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CiteSpace的近十五年国外语用标记语研究的热点与前沿分析
2023-08-31朱景丰徐莹
朱景丰 徐莹
摘 要: 为了解语用标记语研究的发展现状、热点和前沿话题,运用文献计量软件CiteSpace,对2007—2021年Web of Science核心合集数据库中收录的语用标记语相关文献进行定量和定性分析。研究发现:国外语用标记语的研究总体呈现稳步增长的趋势,大部分文献发表在语用学和历史语用学期刊上;研究热点话题包括语用标记语的组合研究、二语语用习得研究、语法化研究以及语用功能研究;语用标记语的句法-语用、历时-语用以及社会变异逐渐受到重视。通过系统梳理近十五年国外语用标记语的研究热点和发展态势,进而提出对国内语用标记语研究的启示。
关键词: 语用标记语;CiteSpace;文献综述;研究热点;前沿趋势
中图分类号: H030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 1673-3851(2023) 02-0022-08
Analysis of the research focus and emerging trend of pragmatic marker studies abroad in the past 15 years based on CiteSpace
ZHU Jingfeng, XU Yi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Studies, Zhejiang Sci-Tech University, Hangzhou 310018, China)
Abstract: In order to investigate the current development, research focus and emerging trend of pragmatic marker studies, CiteSpace, a bibliometric tool, was adopted to make a quantitative and qualitative analysis of the literature on pragmatic markers included in the core collection database of Web of Science from 2007 to 2021. It is found that the study of pragmatic markers abroad has grown steadily and most of the literature has been published in pragmatic journals and historical pragmatic journals. Hot research topics include combination of pragmatic markers, second language pragmatic acquisition, grammaticalization and pragmatic functions. The research on syntactic-pragmatic, diachronic-pragmatic and social variation of pragmatic markers have attracted much attention. The systematic review of the research progress in this field provides enlightenment for the pragmatic marker studies in China.
Key words: pragmatic markers; CiteSpace; literature review; research focus; frontier trends
