版体制;最后,与出版现代化最为密切的是文化体制的创新,经过70多年的实践,中国找到一条“保证党委领导、政府管理、行业自律、出版企业依法运营的格局”的道路。[6](152)

3. 出版业中国式现代化的内涵

1999年魏玉山在《关于中国现代出版业诞生的几个问题》一文中,论证铅活字、印刷机械、西学书刊的大量翻译出版、教会出版机构与中国现代出版不能画等号,指出中国现代出版业诞生应满足的技术条件、出版物条件、管理条件和发行条件——蒸汽动力运用于图书出版有关的环节,特别是印刷环节;现代管理文化和观念运用于出版;出版物的现代化;现代图书发行体系的建立。[7]2000年王清从世界出版业的普遍规律中揭示了现代出版业的三大内容,分别是消费市场、专业化分工、作者群体。[8]张积玉在2002年将出版现代化内涵划分为技术手段、出版主体、管理模式、出版物四个方面,并对四个方面的内容进行了规定,技术手段现代化是出版现代化的前提和支撑,出版主体现代化是出版现代化的关键,管理模式现代化是出版现代化的保证,出版物是出版现代化的结果。[1]以上探讨对于中国出版现代化内涵的讨论具有一定指导意义,确立了现代出版业的基本内涵,但上述对于出版现代化的构成内容,是在相对静态的视域下讨论的,而现代化是一个循序渐进的历程,是与社会各要素互动的过程,也非一蹴而就的行动,因此,应从运动视角多层次规定出版业中国式现代化的内涵。

笔者认为,从出版本体论的角度看,出版业中国式现代化包括出版主体的现代化、出版客体的现代化、出版流程的现代化。从出版实践论的角度看,出版业中国式现代化包括出版技术的现代化、出版治理的现代化。从出版认识论的角度看,出版业中国式现代化包括对出版理念、出版价值、出版效益等内容认识的现代化。

二、出版业中国式现代化的探索历程

经过70多年的理论和实践上的探索与创新,中国打破了西方出版现代化的历史逻辑,以自己的历史逻辑,开创了出版业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结合中国出版回应和解决时代之问推出的一系列出版政策,可将出版业中国式现代化分为初步摸索、曲折探索、优化转型、创新发展四个阶段。

1. 出版业中国式现代化初步摸索(1921—1949年)

1921年中国共产党的成立,开启了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推进中国出版现代化的历史进程。[9]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成长起来的中国共产党,其既要完成中国社会革命,又要完成中国现代化的重任。由于中国共产党扮演着四重角色——觉醒者、殉道者、革命者、领导者,[10]注定出版作为中国共产党进行斗争的工具,承载着中国共产党在不同时期对日本帝国主义、国民党反动派斗争,追求民族独立的重任。如果说中国共产党初创时期是通过《新青年》《湘江评论》等刊物的出版,团结最先为中国救亡图存的先进知识分子,那么《劳动界》《劳动音》等刊物的出版对工人进行阶级意识的启蒙教育,《向导》《热血日报》等刊物的出版进一步推动大革命時期工人运动的迅猛发展,标志着以苏为鉴的中国革命道路的探索。第一次国共合作失败后,《中国社会各阶级分析》《湖南农民考察报告》《反对本本主义》《新民主主义论》的出版,为陷入低谷的中国共产党带来了光亮,回答了落后的东方国家如何进行革命的问题,开辟出一条不同于苏联的革命道路,即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道路。中国国情与马克思主义的有机结合,形成了党的第一个马克思主义中国式现代化理论——毛泽东思想。

从党的一大开始,中国共产党就以马克思主义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为指导设计出版政策。在《中国共产党的第一个决议》中,确立了出版的党性原则,即中央和地方的出版工作,均受党的领导,不得刊登违背党的原则、政策、决议的文章;明确规定了中央执行委员会或临时中央执行委员会为出版的监督单位,各地方组织有出版地方通报、日报、周刊、传单、通告的权利。[11]

