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辑佚家章宗源《隋经籍志考证》的文献价值
2023-09-27仲艳青
仲艳青
(黑龙江大学文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80)
《隋志》在目录学史上具有重要的学术地位和价值,虽“编次无法,述经学源流,每多舛误”[1]409,但足以借其管窥东汉以降六百年内书籍浮沉。姚名达即言“今存古录,除《汉志》外,厥推《隋志》”[2]。清代以来,考证《隋志》多达数十家,如章学诚、章宗源、姚振宗、张鹏一、杨守敬、李正奋等,其中乾、嘉年间章宗源《考证》是现存第一部系统考证《隋志》的著作。“凡《隋书·经籍志》所列目,积生平全力,以返其魂,竟十得八九,裒然大观”[3],足见章氏用力之勤,凡《隋志》史部有阙遗、讹误的,章宗源都条条辑录,详考始末,并加按语辨明。《隋经籍志考证》在清代即有刊本①,在增补《隋志》缺载书目、还原唐前史部著述原貌,搜采已佚典籍之文、明佚书体例,以及考订《隋志》著录书目、追源溯流3个方面有着突出的文献价值,为研究《隋志》和中古史者必备的书籍。
章宗源是清代著名的辑佚家和目录学家,师承邵晋涵,笃实好学,致力于辑佚之学。“先生门徒甚多,各授以业。有会稽章孝廉逢之者,元见先生教以辑古书,开目令辑。”[4]章宗源辑佚的书有数十箧,其殁后多零落散佚,一部分辑佚稿由孙星衍、叶云素、章学诚等人获得。据王重民先生考述,章宗源辑佚书有《隋经籍志考证》13卷、《古史考》1卷、《汉官仪》2卷、华峤《后汉书》1卷、张璠《后汉书》1卷、沈怀远《南越志》2卷、《琴操》2卷、《补遗》1卷、《尸子辑本》2卷、《物理论》1卷、《燕丹子》3卷、《顾子逸篇》、《三辅决录》、《万毕术》等[5]。孙星衍《章宗源传》中云:“章君好学,积十余年,采获经史群籍传注,辑录唐、宋以来亡佚古书盈数笈。自言欲撰《隋经籍志考证》,书成后,此皆糟粕可鬻之。”[6]可见章宗源是在扎实的文献积累基础上有意识地对《隋书经籍志》进行考证的。
一、增补《隋志》缺载书目,还原唐前史部著述原貌
《考证》作为第一部系统考订《隋志》的著作,是目录学史上一个重要的补志。清代辑佚学发展兴盛,对史志目录的补撰、考证、校注蔚然成风。唐魏征等《隋书·经籍志》确立了“经、史、子、集”四部分类体系,反映汉代以来典籍流传情况与学术发展源流,其著录图书内容丰富,包括梁、陈、齐、周、隋五代官私书目的见存书,并上溯至远古。《隋志》以小注方式,介绍作者、典籍篇卷、版本及存亡等情况。然其内容亦有舛误、重出和芜杂之处,《四库全书总目》言“惟经籍志编次无法,述经学源流,每多舛误”,指陈《隋志》中存在问题。章宗源《考证》即为研究《隋志》史部文献补苴资料,考辨著述源流,疏通证明类目真伪,不啻为“研究中古史学之一良著也”[7]。
据统计,《考证》共著录典籍1 295部,其中《隋志》未载录的典籍共有646部。《考证》增补《隋志》未著录的书目多达《考证》总著录书目的一半,且在比例上,谱系类、地理类、职官类、仪注类、杂传类等部分书目搜集甚多。《考证》增补《隋志》“不著录”部分的文献来源由以下几个部分组成:
