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得角学生学习汉语的母语负迁移问题及对策

姚佳沂，周春梅

（1.澳门科技大学国际学院，澳门 999078；2.广西壮族自治区科学技术情报研究所，广西南宁 530022）

汉语作为中国的官方语言， 也是联合国规定的六种工作语言之一，在国际上的影响力不断提高。在这种情况下， 关注汉语学习者在汉语学习时面临的问题与研究如何解决这些问题， 帮助汉语学习者更好地学习汉语就显得格外重要。 母语负迁移作为第二语言习得的重要研究方向， 有其不可替代的研究价值。

Odlin 认为语言迁移是“目的语与其他任何已习得(和未完全习得)语言之间的区别和共性所造成的影响”[1]。 而母语负迁移则是指学习者已经获得的母语规则和习惯对第二语言学习所造成的负面影响，是进行第二语言学习时难以摆脱的障碍。 如果想要提高第二语言学习的效率就一定要正视母语负迁移作用。

1976 年4 月，中国和佛得角建交以来，两国关系始终稳定、健康发展[2]。 中国与佛得角的友好关系使得佛得角学生对汉语学习有着强烈的热情与需要。 尤其是澳门特别行政区，因其特殊的背景，与葡语国家一直保持着较好的交流合作， 在语言和教育上自然也不例外。基于此背景，研究者有必要关注佛得角学生学习汉语时的母语负迁移问题以及如何解决这些问题。

1 佛得角学生学习汉语的母语负迁移问题

1.1 语法

1.1.1 语序

语序是影响汉语语义的重要因素之一， 是语句中语素、 词等单位排列的顺序。 针对语序的研究众多，主要集中在语序偏误与状语语序偏误之上。不同的语言在语序上都有一定的差异， 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此种语言使用者的语言逻辑与思维习惯，而葡萄牙语的语序和汉语相比就更加随意[3]。

在葡语中， 一般疑问句的语序和陈述句的语序完全相同，都是“SVO”结构，区别只在于标点符号、阅读时的语境及对话时的音调变化。 例句（1）“这是你的书。”（2）“这是你的书吗？”例句（1）（2）在葡语中对应的分别是（3）“Este é o seu livro.”（4）“Este é o seu livro?”例句（3）（4）在语序与构成上完全相同，只以结尾处使用句号还是问号及对话时的语调来进行区分，这与汉语一般疑问句的语序相差不大。在汉语之中，陈述句和一般疑问句的语序也很相似，亦都为“SVO”结构。 汉语一般疑问句会在陈述句的基础上添加代表词“吗”，其余与陈述句语序并无不同。因而只针对一般疑问句进行学习时， 佛得角学生一般并不会出现母语负迁移问题。

特殊疑问句与此不同。区别于一般疑问句，特殊疑问句在葡语中是以特殊疑问词开头， 针对陈述句中的一部分进行提问。例句（5）“Onde nós moramos?”（我们住在哪里？ ）即为以特殊疑问词“onde”开头对住所进行的提问，其中主语nós 可省略。例句（6）“O que a Mariana disse?”（玛丽安娜说什么？ ）即以特殊疑问词“o que”开头对其进行提问。 由此处的例句（5）（6）可见，在葡语的特殊疑问句中，第一个词一定是特殊疑问词，语序则为“特殊疑问词+主语（可省略）+谓语”。

汉语中特殊疑问句的一般语序与葡语不同。 如例句（5）在汉语中的展现形式为“我们住在哪里？”和“onde”同义的“哪里”不出现于句首，而是出现在句尾。 例句（6）在汉语中的展现形式为“玛丽安娜说什么？ ”与“o que”同义的“什么”同样出现在句尾而非句首。由此可见，特殊疑问句在汉语的语序上与陈述句相似，即“主语+谓语+疑问词”，而不需要将疑问词置于句首。