中国共产党对出版顶层设计的贡献,主要集中于延安时期。首先,确立了出版为谁服务的问题。1942年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毛泽东提出了“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为工农兵服务”的文艺工作指导方针,成为之后出版工作的根本遵循。其次,确立了党对出版工作的统一领导,形成了高度集中的出版体制,“一切对外宣传均应服从党的政策与中央决定”。中共中央书记处还发出了《关于统一延安出版工作的通知》:“决定中央出版局统一指导、计划、组织全延安各系统一般编辑出版发行之责,中央宣传部负统一审查全延安一般出版发行书报之责。”[12]最后,确立了出版管理组织,成立中共中央党报委员会,下设出版科、发行,任务是负责编辑出版中共中央党刊《解放》周刊,负责马列著作和革命理论书籍的出版和发行工作。

2. 出版业中国式现代化曲折探索(1949—1978年)

从1949年新中国成立到1978年改革开放,中国出版沿着以苏为鉴到独立自主的逻辑推进现代化,开启了长达三十年的探索之路。

新中国成立初期,为保卫和巩固新生国家政权,实现新民主主义向社会主义的转型,新中国的现代化建设是从学习苏联模式起步的。毛泽东在《论人民民主专政》一文中写道:“除了向苏联学习以外,没有别的榜样可供选择。”反映现代化思想和理念的作品从苏联大量引进,一类为经典马克思主义著作,另一类是苏联文学作品。在完成了社会主义改造后,中国创造性提出“四个现代化”的目标任务,从1957年毛泽东提出建设“具有现代工业、现代农业和现代科学文化的社会主义国家”,到1964年周恩来提出建设“具有现代农业、现代工业、现代国防和现代科学技术的社会主义强国”。“四个现代化”目标鼓舞人心,我国相继出版了凝聚人心、激励人们奋发进取的经典著作、大众作品、专业作品,如出齐了《马克思恩格斯全集》《列宁全集》《斯大林全集》《毛泽东选集》等经典著作,出版了《保卫延安》《红日》《红岩》等大众读物以及《中国思想通史》《中国共产党的三十年》《政治经济学》《中国通史简编》《数论引导》《堆垒素数论》《弹性圆薄板大挠度问题》《工程控制论》等人文社科和自然科学著作。

在出版管理机构和体制设置上,一方面,沿袭抗日战争时期和解放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宣传管理体制;另一方面,模仿苏联高度计划的出版管理体制。1949年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通过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组织法》规定政务院下设文化教育委员会,包括指导新闻总署和出版总署的工作,之前承担此项职能的中宣部则专注于文化政策的制定,建立起以决议、命令、指示、决定、规定、批示、会议为中心的垂直化出版管理机制,通过对官僚资本所办出版社的接管,对私营出版社进行社会主义改造,建立了以公有制为特征的出版所有制。到1956年年底,全国共有出版社97家,其中国营出版社80家、公私合营出版社17家。国营出版社在全国出版社中所占比例从1950年的11.9%上升到82.5%;公私合营出版社所占比例从1950年的0.9%上升到17.5%。[13]计划成为出版资源配置唯一方式,行政命令手段替代价格机制,政府对出版活动的管理以指令性为主,政府成为国家出版活动的核心,出版社只执行政府规定的生产计划,出版物的编辑、印刷、发行被纳入政府集中统一管理的计划体制框架中。[6](105)这一时期中国高度计划的出版体制,在当时的中国社会发挥了重要作用,既保障了党和国家的政策得以广泛传播,也使出版人的地位和劳动得到尊重,但计划经济下的出版业一定程度上制约了出版生产力的发挥。

随着高度计划的现代化发展模式缺陷的暴露,毛泽东意识到不结合中国国情的现代化存在的问题,经过调研,写成《论十大关系》,对制约企业机动的权利进行反思,对盲目学习苏联进行反省,提出兼顾国家、集体和个人利益的“公私兼顾”这一有利于出版业发展的思路,然而,这一宝贵的循序渐进现代化思想,未形成体系化的现代化方略。