一是据《旧唐志》《新唐志》增补。如正史类“《汉书决疑》十二卷,颜延年撰”[8]7条,章宗源据两《唐志》补。两《唐志》在类目上划为其他部类而章宗源重新归入史部的书目,如古史类“《崇安记》二卷,周祗撰”[8]69条,《旧志》将《崇安记》归入编年,《新志》归入杂史,章宗源则据《世说·德行篇》注等所引内容,将《崇安记》归入古史。章宗源据两《唐志》订补《隋志》的同时,还在按语中勘正了两《唐志》中的讹误。如考辨撰人,古史类“《干宝晋纪注》六十卷,刘协撰”[8]62-63条,章宗源据《梁书·刘昭传》“昭伯父彤,集众家《晋书》注干宝《晋纪》四十卷”和《史通》《太平御览》等皆题刘彤为《干宝晋纪注》作者的记载,指出《唐志》作“刘协”恐误。又订正题名,杂史类“《后汉尚书》十四卷,张温撰”[8]106条,章氏按语曰:“《新唐志》载《后魏尚书》十四卷,与孔衍卷数不符,而与张温合,或‘后魏’乃‘后汉’之讹,而脱著温名。”
二是广征史传文献中所载唐前的藏书和著述。史书列传中常会保存传主的著述情况,如注某书若干卷、著某书若干卷等,《考证》据《宋书》《南齐书》《梁书》《魏书》《隋书》等人物列传增补《隋志》未著录书目。如《隋书·王劭传》:“劭初撰《齐志》,为编年体二十卷,复为《齐书》纪传一百卷。或文辞鄙野,或不轨不物,骇人视听,大为有识所嗤鄙。”章宗源据此条记载知王劭所著的纪传为《齐书》,编年为《齐志》,《隋志》阙载王劭《齐书》,章氏增补“《齐书》一百卷,王劭撰”[8]51-52,并言《唐志》在正史和古史中皆著录为《齐志》,自是重出。
史籍古注如裴松之《三国志》注、《史记》三家注、郦道元《水经注》、颜师古《汉书注》、李贤《后汉书注》等博引群籍,亦是《考证》补志的重要文献依据。如《考证》地理类“《河南十二县境簿》卷亡”[8]170条,据《水经·榖水注》《水经·伊水注》的两条引文补录;谱系类“《应世谱》卷亡”[8]282条,据《后汉书·应邵传》注“《应世谱》曰:‘劭,字仲远’”补录;“《炅氏谱》卷亡”[8]282条,据《汉书·眭孟传》:“近代学者旁引《炅氏谱》,以相附著”补录。而杂传类中,据《三国志注》补多达22条。此外陶宗仪《太平寰宇记》、刘知几《史通》、杜佑《通典》等征引古书古语比较多,亦是章宗源增补书目的文献来源。如地理类“《建康宫殿簿》,卷亡”[8]171条,章宗源据《史通·杂述篇》补录,并根据《太平御览·居处部》所引的佚文,言“引《建康宫殿簿》十余事,其言陈永初中于台城中起昭德、嘉德、寿安等殿。是此书当撰自陈、隋间”,从而判断《建康宫殿簿》的成书时间。
三是据类书及文学总集的注书等文献转引中可推求的著述。如《初学记》《太平御览》《北堂书钞》《艺文类聚》等类书,《世说新语注》《文选注》等文学总集的注书。《四库全书总目》类书类《小叙》即言:“古籍散亡,十不存一,遗文旧事,往往托以得存。《艺文类聚》《初学记》《太平御览》诸编,残玑断璧,至摭拾不穷。”[1]1141以《考证》杂传类增补书目为例,据《艺文类聚》补书目34条,据《太平御览》补书目32条,据《北堂书钞》补书目17条,据《初学记》补书目9条,据《世说新语注》补书目69条。而卷七谱系类、职官类则多据《世说新语注》转引的佚文增补。
另外,《考证》还著录了《隋志》据阮孝绪《七录》等目在小注中补充的梁有而贞观“亡”的书目。《隋志》著录文献小注中有的会言“梁有某某,亡”,意为该书梁有隋亡。《考证》据此进行考补列目,且注明为“梁有,隋亡”②。如《隋志》卷二“《晋史草》三十三卷”小注言:“梁萧子显撰。梁有郑忠《晋书》七卷,沈约《晋书》一百一十卷,庚诜《东晋新书》七卷。亡。”[9]《考证》正史类“《晋史草》三十卷”[8]32-33条后附小注为“梁萧子显撰”,并将《隋志》小注中沈约、庚诜著作单独列目,进行考订。综上,章宗源根据经史群籍传注增补《隋志》未著录的书目,以辑考体书目编纂的方法,将书名、卷数、撰者和存亡情况著录并考识,极大丰富了《隋志》的内容,有助于人们了解唐前史部著述面貌。
