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业：从历史看未来

彭齐鸣，陈从喜

（1.中国矿业联合会，北京 100029；2.自然资源部信息中心，北京 100812）

矿业是一个古老的产业，其产生和演化与人类起源同步。人类最初的文字记载中有矿业的痕迹，出土文物记录了古人利用坚硬石材制作工具，利用玉石制作饰品的矿业活动[1-3]。工业化进程不断加快推进矿业规模和质量升级，同时也面对更多的挑战。进入21 世纪，面对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矿业也必然要面对错综复杂的形势和愈发严峻的挑战。

随着新兴产业的不断涌现，以矿业和常规制造业为代表的传统产业显得不像工业化初期那样受人关注，加上社会对生态环境保护的日益关注，矿业的地位不再显赫，甚至被贴上“生态破坏者”的标签。于是，我们不得不考虑这样的问题：矿业的价值仅仅存在于工业化初期吗？进入“后工业化阶段”的矿业已经过时，应该“隐退”了吗？

为了回答矿业前途的问题，我们有必要从历史和发展的角度回顾思考：矿业这个产业是如何产生的？它的使命是什么？当下和未来的矿业存在的价值是什么？

历史文献和出土文物表明，在世界历史中矿业的作用不可替代，有关矿业的文字记载和佐证出现在最早的文献史料和出土文物中。三星堆出土文物向我们展示了3000年前的采选冶能力[3]。英国地名中常见的词尾“wich”起源于当年开采石盐所建的盐坑（wiches）[2]。欧洲中世纪时期留下的大量古建筑向我们叙述了当年（1000 多年前）人类利用天然石材的规模和水平。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由于近代的工业化始于欧洲、北美，对这些国家和地区有关矿业的文献研究有助于更加全面地了解矿业的发生发展过程和内在规律。

1 矿业与人类文明

1.1 词汇中记载的矿业起源

汉字“矿”是形声字，“石”代表矿石，看上去像石头，“广”代表开矿的声音[4]。英文中的“矿山”（mine）最初来自法语“mineor”和拉丁文“mina”，原意是挖空、地下通道、地下工事[2]，这应该是国际上将矿业定为采掘业的历史起因。后来其概念逐步扩大，包含了各种矿山，目前国际上将矿产大体分为金属矿产（metals）和矿物材料（minerals）两大类。

《山海经》中有大量关于矿产的记载，从中可以看出中国古代对矿产资源的认识历史悠久。总体上古代人们对矿产的分类大致是两大类，金属（五金）和非金属（玉石）[1]。

矿工（miner）一词最初指的是中世纪时期欧洲从事采矿的人，那个时期的个体采矿者既是矿主又是矿工。后来随着采矿规模变大，矿工的概念已经不仅仅是从事采矿工作的人，经常是指矿主[2]。

1.2 矿业与人类发展和社会进步

人类历史，实际上也是开发利用自然资源（土地资源和矿产资源）的过程，矿业发展水平与社会发展阶段密切相关。最原始的矿业从利用岩石和矿物等非金属矿产制作工具、器皿、建筑材料和装饰开始[2]，距今约60 万年至1 万年前的旧石器时代石器的制作，开启了人类文明。石器作为人类制作的最初工具，在原始社会很长一段时期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黄金在距今1 万年前的新石器时代就被人类发现。奴隶制时期，包括欧洲“黑暗时代”的矿业以简单劳动为特征，君王或奴隶主无偿利用奴隶采矿获取利润，在这种极端落后的制度下矿业发展十分缓慢，甚至停滞不前[5]。奴隶制度的废除释放了劳动者的活力，催生出自由人身份的矿业工人，同时也形成了采矿的劳动力成本，倒逼开采能力和技术水平的提高，对矿业发展有一定推动作用。但是，在封建社会矿产资源被皇室垄断，平民百姓没有机会参与矿业投资，而皇室贵族在垄断矿业的情况下又没有推动产业发展和技术进步的动力。这个时期的矿业主要服务于皇室和宗教。开发矿种，开始主要局限在石材、玉石、贵金属范畴，后来发展到铜、铁、锡等金属（我国的三星堆时期已经开始应用这些金属[3]）。

