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地“非粮化”现状及其原因分析
——以思南县杜家寨村为例
2023-09-19赵婷婷
赵婷婷
(贵州财经大学管理科学与工程学院,贵州 贵阳 550025)
俗话说“民以食为天”,粮食问题一直都是关乎国计民生的重点问题,而耕地作为其承载基础则显得尤为重要。当前,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加速推进,世界局势严峻,全球粮食供给紧张,而我国作为粮食生产和供需大国,更需在保障粮食安全方面贡献力量。 随着我国城市化、工业化快速扩张,导致耕地被无限占用、挤压。如何确保耕地产粮,实现农业农村现代化,已成为我国的重大经济问题和战略性问题[1]。 2020 年11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防止耕地“非粮化”稳定粮食生产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 《意见》明确指出,要坚决防止耕地“非粮化”倾向,对耕地实行特殊保护和用途管制,严格控制耕地转为林地、园地等其他类型农用地[2]。2021 年,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实行“长牙齿”的硬措施,牢牢守住18 亿亩耕地红线,确保饭碗牢牢端在我们自己手中[3]。 从国家陆续出台的文件中可以看出,耕地“非粮化”一直都是我国“三农”领域重点关注的问题之一。
学界对我国耕地“非粮化”问题一直密切关注并已有一定的见解。 从耕地“非粮化”成因来看,郝海广等认为耕地质量[4]、地形地貌[5]等资源禀赋与耕地“非粮化”有一定联系。罗必良等[6]指出耕地“非粮化”具有阶段性特征,在家庭劳动力更富足时更容易向非粮化倾斜。苏越[7]则认为不同研究区域有不同的耕地“非粮化”表现形式,这与当地的种植风俗习惯、地理条件、耕地质量等因素密切相关。 周慧等[8]接续指出由于工商资本的逐利特点,便促使农民无意识将种植行为向种植经济作物倾斜。 从目前已有研究看来,学者们普遍认为导致耕地“非粮化”的原因主要有家庭劳动力、资源禀赋和经济作物价格等因素。从土地流转过程来看,学界出于对农户营利动机[9]的考虑,普遍认为农地流转存在导致“非粮化”的风险[10]。 Elizabeth Chip[11]指出,土地原来的地理条件导致的分散经营,很难实现土地集约节约化整治。 岳帅[12]则从经济角度出发,提出渐长的粮食作物成本费用、高额的土地流转费用的成本压力导致耕地“非粮化”现象频生。 从耕地“非粮化”的影响研究来看,蔡瑞林、匡远配等认为农户作为理性经济人,受利益驱使和部分地方政府的暗中支持下会向种植收益更高的经济作物倾斜[13-14]。 郭珍[15]而后指出,对于国家而言,耕地“非粮化”行为会严重威胁国家粮食安全,如果没有相应的措施必定会导致巨大的灾难。 为了解决和遏制耕地“非粮化”现象,杨绪红等[16]提出实施科学合理的耕地整治的优先次序来防止耕地“非粮化”具有重要现实意义。 朱道林[17]指出可以通过提高种粮补贴、设立相关的奖惩制度来保卫农民的利益机制。 何蒲明等[18]追本溯源,指出应积极推进土地合理流转, 加大对耕地流转的用途监管力度。 郝士横等[19]则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进一步指出管有所制,村集体应加大管控力度。综上所述,前人对耕地“非粮化”问题已进行了大量研究,但仍存在不足:(1) 前人研究大多是基于粮食主产区和经济发达地区进行研究,较少聚焦于欠发达地区;(2)少有研究是综合各个可能因素进行分析;(3)大多是定性研究,使用自相关模型较多,应用线性回归模型,使用SPSS分析软件计算因素成因相关度则较少。
