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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明录》成书时间及写作原因初探

2023-10-28马珏丹

天中学刊 2023年4期
关键词:宋书小说政治

马珏丹

《幽明录》成书时间及写作原因初探

马珏丹

(清华大学 文学院,北京 100084)

刘义庆《幽明录》为南朝志怪小说,现有研究已经对其文学成就进行了充分肯定,但对其成书时间的讨论仍有空间。《幽明录》载“刘斌被诛”一条,核以《宋书》,宋文帝于元嘉十七年十月诛刘斌,而刘义庆薨于元嘉二十一年正月,知《幽明录》成于元嘉十七年十月至二十一年正月间。《幽明录》“多记晋宋时事”的特点充分显示魏晋南北朝时志怪为“史之余部”的属性。故通过对《幽明录》具体条目与当时社会政治环境的分析,可探究政治环境对志怪创作及具体条目写作的重要影响。

《幽明录》;志怪小说;刘义庆

一、《幽明录》成书时间探讨

《幽明录》为南朝宋临川王刘义庆及其麾下门客所编的一部志怪小说集,其文学成就在南朝志怪小说中颇为突出,已得到了众多前辈学人的认可,如宁稼雨指出:“本书内容丰富,名篇如林,其笔法较魏晋志怪粗陈梗概者已有明显进步,为南北朝志怪小说之佼佼者。”[1]15李剑国指出:“其中《幽明录》内容之丰富多彩、文笔之雅洁优美,足以和《搜神记》相媲美。”[2]483陈文新则认为“其地位虽不能与干宝《搜神记》相提并论,但在某些方面则超越了《搜神记》,将志怪推进到一个新的阶段”[3]263。以上学者充分肯定了《幽明录》的文学价值。与前代志怪小说相比,《幽明录》中的佛教色彩颇为明显‍①,对后世志怪小说中的“宣佛之作”产生了影响。故在讨论其成书年代时,有学者依据《宋书·刘义庆传》“受任历藩,无浮淫之过,唯晚节奉养沙门,颇致费损”[4]1609–1610一语,判断其为刘义庆晚年所作(即元嘉十七年之后)‍‍②,略显主观,且对《幽明录》一书的定位颇为不准。《幽明录》为杂记体志怪小说,现有研究已充分指出其“多记时事”的特点‍‍③,且书中多有彰显巫术灵验、道士神通的条目,不能将其简单视为“宣佛之作”,进而仅凭刘义庆晚年信奉沙门判断其成书时间;亦有观点认为其为当时“黑白论之争”而发,判断其当作于元嘉九年(432)至二十一年[5]41。从思想纷争出发考察志怪小说的写作原因,充分注意到了《幽明录》“多记晋宋时事”的特点,对志怪小说的研究颇具启发性,但元嘉九年至二十一年时间跨度太长,可进一步精确。

关于《幽明录》的成书年代,笔者认为其成于刘义庆晚年之说虽无误,论据却较为单薄,本文将从文献的角度进行补充。对《幽明录》进行文本分析,其所记时事最晚当为“刘斌被诛”一事,记载如下:

刘斌在吴郡时,娄县有一女,忽夜乘风雨恍忽至郡城内,自觉去家止一炊顷,衣不沾濡。晓在门上,求通言:“我天使也,府君宜起迎我,当大富贵,不尔必有凶祸。”刘问所来,亦不知。自后二十许日,刘果诛。[6]294

此条辑自《太平御览》卷885,注明出处为《幽明录》[7]4065;《太平广记》卷360亦载,注出《幽冥录》[8]2856,《幽冥录》即《幽明录》。确出《幽明录》无误,“刘斌被诛”相关异事也见于《宋书》,有两条记载,其一为:

宋文帝元嘉十七年,刘斌为吴郡,郡堂屋西头鸱尾无故落地,治之未毕,东头鸱尾复落。顷之,斌诛。[4]976

可知刘斌调任吴郡之时为元嘉十七年,其二:

宋文帝元嘉十七年,刘斌为吴郡。娄县有一女,忽夜乘风雨,恍忽至郡城内。自觉去家正炊顷,衣不沾濡。晓在门上求通,言:“我天使也。”斌令前,因曰:“府君宜起迎我,当大富贵。不尔,必有凶祸。”斌问所以来,亦不自知也。谓是狂人,以付狱,符其家迎之。数日乃得去。后二十日许,斌诛。[4]1097

