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新是科学家的兴趣所在”
——中国工程院院士汪燮卿的养生经
2023-09-30王明洪
◎文/王明洪
石油化工专家、石油化工科学研究院学位评定委员会主任、中国工程院院士汪燮卿长期从事石油炼制、石油化工的科研开发等工作,如今,他已是90 岁的高龄,但依然宝刀不老,在风风雨雨中奔波在科研前线上。2019 年4 月26 日,他在浙江工业大学化学工程学院作了“创新是责任,创新是兴趣”的讲话。汪老认为:“创新是科学家的兴趣所在,科学家如果失去了对自己研究领域的兴趣,也就丧失了灵感;创新更是科学家的责任,科学家如果没有了创新责任,就失去了灵魂。”汪老的高寿和他淡泊名利、坚持学习、乐观豁达等有着一定的关系。
汪燮卿
“我的想法有用就好”
汪老是一个淡泊名利的人。在深度催化裂解技术开发中,他曾付出大量的心血,与主要技术人员一起参与研究开发,组织和协调各方面的力量共同攻关,长期吃住在济南炼油厂的工业试验现场,保证了这一技术的顺利完成。但在深度催化裂解技术荣获国家技术发明奖一等奖的名单上,却没有汪老的名字。“申请国家技术发明奖一等奖当时名额只有6 个,但是参与的人员比较多,除了石科院,当时的济南炼油厂、山东淄博周村催化剂厂在工业化试验和工业化应用中都做出了重要的贡献,他们都是承担了风险的,所以名单中应该有他们的技术负责人。”汪老说。在指导博士研究生进行高酸原油直接催化裂化技术研究与开发初期,有人对此不感兴趣,但汪老却默默地工作着。随着原油价格不断上涨,高酸原油的加工有了巨大的经济价值,中国石化也将此事放在了工作日程上,大家这才知道汪老提出的高酸原油加工是有其“先见之明”的,如果按此方案生产,很快就会产生经济效益。这一研究获中国石化科技进步奖一等奖,但获奖名单上同样没有汪老的名字。“我的想法有用就好。”汪老淡然说。石科院研究二室的主任工程师许友好回忆:“我最佩服汪先生的是,他在科研攻关时敢于承担风险和责任,到了分配荣誉时,却退到了幕后。”
“只要对社会和国家有利就做”
汪老常说:“要以做成事为前提,只要对社会和国家有利就做。”1972 年6 月,考古人员在长沙发现马王堆千年女尸。当时的石油部认为:马王堆的棺水对石油管道可能有防腐作用,于是就把汪老召来,让他进行分析和化验。汪老仔细寻找棺中任何与防腐有关的物体,但这些东西都是有机物质的分解产物,与防腐无关。于是,他又分析了装棺水的试管壁上的红色小水珠,终于发现了大量的汞。分析后证明,这是硫化汞(即中药里的朱砂)。尽管朱砂仍不是让古尸不腐的最后谜底,但朱砂肯定是古人用来做药材和防腐剂的东西,这一发现获全国科学大会奖。上了年纪的人或许还记得,过去的柏油马路因沥青质量不佳,“夏天流油,冬天龟裂”的现象时有发生,如今,这一现象已经成为历史。这种现象的改变和汪老也有着直接的关系。汪老回忆:“1978 年,我受命参与研究对比中国几大油田的油品,从中找到适合铺设公路沥青的最佳原料。通过去国外考察学习先进经验和进行大量对比研究,我们终于找到了适合中国道路铺设的沥青,为后来进行的大规模道路基础设施建设奠定了基础。”这件事虽然已经过去四十余年,却是汪老他们在改革开放新时期立下的首功,他的科技人生也由此焕发出新的光彩。
“不异想,天肯定开不了”
