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过程人民民主视域下的社区微更新机制研究

2023-08-20石磊朱新光

邓小平研究 2023年4期

石磊朱新光

〔摘要〕我国正处在城市化进程的关键阶段，城市的空间布局和社区形态已经形成，城市建设开始由传统的“大拆大建”转向现在的小微空间的改造更新，由之前的“增量拓展”转向“存量更新”。为了进一步改善人居环境，提高公共服务水平，打通服务群众的“最后一公里”，社区微更新应运而生，并将成为未来城市更新的主要模式。本文以社区微更新为背景，选取某市加装电梯项目这一社区微更新的典型代表为研究对象，从全过程人民民主的视角来关照社区微更新的内在结构和运行逻辑，提出新时代社区微更新的实践路径：构建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导向机制；构建多元主体间的联动协作机制；构建全链条递进式的制度保障机制。

〔关键词〕全过程人民民主；基层治理；社区微更新；加装电梯

〔中图分类号〕D669.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0921（2023）04-0119-10

〔基金项目〕2019年度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唯物史观视野中的中国道路研究”（19BKS131）

〔作者〕石磊，上海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研究生，中共上海市宝山区委党校讲师，上海 200234朱新光，上海师范大学哲学与法政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上海 200234

社区是人们生产和生活的重要空间，是社会治理的基本单元。社区人居环境的质量高低将对居民的幸福感、获得感和满意度产生直接影响。根据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我国城镇常住人口已超过9亿人，城镇化率近64%，城市发展开始进入新阶段。① 在我国城市化进程的关键阶段，城市的空间布局和社区形态已经形成，城市建设开始由传统的“大拆大建”转向现在的小微空间的改造更新，由之前的“增量拓展”转向“存量更新”。正是为进一步改善人居环境，提高公共服务水平，打通服务群众的“最后一公里”，社区微更新应运而生，并将成为未来城市更新的主要模式。然而，在实践中，社区微更新也遇到了一些困境和难题：各主体之间如何构建合作协商的基础和框架？如何进行合作协商？如何解决合作过程中的冲突和矛盾？如何发挥党建引领作用？如何践行党的群众路线？事实上，这些问题都可以归纳为一个核心点——民意究竟该如何实现，也即如何在基层治理中，最大限度地体现和践行人民的意志。全过程人民民主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的重要实践形式，能够在国家、社会、公众、企业等不同主体之间建立一个高效、畅通、多样的意见沟通机制，进而能够最大程度地实现民意，构建基层社会治理新格局。因此，本研究以社区微更新为背景，并选取S市社区微更新的典型代表——加装电梯项目作为个案，通过引入全过程人民民主的理论视角，来关照社区微更新的内在结构和运行逻辑，以期突破传统的社区治理分析框架和研究范式，为构建新时代的社区微更新运行机制提供新的实践进路。

一、分析框架：全过程人民民主

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不断深化对民主政治发展规律的认识，提出了全过程人民民主这一重大理念。2021年7月，习近平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特别强调，要“践行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①。2021年10月13日，他在中央人大工作会议上的讲话中对如何推进全过程人民民主作出进一步阐释：“我们要继续推进全过程人民民主建设，把人民当家作主具体地、现实地体现到党治国理政的政策措施上来。”② 2021年11月，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把“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③列为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重要内容。习近平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强调，要“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保障人民当家作主”④，“人民民主是社会主义的生命，……全过程人民民主是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本质属性”⑤。习近平关于全过程人民民主的重要论述丰富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理论内涵，深刻阐明了人民民主的鲜明特色与显著优势，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重大理论成果。