基于此,本文以思南县杜家寨村为例,通过实地调研数据整合运用SPSS 软件对影响耕地“非粮化”的指标因子进行测算,提取其中最大的影响因子,并对耕地“非粮化”提出对策建议,以期为西南经济欠发达地区解决耕地“非粮化”问题提供借鉴。
1 杜家寨村耕地非粮化现状
1.1 研究区概况
思南县位于107°52′E~108°28′E,27°32′N~28°10′N,铜仁市西部,东邻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梵净山,西倚遵义,南靠泉都石阡,总面积2 230.50 km2。其中下辖的杜家寨村总面积为3.562 5 km2,位于邵家桥东部,集镇西南面1 km 处,203 省道横穿境内。 地势起伏较大,耕地坡度高,且大多数耕地分布在山坡上,机械化程度低,种植难度大,全村耕地面积共93.26 hm2。
1.2 数据来源
笔者于2022 年随机对杜家寨村150 户农户进行入户调查,使研究结果更具有说服性、普遍性。剔除问题回答不完整的废弃问卷, 回收有效问卷127 份,问卷有效率84.67%。
1.3 杜家寨村耕地利用现状
1.3.1 耕地利用分析。 据统计杜家寨村耕地面积共93.26 hm2。 本次有效调查问卷中127 户农户共45.01 hm2耕地,其中旱地面积44.54 hm2,截至目前用于种植粮食作物的旱地面积为21.85 hm2, 种植经济作物面积19.69 hm2,旱地中耕地“非粮化”比例高达44.21%;水田0.467 hm2全部用于种植粮食作物,无非粮化现象。
1.3.2 耕地流转情况分析。 由于杜家寨村水资源匮乏,灌溉条件较差,因此此次的调研结果中水田项目极少(见表1)。 水田无流入项目,旱地只存在极少数转入情况,其中转入耕地的农户仅有13 户,占样本总量的10.24%。转入耕地全部来自亲戚朋友的耕地,原因是农户外出务工撂荒。
如表2 所示,被调查农户中,无水田转出情况,旱地转出情况则较为普遍,有103 户,占样本总数的比例为81.10%,其中转出旱地面积在0~0.20 hm2的有74 户,占样本总量的58.27%;转出旱地面积在0.20~0.40 hm2的有26 户,占样本总量的20.47%;转出旱地面积在0.40~0.60 hm2的有2 人, 占样本总量的1.57%; 转出旱地面积在0.60 hm2以上的有1 户,占样本总量的0.79%。 根据实地调研得知,农户们耕地的转出对象为村集体组织带领的专业合作社,每年的租金为4 500 元/hm2, 根据销售情况的好坏略有增减。 耕地转出前大多种植粮食作物以维持生计,转出后种植花椒、橙子等。询问得知,农户流转耕地的主要原因是劳动力不足而无法维系耕地的经营、想获取更高收益等。
表2 农户耕地转出情况
如表3 所示,不同类型的经济作物耕地“非粮化”率都不相同,其中,橙子“非粮化”面积仅占样本总面积的7.07%,花椒占比29.70%,蔬菜占比6.47%,挖塘养鱼占比0.56%, 样本的耕地 “非粮化” 率达到43.80%,整体偏高。 中国农业大学孔祥斌教授[20]及其研究团队通过实地调查并结合统计数据得出, 耕地“非粮化”现象呈现逐步扩大的趋势,全国“非粮化”率约为27%,其中西南地区“非粮化”率约为46%,在全国各地区中最高。通过对比得出,杜家寨村耕地“非粮化”率趋近于最高,耕地“非粮化”现象十分严峻。
表3 不同耕地“非粮化”率统计
2 耕地非粮化影响因素及驱动机理分析
2.1 变量选择
本文以耕地“非粮化”率为自变量,参考已有文献和研究成果,结合杜家寨村实际调研情况,从家庭类型、资源禀赋、经济因素3 个方面选取了以下驱动因子(见表4)。 其中土地流转面积、经济作物价格对非粮化有显著正向影响,种粮补贴对“非粮化”存在微弱的正向影响,家庭类型对“非粮化”有负向影响。