矿业的快速发展提升得益于冶金技术的问世。目前已知最早的冶金技术的产生是在新石器时代时期的西亚地区，当时的冶金制品主要是对自然铜的冶炼，而后逐渐产生了砷铜、红铜和黄铜制品。中国的冶金技术晚于西方，出现在新石器时代晚期，一般认为是从西亚经由欧亚草原沿着河西地区传入中原地区的。火药是中国古代炼丹家在炼丹过程中发明的。火药的应用对提升矿业开发能力起到重要作用。从三星堆等出土文物可以看出，在金属冶炼加工方面，人类很早就达到较高水平，但是在工业革命之前，技术进步速度非常缓慢，矿业发展也近于停滞。

现代矿业与蒸汽机、电力和工业革命同时起步、相互促进。在18 世纪工业革命之前，受燃料和技术装备的制约，英国的采矿业矿山数量多、规模小。以煤矿为例，随着开采深度的增加，排水、井巷支撑、通风等问题接踵而来，成为矿业发展的瓶颈[5]。另外，在焦炭技术问世之前，炼铁都是利用木炭，造成大量森林资源的破坏[5]。来自环境的压力和产业发展的需求促进了技术进步，蒸汽机等一系列技术发明启动并支撑了18 世纪的工业革命，也极大地推动了矿业的发展。自18 世纪晚期起，蒸汽机不仅在采矿业中得到广泛应用，在冶炼、纺织、机器制造等行业中也都获得迅速推广[5]。18 世纪末到19 世纪，电的发明使人类工业社会进入了一个崭新的时代，促进了矿山机械化。冶金技术、化工技术的发明，促进了采矿业、钢铁工业、冶金工业、化学工业等重工业的发展。

社会变革、市场经济的建立是第一次工业革命的社会基础，也刺激了矿业市场的建立和工业的迅速发展。这里需要强调的一个问题是，历史上西方国家的奴隶制和奴隶贩卖（slave trade）为皇室和资本家带来巨大利润，为西方国家的矿业和工业化提供了重要的经济基础[6]。

社会主义制度的建立为矿业发展带来新动力，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用很短时间建立起国家工业体系，包括矿业体系，用几十年的时间迅速缩小了与发达国家在矿业方面的差距。钢铁和煤炭产量可以很好地反映矿业和制造业发展的速度。

矿业的需求为科学技术发展提供了原始动力和灵感。从学科的建立时间可以看出，地质和矿业专业是世界上最早建立的应用学科专业。英国皇家矿业学院（Royal School of Mines）成立于1851年，1907年通过合并成为今天的帝国理工学院。国际上类似的实例还有圣彼得堡矿业大学（俄罗斯，成立于1773年）、科罗拉多矿业学院（美国，成立于1874年）、国立巴黎高等矿业学院（法国，成立于1783年）等历史悠久的著名院校。很多综合性大学的地质专业也是最早建立的学科之一。这些都反映了那个时期矿业对于国家工业化的重要性。

在我国，新中国成立初期国家进行院系调整，陆续成立了一批地质学院和矿业学院，充分说明矿业对科学发展和学科建设的重大影响。

1.3 矿业法规体系的起源与发展

在原始社会，矿产资源利用规模很小，人们认为矿产资源是地下的宝藏，属于发现矿产的人[7]。随着矿业的规模化产生竞争和冲突，矿产资源管理，特别是矿业权出让逐步形成制度，并不断发展完善，为今天的矿产资源管理法规奠定了基础。

矿产资源国家所有的概念与国家的出现同步，源于王国形成后对领土的统一管理，王室对土地及自然资源拥有统一的管理权[7]。而在此之前的部落社会则因为相互征战、占据的土地面积不稳定，无法行使这种管理权。