目前学界关于全过程人民民主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四个方面：一是内在逻辑。全过程人民民主是中国共产党百年民主实践发展的理论升华，具有完整的内在逻辑结构。郭建娜認为，全过程人民民主以党的领导、人民当家作主和依法治国有机统一为基石，以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需要为目标，以人民“完整的实践参与”为动力，以“完整的制度程序”为保障，用严密的逻辑论证了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为了谁，依靠谁”的根本问题。① 二是运行机制。全过程人民民主是由一系列条件和要素构成的，它们之间所具有的相互影响和相互作用的关系构成了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内在机理。李笑宇指出，全过程人民民主的主要运行机制包括价值引领机制、联动协商机制、吸纳整合机制与环节贯通机制，有效地落实了人民民主的价值取向与制度框架。② 三是实现路径。全过程人民民主只有在实践当中，才能将其理论价值转化为客观绩效。张明军指出，通过科学配置民主运作的诸要素，合理建构民主活动的体制，积极拓展民主开展的渠道，营造民主有效运作的生态环境，才能保障全过程人民民主预设目标的实现。③ 四是与国家治理的关系。民主和治理是密切相关的，全过程人民民主对国家治理的作用是很多学者热衷探讨的话题。房亚明认为，全过程人民民主深化了居民自治的理论内涵和实践价值，对构建城市社区自主治理机制、提升基层社区治理能力具有重要作用。④

总体而言，已有的研究丰富了全过程人民民主的理论体系，也为进一步的实践探索提供了有力指导。通过对全过程人民民主的研究成果进行深入分析，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理解和把握其理论属性和实践指向。

（一）坚持党的领导、人民当家作主和依法治国有机统一的根本原则

“党政军民学，东西南北中，党是领导一切的。”⑤ 只有坚持党的领导，才能保证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发展方向，确保全过程人民民主不变质、不变色、不变味。面对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和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性任务，中国共产党的集中领导是最重要的制度优势。社区微更新是创新基层社会治理的有效尝试，是社会治理和居民自治的一个缩影。而加强和创新社会治理体系的首要内容就是要坚持党的领导，始终把握正确的政治方向，把党的各项路线、方针、政策贯彻到治理的方方面面。

在社会主义制度之下，人民是国家和社会的主人。“发展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就是要体现人民意志、保障人民权益、激发人民创造活力，用制度体系保證人民当家作主。”① 社会治理的主体是人民，社会治理的结果也与人民密切相关。因此，在推进社会治理的过程中必须时刻将社会治理的使命放在心上、责任扛在肩上，充分发挥社会治理主体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

依法治国是党领导人民依照宪法和法律规定治理国家的基本方略。人民在参与国家和社会管理的过程中，必须以法律为依据，按照一定的步骤、程序和方法来进行，不能肆意妄为和随心所欲。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提出，加强社会治理制度建设的重要方向之一就是要提升社会治理的法治化水平。② 推进社会治理必须以法律为准绳、以纪律为抓手、以规矩筑方圆，逐步建立一套维护社会公平正义的制度体系，营造人们不愿违法、不能违法、不敢违法的法治环境，促使社会治理走向法治化道路。

因此，党的领导、人民当家作主、依法治国“三者统一于我国社会主义民主政治伟大实践”③，是全过程人民民主的核心要素和重要保障，也为新时代的社会治理指明了发展方向。在推进社区微更新的实践过程中，要在三者有机统一的内在逻辑中构建起制度体系。

（二）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根本立场

代表谁的利益、为谁服务是民主必须回答的首要问题。中国共产党是中国工人阶级的先锋队，同时也是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的先锋队，始终代表中国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切实保障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是贯穿全过程人民民主的一条主线，这也是与西方民主制度的根本区别所在。习近平明确指出：“民主不是装饰品，不是用来做摆设的，而是要用来解决人民要解决的问题的。”④ 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导向折射出人民才是民主制度的设计者、践行者和受益者，回答了民主制度“为了谁”和“依靠谁”的问题。从内容上来，社区微更新主要涵盖两种类型：一种是以基础改善型为主，包括老旧小区加装电梯、老旧车棚改造、老旧房屋改造、老旧停车库位改造等；另一种以品质提升型为主，包括社区智能回收、智能快递柜、智能门禁、智能充电桩等。因此，社区微更新与人民群众的切身利益密切相关。通过大力推进社区微更新项目，能够切实提升服务功能，改善人居环境，提高生活品质，增强城市韧性，不断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