3. 出版业中国式现代化优化转型(1978—2012年)

从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至2012年党的十八大召开,是将全党全国各族人民的精力转移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上来的时期,也是出版业中国式现代化进入优化转型的时期。出版业与中国经济体制改革和政治体制改革相随,深刻总结和吸取正反两方面的经验,将出版生产力从计划经济体制束缚中解放出来,聚焦出版在更好满足人民群众文化消费需求、转变经济发展方式方面的地位和作用,更加关注带有全局性、规律性的动态。[6](14)

1979年3月,邓小平在党的理论工作务虚会上第一次提出“走出一条中国式的现代化道路”,鲜明宣示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就是要以中国的方式、结合中国的实际来实现现代化。1983年6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新中国成立后首个《关于加强出版工作的决定》,确立了出版业在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建设中的地位,指明了“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的出版方针,提出正确处理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的关系,成为指导我国出版现代化的纲领性文件。

1979年召开的全国出版工作座谈会,开启了打破计划体制藩篱、解放地方出版生产力的破冰之旅,最先响应的是发行业,1980年《关于出版社和新华书店业务关系的若干原则规定(试行草案)》和1982年《关于图书发行体制改革问题的报告》对此给予支持。经过几年的实践,在全国初步形成了以新华书店为主体、多元所有制为补充的图书发行网络,从而理顺了图书生产、供应、销售三者的关系。[14]1988年中宣部和新闻出版署印发《关于当前出版社改革的若干意见》,支持出版社实行自主开发、自主经营、自负盈亏、社长负责制,促进出版社由纯事业单位逐渐转变为事业单位企业化管理、由生产型转向生产经营型。[15]

针对20世纪80年代和20世纪90年代初出版业粗放型增长带来的问题,我国又于20世纪90年代中期提出从总量增长向质量高效发展的改革方向,通过颁行《出版管理条例》《印刷业管理条例》《音像制品管理條例》,加强出版立法管理,扭转了低质量重复的出版局面。[16]

当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成为一种基本经济制度时,出版业重在探索市场与政府关系,围绕市场和政府的优势和失灵发挥自身功能,发展出版产业必须处理好政府与市场的关系,实现这两种力量的持续良性互动。自2002年开始,文化体制改革推进,出版业实施企业化、市场化、产业化三项改革,理顺出版的产业属性和公益属性,除保留少数公益性出版业单位外,其他出版单位转为企业,建立现代企业制度,面向市场,壮大实力,政府则从“越位”的地方“退位”,在“缺位”的地方“补位”,大力构建农家书屋工程、民族文字出版工程、全民阅读工程等覆盖城乡的新闻出版公共服务体系,推出中华学术外译项目、经典中国国际出版工程、中国图书对外推广计划等出版“走出去”工程项目,推进中国出版“走出去”。

4. 出版业中国式现代化创新发展(2012年—今)

2012年11月,党的十八大召开,吹响了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加快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的集结号。出版业在新的历史方位上统筹把握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全面优化升级出版业中国式现代化,在融合发展、提高质量等方面推进改革的总体布局、战略布局、战略安排、发展理念。

这一时期我国的图书出版品种和总印数均位居世界前列,已然出版大国,在诸多领域亮点频出——主题出版围绕党和国家工作大局,大力宣传党中央的理论方针政策,《习近平谈治国理政》《党旗飘飘》《染遍河山旌旗梦》《伟大的征程》《长征记》等一批宣传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伟大成就、解读党中央战略决策和战略部署的精品力作涌现,发挥了解惑答疑的功能,也实现了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统一。[17]数字出版成为出版产业升级动力,到2020年,我国数字出版产业整体收入达11 781.67亿元,比十年前增长了11倍,已形成包括网络文学、数字音乐、数据库出版在内的多类型产品的数字出版体系。出版“走出去”取得显著成效,从“借船出海”到“造船出海”再到“购船出海”,我国出版企业在海外建立自己的平台、渠道,进行品牌建设,版权品种引进输出比由2012年的1.88:1缩小到2020年的1.02:1。在“中国道路”“中国经验”“中国模式”等相关图书行销世界的同时,中国现当代文学作品也成为“走出去”的重要力量。

