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体系的政策演绎、现实召唤与理论走向

○郭 旗

高校毕业生就业是稳就业的重中之重。一直以来，党中央高度重视高校毕业生就业工作，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采取一系列政策措施促就业、稳就业。近年来，日趋增长的高校毕业生数量是宝贵的人才资源和财富，做好高校毕业生就业工作，充分发挥高校毕业生人才资源潜能，事关国计民生与社会，也是高质量发展的必由之路。大学生就业指导是连接学校和社会的桥梁，在大学生成长成才的全过程中发挥着重要教育、引导意义。2011 年，《国务院关于进一步做好普通高等学校毕业生就业工作的通知》明确提出：“建立贯穿于整个大学教育期间的职业发展和就业指导课程体系，帮助大学生树立正确的成才和就业观念。”高校加强就业指导和就业服务的重要抓手在就业指导课程的开展上。大学生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体系既是有效提升就业指导课程成效、优化高校就业指导和就业服务的重要举措，也是促进大学生全面发展、更好地走进职场和融入社会的关键环节。

一、大学生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体系政策演绎

自20 世纪90 年代至今，大学生就业指导相关政策次第出台，每个政策出台的背景和侧重虽有不同，但就大学生就业指导课体系而言，无论是被提及的频率还是关注程度，对于高校毕业生就业工作的作用都愈发聚焦和凸显。本研究根据政策的发展指向和阶段性特征，将大学生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体系相关政策的演绎过程分为如下三个阶段。

（一）政策萌芽期（2006 年以前）

大学生就业指导的相关政策可以说是高校毕业生“包分配”制度退出历史舞台政策的接力，而伴随着1999 年高校扩招政策的出台，无疑是对这一“接力”功能的强化。大学生就业指导课程最初也是作为大学生促就业的相关政策而被频频提及，而后付诸教育实践的。20 世纪90 年代，伴随着《中国教育改革和发展纲要》的颁布，“双向选择、自主择业”的就业制度就此确立。由于缺乏前期就业规划、就业指导，一时之间，很多高校毕业生面对选择无所适从。1995 年，国家教委发布的《关于在高等学校开设就业指导选修课的通知》中，就明确建议：“在高等学校三年级或四年级学生中开设就业指导选修课，纳入思想政治教育课程系列，作为选修课试行。”2004 年，时任教育部部长周济在全国普通高校毕业生就业工作会议上指出：“要进一步加强毕业生就业服务体系建设，努力构建一个更加完善的、符合‘全程化、全员化、专业化、信息化’四化标准的毕业生就业服务体系。”此阶段，就业服务在大学生就业过程中的地位正在被关注，就业指导更多体现其内含的服务意义，就业指导、就业指导课程的教育意义和作用还未充分彰显。

（二）政策形成期（2007—2013 年）

为适应深化经济体制改革的需要，缓解高校毕业生就业压力，国家从政策层面正式提出高校应开设作为必修课的就业指导课程，之后又通过文件从多个角度对就业指导课程进行优化和完善。2007 年12 月，在2008 年全国普通高校毕业生就业工作视频会议上，周济再次强调，进一步落实就业指导人员、机构、经费“三到位”，提高就业指导服务的“全程化、全员化、信息化、专业化”水平。同年，教育部办公厅印发的《大学生职业发展与就业指导课程教学要求》，更是明确提出“从2008 年起提倡所有普通高校开设职业发展与就业指导课程，并作为公共课纳入教学计划，贯穿学生从入学到毕业的整个培养过程”，并提出了“各高校应当根据实际情况，结合本校学生的培养目标设计就业指导课程体系”。从政策层面开始由“全程化就业指导服务”向“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转变，从本质来看，是就业指导实践路径的进一步明确和精进。同年，教育部、人事部、劳动保障部联合下发的《关于积极做好2008 年普通高等学校毕业生就业工作的通知》再次强调大力推进高校就业指导课程和队伍建设，“高校要按照‘全程化、全员化、信息化、专业化’的要求，进一步提升就业指导和服务水平”。同年，“全程化就业指导”的话语体系在多个文件和会议中被提及和强调，既带有文件的规定性，也兼具实践的指导性。自2008 年以后，国务院办公厅、教育部每年都会以正式文件的形式下发《关于做好××届全国普通高校毕业生就业创业工作的通知》等促进大学毕业生就业、创业等专门文件，屡次特别强调就业指导、就业指导课程在大学生成长成才、择业就业中的重要意义。其中，2011 年，《国务院关于进一步做好普通高等学校毕业生就业工作的通知》首次提出了“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体系”的概念。2012 年，教育部下发的《关于全面提高高等教育质量的若干意见》将“加强就业指导服务，加快就业指导服务机构建设，完善职业发展和就业指导课程体系”作为提高高等教育质量的重要手段着重提出，并且首次提出了要加快作为就业指导课程体系重要支撑的就业指导服务机构建设。