矿产资源所有权的概念伴随着经济和矿业的发展产生和完善。由于最初的矿产资源开采对象主要是地表的石材和砂矿，矿产资源与土地资源的空间分布和权益没有明显界限。公元前700年，文献记载古希腊有采矿诉讼，说明那时已有关于矿业的法律规定。但是随着技术进步带来的地下资源（原生矿）开发，人们意识到矿产资源和土地所有权应该分立[7]，获得矿业权的矿主（miner）需要按照比例向皇室上交采矿收益。至此，矿业权属于用益物权的概念初步形成。

19 世纪，美国西部的淘金热刺激了矿产开发游戏规则的建立与完善，那个时期的美国联邦政府高度重视矿业[8]，于1872年颁布了第一部现代矿业法——《通用矿业法》[7]。同时，矿业权的基本理念和管理办法在不断出现的纠纷矛盾处理过程中形成并付诸实施[9]。

1.4 矿产勘查开发市场经济的形成

鉴于古代技术条件的限制，在欧洲，直到中世纪时期，除了石材之外，最主要的采矿活动是以金矿为主的砂矿。这就造成在一个河道中云集了大量淘金者，每个人或家庭都可以成为一个独立的采矿者（miner）。为了解决个体采矿者资金和劳动力不足的问题，采矿者自发成立了联合体（associate），这是从个体经营到股份有限公司的跨越。这一机制包含了股东大会和信息披露制度的基本内容，可以说是现代股份制公司的前身。这一传统被欧洲的殖民者带到了美国西部的淘金热过程中，并得到进一步发展完善[8-9]，建立了比较完备的市场经济体系。

1.5 矿业企业管理的康沃尔模式

在奴隶制时期，封建君主利用奴隶的无偿付出获取高额利润[6，8]，这也是奴隶制迟迟没有被废除的主要原因之一（这一做法甚至被华盛顿时期的美国政府拷贝用于美国一些地方的矿业开发[8]）。奴隶制废除之后，统治者失去了依靠剥削奴隶经营矿业的手段,才有了建立企业管理制度的动力。

随着矿业企业的出现和发展，企业绩效管理成为重点关注问题。投资者和管理者越来越重视企业效益问题。在19 世纪之前，由于生产力水平不高，矿业开发的主要成本是人力成本[10]。所以，当时矿主们关注的主要问题是如何用更少的工资付出获得更多的经济回报。作为工业革命的引领者，英国的矿业管理模式（康沃尔模式）成为当时世界上很多国家借鉴的对象。

英国的康沃尔郡是18—19 世纪世界著名的有色金属矿产地之一，因海西期花岗岩有关的成矿作用形成了一系列有色金属矿床，其锡产量曾经占世界首位[10]。大规模的矿业开发促进了企业管理模式，康沃尔的矿山企业建立了以“计件工资”和“绩效工作”为代表的企业管理模式。前者主要通过测量坑道进尺来核算报酬，后者则通过统计阶段性矿山销售利润来确定矿工工资[10]。

审视康沃尔模式的特点，可以从一个侧面了解资本主义制度下资本家与工人之间的真实关系，也可以借此理解马克思对资本主义制度本质的剖析与鞭笞。值得注意的是，康沃尔模式被英国殖民者带到了美洲大陆，成为美洲大陆矿业开发的重要制度基础[8]。

2 矿业的“产业基因”

矿业具有与其他产业迥然不同的基本属性，也可以将其称为“产业基因”。总体来看，矿业的“产业基因”包括三个方面：一是基础性，二是融合性，三是不确定性或“浪漫性”。

2.1 矿业的基础性

矿业与农业类似，都属于提供初级产品（农产品和矿产品）的产业，在国民经济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二者的基本特点都是从大自然获取和提供初级产品。但是矿业与农业获取产品的方式有着根本的不同。农业是在可见的土地上以显性、可控的方式耕作获得农产品，矿业则是在不可见的地壳内寻找和采掘矿产品，其过程近似于“黑箱”操作，结果难以预料。出于矿业的特殊性，联合国和美国等的产业划分标准将矿业划为采掘类，不与其他产业，特别是制造业合并在一起[11-12]。由于产业的独特性，矿业的产业管理方式和相关产业政策应当具有明显的特殊性。这种“基因”带来的独特性不会因经济社会发展而有根本的改变。如果忽略了这种特性，强行将本不属于矿业的基因“嫁接”到矿业身上，例如，用管理土地的方式管理矿产资源，用管理制造业的方式管理矿业，就会使矿业因“基因突变”而出现问题，失去其基本功能。