（三）坚持民主参与、民主协商和民主监督有机结合的根本方法

没有人民的参与，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民主。全过程人民民主是完整制度程序和完整参与实践的统一体，是形式民主和实质民主的耦合体，切实解决了“假民主”以及“形式主义民主”等民主难题，凸显出人民的核心地位，充分保障了人民群众参与民主管理的权利。正如习近平所言：“我们要随时随刻倾听人民呼声、回应人民期待，保证人民平等参与、平等发展权利，维护社会公平正义。”① 社会治理作为国家治理在社会层面的反映，构建人人有责、人人尽责和人人享有的社会治理共同体，是推动国家治理现代化的重要基石。因此，在社区微更新的过程中要充分相信群众、发动群众、依靠群众，让老百姓成为社区微更新的主人翁。

协商是民主的重要体现。习近平指出：“在人民内部各方面广泛商量的过程，就是发扬民主、集思广益的过程，就是统一思想、凝聚共识的过程，就是科学决策、民主决策的过程，就是实现人民当家作主的过程。”② 在基层社区治理中，参与主体的多元化是其显著特征。只有在充分协商和有效沟通的基础上才能整合各方利益和诉求，找出“最大公约数”。

关于民主监督，早在延安时期，毛泽东在回答中国共产党如何跳出“‘其兴也浡焉，‘其亡也忽焉”的历史周期率时，就提出“只有让人民来监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来负责，才不会人亡政息”。③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多次强调要让人民监督权力，让权力在阳光下运行。因此，在社会治理当中，必须将权力运行和群众监督有机结合起来，建立健全监督约束的长效机制，切实保障人民群众的监督权利。

（四）坚持民主和治理有机融合的根本要求

习近平明确指出：“我国社会主义民主是维护人民根本利益的最广泛、最真实、最管用的民主。”④ 其中“广泛”和“真实”是基础，“管用”是结果。通过广泛和真实的人民参与，能够实现对国家和社会的有效治理。全过程人民民主作为中国共产党百年民主制度发展的实践总结，是全方位的民主，体现在国家治理的各个环节、各个层面和各个领域，旨在保障人民在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等方面的权利和地位，让人民真正成为国家和社会的主人。通过推动全过程人民民主建设，能够在国家和社会之间构建起上下贯通、左右协调的意见沟通交流机制，深度塑造当前的基层治理体系，有效激发人民群众参与国家治理的内生动力，把制度优势更好地转化为国家治理效能。社区微更新作为国家治理在社区层面的体现和反映，在开展社区微更新的过程中，必须深入贯彻全过程人民民主理念，将治理和民主有机地结合起来，为推进国家治理现代化奠定坚实的基础。

综上所述，以全过程人民民主理念推进社区微更新，是实现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题中之义，是落实全过程人民民主理念的必然要求，也是推进基层民主实践深化的必由之路。

二、加装电梯：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基层实践

社区微更新包括的内容十分广泛。为生动诠释实践中全过程人民民主的运行机制，笔者选取了S市既有多层住宅加装电梯项目作为案例进行实证研究。加装电梯作为社区微更新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在人口老龄化背景下回应人民群众现实需求、解决年老体弱人群出行难问题的重大民心工程，深得民心。S市在推进加装电梯的过程中，充分听取民意、吸纳民智、汇集民力，开展有效监督，切实贯彻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基本理念，取得了良好成效，助力更多居民齐圆加梯梦。

（一）民意征询：倾听群众呼声

马克思指出：“国家制度如果不再真正表现人民的意志，那它就变成有名无实的东西了。”① 全过程人民民主在基层治理实践中是一个动态过程，它的逻辑起点就是从倾听群众呼声和解决群众问题开始的。

根据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结果，我国60岁及以上人口占总人口的18.70%，其中65岁及以上人口占总人口的13.50%。② 随着我国人口老龄化快速發展，居住在既有多层住宅的老年人的数量也在不断增加，上下楼困难的问题日益严重，老年人出行难已成为亟须解决的重大民生问题。尤其是高龄老人，他们身体状况较差，在无人帮助的情况下可能几个月都很难出门，也因此被称为“悬空老人”。由于长期禁锢在家中，缺乏和他人进行社交和互动的机会，使这些老年人感到非常孤独，严重影响其身心健康。即使是身体状况稍好的高层老年人，他们也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上下楼梯，而在上下楼的过程中必然大大增加其跌倒风险，存在安全隐患。