语用标记语的研究起源于英国著名语言学家夸克。在20世纪50年代,他就提出口语中的“常见修饰语”(recurrent modifiers)这一概念,但直到80年代以后,语用标记语才逐渐成为一个独立的语言学专题进入西方学者的研究视野。语用标记语又被称为话语标记语或语篇小品词,是一类具有话语组织功能、不影响所在小句合法性及命题意义的成分,如“you know”“well”“so”等[1]。近40年来,国内外研究者围绕语用标记语这一概念开展了大量深层次、多样化的研究,并逐渐形成三种研究范式:以Schiffrin为代表的话语连贯视角,以Blakemore为代表的关联理论视角,以及以Fraser为代表的语法语用视角[2]。作为一种常见的语言现象,语用标记语广泛存在于口语和书面语篇当中,并且在引导和制约听话人或读者理解话语内容上发挥重要作用。
早期的语言学家对语用标记语的研究主要停留在理论层面,围绕其定义、性质、分类、意义和功能展开。随着理论体系的日臻完善,语用标记语的研究逐步延伸到二语习得、自然语言处理、社会语言学和机构话语等多个领域[3]。何自然等[4]于20世纪90年代发表的《话语联系语的语用制约性》,标志着我国学者对语用标记语深入研究的開始。随后,国内学者从不同视角对语用标记语的研究进行了回顾,如:冉永平[5]梳理了国外学者对话语标记语的语用研究,包括语义-语用研究和认知-语用研究;郑群[6]详细回顾了国外近30年话语标记语的社会语用研究历史和现状;夏历[7]梳理了国内近20年来英汉话语标记语的翻译研究。可以看出,现有文献对语用标记语研究综述多集中于文献定性分析,对该领域的全面定量分析较少。此外,无论是理论还是实证研究,我国语用标记语的研究成果都相对滞后于国外研究,学界对最近5年(2017—2021)国际有关语用标记语的研究成果也缺乏系统地梳理。
鉴于此,本研究借助CiteSpace软件,对近十五年以来(2007—2021)国外有关语用标记语的研究进行深入分析,并试图回答以下问题:第一,目前研究的总体现状如何?第二,研究热点和前沿话题有哪些?通过回答以上问题,力图呈现国外语用标记语研究的全貌和最新发展动态,以期为国内话语研究提供一定的参考,促进语用标记语研究的发展。
一、數据来源与研究方法
(一)数据来源
为了确保研究数据的质量与代表性,本研究的数据来源于科学网数据库(Web of Science)的核心合集,以“pragmatic markers”检索主题,在社会科学引文索引(SSCI)以及艺术和人文科学引文索引(A&HCI)两个数据库中进行检索。检索的文献类型为论文(Article),检索年限为2007—2021年,文献的语言限定为英语。由于语用标记语类属于语用学研究的一个重要分支,将类别限定为语言学(linguistics)、传播学(communication)以及教育研究(educational research)。在此基础上,通过论文标题、关键词、摘要等信息对检索结果进行了人工筛选,共得到244条文献记录。
(二)研究工具
本研究采用陈超美教授设计开发的可视化分析软件CiteSpace(5.8.R3版本),同时使用Excel作为数据分析工具。CiteSpace作为一款文献计量分析工具,通过呈现研究领域的知识结构、发展规律和分布情况[8]3,以探寻研究领域演化的关键点和知识转折点,其自动形成的知识图谱有利于探测学科前沿发展[9]12。
(三)研究过程
首先,将收集到的244篇文献记录导入CiteSpace中,设置时间区间为2007—2021年,时间分区设为1年,主题来源(Term Source)为标题、摘要、作者关键词和扩展关键词,节点类型(Node Type)分别选择关键词和被引文献,阈值设置为Top N=50,运行程序,生成关键词共现图谱和文献共被引图谱,并对相关图谱进行分析。
其次,在用CiteSpace对244篇文献进行分析的同时,本研究对所有文献进行了全文阅读。通过定量加定性的研究方法,更加全面地了解目前该领域研究的热点话题和发展趋势。
二、研究结果与分析
(一)语用标记语研究的总体现状
通过发文量的统计,可以较为直观地了解语用标记语研究在近十五年以来的总体现状和发展趋势。因此,图1绘制了2007—2021年国外核心合集数据库中有关语用标记语的文献年度发文量分布情况(虚线表示该折线图的趋势线)。由图1可知,语用标记语的文献数量呈现波动上升的趋势。在2007—2010年间,语用标记语的研究处于起步发展阶段,直到2011年出现第一个高峰值,但在此后两年间有所回落。2014—2018年间发文量处于稳定发展阶段,年均发文量保持在17篇。直到2019年,语用标记语的研究开始快速增长,并在2021年达到第二个峰值。整体来说,2007—2021年间语用标记语的研究处于相对稳定的爬升状态,这表明语用标记语作为语用学研究的一个重要话题,受到语言学界的持续关注。