“出版大国向出版强国的转变是一个历时性的过程,不可一蹴而就。”[18]高质量发展成为这一时期出版现代化的主题,出版业“十四五”规划明确提出2035年建成出版强国的目标,首次将出版强国建设的时间表、路线图确定下来。以出版高质量发展为主题,以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以主题出版为重点,提高质量,走高质量发展道路;调整出版结构,助力数字出版、网络出版高速发展;推进出版深度融合,创造了多媒体出版的新局面;促进出版产业提质增效、加强出版公共服务体系建设、健全现代出版市场体系、推动出版业高水平“走出去”、提高出版业治理能力与管理水平、完善出版业高质量发展保障措施;改革出版管理机构和机制,按照大部制改革思路,于2013年成立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2018年再次进行调整,新闻出版由中宣部统一管理,加挂国家新闻出版署、国家版权局牌子。管理体制呈现一些新变化:从改革开放后的以经济建设为中心逐渐向国家软实力提升的指向转移,在领导体制上实行党政横向分工的改革思路。[19]

出版业中国式现代化的发展进程,历经新民主主义革命、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四个历史时期,以卓越的出版成就回答了不同时期的时代之问——民族如何“站起来”、人民如何“富起来”、国家如何“强起来”,[20]实现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21]形成了出版业中国式现代化的模式。

三、出版业中国式现代化的未来使命

出版业中国式现代化取得了巨大成就,跳出了东方从属于西方的历史周期律。从国内看,目前我國已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制度优势显著,治理效能提升,经济长期向好,物质基础雄厚,人力资源丰厚,市场空间广阔,发展韧性强大,社会大局稳定,继续发展具有多方面优势和条件。进入新时代,中国人民对美好生活的要求不断提高,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仍然突出,实现出版业中国式现代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从国际看,中国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逆全球化思潮上升,加之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流行,世界经济、政治、文化进入深度调整期,未来一段时间,我国将在“双循环”新格局下发展出版业,这就要求从更高站位深刻认识世界之变、时局之变给出版业带来的挑战和危机,以创新思维解决矛盾,稳步推进出版业的高质量发展。

1. 增强控制力与提高竞争力相统一

把握出版业中国式现代化的未来走向,首先要处理好增强控制力与提高竞争力的关系,做到两者的协调发展。所谓增强控制力,即拥护“两个确立”,增强“四个意识”,坚定“四个自信”,坚决做到“两个维护”,举旗帜、聚民心、育新人、兴文化、展形象,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服务党和国家事业全局做出更大的贡献。重点做好出版宏观和微观层面的管理。在宏观层面,管出版导向,管出版原则、规划、布局、市场、秩序,“管住方向,管活机制,管好质量,管出效益”,具体而言就是严把出版的政治关、严格出版导向和价值取向,突出“四个鲜明”,即鲜明思想指引,坚持不懈地以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最新成果武装全党、教育人民;鲜明政治站位,服务党和国家工作大局;鲜明公益属性,服务人民精神生活及共同富裕;鲜明精品标准,服务文化繁荣兴盛。[22]微观层面,就是要搞活企业内部机制,“深化干部、人事、劳动、分配等内部制度的改革,建立舆论导向正确、经营活力充沛、竞争优势明显的管理体制”。[6](324)