二、搜采已佚典籍之文,明佚书体例
章宗源《考证》采用辑录体,对已佚而无辑本之书,或搜罗各书转引的“零章碎句”附于亡佚书目之后,并于其末言“并引某书”,勾勒全书之貌。如卷十二刑法类“《魏晋书律令》卷亡,不著录”[8]357-358条,章宗源首引《唐六典》述该书成书缘由和史料来源,“魏氏受命,乃命陈群等采汉为魏律十八篇,增汉萧何律,《劫掠》《诈伪》《毁亡》《告劾》《系讯》《断狱》《请赇》《惊事》《赏赃》等九篇也”。又据《太平御览》时序部、兵部、职官部、皇亲部及《初学记》职官部所引《魏晋书律》之文,知该书内容有《魏武明罚令》《魏武船战令》《步战令》《军策令》《内戎令》《魏武选令》《晋服制令》《晋官品令》等。或不附具体内容,仅言何书有引。如《卷六》地理类“《中山记》卷亡,张曜撰。不著录”[8]191-192条,章宗源言《水经·滱水注》多引《中山记》,并指出佚文“城中有山,故曰中山”,亦间见引《通典·州郡门》注。且《太平御览·州郡部》和《寰宇记·河北道》所引题为“张曜《中山记》”,补录作者信息。或述明条目来源,兼考他书记载之讹。如卷三杂史类“《汉末传》卷亡,不著录”[8]107,章宗源据《太平御览·兵部》引袁希之《汉表传》三事与《北堂书钞》卷一百一十三《武功部》和卷一百二十七《衣冠部》中关于“丞相围岐山”记载相同,疑《汉表传》即《汉末传》。并指出《唐志》“袁希之《汉表》十卷”,脱“传”字。章宗源通过摭拾佚文,考察佚书,订正他书异同,使我们能够了解史籍的概貌,并对他书记载讹误之处有所了解。
章宗源《考证》搜辑旧典佚文,考佚书篇目,明佚书体例。以《魏略》《典略》二书著录为例,在“《魏略》三十八卷,魏京兆鱼豢撰”[8]18-20条目中,《考证》不仅据《旧唐志》正史类补入《隋志》未载录的“《魏略》三十八卷,鱼豢撰”,包括书籍的题名和卷帙、撰人,并据《史通》外篇《论古今正史》“魏时京兆鱼豢私撰《魏略》,事止明帝”,补充了撰人鱼豢的籍贯为“京兆”。由表1可知,关于《魏略》卷数,《旧唐志》与《新唐志》记载不同,《旧唐志》载录为38卷,《新唐志》载为50卷。章宗源据《旧唐志》的记载著录《魏略》卷帙,可从其对搜辑有关鱼豢《魏略》的佚文考辨中一探究竟。
表1 鱼豢《魏略》《典略》在《旧唐志》《新唐志》《隋志》《考证》中著录情况
首先,章宗源梳理了鱼豢传世《魏略》《典略》两部史学著作在《旧唐志》与《新唐志》中的记载,言“《隋志》阙著《魏略》,《新唐志》阙著《典略》,惟《旧唐志》兼载之”[8]114。《旧唐志》正史类和杂史类分别著录的《魏略》和《典略》,而《新唐志》将《魏略》归入杂史类,卷帙50卷③,可能误以《典略》为《魏略》。另外,《考证》卷三杂史类载“《典略》八十九卷,魏郎中鱼豢撰”[8]113。此条目亦为《隋志》杂史类所著录。章宗源指出,杭大宗(世骏)在《诸史然疑》中,“误以《魏略》《典略》为一书”89卷,与《旧唐志》著录的《魏略》《典略》两书卷帙之和90卷差1卷,可能是《隋志》误将二书合为一书。两《唐志》、《隋志》及杭大宗对《魏略》《典略》卷帙记载的歧异背后体现的是对二书内容和关系认识的局限。
