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质量、地方政府信任对农民幸福感的影响

吴云青　闫子兴

摘要：良好的生态环境是最普惠的民生福祉， 人民幸福是中国梦的本质要求。空气质量对农民幸福感是否具有显著影响，影响机理如何？基于天津的实地调查数据，运用结构方程模型、Bootstrap中介模型分析空气质量、地方政府信任对农民幸福感的影响机理，其结果显示：空气质量对农民幸福感有显著正向影响，对区（县）政府信任、乡镇政府信任、村委会信任也均有显著正向影响，且影响力随着层级的升高而依次提高。地方政府信任各维度对农民幸福感均有显著正向影响，其中村委会信任的影响力最大；地方政府信任各维度在空气质量对农民幸福感影响中发挥着部分中介作用。农村生态环境治理要不断优化以农民满意为导向的农村生态环境治理决策与评价体系，构建完善的民众诉求回应机制，提升农民对地方政府的信任度，强化农民主体地位，提升村庄治理水平。

关键词：空气质量；地方政府信任；农民幸福感；中介效应

中图分类号：F326.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1502（2023）04-0050-12

一、问题的提出

幸福感是一个古老深刻的话题，一个国家、一个地区的发展理应为民众带来更多幸福。中国共产党始终为人民谋幸福而不懈奋斗，人民幸福正是中国梦的本质要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1]，“增进民生福祉是发展的根本目的”[2]，“为民造福是立党为公、执政为民的本质要求”[3]。然而，尽管近些年我国经济社会实现了快速发展，但民众的幸福感却没有呈现相应程度的提升，这成为我国现代化进程中的一个困境。究其原因，主要在于幸福感是经济、社会、文化、生态环境等多元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任一方面的滞后缺失都会影响民众幸福感的达成与提升。

生态环境是人类社会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基础，良好的生态环境是人民幸福的前提和保障。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生态文明建设并将其置于全局工作的突出位置，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良好的生态环境是最公平的公共产品，是最普惠的民生福祉。”[4]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推动绿色发展，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3]，2023年国务院政府工作报告强调：“加强生态环境保护，促进绿色低碳发展”[5]。生态环境是一个复杂的巨系统，包括水、土壤、空气等诸多要素。相对而言，空气的流动性大、涉及范围广、没有人群“歧视”性，人们对空气质量的感知也更加敏感，改善空气质量的民生意义重大。基于此，深入研究空气质量对民众幸福感的影响具有重要意义。

二、文献综述

近些年，空气质量对于人们幸福感的影响受到多学科的广泛关注并取得了丰硕的研究成果，这些既有研究成果为本研究提供了很好的参考借鉴。

（一）空气质量对幸福感影响研究

对于空气质量的评价可以分为客观空气状况衡量和主观空气质量感知两类。在客观空气状况影响幸福感方面，Juncal等分析了空气污染、气候对西班牙居民幸福感的影响，发现空气污染对居民幸福感有显著影响，但这种影响存在区域差异性[6]。Susana等基于欧洲社会的调查研究认为，以SO2为代表的空气污染与居民幸福感间呈显著的负相关关系[7]。Levinson基于美国一般社会调查和空气质量系统数据分析发现，空气质量和民众幸福感之间呈正相关关系[8]。郑君君等利用CGSS数据研究认为，改革开放以来客观存在的空气污染通过经济发展这一途径提升了居民的幸福感[9]。刘倩倩等基于我国40个城市的调查问卷数据，运用贝叶斯多层级有序分类响应模型分析了PM2.5污染对居民幸福感的影响，研究发现PM2.5会显著拉低居民幸福感[10]。

在主观空气质量感知影响幸福感方面，学者们进行了有益的探索研究，得出两种结论：一是空气质量恶化会拉低幸福感。Welsch利用10个国家的面板数据，实证分析了空气污染感知与人们幸福感之间的关系，发现二者之间存在显著的负相关性[11]。叶林祥等分析指出，收入水平越高，人们对于空气质量越敏感，空气质量下降会降低居民幸福感且这种影响与居民收入水平密切相关[12]。二是空气污染感知对幸福感无显著影响。Smyth等利用2003年我国30个城市的数据分析发现，居民对空气质量的感知没有显著影响他们的幸福感受，原因可能主要在于当时我国空气质量还不是太差，居民的环保健康意识不强[13]。

