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益性助老资源在居家老年人中的应用进展
2023-09-19丰明姣刘义兰
丰明姣,刘义兰
1.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协和医院,湖北 430022;2.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护理学院
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显示,我国60 岁及以上老年人口规模达到2.64 亿人,占全国总人口的18.7%,比第六次人口普查上升了5.44 个百分点[1]。受传统观念和家庭经济状况的影响,大多数老年人选择居家养老,并主要依托家庭资源享受养老服务。在这种“家庭式”养老之下,老年人可获得的养老服务主要依靠家庭支持,家庭支付负担过重和政府提供的公益性不足将阻碍老年人获得养老照顾。近年来,各种形式的公益性助老资源不断发展,如志愿养老服务、老年人互助、代际关怀、新型养老服务模式、非营利性社会组织、社会工作者在老年人照顾方面都提供了一定的支持作用。在各种公益性助老资源不断发展的情况之下,本研究就各类公益助老资源的研究现状,对居家老年人可获得公益性助老资源的相关概念、服务现状、服务特点进行综述,并针对各类助老资源提出相应的发展建议,以推动我国养老护理事业的发展。
1 公益性助老资源概述
公益性助老服务的主体涵盖政府、非营利性社会组织团体、各年龄段的志愿者、社会工作者等,新型养老模式中也存在诸多公益性养老照顾部分。我国目前暂无公益性助老资源这一概念的确切定义,但在养老照顾中提倡公益性由来已久。有学者指出,养老服务的公益性体现为资源配置的公平性、大部分人群的可及性、非营利性和社会效益[2]。国务院关于印发“十三五”国家老龄事业发展和养老体系建设规划的通知中指出,要健全老年人的社会救助制度和发展公益慈善事业,鼓励面向老年人的志愿服务和发展老年志愿者[3]。近年来,我国也大力弘扬全社会尊老、敬老风尚,广大群众的爱老助老思想不断深化加强,志愿服务、老年人互助、非营利性社会组织等各种社会力量加入助老服务。公益性助老资源在社会养老中承担更重要的责任,一方面,其公益性为老年人带来了无偿享受养老照顾的可能性;另一方面,其多样化服务内容能够满足老年人的生活及心理、精神需要,因此更受老年人欢迎。在我国,家庭养老功能逐渐弱化,空巢独居高龄等特困老年人日益增多,各种公益性助老服务资源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弥补养老缺口的作用。
2 公益性助老资源的服务现状
2.1 志愿服务
志愿养老服务是最基本的公益助老资源,即各种志愿者无偿参与养老服务,部分学习能力强、专业知识扎实、生活经验丰富的非专业和专业志愿者经过专业培训后可为老年人提供专业、高效的服务[4]。志愿服务的服务对象覆盖多种类型老年人,尤其是独居、重病等特困老年人。其提供者来源广泛,并充分发扬个人奉献精神,有助于为老年人提供多样化、多层次的养老照顾,并对志愿者自身也大有裨益[5-6]。国外有各种形式的养老志愿者,美国的就医志愿陪伴者陪伴老年人就医,研究显示,志愿者经过志愿培训后可改善老年人医疗体验,提高老年人的健康水平[7]。英国一直注重初级保健,加强志愿社区组织与全科医生的合作,并积极促进社区志愿部门在护士教育中的应用[8-10]。在我国,高校大学生逐渐成为一支重要的志愿力量,活跃在养老志愿服务队伍中。大学生对不同志愿项目具有不同程度的参与意愿[11],医学生志愿者参与意愿更强烈。我国志愿养老也得到政府政策的支持,在各地广泛开展、实践,并打造了一批养老志愿服务品牌,志愿养老不断朝着组织化和专业化方向发展[12]。2007 年,我国成立“中国南丁格尔志愿护理服务总队”以来,发展了800 余支分队,志愿者用所学的护理知识和技能积极参与各类公益事业,如为养老院工作人员进行老年人护理培训、开展老年人义诊活动、捐献老年人所需物资等。浙江省在2015 年启动全省统一性的“志愿汇”公益平台,推动志愿者登记、招募培训、服务记录的信息化管理,提高了志愿工作的服务效率[13]。我国很多城市对志愿者采取了诸多激励措施,如从创业支持、金融机构贷款、硕士优先录取等多方面激励青年志愿者参与。