此外,期刊分类统计显示,语用标记语的论文总共发表在72本期刊上,其中发文量最高的期刊是Journal of Pragmatics,共计73篇,约占总发文量的30%。除此之外,其他发文量排名前5的期刊分别是Journal of Historical Pragmatics(18篇)、Pragmatics(14篇)、World Englishes(11篇)、Lingua(10篇)、Language Sciences(9篇),占总文献的25%。
(二)语用标记语研究的高频关键词分析
关键词是文章核心内容的浓缩及提炼。如果某一关键词在其所在领域的文献中反复出现,则反映出该关键词所表征的研究课题是该领域的研究热点[10]。在CiteSpace中,将节点类型设置为关键词,244篇文献总共生成了354个关键词,表1列出了排名前20位高频关键词及其中心性的统计。其中,频次的高低和中心性的大小反映了关键词在知识网络中的重要性。
由表1可知,语用标记语研究的语种对象主要是英语(English),同时还关注其他英语变体中的使用情况,如尼日利亚英语(Nigerian English)。从“conversation”“speech”等高频词中可以看出语用标记语研究的语料类型主要是口语,且以互动式对话语料为主。值得注意的是,除了日常较短的对话语料外,较长语篇(discourse)中语用标记语的使用情况也被纳入研究,如演讲、采访等[11-12]。另外,在所有的标记语中,“well”是口语中高频出现的标记语,也是研究热度很高的一个英语标记语。由于语用标记语的形式较为固定且在话语中高频出现,语料库(corpus)的分析方法受到许多学者的青睐。除此之外,当前的研究热点还反映了学界对语用标记语的一些共识,如语用标记语是语法化(grammaticalization)的结果、对语境(context)高度敏感以及对语篇连贯(coherence relation)起到重要作用。
(三)语用标记语研究的共被引文献分析
共被引分析是指两篇文献共同出现在了第三篇施引文献的参考文献目录中,则这两篇文献形成共被引关系[8]143。利用CiteSpace的共被引分析可以梳理出语用标记语研究领域的基础知识参考来源,有助于厘清相关主题概念并探索研究前沿[13]。运行CiteSpace,选择“Cited Reference”作为节点类型,生成图2所示的文献共被引图谱。通过查询CiteSpace自动生成的高被引文献列表,发现Aijmer K、Beeching K、Unuabonah FO、Traugott EC、Koops C和Crible L是被引频次最高的前六位学者。
作为被引频次最高的研究,Aijmer[14]在变异语用学的视角下,利用语料库分析了标记语“well”“in fact”“actually”以及“general extenders”在不同的文本类型、英语变体和话语场景下的使用情况。Beeching[15]在社会语言学的视角下,利用语料库考察了六个标记语的语用功能、社会语言变异和历时语义变化情况,发现语用标记语的使用因社会因素(如性别、年龄、社会阶层)而异,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演变。Unuabonah是语用标记语研究的高产作者,特别关注尼日利亚英语中的语用标记语使用情况。该学者发现尼日利亚英语对个别语用标记语的使用表现出不同的偏好模式和风格差异[16],还通过考察尼日利亚英语中特有的标记语“O”“sha”“abi”,发现这些标记语源自非洲土著语言,进而演变为尼日利亚英语的一部分[17]。Traugott[18]借助古英语词典、历史语料库等,对不同历史时期中出现在小句末端位置的语用标记语进行考察,发现不同类型的语用标记语都有可能出现在小句末端位置,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增多。Lohmann和Koops两位学者对研究语用标记语的序列特性相关文献进行了梳理,发现语用标记语的语序具有较大的约束性,而这种约束性一方面受到语法化的影响,另一方面取决于语用标记语的功能驱动[19]。Crible是话语标记语研究的另一位高产学者,她聚焦于英语和法语中的话语标记语,以及话语标记语和流利性相结合的研究[20]。此外,Crible同样关注两个或多个以上的话语标记语在话语中的序列问题,并指出话语标记语的排列顺序受到句法规则的约束[21]。
