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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丘博物馆藏元代八思巴字刻字砖

2023-11-02刘芳

理财·收藏版 2023年10期
关键词:蒙古汉族汉字

刘芳

商丘博物馆馆藏的一件元代刻字砖,是 1973年在民权县吴岗遗址出土文物普查时征集到的藏品,现为国家馆藏二级文物。这块砖虽然不大,但却是难得的中国古代铭刻类器物。

一、八思巴字刻字砖简介

元代八思巴字刻字砖(如图)出土于河南省商丘市民权县西南部约19千米的尹店镇吴岗村南部的一座土洞里,在吴岗遗址附近。吴岗遗址为高于地面约1米的小土丘,南北长150米,东西宽约160米。总建筑面积2.4万多平方米。遗址的文化层厚约4米,最上层是宋元至秦汉时期文化层;中部为商周文化层,主要暴露有灰白和红陶片;底部为龙山文化堆积,发现有龙山文化时期的方格纹、篮纹陶片和鬲足、鼎足以及骨器、石器、蚌器等。该遗址于1963年被定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此砖外观青色,与民间建筑用砖相同。长29.2厘米、高4.7厘米、宽14.3厘米,4列7行把砖面分为28个纵横界格,每格中刻一字,组成一首七言绝句,内容为:“大元至正岁壬辰,百姓惊荒走似云。此洞修来何所用,得存身是且存身。”背面竖行刻三字,上为以八思巴文字拼成的“郭”字,下为汉文“守宗”二字。整个砖铭除“郭”字外,均为楷体正书,“守宗”二字略微不如正面文字工整。此砖正面、反面皆为阴刻,是指将线条用刻刀工具刻出,使其立体地显示于平面物体以下,即凹刻。要求一刀走,不修不改,整个画面都不能出现纰漏,整件器物展现出清秀俊逸的書风、娴熟严慎的刻法,应为精通刀笔者所制。

二、元代的动荡历史

至正(1341—1370年),元惠宗(顺帝)第三次改元的年号,这是元朝的最后一个年号。壬辰为至正十二年(1352年),元帝国已经由盛极走向衰败。自此起,至二十八年(1368年)元朝灭亡这16年,属于元朝最黑暗的历史时期,也是百姓最遭罪的时期。周边盗寇四起,战事频繁,瘟疫流行,灾害饥荒。此时,原已存在的各种社会矛盾全面激化,元蒙统治状态呈现为日满西山,濒临覆亡。

元廷本是以原蒙古奴隶主贵族组成的统治集团,在灭金亡宋的过程中,政治上一直推行民族歧视、民族分化政策;经济上对各族人民实施残酷的压榨和搜刮,加之水旱灾害频仍,广大民众终年煎熬于死亡线上。因而在元蒙政权建立前后,各地的反抗斗争此起彼伏,就一直没有停止过。特别是到了元代后期,作为反元主力的农民起义,如燎原的烈火燃遍了整个中国大地。其中,以韩林儿、刘福通领导的红巾军威势最大,有力地震撼着元朝的统治。《元史》记载,至正十一年(1351年),元廷命贾鲁以工部尚书为总治河防使,发河南,北兵民十五万,军士二万,兴役治河。在沿河东西通长二百八十里的区域内开凿河道,广大民工少衣缺食,还要在监工们的皮鞭驱赶下夜以继日地从事沉重的劳役,以致死者枕,哀怨之声遍起。韩山童等借机以白莲教相联络,制造谣言,倡言“天下大乱”“弥勒降生”“明王出世”,揭露贵族的残暴压迫与剥削,鼓动推翻元朝统治。民工们群起响应,迅速聚众万余人发动起义。起义军攻城略地,捕杀官吏,很快占领了许多州县。对此,元朝统治者惊恐万状,调集了大批军队全力进行镇压,一些地方的地主封建势力也纷纷组织武装向农民起义军反攻。这期间,红巾军活动的豫、皖、苏交接地带成了起义军与元朝军队、地主武装生死搏斗的主战场。民权县当时属汴梁路睢州辖境,为东(丰、沛、萧、砀等县)、州(沈丘、太康等县)战场的战争气氛所波及,这里的社会局面一片混乱,四处战火连天,官府和民众都惶惶不安,四处逃奔,急急寻求避难的处所。诗句中“百姓惊慌走似云”,正是生动描绘了那种动荡的形势。诗的后两句是说民权一带地势平衍,既无深林可以藏匿,也没有高山能够拒险,只有在平地上挖掘土洞躲避才是权宜之计。简短的诗句,把当时的动乱景况清晰而真实地展现在大家面前。