（二）农民幸福感影响因素分析

幸福感是衡量农民生活质量、体现农村民生状况、评价三农政策效果的重要标尺，近年来，学者们围绕影响农民幸福感的因素开展了大量深入探讨，总结而言，影响因素可以归结为以下几类：一是农民个体家庭特征。农民个体家庭特征多被视作控制变量纳入研究中，但他们的研究结论也有一定的差异性，比如罗明忠等研究指出，性别、受教育水平、婚姻状况、政治面貌、身体健康状况都会显著影响农民幸福感[14]。二是农民的收入等经济因素。传统效用理论认为经济收入是决定幸福的重要因素，然而近些年的深入研究表明，幸福与经济收入之间的关系远不是这么简单。尤亮等的研究表明，绝对收入、相对收入均显著影响农民的幸福感[15]，Brown等的研究认为，农民的幸福感主要受邻居收入、周边人收入等比较收入的影响[16]。三是公共服务因素。研究表明社会保障[17]、村庄环境、社会治安[18]、住房条件[19]等都会显著影响农民的幸福感受。四是社会关系因素。良好的社会关系能满足人的情感和社会需求，可有效提升幸福感。研究发现，非农就业经历[20]、政治参与[21]、政治信任、经济组织参与[22]、社会比较[15]等均会影响农民幸福感。

农村空气质量是我国生态环境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空气治理是我国乡村振兴的重要内容，也是提升农民获得感、幸福感的重要途径。空气质量对农民幸福感是否具有显著影响？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影响力度、機理如何？厘清这些问题具有重要意义。然而，当前相关研究多限定在城市场域内，聚焦农村场域空气质量对农民幸福感影响的研究不足。政府信任关系到个人工作生活，地方政府信任更是关乎提升农民的生活质量，然而，当前关注地方政府信任与农民幸福感关系的研究却严重不足，综合讨论空气质量、地方政府信任对农民幸福感影响的研究基本空缺。鉴于此，基于天津的农民调查问卷数据，运用结构方程模型、Bootstrap中介模型分析空气质量、地方政府信任对农民幸福感的影响，并探讨地方政府信任在空气质量影响农民幸福感中的中介效应，这将为提升农村生态环境质量与农民幸福感提供决策参考。

三、数据来源与研究方法

（一）数据来源

数据来源于2022年7—9月在天津的抽样调查。之所以以天津作为实证研究区域，原因主要在于：第一，前些年，随着天津农村经济社会快速发展，生态环境问题日益突出，空气质量下降，农民对于空气质量改善有较高的期待；第二，近年来，随着持续推进高质量发展，强化大气污染防治，大力开展农村人居环境整治，天津农村空气质量大大改善，农民对政府的信任大大提高，获得感和幸福感显著增强。不管是从空气治理的背景、实践还是阶段性成效看，以天津为研究区域有较强的典型性和代表性。

调查采取分层抽样和随机抽样相结合方式。选取西青区杨柳青镇、宝坻区黄庄镇、宁河区苗庄镇、滨海新区杨家泊镇为调查样本点，从中选出16个村454个样本。调查共发放问卷454份，回收有效问卷433份，有效回收率为95.37%。从样本的基本特征看，男性稍多于女性，占53.1%；年龄在45岁以上的占66.32%；受教育程度集中在初中及以上水平，占比为63.2%；受调查农民健康状况良好，83.61%的健康状况为一般及以上；村干部较少，仅26人；家庭收入主要来自非农业者，占比达81.35%。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1.空气质量对农民幸福感的影响