（三）政策强化期（2014 年至今）

就业指导课程在该阶段最显著的特征是“走向融合发展”，继承并进一步强化了“体系化”。随着我国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为有效释放就业总量压力，缓解日趋凸显的结构性就业矛盾，“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得到了政策的支持。同时，一改之前的《教育部关于做好××年全国普通高等学校毕业生就业工作的通知》的政策提法，2014 年，教育部出台的促进高校毕业生就业的通知为《教育部关于做好2015 年全国普通高等学校毕业生就业创业工作的通知》，从名称和内容上都更加突出了“创业”的内容。2015 年出台的《国务院关于进一步做好新形势下就业创业工作的意见》和《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深化高等学校创新创业教育改革的实施意见》等一系列文件，推动“高校毕业生是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和推进‘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生力军”很快达成了社会共识，创业教育也日趋走进就业指导课程的内容，进一步巩固了大学生就业指导课程体系。同年发布的《教育部关于做好2016 届全国普通高等学校毕业生就业创业工作的通知》中，明确了要把高校学生职业发展与就业指导课程融入人才培养全过程，结合行业动态和发展需求，建立以课堂教学为主渠道，讲座、论坛、培训为补充，以大学生职业生涯规划大赛、创新创业设计大赛等实践活动为载体的多形式就业指导课程体系。2017 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关于加强和改进新形势下高校思想政治工作的意见》提出：“要在服务引导中加强思想教育，把解决思想问题与解决实际问题结合起来，做到既讲道理又办实事，加强学生学业就业指导。”《意见》将思想政治教育引入就业指导，为做好大学生就业指导提供的新的发力点。之后，在《教育部关于做好2018 届全国普通高等学校毕业生就业创业工作的通知》中，提出提高高校就业指导能力，进一步明确了“把学生职业发展与就业指导课程贯穿于整个人才培养体系，将课程与学科专业相融合，探索慕课等新型课程形式”，为大学生就业指导课程走向学科融合提供了政策支持。

从政策的演绎路径来看，“就业指导”在高校人才培养和大学生就业工作中被赋予了愈发重要的责任和使命。“就业指导课程”在大学生就业指导中的功能和作用愈发凸显。高校作为人才培养的主要承担者，在大学生就业过程中发挥着主体作用。近年来，受相关政策对就业指导课程愈发关注的影响，高校围绕着大学生就业指导课程进行了深入的理论研究和实践探索。一方面，为适应社会经济发展、产业结构调整、文化创新等发展的需要，高校通过课程融合发展、提高教学水平、创新人才培养模式等多措并举提高人才培养质量，优化就业指导课程对接、服务经济社会的功能；另一方面，着眼于大学生全面发展和高质量就业，上好大学生就业指导课，帮助大学生树立正确的职业价值观，理性地规划自身未来的发展，提高就业能力和生涯管理能力。就业指导课程在大学生学业规划、就业过程乃至全面发展中的作用日益凸显。