从研究对象、研究内容以及研究方法对以上高被引文献进行分析,发现国外语用标记语的研究大多聚焦于英语本族语者,但非本族语者使用语用标记语的偏好模式和风格差异也开始受到学者的关注。在研究内容上,语用标记语的句法研究是新的着重点,特别是位于小句末端的标记语以及标记语的组合现象如何受到句法规则的约束。此外,语用标记语的社会变异和历时语义演变在高被引文献中得以凸显。在研究方法上,除了Lohmann和Koops两位学者采用质性分析之外,其他学者的研究均为量化分析,并建立在大型语料库的分析之上。值得一提的是,Beeching将共时研究与历时研究的分析方法相结合,不仅从共时平面分析语用标记语随社会因素的变异情况,还从历时的角度追溯其语义的变化发展。以上六位学者的文献间接反映了语用标记语研究领域的基础知识参考来源。这些文献是该领域的重要文献,它们对语用标记语研究的热点主题和研究趋势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参考意义,并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后续研究的理论框架、研究方法和研究内容的选择。
(四)语用标记语研究的热点主题分析
在表1的基础上,通过文献阅读和梳理发现,当前语用标记语研究主要分布在组合研究、二语语用习得研究、语法化研究以及语用功能研究等四大方面。
1.组合研究
虽然语用标记语的组合现象在对话中频繁出现,但直到最近几年才引起学者们的广泛关注。该热点话题关注单个语用标记语和其他标记语进行排列组合的现象,比如,“but anyway”“well I think”“no well but actually”[22],又被称为序列(sequencing)、共现(co-occurrence)或聚类(clustering)[23-25]。研究者们发现,虽然语用标记语可以和其他标记语或代词等进行多种排序组合,但仍受到某些因素的制约。比如,Koops等[26]发现话语标记语的组合受到语法化的影响,话语标记语的语法化轨迹使其保留原有的句法类型特征。Haselow[23]发现话语标记语的组合顺序主要是受到了标记语的功能影响,不同的标记语进行组合时可以表达三种主要功能:第一,帮助说话者拖延发言时间,弥补停顿时的尴尬。第二,可以更清楚地表明该标记语的语用功能,如“but nevertheless”这样的序列被解释为是由“but”的模糊含义和“nevertheless”更具体的含义组合而成。因此,该序列表示对比的语用功能更加明确。第三,反映说话者想要表达不同的交际功能,如语篇功能、人际功能等。还有研究者发现,尽管不同语言中的语用标记语具有不同的聚合性,但它们的排序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人类交际的某些共性,如说话者对听话者观点看法的认同和关注[27]。作为一个新兴的研究热点话题,语用标记语的组合研究在国内语用学界尚未引起足够的关注,仅有方强等[28]通过对比英汉九种话语标记语组合类型的异同,发现英语标记语的组合频率要远高于汉语。对语用标记语的组合研究不仅能从更深层次上揭示小句间衔接的语用特征,也为跨语言比较提供了新的研究路径。
2.二语语用习得研究
二语学习者对语用标记语的准确理解和得体使用本质上反映了二语语用能力的习得情况[3]。语用标记语的习得研究大体可以分为三个部分:习得特征、习得的影响因素以及教学研究。
大部分研究表明母语人士和二语学习者在语用标记语的使用上存在较大差异。和母语人士相比,二语学习者通常表现出过多或过少的使用某类语用标记语,并在语用标记语的语用功能习得上存在语用石化现象[29]。例如,Buysse[30]发现不同母语背景的二语学习者存在过度使用语用标记语“well”的倾向,并且这种过度使用的倾向仅体现在“well”的言语管理功能上。另外,研究者还发现二语水平越熟练的学习者对语用标记语的使用越积极,且在口语表达中往往更加连贯自然,也更能满足不同的语境需求[31]。
影响语用标记语习得的因素错综复杂,且大多数时候是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从语用标记语本身的属性来看,语用标记语包含词、短语甚至小句等语法属性迥异的语言成分,这些成分往往不是句子的必要成分,游离于句子主干结构之外,从而导致语用标记语不易引起学习者的注意。此外,语用标记语一般语义宽泛,不表达具体的概念意义,并且它们在语用功能上具有多功能性,出现的位置较为灵活,因而加大了习得难度[32]。