人每天要吸入大量空气，如果空气被污染，污染物会进入肺部、血液，极可能会引起多种疾病，危害身体健康，而健康的身体是幸福的保障，健康状况不佳的农民很难获得较高的幸福体验。严重的空气污染也会给农民生产生活带来不便，破坏其原有环境的舒适度，这无疑会破坏他们的心情进而导致幸福感下降。比如，北方一些地方冬季的雾霾天气会使能见度下降，影响农民外出打工、下地劳作甚至会产生意外事故，影响社会和谐稳定，农民的幸福感难免会遭到破坏。近些年，随着乡村振兴战略不断推进以及环保教育日益普及，农民的生态文明意识、健康意识越来越强，对于良好空气质量的向往也愈加强烈。借鉴Welsch[11]、叶林祥[12]等关于空气质量影响幸福感的研究，提出如下研究假设：

H1空气质量正向影响农民幸福感

2.空气质量对地方政府信任的影响

政府信任是政府政策合法有效的基础，反映了民众在情感上对政府的好恶程度。地方政府在我国行政链条中处于低端，是民众最常接触的现实政府，我国各级各类公共政策的落地生效需以有效的地方治理为保障，地方政府信任在农民整个政府信任中尤为重要。对于政府信任，学界一直存在文化理论与现代化理论两种主张，但他们都无法有效解释中国政府信任的来源。基于此，出现了另一种解释路径，即政府信任来自民众对政府机构运行绩效的评价，政府治理绩效的不同是政府信任差异的重要诱因。依据理性选择理论，制度主义偏好运用工具理性阐释政府信任[23]，在乡村治理中，农民的地方政府信任源于自身利益的最大化。农村空气质量改善有益于保障农民的健康权益，自然会增进农民的地方政府信任。依据绩效期望理论，如果政府提供的公共产品符合民众心理预期，那么民众就会信任政府。农村空气质量的改善有助于满足农民对于“蓝天白云”的期盼，维护了农民的生态环境权益，提升了农民的生态环境满意度，自然也会提升农民的地方政府信任。另有研究表明，中國农民的政府信任主要源于政府治理体制的有效性和治理行为的积极性[24]，农村公共服务绩效是农民政府信任的重要来源[25]。学界对政府信任类型的划分有多种标准，借鉴胡荣[26]的研究，考虑到“我国村委会非政府但又极具行政职能”的现状，将地方政府信任划分为区（县）政府信任、乡镇政府信任和村委会信任。由此，提出如下研究假设：

H2空气质量正向影响农民地方政府信任

H21空气质量正向影响农民区（县）政府信任

H22空气质量正向影响农民乡镇政府信任

H23空气质量正向影响农民村委会信任

3.地方政府信任对农民幸福感的影响

政府信任是人际信任的延伸[27]，农民对地方政府越有信心，信任感越高，其在与政府交往中的契约成本越低，交易效率越高，这会提升其自我效能感和幸福感。信任也可成为地方政府与农民互动的润滑剂，一方面，对地方政府的信任可提升农民遵纪守法、履行公民义务的自觉性，有利于鼓励农民积极参与村庄治理，从而提升其政治满意度，进而提升幸福感；另一方面，地方政府信任可降低政府施政阻力和成本，减少行政纠纷，提升施政效率，为农民提供优质高效公共服务，改善农民的幸福体验。邹宇春等的研究发现，相比于中央政府信任，提升地方政府信任可以有效提升中间阶层的主观幸福感且这种作用具有较强的稳定性[28]。由此，提出如下研究假设：

H3地方政府信任正向影响农民幸福感

H31区（县）政府信任正向影响农民幸福感

H32乡镇政府信任正向影响农民幸福感

H33村委会信任正向影响农民幸福感

4.地方政府信任的中介作用

空气质量是一种基本公共物品，空气质量的改善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政府生态环境治理能力和绩效的提升，而治理绩效的提升意味着农民能从政治过程中获得期待的利益，满足自我需求，从而提高地方政府信任。农民对地方政府信任度的提升一方面可以使农民的生活工作更加舒心，心情愉悦；另一方面也可以降低农民生活工作的交易成本，提高其满意度、获得感和幸福体验。周春平研究发现政府信任在公共物品供给和农民主观幸福感间起到中介作用[27]。在空气质量、地方政府信任、农民幸福感三者间，改善空气质量不仅可以直接提升地方政府信任，而且还可以通过提高农民的地方政府信任，间接提升其幸福感。由此，提出如下研究假设：