表4 耕地“非粮化”率影响因素分析
2.2 多元线性回归模型
多元回归分析是研究一组自变量如何影响一个因变量的线性分析方法。农户耕地“非粮化”率影响因素众多,为确定农户耕地“非粮化”率与其影响因素之间的相关关系,选取多元线性回归模型进行分析。 假定农户耕地“非粮化”率为因变量,其影响因素为自变量x1,x2,x3,…,xj,若自变量与因变量呈线性关系则多元线性回归模型表达式为:
式中,Y 表示农户耕地“非粮化”率,为农户种植经济作物面积与在耕耕地面积之比;Xj表示第j 个影响因素;ε 为误差项数值;β0为常数项,βj(j=1,2,…,m)为回归系数值;可正可负,表示自变量影响因变量的方向。
笔者利用SPSS 软件对耕地“非粮化”影响因素进行多元线性回归分析, 所有数据均选用95%的置信度,在数据选取过程中,经过几轮数据的组合试验选取了其中对耕地“非粮化”率影响最大的数据组合,最终结果如下。
2.2.1 家庭特征对耕地“非粮化”的影响。家庭类型与耕地“非粮化”在5%显著水平下有显著的负相关关系, 说明每一户从纯农业型家庭转变为混合型家庭时,耕地“非粮化”率将下降10.40%。这是因为杜家寨村农户作为理性经济人, 根据本村发展实际情况,会选择继续外出务工或在农村合作社、留村种植收益较高的非粮作物等,以平衡家庭收支,进而使得农户家庭人口结构发生变化。 对于纯农型家庭、混合型家庭而言,非粮化种植行为带来的收益对家庭经济发挥着重要作用。而家庭人口数和务工人数对耕地“非粮化”无显著影响,可能的原因是该村外出务工人数经济收入增加,不用过多担忧家庭经济来源,因此便不会在此基础上种植经济作物来提高家庭收入。
2.2.2 作物面积对耕地“非粮化”的影响。 经分析,旱地面积与耕地“非粮化”并没有显著关系,可能的原因是农户拥有自主选择权,旱地上种植粮食作物或是经济作物。 公式(1)将耕地“非粮化”率定义为农户种植经济作物面积与在耕耕地面积之比,因此经济作物面积与耕地“非粮化”的共生关系在此处则不多作阐述。土地流转面积与耕地“非粮化”率在5%显著水平下具有显著的正相关关系, 意味着土地流转每增加0.066 7 hm2,“非粮化”率将增加15.1%。
2.2.3 经济因素对耕地“非粮化”的影响。种粮补贴对耕地“非粮化”在5%显著水平下有负向影响,种粮补贴每增加1 元,耕地“非粮化”率增加 0.1%,相关关系微弱。 据调查,种粮补贴较少,每年450 元/hm2,远不能抵消农户更倾向于种植高收益的经济作物的意愿。 经济作物价格与耕地“非粮化”率在5%显著水平下具有显著的正相关关系, 经济作物价格每增加1 元,“非粮化”率将增加10.10%。种植经济作物带来的高收益,大大降低了农户的种粮意愿,加之农业生产成本的不断提高,一定程度上加深了耕地“非粮化”。
2.3 村域耕地“非粮化”驱动机理分析
目前我国耕地“非粮化”现象越发严峻,杜绝耕地“非粮化”种植行为刻不容缓。通过实际调研与问卷数据分析可知,杜家寨村耕地“非粮化”驱动机理如下:城镇化、工业化带动了农村农业产业化的发展,导致了现阶段的农民务农机会成本增加,农民劳动力也越发廉价,因此众多农民选择外出务工,引起劳动力价格上涨。 杜家寨村结合本村耕地资源,优先发展农业产业,农户家庭特征发生变化。 杜家寨村农业劳动力结构老龄化、当地规划和家庭特征的变化,综合影响了农户对耕地的利用方式, 农户倾向于种植经济作物,提高了杜家寨村耕地“非粮化”率,进而导致耕地“非粮化”现象。
2.3.1 农户家庭基本情况。杜家寨村耕地“非粮化”是农户耕地利用方式改变的结果。 根据调查可知,杜家寨村大量年轻人选择外出务工,留村的大部分是老年人,农户家庭类型由纯农型向混合型家庭转变。 由于非农型家庭主要靠务工获取家庭收入,因此,在家庭类型发生变化的过程中,耕地利用方式也随之发生变化, 主要表现在种植经济作物或流转土地2 个方面,最终造成了耕地“非粮化”。