2.2 老年人互助
互助养老广义是指不同年龄阶段的志愿者参与养老志愿服务活动,狭义上是指低龄老年人为高龄老年人提供志愿服务[14],即老年人互助。老年人互助有助于缓解全社会的养老压力、促进社会和谐、推进养老观念的转变和社会养老体系的完善。我国的老年人互助有乡土情结和邻里相助精神的来源,与其他公益助老资源相比,老年人互助可发挥低龄老年人的能动性进而促进老年人的互帮互惠,受助者得到陪伴和心理慰藉,减轻孤独和抑郁,助人者获得更多的幸福感[15-16],并重新建立社会联系[17],认知功能得到提高[18]。国外的老年人互助形成了各具特色的养老模式,如德国“多代居”公寓模式、美国的“村庄”模式等[19]。德国的“多代居”模式中,老年人自发集合在社区单元组成一个互帮互助的养老共同体,可选择不同类型的公寓,公寓有老年人们交流的公共空间。除此之外,德国由“年轻”老年人牵头组成的互帮互助小组,轮流到每家举办活动。美国“村庄”模式实行会员制,很大部分会费来自社会捐助,并维持会员与志愿者比例为2∶1,其建有全国性的网络平台提供发展学习、招募志愿者照料老年人、策划举办社交娱乐活动等。日本的活力生活俱乐部(Nippon Active Life Club,NALC)中,50 岁以上的志愿者可以获取时间银行的积分兑换,该机构在日本各地建立了一系列社会福利调查中心,还建立了专门的老年人生活方式研究系统[20]。近年来,我国发展了各种互助养老小组、互助公寓和养老“时间银行”。“时间银行”是老年人互助实现的形式之一,1980 年美国学者埃德加·卡恩提出“时间银行”,其将“时间美元”作为一种“社区货币”,将“时间”和“公益”挂钩,社区成员在帮助他人的同时可存储时间虚拟货币,当自己需要时可从中支取并获得帮助[21]。“时间银行”提供了服务交换的场所,是一种互动奉献式的多代接续服务。自1998 年上海成立第1 家“时间银行”以来,其发展逐渐走向本土化,表现为供给者的多元化和重点人群的优先享有性[22]。在海南,“妈妈环保团”志愿者服务队采取“积分制”,志愿时间的积分可兑换物质奖励,使60~80 岁退休妇女、“候鸟老年人”和“全职太太”在参与捡垃圾等公益活动的过程中互相支持[23]。但我国“时间银行”的运行也存在一些问题,如缺少政策支持、顶层设计、标准化的存储兑换体系等,相关研究进展缓慢[14]。国外的“时间银行”也面临着管理风险、官僚主义、家长式的专业文化和复杂的运行机制等挑战[24]。
2.3 代际关怀
代际关怀由美国护理学家纽曼提出,指年轻一代与年老一代之间的资源交换达到隔代的理解与支持。公益助老中的代际关怀由非亲缘关系的年轻一代提供。代际关怀有助于满足老年人对家庭生活的渴望,帮助老年人增强幸福感和减少抑郁、孤独等负面情绪,并改善其心理健康[25-26]。同时,代际关怀也有助于改善参与者的社会关系,促进双方克服刻板印象,促进不同世代成员之间的交流和理解[27-29]。美国将代际关怀理念引入护理领域较早,之后其他国家也相继开展代际关怀并逐步走向成熟。既往研究显示,代际关怀项目存在诸多潜在益处,但代际互动的普及及益处迫切需要得到进一步的循证研究[30]。在美国的一项音乐代际项目中,学龄前儿童和老年人对双方的态度产生了积极的转变,老年人的心理健康也有所改善[31]。在奥地利的一项代际关怀项目中,50 岁以上的老年人和2~7 岁的儿童共同参与一些设计好的活动,如折纸飞机等,结果显示,老年人的幸福感增强,并积极参与到活动中[32]。我国目前缺少这方面的报道,并无规范化的照护方案,提示代际关怀需要向本土化发展[33]。我国代际关怀的理论研究缓慢、开展范围局限,在我国贡献的社会养老支持力量稍显薄弱。
2.4 新型养老服务模式中的公益性部分