H4地方政府信任在空气质量和农民幸福感间起中介作用

H41区（县）政府信任在空气质量和农民幸福感间起中介作用

H42乡镇政府信任在空气质量和农民幸福感间起中介作用

H43村委会信任在空气质量和农民幸福感间起中介作用

综合以上研究假设，构建出如图1所示的理论分析模型。

（三）研究方法

鉴于结构方程模型（SEM）具有同时处理多个潜变量间关系的优点，适用于检验上文提出的研究假设，运用该模型来分析空气质量、地方政府信任、农民幸福感间的因果关系，每个潜变量均有多个测量题目。为进一步检验地方政府信任的中介效应和影响机理，采用Bootstrap方法[29]验证地方政府信任的中介效应。

（四）变量选择

本文包括农民幸福感、空气质量、地方政府信任3个核心研究变量，参考国内外相关成熟量表，结合研究目标，构建了包含19个题项的量表（见表1）。所有测量在形式上采用李克特5点量表进行评价，1—5分别代表“非常不同意”“不同意”“一般”“同意”“非常同意”。

1.被解释变量

农民幸福感（XF）。农民幸福感是农民对于自己工作、生活所做的情感性、认知性的总体评价，一般指主观幸福感，目前大多研究以被调查者自我评价的幸福感来测度，其也被证明是一种可靠的测度方法。本文也采用类似方法，陈叶秀从生活理想程度、生活条件、生活满意度评价、是否得到自认为重要东西、改变现状的意愿等方面设置测量题项[30]，结合研究需要，参考其已有研究，设置4个测量题目。

2.解释变量

空气质量（KQ）。人们的幸福感来自对客观刺激的感受，即使在同样的空气质量条件下，不同个体对于空气质量的主观感受与评价往往也有差异，进而产生不同的幸福感。基于此，本文以农民的空气质量感知即对空气质量的主观感受与评价来衡量空气质量，借鉴Smyth等的研究[13]，共设置了3个测量题目。

3.中介变量

地方政府信任（XR）。对于地方政府信任的测量，李梅等从区县政府信任、乡镇政府信任和公安部门信任3个层面设置测量题项[23]，邹宇春等从区县政府信任、乡镇政府信任2个层面设置测量题项[28]。鉴于村委会在我国农村社会治理中的重要作用，本文对地方政府信任从区（县）政府信任、乡镇政府信任、村委会信任3个维度测量。对于各种政府信任，有两种测量方法，一种是通过直接访问受访者对政府的信任程度来获得[31]；另一种是通过询问受访者对政府能力、诚信、行为、信息、政策等的满意度或信心来间接反映受访者对政府的信任程度[32]。本文采用第二种测量方法，参考相关研究[23，28]，各设计4个题目对区（县）政府信任、乡镇政府信任、村委会信任进行测量。

四、实证结果与分析

（一）信度和效度检验

基于433份有效调查问卷，运用SPSS软件对各量表进行信度检验（见表1），空气质量、区（县）政府信任、乡镇政府信任、村委会信任、农民幸福感的Cranach'sα值分别为0.753、0.836、0.816、0.823、0.835，均超过0.7的高信度值，表明各量表的信度良好，具有较好的内部一致性。本文从内容效度、收敛效度和区分效度3个方面开展效度检验，量表中各测量题项均是在参考国内外成熟量表基础上严格依照各潜变量的定义设计，并经多轮专家咨询后完善确定，能保证问卷有较好的内容效度。用验证性因子分析检验收敛效度和区分效度，由表1可知，各题项在各自所属潜变量上的因子载荷均大于0.5，组合效度CR均大于0.6，平均方差提取量（AVE）均大于标准值0.5，测量模型的收敛效度较好。各潜变量的AVE平方根均大于它们间的相关系数（见表2），区分效度良好，可进一步开展分析。