为回应群众呼声，解决群众难题，S市明确将既有多层住宅加装电梯列入“民心工程”。启动加装电梯工作以来，始终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取向，响应群众呼声，积极探索、大胆创新，在政策体系建立、工作机制完善、协商平台搭建等方面进行大量创新探索，全力打好加装电梯攻坚战，让更多群众早圆“电梯梦”。其中，D镇作为人口大镇，全镇实有人口约40万，社区规模十分庞大。据笔者实地调查，全镇有5000多个门洞，而无电梯多层住宅楼门洞就多达4700多个。人民群众，尤其是“悬空”的老、弱、病、残等特殊群体，对解决“上下楼难”问题的愿望日益迫切。D镇通过让居民在线投票选择年度小区民生实事项目的方式，广泛倾听群众呼声，及时掌握了广大居民加装电梯的初步民意，为下一步有效回应群众关切，切实解决群众诉求打下坚实基础。

（二）民主协商：破解加梯难题

在民意征询之后，就进入了民意落实和实施阶段。但在项目的具体推进过程中，居民意愿难统一、审批程序不便捷、施工监管不规范等问题也逐渐显露出来。

居民意愿难统一。首先，不同楼层、不同年龄的居民对加装电梯的需求存在明显差异。高层居民的需求强烈，中层居民次之，低层居民则很低；年轻人由于身体素质好，对电梯需求不高，老年人因行动不便，迫切需要安装电梯为其日常生活提供便利。其次，费用分摊的差异化也会引起利益冲突。以A区为例，加装一部电梯至少需要60万元，其中区财政补贴30万元，其余则需要业主根据居住楼层按照一定比例共同承担。这对于部分老年人而言压力较大。再次，低层住户还面临加装电梯后的通风、噪音、采光、房屋贬值、电梯运营费用分摊等问题，反对声音较大。

审批程序不便捷。老旧小区加装电梯涉及规划、房管、住建、消防、质监等众多部门，办理相关审批手续的程序比较复杂。工程实施前要对场地和周围环境进行实地勘察，联系相关单位设计加装方案；要向规划部门提交申请材料，等待审批结果；还需经过消防、住建等部门审批通过后方能正式施工。加之部分地区对加装电梯的流程和具体实施的相关政策存在宣传不到位、宣传面窄及解释不够清楚等问题，致使群众对加装电梯政策和程序一知半解，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所有这些因素，都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加装电梯的难度。

施工监管不规范。老旧小区的房体本身就十分老旧，在电梯施工过程中不可避免会对墙体进行改造，增加墙体受力的压力。部分地方在施工过程中因监管不到位导致管线损坏情况时有发生，开挖坑基时周围未按规范进行围挡、建筑材料未使用绿网覆盖等情况依然存在。一些地方在加装电梯的过程中，未对电梯规格、型号、品牌等作出规范，致使加装电梯的质量好坏不一，为未来电梯运行埋下安全隐患。

如何有效破解加装电梯过程中产生的各类问题呢？关键就是要运用好“民主协商”这把破解难题的“金钥匙”。“民主协商是协商参与主体就重大决策、公共议题等展开对话、讨论、交流，使各种意见尽可能充分发表出来，就问题的解决谋求一致、寻求共识。”① 通过民主协商能够增进相互了解、扩大彼此共识、寻求利益交集，最大限度地将少数人和多数人的利益整合起来，进而提升民主质量，提高决策效率。因此，在推进加装电梯的过程中，必须加强各方联动和协调，通过跨部门合作与交流，寻求社区居民意愿的最大公约数，化解不同楼层居民之间的需求差异。以H小区为例，在加装电梯的过程中，工作小组梳理出该小区存在业主不满意加装费用分摊、担心工程完工后影响采光通风等问题，这些问题不提前进行解决，可能会影响到工程的顺利实施。工作小组坚持以问题为导向，以协商为抓手，多次召开由房管办、居委会、业委会、物业以及居民代表等加装电梯相关主体共同参与的沟通协调会，针对加梯费用收取标准、电梯品牌选择、采光通风如何保障等居民关心的问题进行充分沟通，在深入协商交流的基础上不断进行方案调整优化，最后形成一个各方都能接受又满意的加梯方案。