1.1.2 主语省略

“葡萄牙语和汉语基本上都以SVO 为基本语序。但由于葡萄牙语的动词有格标记，根据葡萄牙语的谓语动词形式，可以推导出对应主语，根据主语、时态的变化，使用不同的变位形式，因此葡萄牙语中的SVO 语序在实际情况中大多表现为VO。 略去主语不谈。”[4]正如曹舒翔所说，在葡语中主语是并非必须出现的部分。 虽然在汉语中也存在根据语境省略主语的情况，但这与葡语中的主语省略并不相同。例句（7）“他去哪儿了？去了图书馆。”在这里，汉语省略主语是因为前文已经提到了“去了图书馆”的主语是“他”，所以进行省略。这种省略需要结合前后文进行分析，在单独的语句中并不能直接省略主语[5]。 例如“去了图书馆。”在缺少前后文的情况下表意不明，无法成为一个完整的句子。

在葡语中，主语省略不必有前后文的支撑，也不必考虑语境， 其关键点在于动词的形式可以直接体现省略的主语内容。例句（8）“(Eu) Moro em pequim.”（我住在北京。）在这句话中，葡语可以省略主语“eu”（我），是因为“moro”（住）本身即为动词“morar”（住）的第一人称单数变位，且只对应“morar”（住）的第一人称单数。在这种情况下，是否出现主语并不影响整句话的表达，都只对应着相同的主语，所以葡语可以省略主语。 葡语的主语省略是基于其语言所具有的动词变位特点，与前后文语境无关，可以直接单独使用主语省略的句子，不存在语义及语法上的错误。

因为汉语和葡语都存在主语省略的情况， 但汉语和葡语的主语省略原因及情境又不尽相同， 那自然会对佛得角学生的汉语学习造成母语负迁移现象。因此，主语省略中的母语负迁移也是佛得角学生母语负迁移现象中不可忽视的一部分。

1.2 单复数

在葡语中，单复数的变化也很重要。单复数的变化决定了定冠词、动词、形容词等的使用。 而在汉语之中，汉语没有如葡语一般的形态变化，单复数的影响相对较小，表现形式也与葡语不同[6]。在葡语中，需要复数的时候大多直接在可数名词后加“s”， 例如“aluno”（学生）和“alunos”（学生们）。 或者将词语进行一定的变形之后再加“s”，例如“francês”（法国男人）和“franceses”（法国人们）。 同时，也存在不可数名词。

汉语中也有与之相仿的情况，即以“们”来表示复数，例如“学生”和“学生们”。 但和葡语不一样，汉语中单复数的对应关系并不严谨，也不必要，亦无法构成一个无法拆分的新结构。同时，汉语中复数情况不是一定要以“们”来表示，很多时候即便是可数名词后也是不能加“们”的，例如“桌子们”这种说法就不存在。 “们”只可用于有生命的人或动物的名词的复数形式中，例如“朋友们”“学生们”。且并非所有指代有生命的人或动物的名词都可以使用“们”表复数形式，本身即为复数态的名词就不可以添加“们”，例如不存在“众人们”的使用情况。与此同时，“们”不可与数量词同时出现。 例句（9）“这里有一个老师。 ”（10）“这里有几个老师。 ”此处，例句（9）中的“老师”明显只指代单数的老师，而例句（10）中的“老师”在前面“几个”的数量限制下指代复数的老师，但并不存在“这里有几个老师们。 ”的说法。

在这种情况下，佛得角学生受到母语的影响，很容易在可数名词后都加“们”来表示复数，将葡语中的单复数表达方法直接套用在汉语的单复数之上，导致出现汉语单复数使用错误的问题。 佛得角学生对汉语中的“们”与葡语中的“－s”的使用方法与使用对象需要进行区分。

1.3 声调

声调是由音高构成的一种依附于音节的超音段成分， 它在汉语中具有区分词义的重要作用， 和声母、韵母一起构成汉语独特的单音节语素[7]。 正因为声调在汉语语音中的重要地位， 想要掌握汉语的语音，声调就是其中不得不跨越的一道难关。