2.2 矿业的融合性

融合性指的是矿业与经济社会发展、与其他产业之间存在的密不可分、相互作用的关系。

矿业是经济增长的物质基础，经济增长为矿业发展提供了需求拉动[13]。分析矿业的起源与演化过程，可以发现矿业与经济发展的内在联系不仅仅是上下游关系，其中还存在相互制约、相互促进的内在联系。从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来看，市场需求拉动和产业供给推动是矛盾的不同方面。在一定历史时期，矿产资源的发现和应用对经济发展推动起到关键性作用，成为矛盾的主要方面。1848年，由美国加利福尼亚州黄金的发现引发的淘金热以及西部开发热潮显示了这种推动作用[9，14]，通过黄金以及后来铜矿等有色金属矿产的发现，吸引了大量资本（主要来自欧洲）和人力资源（主要来自非洲和亚洲）进入美国西部，为美国西部的开发带来强劲动力，使其经济繁荣发展[14]。

矿业与制造业和科技创新的相互融合值得高度重视。矿业是高度依靠高科技支撑的产业，真正的矿业强国一定也是制造业强国。矿业从一开始就是高科技的领跑者，科技支撑是矿业的重要属性之一，即使是在手工业采矿阶段，矿业也是率先发明和利用新技术装备开展工作的产业。特别是矿业由地表转入地下开采之后，凿岩、爆破、排水等过程都刺激了新技术装备的发明与应用[5]。进入21 世纪的高科技信息时代，矿业仍然保持着高科技支撑产业的特色，在科学技术创新上不仅没有落伍，而且仍然起着领先作用。以智能制造为例，矿业已经成为5G 技术应用最为重要的产业，新技术正在为矿业的智能化助力，矿业也在为新技术发展提供新动力、新原料、新市场。

矿产勘查是矿业的基础，也是科技创新的重要着力点。矿产勘查所需的技术几乎涵盖所有现代高新技术领域。进入21 世纪，矿产勘查的战略意义仍然不容忽视，科技创新对矿产勘查的支撑显得尤为重要。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欧盟2020 地平线科技计划以高科技产业所需矿产资源的找矿发现需求提出了“矿产勘查可持续创新解决方案”，包括8 项创新计划[15]：①碱性-碳酸岩中高技术所需关键矿产地质模型创新（HiTech AlkCarb）；②海底机器人勘探系统（ROBUST）；③水下勘查系统（UNEXMIN）；④声波钻探及现场线上岩矿测试系统（SOLSA）；⑤新型无侵入全兼容勘查技术（INFACT）；⑥智慧勘查（Smart Exploration）；⑦被动地震勘查技术（PACIFIC）；⑧新勘查技术（NEXT）。这些项目充分说明，即使是在经济高度发达的国家，即使是进入所谓“后工业化时期”，仍然需要矿产资源保障，仍然离不开矿业，仍然需要通过投资和创新发现更多的矿产资源，特别是关键性矿种。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矿业不会成为夕阳产业，这个产业存在的必要性将伴随经济社会发展全过程。