《宋书》第二条对此事的记载与《幽明录》行文除文末“谓是狂人,以付狱,符其家迎之。数日乃得去”几句外基本相同,当与《幽明录》的记载同源。再据《宋书·刘义康传》:

十七年十月,乃收刘湛付廷尉,伏诛。又诛斌及大将军录事参军刘敬文、贼曹参军孔邵秀、中兵参军邢怀明、主簿孔胤秀、丹阳丞孔文秀、司空从事中郎司马亮、乌程令盛昙泰等。[4]1960

梳理可知“刘斌被诛”事在元嘉十七年十月之后。《幽明录》载“自后二十许日,刘果诛”,可推断出《幽明录》成书于元嘉十七年十月后。据《宋书·文帝纪》载,刘义庆薨于元嘉二十一年春正月戊午[4]98,由此可推知《幽明录》一书成书于元嘉十七年十月至元嘉二十一年正月间。考之《宋书》,元嘉十七年十月,刘义庆出镇南兖州[4]93,后因疾还朝[4]1612,其于元嘉二十年七月献考城县祥瑞[4]936,则还朝时间当晚于七月,至元嘉二十一年正月即薨,病当甚重,不太可能从事文艺创作,故《幽明录》较可能完成于元嘉十七年十月至元嘉二十年间,正当刘义庆镇南兖州时。

二、刘义庆一以贯之的宗教信仰

以此时间节点对刘义庆及其文学集团的文学活动进行考察,可知刘义庆文学集团创作持续时间颇长,至南兖州时期仍有作品产生。刘义庆麾下文人也保持流动,正如姚伟指出的“这些人并不都是聚集于一时一地的,由于多方面的原因,刘义庆门下的文士僧人是出现于不同时期,相对聚集不紧密”[9]8。刘义庆出镇南兖州期间,“这一时期在刘义庆幕下仍然保持交往运转的有何偃、鲍照、张畅(陆、盛、裴)及七僧一士(王僧达)”[9]12,其文学团体仍然保持创作活力。刘义庆文学集团的创作高潮并非只集中在江州时期,其出镇荆州、南兖州之时都有作品,只是主题有所改变。出镇荆州期间,刘义庆的作品具有浓厚的儒家色彩,表现出较为积极的、靠拢政治的倾向:

在州八年,为西土所安。撰《徐州先贤传》十卷,奏上之。又拟班固《典引》为《典叙》,以述皇代之美。[4]1609

至其晚年,则一变风格,喜言神鬼,引起转变的原因并不能简单归结为宗教信仰的变化。考之史书,刘宋皇族的佛教信仰颇盛。《宋书》载刘义庆晚年笃信佛教,但其早年便已受佛教影响,刘宋皇族与佛教交往密切。刘义庆出嗣临川王刘道规,《高僧传》载:

宋武帝尝于内殿斋,照(释道照)初夜略叙百年迅速,迁灭俄顷。苦乐参差,必由因召。如来慈应六道,陛下抚矜一切,帝言善久之。斋竟,别贝亲三万。临川王道规从受五戒,奉为门师。[10]510

刘道规本人即与佛教有接触,宋高祖刘裕与刘道规文化水平都不高,其所接触的“唱导”不太可能是畅谈义理之类,所谓“略叙百年迅速”当是以较为通俗的方式宣讲。据《高僧传》:

唱导者,盖以宣唱法理,开导众心也。昔佛法初传,于时齐集,止宣唱佛名,依文致礼。至中宵疲极,事资启悟,乃别请宿德,升座说法。或杂序因缘,或傍引譬喻。其后庐山释慧远,道业贞华,风才秀发。每至斋集,辄自升高座,躬为导首。先明三世因果,却辩一斋大意……若为君王长者,则须兼引俗典,绮综成辞。若为悠悠凡庶,则须指事造形,直谈闻见。[10]521

“唱导”是佛教常采取的一种“开导众心”的方法,所谓“若为君王长者,则须兼引俗典”正是通过生动活泼的案例进行解释。据此,虽然本传言刘义庆晚年笃信佛教,但其早在少年时已有所接触,当对生动活泼的佛经故事较为了解。故《幽明录》中出现大量佛教故事,刘义庆创作的另一本志怪小说《宣验记》更纯为“宣佛之作”。除了佛教,刘义庆深受当时的时代背景影响,笃信阴阳五行之说,《宋书·刘义庆传》:

八年,太白星犯右执法,义庆惧有灾祸,乞求外镇。[4]1608

义庆在广陵,有疾,而白虹贯城,野麕入府,心甚恶之,固陈求还。[4]1612

刘义庆两次以“阴阳五行之征”求调任,可知其对阴阳谶纬之说颇为熟悉。《宋书·符瑞志》中共提到刘义庆上报符瑞11次,其中元嘉十二年2次(甘树连理与醴泉出县庭);十四年1次(白燕集于荆州府门);十七年2次(甘树连理与芙蓉连理);十八年2次(皆为甘露下降);十九年3次(分别为白獐、白乌与石梁涧石钟九口);二十年1次(甘树连理)。则刘义庆非晚年方转而笃信鬼神之说,而是深受时代的影响,一直有鬼神信仰。故其撰述杂记体志怪小说不当简单解释为宗教信仰的变化,也应考虑其现实处境。张庆民指出,其对佛教的信仰很可能是一种对文帝的迎合。“文帝遂采纳何尚之等建议,欲借佛教以‘坐致太平’。毫无疑问,宋文帝倚重佛教的政策,在当时朝野产生直接影响;那么,作为刘宋宗室的重要成员,刘义庆撰《宣验记》,不仅回应思想界斗争,也有迎合文帝之意。”[3]42其作《幽明录》也当有此目的,即以现实案例来证明鬼神之实有。

三、政治环境对志怪创作的影响

刘义庆改任南兖州,是受刘宋王朝政治斗争的影响,元嘉十七年,彭城王刘义康出镇江州[4]93,主相不合的背后是刘宋王朝同室操戈的悲剧,这一变故深深刺激了刘义庆:

《唐书·乐志》曰:“《乌夜啼》者,宋临川王义庆所作也。元嘉十七年,徙彭城王义康于豫章。义庆时为江州,至镇,相见而哭。文帝闻而怪之,征还,(庆)大惧,伎妾夜闻乌夜啼声,扣斋阁云:‘明日应有赦。’其年更为南兖州刺史,因此作歌。”[11]1000

这一记载反映出了刘义庆此时如履薄冰的境地。周一良凭借《宋书·刘义庆传》“世路艰难”与“不复跨马条”敏锐地指出此乃刘义庆对政治仕途不抱希望的表现[12]164,可谓的论。

宋文帝刘义隆性猜忌,刘义庆政治背景优渥,其出继临川烈武王刘道规。刘道规是刘裕兄弟中少见的战功赫赫之人。文帝刘义隆曾出继刘道规,刘义隆还本家之后,刘义庆出继刘道规为嗣,因这层特殊关系,刘义隆厚待刘义庆,故其得以出镇对京师存亡至关重要的荆州。但雄厚的政治资本极易引起君王的猜忌,刘义庆的特殊身份使其格外小心谨慎。这一点从刘义庆出镇荆州的过程便可看出:

八年,太白星犯右执法,义庆惧有灾祸,乞求外镇。太祖诏譬之曰……义庆固求解仆射,乃许之,加中书令,进号前将军,常侍、尹如故。在京尹九年,出为使持节、都督荆雍益宁梁南北秦七州诸军事、平西将军、荆州刺史。[4]1476

“这实际上是借故离开京城,以远离是非之地,尽管文帝下诏劝解宽慰,但架不住刘义庆‘固求解仆射,乃许之’。”[13]133在目睹了刘义康的悲剧后,刘义庆的态度更为明显。刘义庆后期著述风格的变化,应有政治的趋避。故其著述由“述先代之美”一转而喜言鬼神,这是题材上的一大变化,也是政治进取心消退的一个表现。而考虑到当时文学在社会中的作用,招揽文士并不是一种完全能够避嫌的行为:

元嘉中,上不欲诸王各立朋党。[4]2143

从史书的记载来看,文学集团若是表现出强烈的政治倾向,也会引起君主的猜忌。如:

时太祖诸子尽殂,众孙唯景素为长,建安王休祐诸子并废徙,无在朝者。景素好文章书籍,招集才义之士,倾身礼接,以收名誉,由是朝野翕然,莫不属意焉。[4]2035

醉心文义并不能完全避开政治旋涡,当时的文人多出身世家大族,背后代表着不同的政治势力。刘义庆招集文士之际,恐怕也不得不考虑政治背景。故其麾下文人虽多士族,政治性却不强,且其文学集团组织形式较为松散[9]21–23,与后来如“竟陵八友”等关系紧密的文学集团断不可等同视之。这些特点应都与当时的政治环境紧密相关。