长期以来,传统的英语教学课堂将教学重点放在語法和词汇教学上,而忽视了语用能力的培养。由于语用标记语在口语交际活动中高频出现而被视为一种非正式语体,教学者很少在外语课堂教学中引入语用标记语的教学。然而,大量研究表明,语用能力是可教的,课堂教学在二语语用能力的发展中起着重要作用[3]。Haselow[32]通过结合输入流教学法(input flood),对比了显性教学法和隐性教学法对习得语用标记语的有效性,发现两种方式都对学习者习得标记语具有积极的影响,但显性教学法对学习者识记标记语的作用更加持久也更有效。虽然二语语用学作为一门跨学科研究兴起于20世纪80年代,但至今仍保持着较高的研究热度。通过考察语用标记语的习得情况,研究不仅拓展了二语习得的研究范围,而且丰富了语用学的研究范式和研究方法。
3.语法化研究
根据Hopper等[33]18的观点,语法化是一种过程,在这一过程中词或其他语言单位在语言环境里被赋予语法功能,一旦语法化了,还会继续发展出新的语法功能。语用标记语的来源和演变是一个颇具争议的话题。Brinton等[34]67认为短语类语用标记语的形成是一种典型的语法化现象,因为它们作为语篇领域内的功能成分,通常涉及降类化(decategorialization)和再分析(reanalysis),也就是说语用标记语由主要词类降级为次要词类,并且逐渐丧失其原本的命题意义而更多地表达一种语用含义。然而,也有不少学者认为,语法化并不是语用标记语演化的唯一路径,在语用标记语的形成过程中还伴随着词汇化以及语用化。例如,Kong等[35]通过考察英语和汉语中言说方式类标记语的演变过程,发现它们都经历了从小句内成分到句子状语、从合成表达到习语表达、从非语用形式到语用形式的变化,即该类标记语的演变是语法化、词汇化和语用化共同作用的结果。除了言说方式类标记语,泛化表达(general extender)是学者们近来关注度较高的一类标记语。该类标记语指的是诸如“and things like that”“and stuff”“or something”之类的多词模糊表达,也是一种形式和句法相对固定的高频程式语[36]。Overstreet[37]发现泛化表达同样经历了形态句法上的再分析、语音弱化、降类化等语法化过程。更重要的是,泛化表达在语法化过程中发展出了主观性(subjective)以及交际主观性(intersubjective)意义,即泛化表达作为一种语用资源,具有表达言者情感、态度、立场等多种语用功能。语用标记语的语法化研究对标记语的语义、句法以及语用特征给出了历时平面的深刻解释,深化了研究者们对其来源形式和演变过程的认识。
4.语用功能研究
语用标记语通常表达的是程序意义而不是概念意义,即语用标记语不对命题的真值意义发生影响,而对话语与话语单位之间的理解起到引导作用[38]。由于副词、连词、感叹词和一些插入语性质的短语都具有语用标记语的功能,多功能性成为语用标记语的一个显著特征。通过文献阅读发现,近几年国外学者发文量较高的几类标记语包括语气词(uh、um、eh)[39-40]、泛化表达(and stuff、or something)[41-42]以及立场标记语(I think、I believe)[43]。虽然不同类别的标记语具有不同的语用功能,但大体可以概括为篇章功能和人际功能,其中篇章功能指的是语用标记语起到联结话语与话语单位之间的作用,如强调前后信息的递进、转折、补充、推导等,而人际功能主要表达言者的情感和态度,并构建言者与听者之间的交互式关系,如表达立场、缓和话语、挽救面子、构建和谐的人际关系等。语用标记语对语境高度敏感,不同语境中的标记语可以表现不同的语用功能。因此,只有正确判断语用标记语的特征和功能,才能正确把握交际者的语用意图。
三、结论与启示
本研究以WoS核心合集数据库中2007—2021年间有关语用标记语研究的244篇文献为研究对象,借助CiteSpace软件,绘制了年度发文量分布图、高频关键词列表和文献共被引图谱,从而展示了语用标记语的研究现状,揭示研究的热点话题和前沿趋势。从年度发文量来看,近十五年语用标记语的论文数量总体呈现出积极增长的态势,相关论文主要发表于语用学期刊和历史语用学期刊。从热点关键词来看,语用标记语的研究呈现出语料口语化和基于语料库分析的特点。该研究的热点话题集中在语用标记语的组合研究、二语语用习得研究、语法化研究和语用功能研究。从共被引文献来看,Aijmer、Beeching、Unuabonah等学者有关语用标记语的研究影响较大,主要涵盖了语用标记语的句法位置、社会语言变异和历时语言演变等研究方向,且大多使用语料库的研究方法。