葡语虽然没有声调的区别， 但也会在语句中出现语调的变化。 最典型的就是在一般疑问句和陈述句中，语调的不同就决定了整句话的意思。例句（11）“Ele gosta de flores.”（他喜欢花。）（12）“Ele gosta de flores?”（他喜欢花吗？ ）例句（11）和例句（12）只有语调的区别，而无其他区别，却可以拥有不同的句意。这种葡语中的语调区别语义和汉语中的声调区分词义有相近之处，实际上却有很大差异。如果直接将葡语中的语调知识套用于汉语的声调之中， 可能会干扰佛得角学生正确学习汉语声调， 造成其只对汉语声调进行无意识地模仿， 却没有办法真正分辨汉语声调。 同时，在汉语中也存在语调区分语义的情况，且语调与声调同时存在，还会互相干扰。很多时候佛得角学生可以准确识别一个单字或者一个词语之中的声调，但在具有语调的句子之中，想要识别出语调和声调就显得尤为困难。 此种情况更会导致佛得角学生因为母语中的语调区别语义产生的母语负迁移而更难学习汉语声调， 最终形成有别于标准汉语语音的洋腔洋调。

2 解决母语负迁移问题的对策

2.1 培养学生语感

葡语与汉语的语法上有一定的相似性， 都存在“SVO”语序以及主语省略。 然而这种相似的本质又不同， 导致母语为葡语的佛得角学生容易在语序与主语省略上出现母语负迁移。针对这个问题，国际汉语教师在教授佛得角学生汉语时， 可以考虑着重培养佛得角学生的语感， 从根本上理清汉语语序与主语省略的本质， 以及其与葡语中类似情况的实质区别，并不断强化这种印象[8]。在教学实践中，面对葡语母语者，教师可以先从课堂用语入手，逐步改变学生对母语教学的依赖，加强学生对汉语的熟悉度。在学生对汉语有了一定的了解之后，就可以更多使用汉语进行教学，创建出一个舒适的汉语教学与学习环境。

2.2 增加文化教学

不同于葡语这种屈折语， 汉语作为一种孤立语缺乏单复数变化。对于成年的佛得角学生来说，单纯记忆汉语的单复数变化并不困难， 对于适应了屈折语大量形态变化的佛得角学生来说， 在这方面更大的困难不是来自汉语的形态， 而是来自汉语代表的文化。想要加深学生对语言的理解，就要加深学生对文化的理解[9]。针对这种佛得角文化与中国文化的不同，国际汉语教师可以在课堂中增加文化教学，向学生介绍中国的文化， 让佛得角学生可以更好地区分汉语与葡语文化中的单复数差别[10]，真正认识到汉语和葡语在单复数上的区别并非理论上的记忆抑或是直接否认单复数在汉语中的运用， 而是要让学生了解中国文化， 从文化层面上学会正确使用单复数知识。

3 结束语

通过研究，可以发现汉语和葡语在语法、单复数和声调等方面存在较大差异，主要体现在语序、主语省略、单复数的表达方式和有无声调上。汉语与葡语的一般疑问句语序相似， 而特殊疑问句语序相差较大， 所以佛得角学生在学习了一般疑问句和特殊疑问句后因为葡语语序和汉语语序的相似与不同会产生母语负迁移。而在主语省略方面，汉语与葡语虽然都有主语省略的情况，但其本质却完全不同，前者是基于上下文语句进行的省略， 后者则是因为动词变位与主语的一一对应产生的主语省略。 在单复数方面，汉语作为孤立语缺少单复数的变化，但由于文化与使用方法的不同， 佛得角学生也会在这两方面产生母语负迁移。 最后，葡语不具有声调体系，再加上汉语声调与语调的相互影响， 佛得角学生就有可能会产生母语负迁移。因此，基于葡语与汉语在这些方面的相似与不同， 佛得角学生难免会因母语负迁移而在汉语学习过程中产生障碍。 而只有对这些因母语负迁移而产生的影响有所认知， 才能更好地帮助佛得角学生进行汉语学习， 此外要通过培养学生语感、 增加文化教学的方式来解决佛得角学生的母语负迁移问题。

由于笔者对佛得角学生学习汉语的观察不够充分，理论和研究水平不足，导致只观察并研究了最常出现的佛得角学生学习汉语的母语负迁移现象，并未深入探索更全面的母语负迁移问题。同时，也没有进行足够的实验论证提出的对策的合理性， 只在有限的教学经验中进行了小范围实践， 不能保证其普适性与有效性。 希望后续学者可以在此基础上继续深入研究， 更加关注佛得角学生学习汉语时出现的母语负迁移现象， 以发现更多的问题及更好的解决方法。 同时，也欢迎各位专家学者批评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