砖铭中的汉姓“郭”用巴思巴文拼写,不仅在文化方面反映了元蒙统治制度,也是印证我国历史上最早使用拼音法书写汉字(语)的一件实物标本。据《法书考》记载,发迹于漠北大草原的蒙古族,在建立大汗国之前是没有文字的,那时记事、调发兵马皆以“刻木为信,犹结绳也。”。所以,元世祖忽必烈在至元六年(1269年)的诏书中说:“我国家肇基朔方,俗尚简古,未遑制作,凡施用文字,因用汉楷及畏吾字,以达本朝之言。”《元史·释老传》记载“畏吾字”也称“北庭字”,是铁木真于公元1204年征服乃蛮后,由乃蛮旧臣畏兀儿人塔塔统阿引进借以书写蒙古语言,通称“回鹘式蒙古字”。而“回鹘”“畏吾”,即今天所称的“维吾尔”。是蒙古族使用文字的开端。使用汉楷(即汉字楷书)大约是在蒙古灭金以后,那时窝阔台和忽必烈都曾起用汉族儒臣及汉化了的契丹知识分子,由他们翻译、介绍汉族经籍,以汉字译写蒙古语言,势所必然。但不论畏吾字还是汉楷,原本毕竟都不是为记录蒙古语而创,加之语系的不同,使用起来必然会有所扦格。需要变通为之。所以早在元朝建国前夕,忽必烈就明白要建立一个多民族的大帝国,蒙古族作为统治者,也必须像“辽、金以及遐方诸国”那样有自己的文字;否则,字书有阙,与一代制度实为未备。于是在中统元年(1260年)特授命“国师”八思巴创制了一种“蒙古新字”,世称“八思巴字”(“八思巴”在藏语中是“圣童”的意思),次年更名“蒙古国字”,又为法定的国家文字。

至元大年(1269年)正式诏令颁行令诏说:“自今以往,凡有玺书颁降者并用蒙古新字”,同时规定用它“译写一切文字”。砖铭中的“郭”字就是以八思巴字母译写汉字的实例。为了行这种文字,朝廷采取了一切措施,除规定皇帝诏书、国家法令、政府文件、印章、兵符、钱钞上都要使用外,还在京都各路设蒙古字学,各州、府配备蒙古字学教授专门培养蒙文翻译人才。所有这一切,都收到了明显的效果。虽然在元一代的90多年中,八思巴字行用的范围主要限于官府和蒙古人、色目人以及汉族上层人士中,但汉族官僚地主阶级也用八思巴字标记姓氏,原因是元朝封建统治者为了其反动统治更加巩固,不仅进行残酷地镇压,同时民族之间还推行民族歧视政策。在政治上蒙古人享有最高的权力,然后是色目人和汉人,南人最后也是最受歧视的。汉族中的地主阶级,在元朝政权建立的过程中,特别在元朝政权建立以后,就投靠了元朝封建统治者,并为其大效犬马之劳。元朝的皇帝也对这批人加以重用,但他们毕竟不是蒙古人,所以在民族歧视的政策背景下,他们的政治地位仍是低贱的。元朝皇帝为了让那些服从他们的汉族官僚地主更好地效力,以便帮助他们镇压和统治劳动人民,就赐给他们蒙古名字。这对当时汉族官僚地主们来说,是一种极为优厚的政治待遇。《元史》上记载的对汉人赐名的例子很多,如贺惟一赐名太平,郑温赐名也可拔都等等。还有的人自己采用蒙古名字,如贺胜、郑制宜、董士元等。这些人物都是已经进入元朝统治集团内,在政治上也拥有较高的地位。而那些一般的汉族封建剥削阶级,当八思巴字颁行后,虽然仍用汉名,但他们为了表明在政治上完全投靠元朝统治者,一些人就使用八思巴字来拼写汉姓。许多八思巴字的元代押印流传至今,反映了这一历史的事实。

三、八思巴字的历史价值

泰定二年(1325年)以后刻印的《事林广记》中出现了“蒙古字体·百家姓”这一篇章的增添,正满足了汉族封建剥削阶级需用八思巴字来拼写汉姓的需要。元大都遗址出土的窖藏瓷器底部,墨书一八思巴字,对音为张或者章,汉族封建剥削阶级在其贵重器皿上用八思巴字标记姓氏,正表明他们在政治上已完全依附于元朝统治者,虽然民族不同,但他们的阶级利益却是一致的。通过对砖铭内容及镌刻工艺的分析,镌制者郭守宗应该是汉人知识分子,能习惯于以之书写自己的姓氏,明证说明了八思巴字在此阶层也有相当的影响。

在我国历史上,元代是唯一由少数民族建立的统一政权,大力推行本民族文字的朝代。从文化层面上看,八思巴文的创制,对我们这样的多民族国家的历史文化是一项重要的贡献,八思巴字是我国民族古文学大花园中的一朵奇葩。当年曾经用它书写过不少的历史文献,对译过数量可观的蒙汉文经典和史籍。虽然其中大部分没能保留下来,但流传至今的有关字书,如《蒙古字韵》《蒙古字百家姓》等都是今天研究中世纪蒙古语和汉语语音史的重要凭借;现存的一批八思巴字、汉字对照的元代《圣旨碑》和居庸关刻石以及新出土的元代官印、钱币、铜权等文物,对于考察当时的政治、经济制度以及宗教政策都有相应的历史价值。

八思巴字是一种以藏文字母为基础,仿照汉字的方形体势,竖行书写的拼音文字创造出来的一种文字。如砖铭中的“郭”字,是由所谓的“三合法”所制,另有二合法、四合法,这些都需要由元音和辅音字母组成。自明末至民国的300多年中,曾有不少中外人士分别提出过用拉丁字母、汉字笔画式字母等多种拼写汉字的方案,为新中国制定《汉语拼音方案》提供了借鉴。元代的八思巴字实际上也是一种用另一种字母书写汉字的拼音法,对此,当代学术界给予了高度的评价,认为这是“制作汉语拼音字的第一次尝试”,而且是“中国文字史上的一次创造性的尝试”。由以上看来,《至正诗铭砖》作为一种很难得的中国古代铭刻类器物,具有较高的史证价值以及由它折射出来的时代文化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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