（二）结构方程模型拟合指标分析

运用AMOS22.0软件对模型进行结构方程分析，模型的拟合指标如表3所示，各项指标值都在标準值范围之内，说明模型的适配度良好，所构建的结构方程模型有效。

（三）假设检验

1.空气质量对农民幸福感的影响路径分析

由表4可知，空气质量对农民幸福感的标准化路径系数为0.323，在1%水平上显著，假设H1成立，说明空气质量越好，农民的幸福感越强。其作用机理可能主要是：其一，空气质量的改善使农村环境优化，有助于减轻农民对于空气污染及其后果的忧虑，提高了农民的生活质量，其幸福感会明显提升；其二，空气质量改善有助于满足农民对环境美好、生态安全、身体健康的美好愿望，可提升农民生活满意度；其三，近些年，随着美丽乡村建设深入持续推进，天津农村生态环境大大改善，空气优良天数持续增加，可吸入颗粒物、细颗粒物浓度大大下降，农民能切身体会到这些看得见的变化，幸福感油然而生，如表1所示，KQ3的因子载荷较大，验证了农民对空气质量改善的感受可有效提升他们的幸福体验。

2.空气质量对地方政府信任各维度的影响路径分析

空气质量对区（县）政府信任、乡镇政府信任、村委会信任的标准化路径系数分别为0.305、0.298、0.231，且分别在1%、1%、5%的水平上显著，假设H21、H22、H23成立。可见，空气质量对区（县）政府信任、乡镇政府信任、村委会信任都有显著正面影响。其原因可能主要在于：农民对空气质量的感知越好，其越能体会到地方政府在空气治理中制定的措施、采取的行动是科学合理的，这可以提升农民对于区（县）政府、乡镇政府、村委会社会治理的信心和信赖程度。上述3个路径系数值还表明，空气质量感知对区（县）政府信任、乡镇政府信任、村委会信任的影响依次降低，这也间接印证了“村民政府信任随层级升高而升高”的“反距离悖论”。

3.地方政府信任各维度对农民幸福感的影响路径分析

由表4可知，区（县）政府信任、乡镇政府信任、村委会信任的标准化路径系数分别为0.282、0.296、0.311，在5%、5%、1%的水平上显著，假设H31、H32、H33成立，这说明区（县）政府信任、乡镇政府信任、村委会信任对农民幸福感都有显著正向影响。在实地调研中，很多受访者表示“多年来，政府一直在实施惠农政策，农民生活有了明显提升，从中我们看到了政府执政为民的诚心、决心和能力，我们对政府的信任程度不断加深，相信在政府领导下我们的生活会更美好幸福”。村委会信任的标准化路径系数最大，这表明其对农民幸福感起到了关键性作用，原因可能主要在于：村委会是“三农”政策在农村落地生效的关键环节，他们的行为直接关系到农村社会治理水平的提升和乡村振兴目标的实现，影响到每个农民的切身利益。农民对村委会越信任，在农村工作生活越便利，权益越有保障，舒适度越高，生活满意度越高，幸福感就会越强。如表1所示，CX2、CX3的因子载荷较大，这表明在乡村治理中，村委会密切关注并及时回应农民诉求、做到诚信公正，可以有效提升他们的村委会信任和自身幸福感。而区（县）政府信任的标准化路径系数较小、影响力较弱，是因为在地方政府中，相对而言，区（县）政府属于“抽象、高层、接触较少的政府”，大部分农民对其影响感受不深刻或者无法有效识别哪种政策影响来自区（县）政府。

4.地方政府信任的中介效应分析

为进一步分析地方政府信任在空气质量与农民幸福感之间的中介效应，基于Bootstrap中介模型法[29]，利用SPSS中Process插件进行分析，通过置信区间内是否包含“0”值判断中介效应存在与否。将样本量设置为5000，置信区间的置信水平为95%，分析结果如表5。空气质量通过区（县）政府信任、乡镇政府信任、村委会信任影响农民幸福感的总效用值分别为0.409、0.411、0.395，直接效应均为0.323，间接效应值分别为0.086、0.088、0.072。三者的间接效应在95%置信区间都没有经过0，这表明区（县）政府信任、乡镇政府信任、村委会信任在空气质量和农民幸福感间的中介效应成立。空气质量的直接效应在95%置信区间都没有经过0，这说明区（县）政府信任、乡镇政府信任、村委会信任在空气质量和农民幸福感间均起到部分中介作用。