二、大学生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体系的现实召唤

政策的出台往往基于一定的现实背景。纵观我国近30 年就业指导相关政策，与高校毕业生就业制度改革和高校扩招无不相关。早在20 世纪90 年代，伴随着“包分配”热度的退却和高校毕业生“双向选择”“自主择业”的逐渐兴起，与此同时，“就业困难”“就业价值观歪曲”“求职技巧缺乏”等等，与“自主择业”相伴生的高校毕业生择业、就业问题，既作为一种教育问题，也作为民生问题被人们关注。随着社会分工的日益精细化、人在就业过程中主体意识的逐渐增强、人的多元化发展和选择诉求以及社会发展对人才的多方面要求，高校毕业生在就业过程中面临的问题也日趋复杂。教育主管部门和各高校愈发重视通过加强对大学生就业指导工作，帮助大学生以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道德观和行为规范参与求职择业活动，增强适应社会、融入社会的能力。就业指导课程作为高校开展就业指导的重要抓手，其开展的情况很大程度上决定了高校在推进就业指导成效的整体推力。“大学生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体系”应大学生就业过程现实难题而提出，其合理性、可行性也是基于现实的需求性。

（一）就业指导课程是高校毕业生实现高质量充分就业的重要助力

党的十八大明确提出：“努力实现就业更加充分，推动实现更高质量的就业，做好以高校毕业生为重点的青年就业工作。”党的十九大报告强调：“坚持就业优先战略和积极就业政策，实现更高质量和更充分就业。”党的二十大报告再次强调：“强化就业优先政策，健全就业促进机制，促进高质量充分就业。”高质量充分就业是经济高质量发展和增进人民福祉的内在要求，大学生高质量充分就业作为全社会高质量充分就业的重要内容，也是高校人才培养水平的试金石。对于大学生而言，高质量就业就是一定时期内面对充足的就业选择机会，充分发挥特长、适应社会需要，且在就业过程中获得与就业地经济发展水平相匹配的竞争性薪酬及较高的精神满足感。马克思认为，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是实现人全面发展的唯一方法。同时，基于人力资本理论，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也是提高社会生产效率的重要方式，而就业指导是大学生实现教育与生产劳动更优结合的重要环节，构建全过程的就业指导课程体系是推进大学生高质量充分就业的重要路径。

就业指导课程致力于为学生提供系统的择业、就业思想和技巧的教育，引导和帮助学生完成学业、顺利就业，并将发展型的教育理念深植于就业指导，影响其一生。2022 年，习近平总书记在考察宜宾学院就业工作时指出：“要进一步挖掘岗位资源，做实做细就业指导服务，学校、企业和有关部门要抓好学生就业签约落实工作。”高质量发展对高校人才培养提出了新的、更高的要求，同时，随着大学生个人素质的全面发展以及对经济结构不断调整优化下的行业、职业的深入了解，高校毕业生也提出了高质量就业的诉求。就业指导课程是开展就业指导、助力大学生就业创业的直接指导性课程，是关乎大学生未来职业选择与发展的重要教育指导活动。同时，就业指导课程的实践和理论价值伴随着我国高校招生规模不断扩大化、学生教育诉求和就业诉求的日趋多元化以及就业环境日益复杂化而凸显。作为高校开展就业指导的重要抓手，高校如何抓牢就业指导课程，教育、引导大学生树立正确的就业观、职业观，全面提升综合素质，与国家“实现更加充分更高质量就业”的目标相衔接、相契合，进而实现“人尽其才、才尽其用”的高校毕业生高质量充分就业目标，并在其未来生涯发展中产生积极而深远的影响，成为高校人才培养愈发重要的研究课题和实践要求。

（二）大学生学业状态和就业过程迫切需要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

就业指导并非毕业指导，高校毕业生就业过程中问题也并不止于大学生毕业当年的问题，而是其在学期间甚至更长时间问题的集中体现。传统意义上的就业指导是学校招生、培养、就业中的最后一个工作环节，在实际操作中更多的是针对毕业生进行的。育人实践和学者们的调查研究、理论主张一再证明和强调大学生就业指导并非终点突击性教育就能够充分奏效的，也并非单属于某一环的教育，而应该贯彻至高等教育的全过程，即开展大学生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将就业指导全程中所有的环节（就业指导目标、就业指导内容、就业指导的时间安排、就业指导的实施方式）作为一个整体来系统定位、统筹安排，贯穿于大学生的整个学习生活。就业指导的内容包括职业生涯规划指导、学业指导和择业创业指导。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在于更深层次、更全方位、更持续地对学生学业、就业相关问题加以引导。