现实政治对《幽明录》的影响还反映在具体条目的书写中。刘义隆十分迷信祥瑞之说,据学者统计:“《宋书·符瑞志》关于西汉到刘宋的全部‘嘉禾’记录共有56条,而元嘉时期就有32条,占57.1%强,可见,宋文帝时期,符瑞发生之频繁,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宋文帝对‘嘉禾’等符瑞的笃信。”[14]228宋文帝刘义隆的继位带有极大的偶然性,其并非宋武帝刘裕的长子,能登上帝位源于顾命大臣傅亮等人废黜少帝刘义符的行为。于礼法而言,刘义隆的继位缺少正当性。周能俊、贾长宝通过考证元嘉二年的“嘉禾”事件证明宋文帝通过制造“符瑞”来寻求统治正当性的做法[15]227,可见当时官方对天命鬼神之说的重视。故《幽明录》中与朝廷相关的记载无不体现着对宋文帝正统的维护,如:

宋初,义兴周超,为谢晦司马在江陵。妻许氏在家,遥见屋里月光,一死人头在地,血流甚多,大惊,怪即便失去。后超被法。[6]306

谢晦之败亡在元嘉三年,周超为谢晦司马,其“被法”在文帝讨伐谢晦后,用鬼神之传说对其将亡的征兆进行解释,是明确谢晦势力的不得天命,败亡早有征兆,从阴阳休征的角度强调统治的正统性。上述例子进一步佐证,当时的志怪之说并非无稽之谈。相反,看似怪力乱神的记载下有着深厚的政治、文化背景,正如李剑国指出“魏晋南北朝志怪小说是在当时社会土壤中生长发展起来,又多从现实取材,因而它具有非常浓厚的时代感和现实感,蕴含着极丰富的社会内容”[2]283。

刘义庆为一方诸侯,与《幽明录》中所记载的许多人如谢晦、张茂度、徐羡之等有直接接触。据此再考察《幽明录》“多记时事”之特点,其所记录之时事,核之史书,常常时间、地点均吻合,故虽言怪力乱神之事却有着强烈的现实感。这种以鬼神之说解释时事的做法反映当时整体的社会信仰,而具体条目生成往往和具体的政治事件密切相关,试举例如下:

吴郡张茂度在益州时,忽有人道朝廷诛徐羡之、傅亮、谢晦三人,遂传之纷纭。张推问道:“造言之主,何由言此?”答曰:“实无所承,恍惚不知言耳!”张鞭之,传者遂息。后乃验。[6]308

《宋书》载张茂度:

太祖元嘉元年,出为使持节、督益宁二州梁州之巴西梓潼宕渠南汉中秦州之怀宁安固六郡诸军事、冠军将军、益州刺史。三年,太祖讨荆州刺史谢晦,诏益州遣军袭江陵,晦已平而军始至白帝。茂度与晦素善,议者疑其出军迟留。时茂度弟邵为湘州刺史,起兵应大驾,上以邵诚节,故不加罪,被代还京师……上从容谓茂度曰:“勿复以西蜀介怀。”对曰:“臣若不遭陛下之明,墓木拱矣。”[4]1648

张茂度于元嘉元年担任益州刺史,宋文帝诛徐羡之、傅亮等为元嘉三年正月,而后传檄讨伐陈兵上游的谢晦。因此,《幽明录》所记载之事当发生于元嘉元年至元嘉二年。张茂度笃信佛教,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他与谢晦素来交好,所谓的鞭“讹言者”可能是拖延出兵的一个借口,根本原因在于其在谢晦与文帝的斗争中左右摇摆。但因其弟张邵的护驾之功,张茂度的拖延并没有受到处罚。“讹言”可以作为张茂度出兵缓慢的解释,用以掩盖其在文帝与谢晦的斗争中摇摆不定的事实,也使文帝对他的宽大处理更显合理。而从其后两人的对答来看,这件事对君臣关系影响不可谓不大。征谢晦之时,刘义庆正在京城,身处权力漩涡中的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但在记录中仍然选择以鬼神之说解释张茂度出兵的延迟,体现出各方势力之间的默契。

从政治环境的角度理解刘义庆晚年的文学创作,其撰述《幽明录》虽有宗教信仰和时代风潮的因素,但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政治进取心的消退。同时通过记载符合朝廷立场的“异事”,更能明晰地展示自己的立场,达到保全自身的目的。刘义庆的态度决定了其麾下文人集团的创作主题,也影响到了志怪条目的具体内容。以鬼神之说解释政治事件的记载不仅在志怪小说中出现,也频繁地出现在同时期的史书书写中,这也展示了志怪小说背后蕴藏的丰富时代信息,为理解魏晋南北朝的历史文化提供了不一样的角度。