矿业与金融业的融合历史悠久。矿业投资巨大，又具有高风险、高回报、长周期的特点，因此,资本在矿业发展中的作用非常关键。中世纪的欧洲，矿产资源掌握在国家（皇室）手中，由于国家财力有限，出让部分股权给私人公司。这种模式一方面维持了国家的矿业发展，同时也为私人财团带来巨大收益。15 世纪德国富豪雅克布·福格尔（Jacob Fugger，1459—1525）的商业传奇是那个时代矿业领域财富与权力结合的典型实例[8]。当时他利用皇室开发矿业资金不足的机会通过借贷方式获取了黑森林（Black Forest）银矿和其他一些矿山的权益，并通过运作得到巨大收益。另外，他还资助德国皇帝建造了福格尔宫，在马德里建造了福格尔大道。据说他后来与皇室合作的投资失误险些破产，但最后还是通过矿业得以起死回生[5]。在当今世界我们仍然可以看到这种财富与权力结合带来成功的实例[8]。

在历史上，除了财团与皇权的合作交易之外，在证券交易市场建立之前，在欧洲和北美的矿业开发过程中已经出现了民间集资的资本运作方式[8-9]，将社会资本注入矿业勘查开发，这种实践为后来的资本市场建设提供了基础条件[8]。

2.3 矿业的“浪漫性”

矿业的“浪漫”主要来源于找矿的不确定性，是矿业有别于其他产业的极特殊属性，特别是在找矿阶段。通过冒险带来发现获得巨额回报是矿业的最大魅力，这种魅力使得找矿过程中的一切艰辛都值得付出，是矿业能够长久不衰的支柱。19 世纪，美国西部的淘金热孕育出很多传奇故事，被一些作家以浪漫为题在作品中进行描述[16]。

3 新时代矿业发展向何处去

3.1 矿业的使命

进入21 世纪，全球的产业结构已经与工业化初期有了巨大的差别，矿业似乎被淹没在众多产业之中，甚至被边缘化。但是，矿业真的走到了尽头吗？

随着工业化程度的提升，新型产业不断涌现，环境保护问题逐渐突出，经济发展与矿业的关系变得更加复杂。一方面，按照市场规律矿产品价格上涨会促进矿业投资增加，但是由于其他因素的存在矿产品价格上涨不一定带来所有地区的矿业投资增长，其原因是其他因素影响了政策制定者的理念和投资者的意愿。从全球角度来看，这种影响可能来自战争或疫情等不可抗拒力。对于具体地区和国家来说，可能与局部的投资环境和产业之间的协调有关。例如，美国国会曾经于1999年举行听证会，就有关固体矿产勘查权益金征收问题进行辩论[7]。当时由于美国矿业开发成本高，收益小，美国的投资者将资金投向海外，造成美国矿产品保障出现危机，不得不依靠军事干预在海外获取矿产资源，因此，增收权益金的做法受到了当时美国矿业协会的反对[7]。

在工业化初期阶段，产业结构相对简单，钢铁行业和常规制造业占主导地位，经济发展对矿产资源的需求比较直接，可以清楚地看到矿业对经济发展提供的原材料保障作用，也能够看到矿业作为一个产业对国家和地方经济的贡献。这个时期的政府自然会对矿业予以高度重视。美国总统林肯（1865年4月）在其任职期间强调矿业对于美国经济发展的极端重要性，认为美国的矿产资源开发是美国经济发展的最重要保障[7]。这正是美国西部开发热潮开始的时候，说明利用矿业推进西部开发是当时美国政府的一项政策。

矿业一直是推动人类文明与进步的重要产业，是一个国家现代化的物质基础。新时代矿业的使命是发展现代化的绿色智能矿业，构建安全、绿色、高效、共赢、可持续的产业供应链，为人类文明与进步不断贡献物质财富和产业基础。

3.2 发展理念与实践

当前，ESG（环境、社会、治理）理念已经深入全球各行各业，关系到产业和企业的生存发展。在ESG 理念引领下，企业占领市场不仅要依靠产品质量和售后服务质量，还要承诺并保证其产品生产过程对环境、对社会有益而无害[17]。随着互联网、区块链等技术的广泛应用，企业生产的全过程越来越透明，社会监督越来越严格，倒逼产业通过管理和技术创新升级提高水平，应对挑战。