对国外近十五年语用标记语研究的梳理和分析,为进一步开展相关研究提出如下启示:
第一,重视语用标记语的本体属性研究。由于研究者采用不同的理论背景、研究视角和研究方法,语用标记语在定义、特点、功能和范围等方面千差万别,语用标记语的内部成员结构类型复杂。词、短语等各级语法单位都被归入语用标记语的研究范畴。从历时角度来看,语用标记语来源不一,演变动因多样。语用标记语的多特点、多功能的性质是研究的热点,但也是研究的难点。对照国内对语用标记语的研究,近来虽已收获大量实证研究成果,如二语学习者对个案标记语的语用功能习得研究以及标记语在翻译文本中的使用特点研究等[44-45],但从总体来看,对语用标记语的本体属性需要更深入的探讨,特别是对语用标记语的定义、界定方法、功能属性有待提出更严格的标准,在研究的系统性和理论解释方面需要进一步完善。未来研究者们需要进一步厘清各种概念之间的区别和联系,才能对语用标记语有更清晰的认识,从而推进研究的深度开展。
第二,注重拓展语用标记语研究的深度和广度。语用标记语的研究发展至今已有四十余年的历史,作为语用学的一个经典议题已被广泛应用于各级学科中。本研究发现,国外语用标记语的研究与相邻学科之间的交叉融合日益紧密,在研究视角上体现了多维性的特点,如习得-语用视角对比本族语者和非本族语者使用语用标记语的特征差异和影响因素、社会-语用视角考察了语用标记语的使用随社会因素的变异情况以及历时-语用视角为语用标记语的来源形式和功能做出了历史维度的深度阐释。此外,语用标记语在句法位置上的灵活性和语用功能上的多样性催生出了许多新的研究热点,比如位于句末(或话轮末端)位置的标记语以及不同标记语组合能力的研究。未來的研究不仅要加深对语用标记语语义、句法、语篇和语用功能研究的细度,还要加强对语用标记语在历时维度上的纵深研究,同时还可以考虑共时与历时相结合的研究,以此揭示语用标记语的发展全貌。
第三,探寻研究理论和研究方法的创新。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语用标记语的发展轨迹经历了从连贯理论视角下的语篇分析,到关联理论视角下的认知-语用分析,再到言语行为理论框架下的语法-语用研究。早期研究在会话分析理论以及关联理论等的影响下,语用标记语被视为一种用来标示话语言外之意和认知心理的语用机制。近来,随着变异语用学、历史语用学等新兴概念的发展,语用标记语的研究开始转向社会-语用视角和历史-语用视角,研究趋向由静态描写向交际互动中的语言变异发展。在研究方法上,国外有关语用标记语的研究成果离不开强大的语料库数据支持,在语料的选取和语料的类型上具有多样性,还有不少学者通过自建语料库来满足研究需求,如Crible[20]建立的双语语料库以及Polat[46]自建的学习者发展型语料库。就国内研究而言,大多数语用标记语研究的理论视角和研究方法较为单一,语料库的规模和语料的丰富程度仍需进一步提高。因此,国内研究在理论方法上应注重融合创新,借鉴国外成熟的研究范式,收集具有本土语言特色的语料,尝试从多角度、多层面揭示语言使用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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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柯 丹编辑)
收稿日期:2022-06-03 网络出版日期: 2022-12-01
基金项目:杭州市外文学会研究课题(HWKT2021026)
作者简介:朱景丰(1998- ),女,浙江丽水人,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语用学方面的研究。
通信作者:徐 莹,E-mail:emilyxuying@zstu.edu.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