近年来,智慧养老、“医养”结合、“医康”结合、“物联网+养老”“互联网+养老”等新型养老服务模式广泛开展,并取得一定成就与经验。新型养老服务模式具备强大的养老资源整合能力,有助于满足老年人的多层次需要和减轻社会养老压力,为养老注入新的活力。国外在医养结合方面也做出了积极的实践,也取得了值得借鉴的经验,如采取激励措施引导非营利性医院投资社区福利,尤其对弱势群体发挥支持作用[34]。美国尤其关注非营利性医院对社区福利的贡献,其国税局早在2009 年就要求非营利性医院提交关于社区福利活动的信息,并且有关社区需求和支出的研究也被证明其有助于了解医院是否在改进社区服务发挥作用[35],这启示需要加强有关理论研究,促进医院承担更多社区人口健康方面的责任。我国的新型养老模式朝着利用互联网技术、实现更高水平的养老服务方向发展,其中存在诸多惠及老年人的公益性部分。上海市嘉兴路街道社区的“互联网+医养结合”养老服务模式[36]中的家庭病床、长期护理保险、护理服务均有一定报销;广州市社区的医养结合养老模式[37]中的智慧养老平台和部分专业服务由政府给予资金支持。大部分新型养老模式还从数字平台的免费医疗保健知识、高效网上问诊、社会志愿者参与等方面减少老年人的资金支出,以上均是公益性养老的体现。新型养老模式在老年人中开展也存在诸多阻碍,如老年人使用数字平台困难、服务供给效果没有得到及时反馈、社会影响面过窄等,并且专业养老年人才短缺。有学者归纳了养老人才需求现状并从政府、院校、机构、社会角度提出针对性策略[38]。
2.5 社会组织
社会养老组织是不以营利为主要目的的养老组织,在国外也被称为非政府组织、第三部门等。非营利性社会组织的贡献在于为贫困群体提供服务和发挥心理健康支持的作用[39],但其发展受地区经济和养老制度的影响[40]。英国鼓励社会组织发展针对老年人的护理服务,以满足老年人需要,并致力于加强非营利性社会组织人员的培训,以提高其对老年人心理、社会的支持作用[41-42]。国外社会组织承接的养老服务类型丰富,如英国的非营利性慈善机构承担成人住宅和养老院的供应占比达8%,其服务质量也高于营利性机构[43]。澳大利亚拥有一系列可提供给老年人的免费社区资源,包括红十字会等卫生社会组织、非营利性的社区组织、宗教组织、大型组织赞助的小型团体等[44]。近年来,我国的社会组织在社会养老上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以合资、独资等形式参与兴办养老院、老年公寓等,也承担社区养老照顾。在上海市的某助餐点,社区老年人以低于市场的价格购餐并享受政府补贴,无子女的老年人拥有政府提供的购买服务,可享受购餐、理发、洗浴等服务。政府在补贴社区老年人的同时,也给予该助餐点一定的管理费和运营费[45]。既往学者关注到社会组织的公益性并倾向于从社会组织的自主性和资源整合能力探讨发展路径,有学者依据资源整合作用大小将社会组织概括为4 种模式[46],也有学者通过实地调研将其分为公益主导型等3 种类型[47]。我国社会养老组织的发展存在一定困境,政府有关部门应针对社会组织的发展进行制度创新[48]。
2.6 社会工作者
老年社会工作者具备专业资质,能够运用专业服务与技巧提高老年人及其家庭成员的社会功能,提升老年人生活质量[49]。与其他公益性养老资源相比,社会工作者具备更强的专业性和服务技能[50]。研究表明,老年社会工作者有助于提高老年人及其家庭解决问题的能力,建立老年人与其资源服务系统之间的联系,支持整个生命周期,为社会政策的发展和完善做出贡献[51]。既往研究表明,在初级医疗卫生保健[52]和护理管理实践中[53],社会工作者的参与有利于解决医疗保健环境中非医疗需求的问题,帮助并支持病人,使其产生积极的健康结果。老年社会工作者往往以正向眼光看待老年人及其周围环境、注重发掘老年人周边资源,为老年人服务。赋权理论也被引入老年社会工作中,其鼓励老年人运用自身能力实现独立[54]。我国各地出现上门服务的老年社会工作者帮助老年人购买生活物资、陪伴老年人聊天及就医等。某市日间照料中心的专业社会工作者在评估老年人需求的基础上,为老年人提供理发、配餐等生活照料服务,安排文娱活动和康复活动[55]。我国老年社会工作的发展也面临专业化和认知困境,并存在开设社会工作专业高校少、相关专业毕业生改行多等问题,需要在制度协调下探索社会工作者的发展路径[56],并关注社会工作者的能力建设,从不同层面和不同指标提出对策与建议[49]。
3 公益性助老资源的服务发展建议