（三）民主参与：凝聚加梯合力

习近平在论述民主权利时明确指出：“人民是否享有民主权利，要看人民是否在选举时有投票的权利，也要看人民在日常政治生活中是否有持续参与的权利。”① 加装电梯作为对社区公共空间改造的一项公共项目，与社区居民关系密切。一部电梯的顺利完工，从前期评估、意见征询、制定设计方案及出资方案，到中期签订协议、筹集资金、项目审批、项目施工，再到后期管理、制度安排、保养维护等，其间的难度和障碍可想而知。只有多方联动齐参与，共建共享聚合力，才能充分激发社区居民加装电梯的积极性和主动性，为电梯“量产”提供广泛的群众基础。W街道在加装电梯中，一方面注重发挥社区党员和社区达人的示范带动作用，通过党员亮身份和社区达人现身说法，最大程度地调动社区居民的加梯热情，广泛发动居民群众积极参与方案制定、后续管理、评价和反馈改造效果等，取得了良好的社会效果；另一方面强化各方联动，统筹协调居委会、业委会、物业公司等共同参与推进加梯工作，形成加梯合力。

（四）民主监督：保障加梯实效

民主监督是全过程人民民主的重要环节，其主体是人民群众。通过发挥人民群众在民主监督中的核心作用，能够及时发现问题和解决问题，及时排除风险和纠错纠偏。社区居民是加装电梯的最终受益者、实际使用者以及效果评判者。只有有效发挥人民群众在加装电梯项目中的监督作用，才能切实保障加装电梯的质量和效果。B小区在加装电梯中依托线下宣传栏和线上社区平台，及时公布加梯进展和居民投诉处理情况，常态化公示加梯改造相关信息，以便社区居民对加装电梯项目展开监督，及时提出意见和建议。同时，成立热心居民督导队、社区加梯自治小组等自治团体，鼓励居民参与施工监督、效果评价和后续管理。通过组织社区居民对加装电梯项目进行实时监督和竣工验收，在问需于民、问计于民的基础上坚持问效于民，及时发现和解决加装电梯项目中出现的各种问题，切实增强了社区居民的获得感和满意度。

综上所述，以加装电梯为代表的社区微更新项目，真实而生动地展现了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基层实践形态，涵盖了民意征询、民主协商、民主参与和民主监督等众多结构性要素。这四个要素是密切联系、层层递进的有机整体，共同贯穿于加装电梯的全过程、全方位和全流程。其中，民意征询是前提，民主协商是基础，民主参与是关键，民主监督是保障。从民意征询开始，以人民的需求和问题为导向，通过广泛的民主参与和有效的民主监督，进而将人民民主和基层治理有机结合起来，既实现了形式民主与实质民主相统一，也实现了民主效能和治理效能相统一。

三、理论阐释：全过程人民民主嵌入社区微更新的机制构建

加装电梯作为社区微更新的典型案例，也是社区治理与全过程人民民主有机结合的生动体现，为社区微更新和基层治理实践提供了一种全新的分析范式。通过社区微更新，不仅改善了人民群众的生活品质，而且还促进了基层治理结构的更新，打通服务群众的“最后一公里”，厚植党治国理政的群众基础。

（一）构建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导向机制

2019年，习近平在上海考察时提出“城市是人民的城市，人民城市为人民”①的重要理念，深刻阐明了城市建设的本质属性、目标导向和方法路径，为深入推进社区微更新提供了行动指南和根本遵循。从表面上看，社区微更新仅是一个工程项目，而实质上，它却是民心工程。通过民意征询、民主协商、民主参与和民主监督等一系列过程，帮助人民群众解决急难愁盼问题，满足人民群众对高品质生活的需求，让人民生活更加美好。因此，在社区微更新的过程中，只有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理念，“建立倾听群众呼声、反映群众愿望的渠道、平台与载体，让群众的多元化需求得到畅通的表达”②，将群众的需求表达融入民主决策程序当中，才能切实破解加装电梯中存在的诸多难题，形成强大工作合力，进而使社区微更新的过程成为联系群众、服务群众、凝聚人心和促进和谐的过程。