矿业也不例外，ESG 理念正在成为矿业发展必须遵循的路径。传统发展模式已经不能适应社会要求，不得不通过执行更高的标准来满足社会各方对矿业开发的要求。世界金属与采矿委员会（ICMM）是一个国际矿业协会，其会员包括28 个全球知名的矿业企业和30 多个国家级矿业协会。该委员会高度重视ESG 准则，把ESG 执行情况作为会员入会的最重要标准。美国地质调查局的矿产资源评价工作包含了生态环境保护内容[18]，欧盟也启动了矿业生态环境评估工作[19]。我国对矿业生态环境高度重视，近年来的矿产资源评价工作，无论是油气资源还是非油气资源，都将生态环境保护工作列为重要内容。

在这样的背景条件下，矿业发展的唯一出路是转型升级，重塑形象，在矿业行业落实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新发展理念，结合矿业特点走出一条安全、绿色、创新、融合的发展道路。

3.3 尊重矿业基本属性，重视和支持找矿发现

矿业的重要产业属性之一是依靠发现而发展，找矿便成为产业发展的重中之重。随着科技和经济发展，能够利用的矿产资源不断增加，从当年的五金和玉石，发展到今天的数不清的各种原材料，包括金属、非金属、矿物、岩石.......因此，不断发现更多的有用矿产品是矿业发展的永恒话题。

随着找矿难度的增大和找矿目标的增多，找矿对科技进步的依赖程度越来越高，勘查技术创新因此而成为矿业发展的基础，“欧盟地平线2020 矿产勘查研究计划”彰显了这项工作的战略意义[15]。

随着人类对安全与健康重视程度的日益提升，矿业必须以更加智慧的方式运行，智慧找矿、智能矿山自然成为矿业发展的重要方向。在这方面许多矿业企业已经起步并取得显著进展，矿山自动化、智能化、无人化正在成为一种发展潮流。当然，矿业发展必须考虑社会需求，矿山的智能化速度还必须考虑社会发展水平和已有劳动力就业安排问题。

3.4 矿业全球化

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以完全依靠本国的资源满足自身发展需要。资源禀赋不均衡和经济发展阶段差异决定了矿产资源的全球配置，在经济全球化的大趋势下，矿业全球化是必然趋势。

由于矿产资源对于经济社会发展的基础性作用和不可替代性，矿业全球化进程中必然存在激烈的国际竞争，并不可避免地受到地缘政治的影响。一些经济大国对矿产资源的争夺与资源大国对本国矿产资源的保护和利用也成为国际矿业发展的一个重要动向，甚至出现了资源民族主义回潮和矿业逆全球化趋势，这些都是全球矿业必须面对的挑战。

矿业全球化符合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也有助于我国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面对矿业全球化带来的机遇与挑战，中国矿业亟待提升国际竞争力。这种竞争力包括科学的产业发展战略和规划、配套的产业政策、完善的符合矿业实际的法律体系和灵活的资本市场，还包括矿业自身的发展理念、能力建设和文化建设，等等。

4 结束语

矿业作为古老的产业一直伴随着人类经济社会的发展。在产业结构不断调整，新型产业不断崛起的当下，不能忘记矿业的历史性贡献，更不能因此忽视矿业的基本属性和对于今天和未来经济社会发展与国家安全的战略意义。

以史为鉴，要认真回顾和总结矿业发展历史，理解矿业的产业特点和基本内涵，从中找出矿业起源和发展的关键影响因素，并用以制定和实施今天和明天的矿业发展战略、规划和产业政策，让我国的矿业发展更加符合产业规律、国际形势和基本国情。其中，要重点考虑ESG 与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理念在中国矿业实践中的有效融合。

要特别重视找矿发现，制定有利于促进找矿发现的政策法规，尤其是探矿权管理的相关制度。

要用全球视野审视矿业的发展方向和方式，将矿业全球化带来的挑战和不利条件转变成我国矿业发展的动力，加快提升中国矿业的国际竞争力，坚定不移地推动矿业国际合作，通过矿业领域的实践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作出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