五、结论与政策启示

在构建“空气质量——地方政府信任——农民幸福感”理论分析框架的基础上，基于天津的实地调查数据，运用结构方程模型、Bootstrap中介模型分析了空气质量、地方政府信任对农民幸福感的影响机理，主要研究结论如下：

其一，空气质量对农民幸福感有显著正向影响，标准化路径系数为0.323，农民感受到的空气质量改善会明显提升农民的幸福感体验。其二，空气质量对地方政府信任各维度均有显著正向影响，且影响力随着层级的升高而依次提高，这也间接印证了村民政府信任的“反距离悖论”。其三，地方政府信任的各维度对农民幸福感均有显著正向影响，村委会信任的标准化路径系数最大，其更能有效提升农民幸福感；区（县）政府信任的标准化路径系数较小，对农民幸福感的影响相对较弱。其四，地方政府信任的各维度在空气质量对农民幸福感影响中发挥着部分中介作用，即空气质量会通过地方政府信任的部分中介作用对农民幸福感产生积极影响。

局限性主要有：首先，研究区域仅局限于天津，忽略了区域差异可能带来的背景效应差异；其次，分析了空气质量、地方政府信任对农民幸福感的影响，仅考虑了地方政府信任的中介作用，并没有考虑到社会治安、农民分化、政府规制等因素的影响；最后，采用截面数据开展研究，难以分析空气质量、地方政府信任影响农民幸福感的动态过程。今后，可进一步将政府规制、社会治安等因素纳入分析模型，提升模型解释力；可利用追踪调查法获得相关时间序列数据，丰富样本多样化来源，增强样本代表性和层次性，提高研究结论的普适性和可推广性。

上述研究结论的政策启示在于：其一，各级地方政府应把提升空气质量作为乡村振兴的优先领域，优化以农民满意为导向的农村生态环境治理决策与评价体系。其二，构建完善的民众诉求回应机制，不断因应农民诉求，强化治理薄弱环节，有针对性地解决空气治理中农民“急难愁盼”问题。其三，多措并举，打造廉洁、诚信、服务型、数字化政府，提升基层治理公信力，提升农民对地方政府的信任度。其四，强化农村空气治理中的农民主体地位，构建完善的农民参与机制，提升农民的获得感和满意度。其五，通过多种途径提升村庄治理水平，比如实行阳光村务，提高村民参与水平；切实践行群众路线，强化村干部的为民意识教育；加强村干部教育培训，提升其业务能力和综合素质；加强村庄治理法治化建设，提升村庄治理的规范性和可预期性，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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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Impact of Air Quality and Local Government Trust on Farmers' Happiness

WU Yunqing，YAN Zixing

Abstract： A good ecological environment is the most inclusive well-being of the people， and people's happiness is the essential requirement of the "Chinese Dream". Does air quality have a significant impact on farmers' well-being， and what is the impact mechanism？ Based on the data collected from the field survey in Tianjin， the study explores the influence mechanism of air quality and local government trust on farmers' happiness with structural equation model （SEM） and Bootstrap mediation model. The results indicate that air quality significantly boosts farmers' happiness. It also has profoundly positive effect on the county level government trust， township government trust and village committee trust， and the higher the government level， the more influence it may exert.Every dimension of local government trust playing a partial mediating role has positive effect on farmers' happiness， and the village committee trust has the biggest effect. Some policy implications are proposed from the following respects： optimizing the farmer-centered decision making and evaluation system on rural ecological environment improvement， establishing a sound mechanism responding to people's demands， enhancing farmers' confidence in local government through various measures， strengthening the dominant position of farmers， and improving village governance.

Key words： air quality; local government trust; farmers' happiness; mediation effect

责任编辑：翟  祎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我国乡村振兴中乡村治理与精准扶贫的政策协同研究”，项目编号：18BZZ077。

作者简介：吴云青（1978—），男，天津工业大学环境科学与工程学院教授。

闫子兴（1998—），男，天津工业大学环境科学与工程学院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