中国已跻身全球出版大国,但离出版强国尚有一定距离,未来出版竞争力提升,主要围绕解决行业增长速度放缓、出版产能过剩、管理机制滞后等一系列问题展开。因此,要立足新时代,回应新需求,调整出版思维理念与战略战术,在出版深度融合、优化内容开发模式、人才培养模式等方面探索创新,着力实现出版业现代化发展新目标。首先,以数字技术驱动出版业理念创新。随着大数据、云服务、人工智能、区块链等新一代数字技术推动数据内容加工、存储、传输,内容产业的规模效率呈指数级增长。未来一个时期,有必要梳理出数字技术带来出版产业新变革,消费数字化形成新模式,生产和消费数字化产生新产品、新变革、新模式,新产品、新变革和新模式对出版业产生新影响,出版产业需要新治理等一套逻辑线索,层次递进地对中国出版产业生态进行多学科解析与机制设计,由表及里、由现象到本质,提出中国出版高质量发展方案。通过优化出版产业深度融合,推进“文化资源的共创连接、文化生产的创意赋能和文化价值的协同共生”,[23]为推动出版数字化转型、践行数字中国战略、建设出版强国做出新贡献。其次,优化内容开发模式。在移动互联网时代,“内容为王”依然是不变的法则,内容建设则是出版高质量发展应有之义。[24]编辑要在精品力作选题上下功夫,着力打造思想精深、艺术精湛、制作精良的好书力作,用精品带动出版业整体质量水平的提升。[25]利用好两类数据资源——消费者行为的数据资源和保障文化产业持续发展的数据资源,识别出版创意价值,优化创意方案,提升出版物和传播渠道的适配性。[26]再次,培养具有创新思维的出版人才。通过学科融合、产教融合,“实现资源共享、理论共创、人才共育、生态共建”,[27]抓住选题策划、编辑制作、宣传营销三个出版关键环节,从两头弱中间强的“橄榄型”传统编辑出版人才培养向选题策划—编辑出版—宣传营销“三增强”模式转化。[28]“重点培养一批基础扎实、业务精通的出版理论专家、古籍整理专家、优秀骨干编辑、审核校对能手、数字出版行家、印刷发行人才、版权运营专才、出版走出去人才、全媒体编辑记者等。”[29]

2. 民族性与世界性相统一

坚持以文明交流超越文明隔阂、文明互鉴超越文明冲突、文明共存超越文明优越,以出版为媒介,实现中华民族文明与世界文明的互鉴融合。

随着中国日益走向世界舞台的中央,中国文化的国际出版变得十分紧迫,如何加快推进中华优秀文化的国际传播,如何讲好中国故事,成为考验出版人的重要时代命题。

围绕中国出版提质增效、促进出版“走进去”这一中心工作,中国出版需要按照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思路,破解中国出版“走出去”供需错配困局。首先,增强中国出版物供给对国外受众需求的适配性,做到“取其作品叙事所长、投其异域文化所好、应其涉华态度之变,供其国际视野所需”。对出版行动者的三对关系、三大层面进行优化,提高作品输出质量,减少作品的无效供给,扩大作者和作品的知名度,共建创新、开放、共享的出版“走出去”生态,即优化作者、版权企业与作品的关系。具体而言,鼓励中国作者创作出既能反映中国特色,又能让外国读者爱读、爱看的作品,以世界眼光用活中国元素,同时融入外国文化元素。出版企业积极调整作者创作角度,策划出版适销对路的产品;优化作者、出版企业与版权代理人、翻译者的关系:在国外专业版权代理人帮助下,作者应调整讲好中国故事的方式方法,在内容上保留中华民族特色,在形式表达上体现世界性;出版企业调整选题策划方案,使作者创作的作品对接输出国目标市场。加强作者、出版企业与翻译者的沟通与交流,为中国作品走向世界“双把门”。优化作者、出版企业与国内外受众的关系:借助互联网和人工智能技术,一方面,版权企业和作者充分考虑国外受众需求并及时吸收他们的反馈意见;另一方面,出版企业建立中外受众交流平台,做好口碑传播的工作。上述三大关系形成耦合的闭环系统,促进中国作品与国外市场需求的匹配。其次,加强作品、市场和平台三维要素融合。作者、出版企业与出版经纪人、翻译者构成供给层面,主要体现为作品要素的融合;出版经纪人、翻译者与受众构成需求层面,主要体现为市场要素的融合;国内外受众与作者、出版企业构成传播层面,主要体现为平台要素的融合。中国支持出版“走出去”的政策可视为外部力量加以观照。