其次,章宗源进一步考证两书的编纂体例和内容特色。关于《魏略》一书编纂体例,章宗源曰:“《魏略》有纪、志、列传,自是正史之体。”[8]19本纪方面,有文帝、明帝等,如章氏举例,《文选》卷11《景福殿赋》注引《魏略·文纪》,曰:“神龟出于灵池。”裴松之《魏志·明帝纪》注言:“《魏略》以秦朗与孔桂俱在《佞倖篇》。”志方面,章氏举《初学记·天部》引《五行志》曰:“延康元年,大霖雨五十余日,魏有天下乃霁,将受大祚之应也。”另外,章宗源在《考证》杂史类《典略》条目下按语又言:“鱼豢《魏略》只记曹魏,故以魏名。”据此,章氏认为《魏略》是一部断代分明、只记载曹魏时史事且体例规范的纪传体史书,当属正史类。关于《典略》的体例,章宗源言:“惟裴松之《三国志注》、章怀《后汉书注》,专引汉末及三国事。至《史记索隐》言苏氏兄弟有苏辟、苏鹄。”又据《初学记》《艺文类聚》《北堂书钞》《太平御览》引《典略》的内容,言:“此类记载既广,体裁亦杂,与《魏略》断代为书者,一为正史,一为杂史。”《典略》所载的内容广博而驳杂,体例当属杂史类。章宗源在《考证》中将《魏略》《典略》分开著录,并搜辑相关材料加以考察,有力证明了《典略》《魏略》为两种书。在目录学视野下,章宗源对已佚典籍的搜辑与探讨,考据之严谨,足以启迪后学。
三、考订《隋志》著录书目,追源溯流
章宗源《考证》对《隋志》中已著录但后世已佚,且自有辑本之书,亦能搜辑古书引文,比勘异同,并加按语对典籍的内容体例、流传情况、撰人情况等进行考订。如章宗源在“《世本》四卷,宋衷撰”条目后辑录的材料:
《周礼》:“小史,掌邦国之志,定世系,辨昭穆。”注曰:《帝系》《世本》之属。”疏曰:“天子谓之《帝系》,诸侯谓之《世本》。”《汉书·司马迁传赞》曰:“左丘明有《世本》,录黄帝以来至春秋时帝王、公侯、卿大夫祖世所出。”据此则《周礼疏》云:“天子谓《帝系》,诸侯谓《世本》。”其说未审。《汉·艺文志》“春秋家”有《世本》15篇。愚按:其篇名可见者,有《帝系篇》,有《氏姓篇》,有《作篇》,有《居篇》,有《谥法篇》。[8]263
首先,读者由章宗源以上所引记述,知晓《世本》是以记录世系传承为主体的谱牒著作,不仅记述了黄帝以来至春秋时期帝王、诸侯、卿大夫的谱系,还包括氏姓、居处及制作、谥法等内容。因此,不能简单认定《世本》即为《帝系》等篇,由此章宗源指出《周礼疏》言“天子谓《帝系》,诸侯谓《世本》”的论述缺乏考量。另外,章氏在《谥法篇》下引《玉海》言:“《书目》沈约《谥法序》曰:《大戴礼》及《世本》旧并有《谥法》,而二书传至约时已亡其篇。”[8]264该条说明《谥法》篇亡佚的下限时间,至南朝刘宋时期沈约言《世本》仍传,而其中《谥法篇》已亡佚。
其次,章宗源搜辑有关《世本》作者“古史说、左丘明说、刘向说、秦汉之际‘好事者’说、宋衷说”诸说记载,展现《世本》的作者及成书情况的复杂性。
如持古史说,以《汉书·艺文志》《史记集解序·索隐》为代表。《史记集解序·索隐》:“刘向曰:《世本》,古史官明于古事者之所记也,录黄帝以来帝王、诸侯及卿大夫系谥名号,凡十五篇。”[8]264左丘明说,出自《颜氏家训·书证》:“《世本》,左丘明所书,而有燕王喜、汉高祖。”[8]264刘向说出自《隋书·经籍志》,而《史记集解序·索隐》中又引刘向所言《世本》为古史官作,二说矛盾。
《世本》的不同注本和成书等情况,章宗源亦有探讨。章宗源提及《隋志》中著录《世本王侯大夫谱》2卷,未标明撰人姓名,又有《世本》2卷刘向撰。“刘向之撰,当是注文,宋衷撰四卷,亦注也”[8]265,章宗源认为刘向和宋衷皆是对《世本》作注,但是宋衷注本后世流传最广,“诸书多征引宋衷《世本注》”,是刘向注的价值不及宋衷注,所以诸书皆征引宋注吗?姚振宗、王应麟、杨宽等人对章氏论述亦有疑问。乔治忠、童杰在《〈世本〉成书年代问题考论》中则认为《世本》成书于刘向之手[10]。笔者则认同原昊先生的推断,刘向是将《世本》汇纂成册并定名,而《世本》的史料编纂则在战国时期已经定型[11]。《隋书·经籍志》将刘向编定整理的古书题为“刘向撰”,“撰”的含义,当从孙星衍“撰集古书,非如后世之作而不述也”的理解[12]。而且宋衷注《世本》为4卷,“衷盖注而广之”,可见宋衷注本已成为通行的本子,因而其影响比刘向校订本大。
