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米花老汉

邱伟坚

节日小长假去浙东一处农家乐村游玩，近中午时分，忽听得村口有人高喊“爆米花喽——”，爆米花？很久没有看见这种场景了，一声呼唤将我们牵回童年时光，于是兴致勃勃走去。

路口大榆树下已经铺排开铸铁球罐、炭炉、筛子等物件，爆米花老汉正在续煤生火，三三两两的村民鱼贯而来，只见他们手中除提着籼米外，还有白糖、芝麻、猪油，甚至还有枸杞，不禁好奇地问道：“这也可以拿来爆吗？”众人乐了，说现在哪里还吃米花呀，都是做米花糖吃。

有排队等待的年轻人不甘寂寞，拿起手机拍短视频，做起了直播，还煞有介事地念念有词：“树荫下的老汉已经麻利地操作开来：左手摇动着球罐手柄，右手摇动着鼓风机——以前用的风箱早就不用了。现在手柄处的压力表数字已显示为0.8，他竖起球罐、套上网兜，吆喝一声‘爆啦，随着‘轰隆一声以及喷鼻的米香味，出锅的爆米花一股脑地的涌进了网兜……”起哄声中小伙煞是得意，连老汉都自嘲道：“这个讨饭活计到你嘴巴里成了香饽饽啦？”

以前爆好的米花可以装袋直接拿走，现在爆好后，老汉转身拿起深口铁锅，将白糖、猪油、芝麻等加上自制的饴糖水，一起放到炉子上熬糖液，起泡后倒入米花搅拌，再一起放进扁木匣，压紧、摊凉后切割。

空隙时老汉与我们聊起了他的经历，1966年他14 岁时就跟着父亲做起了这门营生，那时人小挑不动担子，只能拿上小木凳、大竹篮等物件跟着走。到了摊头他专事拉风箱，没过几年就挑上担子自谋生活了……那时侯活儿做不完，尤其是过年前的一段日子，村村户户都要排队爆米花，有时连吃饭都顾不上，常常是靠着好心的村民送上几个山芋、几根玉米充饥，往往是大年夜村庄的鞭炮响了，仍然在暮色中忙碌。可惜现在这门营生大家都懒得做，带了好多个徒弟都做不长。

在我等人的唏嘘声中，一旁的顾客介绍说：“他现在是我们镇上唯一还在爆米花的手艺人。”有年轻人纠正：“不能说手艺人啦，应该称‘工匠！”还有人议论说可以申报“非遗”传承人。满耳的新名詞，老汉“嘿嘿”笑着却不搭话，收拾起家伙什儿，装上小货车，挥挥手，赶往下个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