3. 精神生产与物质生产的统一

制造和服务是出版的两大支柱,从出版生产的形态来看,目前主要有印刷出版、电子出版、数字出版、互联网出版、大数据出版五种业态,且印刷出版呈现萎缩态势,出版越来越演化为一种服务业,对于出版人和消费者而言,作为服务业客体的出版物价值更多体现在内容承载的精神价值上。

出版物是时代精华的体现,折射出某一出版物生产所处的特定时代的精神风貌,包括一个国家和民族所提倡的核心价值观、社会理想信念等。这些核心价值观、社会理想信念又反过来作用于一个国家和民族的物质生产,“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要同心同德迈向前进,必须有共同的理想信念作支撑”。[30]中国之所以能取得举世瞩目的现代化成就,正是凭借着厚植在中华文化中的精神标识,以不屈不挠的意志,走出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现代化道路,这是精神力量转换为物质力量的真实写照。

当数字技术逐渐成为主导出版业变革的尺度时,出版人不仅要推动传统出版产业融合发展高端化,打造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等新兴出版产业链,发展出版新业态、新形态和面向未来的现代出版服务业,更要將蕴含在出版内容中的精神价值激发出来,特别是实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使其成为助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精神动力。

4. 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统一

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是追寻出版现代化的一体两面,两者均不可或缺。其中工具理性是现代出版业的价值理性的现实基础,价值理性则是现代出版业工具理性的精神支撑。所谓出版的工具理性,是指在出版活动中,管理者、组织者和实践者,基于理性判断和利弊分析,对出版制度做出工具合理性规定的一种理性形式;价值理性则是从人的尺度出发,注重出版活动的目的、实质、结果,它更注重出版主体在出版活动中的价值,关注出版主体在选题策划、编辑制作、版权运营与管理、阅读推广等一系列出版活动中的地位。在出版现代化的过程中,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时常存在冲突甚至断裂,呈现出版管理中的政府主导和企业主体的倾向,出版生产中的产业为本和公益为本的倾向,出版效能中的重读者为本与重编辑为本的倾向。

在中国出版现代化道路上,既要肯定数十年积累的工具理性,发挥中国式出版制度正面功能,又要注重强化、弘扬出版的价值理性,以编辑的理性精神和理性能力为指引,培养其创新精神和创新能力,在出版业的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彼此协调的基础上,共同在中国社会的现代治理中产生积极作用。

结语

出版业中国式现代化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虽经历了百年的曲折探索,经历过前进道路上的失败,但终于使得出版生产力从落后于时代发展到赶上时代。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出版人用几十年的时间,走完了西方国家需要上百年才能走完的出版现代化道路。出版业中国式现代化的成功实践,以雄辩的事实证明了中国共产党能够把握历史发展大势,为巩固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为人民精神文化生活得到显著改善,注入新的发展活力,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提供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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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Implication, Course and Future Historical Mission of the Modernization of Chinese-Style Publishing

CUI Bo(School of Journalism and Communication, Communication University of Zhejiang, Hangzhou 310018, China)

Abstract: When communicating the ideas that the Chinese nation "has stood up", and the people are getting rich, and also the country is becoming stronger, Chinese publishing has formed the discourse pedigree of Chinese-style modernization. The inherent attributes of the modernization of Chinese-style publishing industry refer to adhering to the leadership of the CPC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sticking to the principle that publications serve the people, and firmly moving forward on the socialist road of publishing industry. At the intersection of the two centenaries, it is the direction for Chinese publishing to maintain the energy and vitality to ensure the four unities:strengthening industrial control and improving competitiveness, balancing the social benefits and economic benefits, and guaranteeing nationality and globality, spiritual and material productions as well as instrumental rationality and value rationality.

Key words: Chinese-style modernization; publishing; historical logic; future orient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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