2.3.2 农户经济因素。 经济作物价格逐年升高,这对追求高收益的农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如今务农机会成本增大,大量劳动力外出,农户家庭的务工收入增多。随着城镇化、工业化带动农村农业产业化,导致村域农业生产成本的上涨。杜家寨村农户作为理性经济人,根据本村发展实际情况,会选择继续外出务工或在农村合作社、留村种植收益较高的非粮作物等,以平衡家庭收支,进而使得农户家庭人口结构发生变化。2.3.3 社会因素。 通过调查得知,被调查农户中有74户农户表示几乎没有听说过国家防止耕地“非粮化”的相关政策, 占比58.27%;45 户农户则表示听过一些,占比35.43%,仅有占比6.3%的8 户农户声称对国家出台的耕地“非粮化”较为了解。农户普遍素质较低,通常是更多地将关注点放在自己能够获取收益的多少上, 而忽视耕地经营方式变化带来的不良影响,对相关政策、法规的认知程度低下。
3 结论与对策建议
3.1 结论
本研究充分考虑不同因素对“非粮化”的影响,构建线性回归分析,采用定性与定量相结合,得到以下结论:杜家寨村影响耕地“非粮化”的因素土地流转(15.10%)>家庭类型 (10.40%)>经济作物价格(10.10%)>经 济 作 物 面 积 (4.00%)>种 粮 补 贴(0.10%)。 为遏制杜家寨村耕地“非粮化”,当地政府和村集体组织应积极加大土地流转的合理监督机制,增加种粮补贴,提高村民的认知行为,在改进种植行为的同时,推进该村农业产业化和现代化。
3.2 对策建议
3.2.1 降低耕地破碎化,开展规模经营。 通过实地调研得知,杜家寨村地形起伏较大,坡度较高,耕地所处位置大多比较分散,很难进行集约经营,这是杜家寨村农业发展的瓶颈,耕地破碎化程度越高,农户进行集体农业生产的难度越高。 当前,杜家寨村集体应刻不容缓地摸清耕地破碎化现状, 和农民推心置腹,调动其推动土地整治、促进土地节约集约化经营,同时,杜家寨村应合理安排季节耕种,使土地整治后农业产业化的方向朝着种植粮食作物的方向倾斜,引导农户优先种粮。
3.2.2 增加种粮补贴,提高农民种粮积极性。 杜家寨村的农业补贴应向种粮农户倾斜,降低或取消非粮补贴,合理制定种粮补贴标准,其标准应由现有农业生产成本、粮食价格、经济作物价格等决定,从而提高农户种粮积极性以及解决粮食生产比较效益低下的问题,从根源解决农民担心的问题。
3.2.3 积极推进土地合理流转, 加大流转用途监管。为适应现代农业的发展要求,土地大规模流转不可避免。 近几年,杜家寨村的土地流转已经具有了一定的规模并呈逐年上升的趋势。 根据实地调研可知,前2年花椒的高收益都会吸引部分农户加入村集体发起农业专业合作社,随着时间的推移,土地流转规模也越来越大,流转耕地的耕种在逐年向种植高收益的经济作物倾斜。 因此,杜家寨村的村干部更是要严格监管流转土地用途,加大《农村土地经营权流转管理办法》政策宣传与解读,向村民普及相关知识,实现耕地优先用于粮食生产,缓解土地流转“非粮化”。
3.2.4 强化村集体组织监督, 引导农民合理利用耕地。 作为村里的集体执行者,作为农民最亲近的领导团队,村集体干部需要担起引导农民的责任。(1)要充分调动村组织上下协调沟通的能力,实现土地流转政策的实施,加强村组组织在土地流转中的宣传、协调能力;(2)要进行不定期、不定时的动态监督,通过下乡访问的形式,详细核查流转土地的具体用途,在源头上杜绝该村土地流转的“非粮化”种植,并将中央下发的文件落实到位。 此外,中央政府应引导土地利用合理化和标准化,对农村集体组织采取激励政策或者政策补助,增强农村集体组织的经济,提高农户的粮食种植积极性和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