一方面，大学生学业规划需要全程化就业指导。现代职业对就业者的知识和能力的要求是多方面的，既需要宽厚扎实的基础知识、广博精深的专业知识和坚实的思想政治与人文精神素养，也需要兼具终身学习能力、表达能力、动手能力、创新能力、交际协调能力、适应能力、管理能力、团队协作能力、掌握现代信息能力、综合决策能力、情绪控制能力、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能力、应变能力等。其中，思想政治素质与人文素养是各种能力得以顺利实践的重要基础，终身学习的能力、表达能力、创新能力等多种能力和素质并非短时间就能掌握和显著提升的，需要全程化的培育涵养。开展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加强对大学生的学业指导，就是根据市场经济和现代职业发展的要求以及学生个体特点、志趣，全过程引导大学生在学期间做好学业规划，树立正确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扎实学好专业知识、掌握过硬本领。同时，基于个人特点发展积极差异，努力提升思想政治素质与人文素养，全面提升自我。

另一方面，大学生就业过程需要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大学生就业过程所表现出的综合能力不仅体现其专业知识的掌握程度，也体现出大学生就业态度、就业知识、就业技巧、心理素质等多个方面。实践中，大学生重理论学习轻实践能力、素质结构与市场需求脱节、就业理念滞后、毕业生与用人单位信息不对称等成为毕业生就业过程的重要障碍。社会意识形态和人才市场标榜已久的自主择业使大学生往往困于就业现实的枷锁而无法“自主”，再加上近几年随着毕业生人数的节节攀升，高校毕业生竞争压力激增等因素的裹挟，使得高校毕业生人才市场释放的种种信号无疑表明、并一再强化其“卖方（招聘者）市场”的种种特征。伴随着用人单位招聘要求的“水涨船高”，毕业生就业压力、就业难度也与之俱增。如何为毕业生理性择业、顺利就业以及未来乐业保驾护航成为高校思考的重要课题。作为专门指导学生就业的课程，就业指导课程理应在大学生提高就业能力和生涯管理能力方面发挥出重要作用。而实践中高校充斥着大量片段化、片面化或内容异化了的就业指导课程，并未对大学生就业态度、就业知识、就业技巧等方面产生实质性的正向作用，也无法形成对毕业生专业和能力的有力支撑。大学生的就业意愿和用人单位对求职者愈发提高的要求使大学生对自己相关能力和素质的提升提出了迫切需求，而这些都需要高校精心设计、高标准实施并科学评价的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大学生就业过程呼吁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

（三）就业指导课程异化急需全程化就业指导体系的匡正

根据教育部办公厅印发的《大学生职业发展与就业指导课程教学要求》，自2008 年以来，各大高校都开展了针对大学生就业指导的相关课程，但无论是从高校就业指导课程实施的质量上、适切性上和精细化程度上，还是就业指导时间的持续性上，都不能满足大学生的客观需要和用人单位对大学生相关素质的要求。具体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对就业指导工作的重视不够。很多高校虽然设立了毕业就业指导中心等就业指导归口部门，有些高校在二级学院也设立了专门的大学生就业指导办公室，但这些部门更多的只是起到了信息传达与服务的作用，并没有发挥出对大学生就业引导、指导的实质性作用，就业指导部门功能发挥本末倒置，以致系统化、全程化的就业指导无从谈起。对就业指导工作的重视不足，导致学生生涯规划、学业规划、求职技巧等相关知识和能力的欠缺，在面对就业时也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或思想方面、心理方面的不适应，或知识、能力方面的不足，也有懒就业、慢就业等态度上不端正，等等；再加上，现实中用人单位在招聘过程中对学生综合素质的考量越来越全方位、高要求，高校就业指导工作的不健全，无疑增加了大学生就业的难度，使得很多大学生的就业过程屡遭坎坷，很难找到心仪的工作。就业市场倒逼高校提升对就业指导工作的重视。

