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花语人生

◎文/马俊

母亲养的仙人球开花了。这株仙人球养了大概四五年了，第一次开花，着实让母亲惊喜。

一株浑身是刺的仙人球上面，亭亭地开出一朵花。只有这一朵，就像是荒漠里长出的绿植一样，看似不搭调，却有着奇异的光彩。仙人球花很美丽，白色的修长花瓣密集而有序地围拢着，好像有点昙花的气质，那么美，总让人担心它会瞬间凋落，很梦幻的感觉。可它又不会很快凋落，显得那么卓尔不凡。仙人球花娇柔的花蕊仿佛在吐露一个秘密，告诉人们它为何经历那么漫长的时间才开花。

母亲对着仙人球花啧啧称赞：“养了好几年，开出这么好看的花，值了！”在母亲看来，仙人球开花跟铁树开花似的，十分惊艳。

母亲忽然恍然大悟一般，说：“仙人球为啥这时候开花？我知道了，咱家肯定要有惊喜的事了！”这是母亲一贯的思维方式，她最喜欢把花开当成好事要来的征兆。这些年里，养花一直是她的最爱，她从养花中得到乐趣，尤其是还从中得到了生活的指引：她把花开当成最美好的生活预言，觉得每一朵花开都是未来向现在传递的美丽信号。

巧的是，仙人球花开不久，我的侄女就通过了教师资格证考试，即将圆她的教师梦。母亲得意地说：“我说啥来着，仙人球开花肯定有惊喜的事，这么快就应验了！”她觉得花是最富有灵性的，是神奇的预言家，远比人更能预知明天的幸福。侄女笑着说：“奶奶，你养了好几年的仙人球开花了，我拼了很久的资格证考试过关了。要我说，这仙人球花应该叫圆梦花，她的花语就是圆梦。”

母亲听了侄女的话，乐得直拍手：“你说的这话，正是我想说的！我就想用个啥词来说这花，就是文化不高，想不出来。圆梦花，对，就是这个意思。几年的时间，我精心打理，现在终于开花了，可不就是圆梦了嘛！”

母亲不懂“花语”这个词，不知道如今人们赋予了每种花不同的“花语”，但养花这些年里她一直都在践行属于她自己的“花语人生”。我的侄女之所以张口就说出仙人球花的花语是圆梦，并非受到当今“花语”盛行的影响，况且仙人球花的花语也不是“圆梦”，她的思维方式主要是受到了母亲的影响。

母亲养了满院子的花，院子里总是花开缤纷。到了冬天，她会把心爱的花搬进屋子里过冬。一年四季有花的陪伴，母亲的日子过得美好芬芳。那些花的特征和生长习惯，她都了如指掌。她根据每种花的脾性，赋予了它们不同的“花语”。

她说长春花是幸福花，因为此花开的时间长，而且花朵繁多。院子里的长春花云霞一样灿烂，给人四季常春的感觉。母亲觉得有长春花陪伴，就像是有幸福陪伴一样。只要有花开，幸福就一直在。她还把米兰花叫做快乐花，那种花又细又小，开起来香味淡雅清芬，闻一闻就觉得很快乐。我把母亲的意思又“升华”了一下：快乐就像米兰花一样，微小却繁多，只要你想得到便会俯首可拾。她听了我的解释，说正合她的心意。能不合她的心意吗？这么多年，母亲的花语人生已经深深影响了我。

母亲还把太阳花叫作顽强花。记得有一年夏天遭遇了一场特大冰雹，我家的庄稼和果树都被砸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也被砸得七零八落。唯有那些太阳花依旧蓬勃，母亲对神情沮丧的父亲说：“没有过不去的坎，瞧见那些太阳花了吧，风雨冰雹过了接着开，照样开得欢欢实实。这些花是顽强花，咱们该跟花学学！”

人生在世，除了生活琐碎，总是需要一些精神支撑的。母亲的花语人生，就是她在漫漫岁月中永远保持坚强乐观、淡定从容的法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