另外,根据辑文可知章宗源对《世本》的流传及存佚等情况的见解。章氏言:“今《世本》无燕代系,宋衷依太史公《世本》乃古本,贞所见乃宋衷传本。”[8]265他将《世本》划分为今本和古本,古本为司马迁在编纂《史记》时所采录的《世本》,《昭公·正义》中言:“司马迁采《世本》为《史记》,而今之《世本》与迁所言不同。”[8]264此阶段《世本》以单篇的形态流传,内容包括帝系与谥法等。如《史记·五帝本纪》云:“孔子所传《宰予问五帝德》及《帝系姓》,儒者或不传。”[13]南宋王应麟《玉海》引《书目》言:“沈约《谥法》十卷。案:约《序》,《大戴礼》及《世本》旧并有《谥法》。”[14]今本《世本》残缺燕世系,宋衷补撰的部分唐代司马贞所见的本已缺。《颜氏家训》言《世本》“有燕王喜、汉高祖”。章宗源据刘向所言,若《世本》为古史官所记,那其叙事下限截至春秋,而据《史通》言,《世本》纪事内容终至秦末,那么在文本中出现燕王喜、汉高祖等,则二说龃龉。其中提及与今本《世本》不同,可能是《世本》存世的另外一个版本系统。一脉与刘向本相同,叙事下限截至春秋,另一脉经过续修,应和《世本》的早期传本分开探讨。章宗源通过辑录诸多史料将《世本》的成书、作者、内容、流传等相关情况一一论述,虽其在《世本》注本和作者方面的看法缺乏细致考辨,但他对《世本》成书及流传和存佚等相关问题,为后人研究拓宽了思考的空间。
四、结语
章宗源《隋经籍志考证》在辑佚的体例和方法上更加严谨和完善,是清代乾嘉时期代表性的辑佚成果。首先,《考证》注重标明佚文来源,且把相关文献以注释形式保存,有助于读者查核和使用,内容丰富,同时亦增加可靠度。《章宗源传》载:“今世所存古书版本,多经宋明人删改,尝恨曩时辑录已佚之书,不能录见存诸书订正异同文字,当补成之。”[8]1章宗源批判宋明人篡改古书、辑录佚文不明来源的行为。其次,《考证》于今存书后标明“今存”。《隋志》中著录的书籍历经劫难而亡佚者甚多,章宗源在编纂时附“今存”二字,有助于读者了解清代藏书面貌和图书亡佚情况。最后,章宗源对佚文本身进行校勘,文字出入处订正异同,体现出他严谨勾稽文献,将辑佚与考证、校勘结合的治学特点。其广搜博采的佚文,可明佚书篇题、可纠前人之谬,可补史载之缺,成为后世学者学术研究中取之不尽的宝藏。当然,《考证》在编纂方面,亦存在体例不一、论述不当等问题,但其学术价值和在史志目录上的贡献值得肯定,有待进一步挖掘。
注释:
①章宗源《隋经籍志考证》13卷,有光绪三年崇文书局刊本,半页12行,行24字,黑口,四边双栏。另有开明书店《二十五史补编》排印本和黄寿成据王颂蔚批校崇文书局本的中华书局点校整理本。
②《考证》中亦有改录为“梁有,今亡”的。如正史类有“《齐史》十三卷”,《考证》小注言“梁江淹撰。梁有,今亡”。《隋志》此条本列于《齐纪》的附注中,为“梁有江淹《齐史》十三卷,亡”,说明江淹等书在隋已亡佚,《考证》言“今亡”易产生误解,但此类情况出现不多。
③《考证》卷一正史类“《魏略》三十八卷”条目下,章氏言“《新唐志》五十八卷,入杂史类”。此处五十八卷据《新唐志》当为五十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