（二）构建多元主体间的联动协作机制

社会治理主体的多元化、需求的多样化以及地位的平等性是现代民主理念的重要体现，也是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基本结构特征。然而，具有明显差异的各类主体在社区微更新中有着不同的利益诉求，构成了社区微更新的基本主体结构。因此，在社区微更新的过程中，要大力推进各主体参与社区治理的制度化、规范化和民主化，积极发挥党委、政府、市场、社会组织、社区居民等各类主体的作用，形成党委领导、政府负责之下的各利益主体协同参与的治理格局，建设人人有责、人人尽责、人人享有的社会治理共同体。在联动协作机制中，要特别注重发挥民主协商的作用，完善基层民主协商制度，通过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相结合的双向沟通机制，寻找出社区微更新的最大公约数，画出最大同心圆，推动各利益主体达成共识，形成集体意志和集体行动，尽力克服因利益冲突而导致的各类阻力，切实降低社区微更新的政策执行成本。

（三）构建全链条递进式的制度保障机制

合理科学的制度设置是落实全过程人民民主理念的重要保障。在长期的历史发展和社会实践中，全过程人民民主逐步形成了由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民族区域自治制度、基層群众自治制度和信访制度等共同构成的人民民主制度体系，构建了民主选举、民主协商、民主决策、民主管理、民主监督的运行机制。在社区微更新中，很多小区之所以出现反复治理的问题，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缺乏长效管理机制。因此，在社区微更新中，必须畅通社区微更新链条，完善制度设计，推进流程再造。在微更新主体上，要建立一个能将各方主体代表纳入进来的制度化平台，打通各治理主体之间的沟通渠道；在微更新流程上，要坚持整体谋划和分步实施，将前期规划、中期建设与后期管理三者有机融合、相互统筹、统一推进，切实保障社区微更新项目的可持续性；在微更新理念上，要将民主协商、民主参与和民主监督等全过程人民民主的理念贯穿于社区微更新始终，打造出全方位参与、全流程协商和全过程监督的社区微更新模式。

本研究以加装电梯作为社区微更新的典型案例，以全过程人民民主作为理论分析的切入点，从构建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导向机制、构建多元主体间的联动协作机制、构建全链条递进式的制度保障机制三个逻辑层面，深入探析了全过程人民民主视域下社区微更新的运行机制。但鉴于个案研究的局限性，后续还需要在加装电梯之外的其他社区微更新案例中开展进一步研究，对全过程人民民主应用的其他领域展开研究，以期丰富社区微更新的实践内涵和理论体系。总之，当前社区微更新尚处于不断探索和逐步完善的发展阶段，不断涌现出的新案例，为今后的深入研究奠定了坚实基础，有力推动了社区微更新在内容、制度和路径等方面的不断发展。

（责任编辑梁灏）

①国家统计局、国务院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领导小组办公室：《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公报》，中国政府网，http：//www.gov.cn/guoqing/2021-05/13/content_5606149.htm。

①《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4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22年，第9页。

②《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4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22年，第261页。

③《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北京：人民出版社，2021年，第24页。

④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北京：人民出版社，2022年，目录，第1页。

⑤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北京：人民出版社，2022年，第37页。

①郭建娜：《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内在逻辑、独特优势及实践指向》，《理论建设》2021年第6期。

②李笑宇：《全过程人民民主：运行机制与显著优势》，《科学社会主义》2021年第5期。

③张明军：《全过程人民民主的价值、特征及实现逻辑》，《思想理论教育》2021年第9期。

④房亚明：《“全过程民主”视域下城市社区自主治理的机制建构》，《湖北社会科学》2020年第2期。

⑤《十九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9年，第55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