汪老的英语是在“文革”期间学的。石科院原副总工程师蒋福康回忆:当年,汪老“拿着中英文两个版本的《毛主席语录》,把中文版的放在上面,英文版的放在下面,偷偷地学,这在石科院是尽人皆知的‘趣闻’。因为他觉得作为一名科技工作者,需要阅读大量的外文资料,以获取最新的技术发展理论和动态,所以他对英语‘四会’早就提出了自我要求。1992 年在兰州炼油厂做催化转化工艺技术工业化试验时,他每天都要求自己用英语写日记。”深度催化裂解工业试验期间,汪老和一位领导同住一个房间。没几天,那位领导突然提出换房,理由是:汪老一回房间,就研读《催化裂化工艺与工程》一书,很少说话,让那位领导感到很别扭。汪老抓紧时间学习,由此可见一斑。汪老还认为:所有的创新,特别是基础性、原始性的创新,一定要有一种“异想天开”的精神。他说:“异想天不一定能开,但是不异想,天肯定开不了。这种精神,需要自己培养,自己训练,自己观察,以至于看到周围的事物都可以引起创新的兴趣。”他还教导他的学生说:“做科研的人不能作灯泡,虽然光芒四射,但被遮挡后光线就无法前进,无法照射到背后的本质。”他鼓励学生做“激光”,聚集起能量,把物体打“穿”,直奔事物本质。
“干校的生活是充满乐趣的”
1973 年5 月,汪老作为干校的第一期学员,来到了河南省太康干校。也许是1972 年尼克松访华、中美关系开始逐渐解冻的缘故,“英语热”也开始悄然兴起。干校发给每个学员一台收音机。当时,收听“美国之音”的《英语900 句》虽不再视为“收听敌台”,但也不能明目张胆。汪老在看青时,因四下无人,可以大声朗读或背诵《英语900 句》,这也成了他干校生活中的一大乐趣。尽管当时的生活条件不是很好,但汪老还是始终保持着乐观。他回忆:“干校的生活是充满乐趣的。西瓜两分钱一斤,个头还挺大,买个二三十斤的西瓜请全宿舍的人吃,也只有五六毛钱。太康过去属黄泛区,适合种花生,因而花生是当地的一个特产,也是春节前回北京必带的东西。还有一样可带之物是小磨香油,这也是当地农民在集市上和干校里推车叫卖的东西。有人怕农民在香油里掺米汤,我就教他们一个办法,用碘酒做试验,如果掺入米汤,淀粉会使碘发紫,此法很是灵验。在第二年春节前就要结业回家时,大家兴奋不已,纷纷做着各自的回家准备。有人想买活鸡带回家,于是提前把活鸡买来,临走前灌上一片安眠药,让鸡在手提包里好好地睡上一觉,上火车后列车员也发现不了,这样就平平安安地带回家了。”
“距离产生了思念”
1962 年7 月,汪老和他初二时的插班生、高中时的同学叶嗣懋喜结良缘。汪老回忆:“在初、高中的五年中,我们是‘男女授受不亲’,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接触,倒是后来参加‘土改’的几个月中,短暂的分离给了我们光明正大的通信机会。1951年我考上了北京的清华大学,叶嗣懋也如愿以偿地考上了杭州的浙江医学院,距离产生了思念,通信往来在不知不觉中多了起来。”结婚后,汪老的第一件事就是解决两人的两地分居问题,经过一番奔波,叶嗣懋被分配到北京市耳鼻喉研究所工作,并被任命为支部副书记分管科研工作。值得一提的是:叶嗣懋对患者的热情、关心和耐心是出了名的,平时在马路上遇见行人向她请教有关病情的治疗、防护和调养,不管认识与否,只要知道的,她都认真回答,且一谈就是二三十分钟。有时汪老等不及了,只得先走,因此叶嗣懋又被人称作“马路医生”。叶嗣懋65 岁退休,后又被返聘5 年,按说是该回家安度晚年的时候了,但对于一个从医47 年的医生来说,她总觉得时间不够,想再多看几位患者。在她看来,多医治好一个人,多救活一条命,是她天生的职责,同时也是对社会、对父母和对她寄予厚望的老祖父的最大回报。若说两人在事业上也“比翼双飞”,此话确实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