各类公益性助老资源缺乏整合,覆盖面较窄,未形成一个完整的体系。由于各种原因,社会群众的参与度低、参与积极性不高,公益助老没有惠及各地老年人。在公益性助老事业的发展过程中,需要针对老年人实际情况进行需求评估,针对带给老年人的益处进行效果评价,并加强公益性助老的信息化建设。有效整合公益性助老的各类资源,让老年人的需求与社会的供给链接成一个完善的体系,让老年人享受到不断发展的社会福利。
3.1 重视大学生志愿者群体,加强养老志愿服务的供需匹配
大力弘扬志愿奉献精神、促进志愿公益养老是提升助老性公益水平的基本途径。应加强系统化、信息化的志愿者管理,提升志愿服务的供需匹配度,针对老年人可获得的资源进行系统评估,从服务内容、服务频次、服务距离等方面加强服务提供者与享有者的匹配度,大力促进服务范围的一体性和服务频次的个体化。同时,也应加强对个人志愿服务动机及兴趣的评估,设计更有效的志愿者招募计划和政策,发展针对不同生命阶段的志愿者项目[57]。给予大学生志愿者更多关注,促进不同专业学生提供不同方面的支持,如医学生可提供医疗保健知识,艺术生可提供音乐、绘画交流等。
3.2 充分利用代际和互助养老资源,促进公益性助老服务
充分发展老年人互助和代际养老是提升公益性助老服务水平的重要途径。应加强互助养老的顶层设计,建立全国统一的互助体系,引导其规范化发展;放开对各地互助养老的发展权限,促进各地最大限度整合养老资源,加强服务提供者的培训,确保服务内容满足居家老年人的实际需要。此外,提高全社会对互助养老的认同感和知晓率,鼓励人们从事更长时间的志愿服务[58],帮助老年人适应退休生活,提高幸福感。同时,对社区互助系统进行系统评估,对相关理论加强研究,进而了解助益养老的具体措施[59]。代际关怀作为社会养老服务力量的一部分,应被纳入日常生活中[60],发展其作为老年人应对社会依赖与社会隔离的有效方式。代际关怀的发展应立足社会现实环境和老年人的实际需要,先在部分社区开展试点,探索代际关怀服务的发展模式和发展趋势,不断积累经验。
3.3 加强对养老社会组织的积极引导,弥补居家养老的多元化需求
支持养老社会组织的发展是促进养老社会服务公益性发展的重要途径。国家应该加强对养老社会组织的引导与监管,以保证其公益性。在立足我国国情的基础之上学习国外公益性养老服务的经验,如加强全科医生与志愿组织的合作,以促进高效的初级保健[8];加大对社会组织的资金环境支持,建立完善的评估机制和评估制度,协调社会组织之间的竞争,建设社会组织发展的大环境;另外,社会组织应该加强自身组织建设,加强组织人员培训以促进对老年人心理社会的支持[61],拓宽资金来源渠道,诚信经营,并接受监督。与此同时,社会组织应朝多样性发展,提供老年人的针对性护理服务[41]。
3.4 加大对社会工作者的社会支持,促进专业化养老
作为一支专业化的养老年人力资源储备力量,社会工作者在居家老年人社会服务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1)应加大对高校社会工作专业的发展与支持,营造其职业发展的环境和平台,提高职业认同感,保证社会工作人才的来源;2)借鉴国外经验,如采取措施加强社会工作者介入初级保健系统,加强社会工作者在初级社区保健和护理管理中的参与[62];3)社会工作专业的学生应进行自身合理职业规划,实现职业发展愿景。
3.5 探索新的公益性助老资源,不断为公益性养老注入活力
新型公益性助老资源需要不断地探索与发展。对于医养结合模式,国家可通过激励措施:1)引导非营利性医院辅助社区,改善社区人口健康[63];2)引进社会志愿团体,并加强志愿团队的专业化建设与培训[64];3)加强人才建设,采取相应措施鼓励相关专业的发展。同时,应加强老年人对新型养老服务模式的反馈和开展广泛的调研实践,了解老年人的真实所需,发展有针对性的养老服务模式。
4 小结与展望
立足我国国情提升公益性助老资源的整合力需要整个社会的努力。我国各类公益性助老资源应不断进行整合,以更好地满足老年人更高层次的需要。未来需加强公益性助老资源的供需匹配,平衡不同类型资源与目标老年人之间的供需匹配,将服务内容、方式、频次、范围与不同需求老年人进行匹配。公益性助老资源可满足居家老年人,尤其是特困老年人的现实需要,促进养老护理事业的发展,是和谐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