《幽明录》成书于元嘉十七年十月至元嘉二十一年正月间,作于刘义庆镇守南兖州时期。这一时期因为政治风波的影响,刘义庆政治进取心退减,著述题材也有了明显变化。其晚年以鬼神题材进行创作,除了宗教信仰与时代风气,也与当时的政治形势有着密切关系,著述类型的变化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刘义庆的谨慎态度与对宋文帝刘义隆的迎合。政治环境不仅影响志怪小说作者的题材选择,也影响了志怪条目的生成。《幽明录》中对周超等人的记载反映出对“天命”的宣扬,对张茂度等人的记载则反映出统治者通过鬼神之说以解释具体政治行为,这种构建展示了魏晋南北朝时期志怪生成的路径之一。志怪之作并非全都出于民间迷信或传说,其创作有着复杂的动因,政治事件及统治者的态度或为其中之一,故志怪的记载也常成为魏晋南北朝史学著作的来源。从这一角度理解魏晋南北朝志怪小说的独特性,更能看出其与后世小说的不同。

① 如侯忠义指出:“《幽明录》内容上的特点,虽仍以记鬼神灵异故事为主,但出现了新思想,新意境、新形式:特别是宣扬佛教内容的故事增多,体现了作者佛教徒的身份和佛教对小说的影响。”见《汉魏六朝小说史》(春风文艺出版社1989年版)第161页。宁稼雨指出:“(《幽明录》)很多内容虽然志怪异,但与现实不无关联……还有很多故事被赋予佛教内容。”见《中国文言小说总目提要》(齐鲁书社1996年版)第15页;李剑国也认为“可见《幽明录》中的鬼故事有了佛家观念,这是以往少见的新内容。”见《唐前志怪小说史》(人民文学出版社2011年版)第491页。这一结论已为学界认可。

② 参见王枝忠《汉魏六朝小说史》(浙江古籍出版社1997年版)第205页。侯忠义判断其成书于元嘉十七年之后,却未提依据,参见《汉魏六朝小说史》(春风文艺出版社1989年版)第160页。

③ 李剑国指出:“(《幽明录》)绝大部分是首出,而且主要是晋宋时期,因而全书具有较强的时代感……它实际上是和《世说》分别从虚实两方面反映晋宋社会,二者相得益彰。”见《唐前志怪小说史》第486页。陈文新认为:“干宝《搜神记》多承于‘前载’,许多作品属于辑录性质;刘义庆《幽明录》则主要收集晋宋异闻,故事本身的时代特征较为鲜明。”见《六朝小说》(文化艺术出版社1997年版)第263页。张传东统计后得出《幽明录》文本中“标注为晋代的故事约有111条,南朝的约有21条,晋宋之事占了将近二分之一。”见《魏晋南北朝志怪小说集成书研究》(山东大学2018年博士论文)。

[1] 宁稼雨.中国文言小说总目提要[M].济南:齐鲁书社,1996.

[2] 李剑国.唐前志怪小说史[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1.

[3] 陈文新.六朝小说[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1997.

[4] 沈约.宋书[M].北京:中华书局,2018.

[5] 张庆民.南朝宣佛志怪小说与思想界论争探析[J].文学遗产,2018(6):39–49.

[6] 刘义庆.幽明录[M]//古小说钩沉.鲁迅,辑校.北京:朝华出版社,2018.

[7] 李昉,等.太平御览[M].台北:商务印书馆,1967.

[8] 李昉,等.太平广记[M].北京:中华书局,1961.

[9] 姚伟.刘义庆文学集团考论[D].合肥:安徽大学,2015.

[10] 释慧皎.高僧传[M].汤用彤,校注.北京:中华书局,1992.

[11] 郭茂倩.乐府诗集[M].北京:中华书局,2017.

[12] 周一良.魏晋南北朝史札记[M].北京:中华书局,2015.

[13] 宁稼雨.说说《世说新语》的作者刘义庆:《世说新语》之二[J].文史知识,2019(3):131–136.

[14] 周能俊,贾长宝.“嘉禾”符瑞对中古时期政治的影响研究:以刘宋元嘉二年颍川“嘉禾”为例[J].农业考古,2016(1):226–232.

[15] 侯忠义.汉魏六朝小说史[M].沈阳:春风文艺出版社,1989.

I206

A

1006–5261(2023)04–0071–06

2022-10-26

马珏丹(1993― ),女,云南曲靖人,博士研究生。

〔责任编辑 刘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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