2.就业指导课程安排的功利性。教育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大学生就业指导作为一种教育活动也理应是一个按部就班、分步实施的持续性育人过程。高校重视学生的专业学习和就业“出口”，但在课程安排方面，一些高校表现为“重视专业学习轻就业指导、重结果轻过程”等特点，即就业指导课程安排的功利化倾向。很多高校在课程安排中仍然表现为专业课程一家独大的现象，在面对相关政策要求将就业指导课程设为必修课程时，很多高校也只是对照相关文件的要求在某个学期设置了最基本就业指导课程的课时安排，课程水平、教师队伍甚至课程效果放任自流。其轻视就业指导课程的态度可见一斑。实践中，在就业指导课程的设置上，很多高校存在急功近利的心态。他们简单认为，就业指导课程就是对毕业年级学生在求职过程中给予必要的辅导，把就业指导课程简单地等同于针对毕业年级的就业服务，就业指导工作后置现象普遍；在就业指导课程的开展形式上，仅以讲座、报告会和学时较短的公共课的形式开展，全程化就业指导的意识和观念有待于强化。这些高校既没有形成一个持续性、系统性的就业指导课程体系，也没有与专业课和其他公共课形成关照，其课程效果可想而知。例如，在查阅相关资料中发现，某“双一流”高校在2022 年新修订的学校章程中，明确“学校为毕业生、结业生提供就业指导和服务”。这说明了学校重视毕业生的就业工作，却忽视了作为过程性的就业指导课程。还有一些学校的章程并未体现就业指导相关内容，足以说明大学生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的深入和推广仍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3.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内容的异化。作为一门实践性和操作性较强的课程，从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的内容来看，“全程化”不仅仅体现在就业指导时间上的持续性，还体现在就业指导内容上的全面性、贯通性，即包括就业信息提供、就业观念引导、就业技巧训练、就业心理疏通、生涯规划、学业规划等多方面内容，同时，还需兼顾就业指导课程内容与专业课、思想政治教育、心理健康教育等课程的贯通，以及就业指导课程与学生自身的兴趣、志向、能力水平等个人特点相结合等。目前，许多高校现行的就业指导课程既缺乏对大学生就业指导多个方面系统考虑的宏观视野，也无法做到个性化、精细化的细微指导，课程安排上的随意性加上课程开展中的表象化，使得授课对象收效甚微。同时，就业指导课程仅仅专注于特定知识的传授，忽略了对学生就业观念的引导、就业心理的辅导以及就业技能的专门训练，学业规划、生涯规划相关内容更是蜻蜓点水，一带而过。此外，大学生就业指导课程评价机制缺位，再加上师资队伍不健全，辅导员兼任就业指导教师的现象较为普遍，这也是就业指导课程质量不高、课程内容异化的重要原因。受专业水平和监管缺位影响，就业指导教师在对学生开展生涯规划指导、就业观念引导、心理疏通中，往往止步于利用测评工具进行简单的测评，缺乏对测评结果的系统、深入分析，分类指导、精细化就业指导等更无从实现，从而就业指导课程流于泛泛，达不到理想的效果。

4.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的“体系”支撑缺位。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体系是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得以高质量实施的保障。大学生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体系不仅包括就业指导课程在时间上的延展性，还内含着教育资源的整合性、相关教育主体的配合性、就业指导的专业化与个性化，等等。一方面，这不仅需要高校内部专门部门的强有力且兼具科学性的调度、打破组织间体制障碍的支持，还需要形成相关人员积极参与就业指导工作的制度建设、文化氛围；另一方面，建立完善的就业指导课程中心、就业指导咨询中心、就业过程指导中心、生涯规划中心等，辅之以科学的评价机制，既重视就业指导课程的高质量实施，也关注精细化、个性化就业指导；既重视学生当前的就业疑惑，也关注学生长远职业发展。但从当前来看，受教育理念影响，许多高校没有一个强有力的部门积极推动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体系的建设工作，并未建立支撑该体系的组织架构、制度建设、文化氛围，甚至师资难以保障、相关职能部门缺位。

三、大学生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体系的理论走向

通过文献的梳理有助于深入了解某一研究领域的前期研究基础、当前，研究进展和发现新的前沿问题。“大学生全程化就业指导”作为一个政策词语自2006 年以来被频繁提及，尤其是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国务院高度重视大学生就业问题。作为专门指导学生就业的课程，学界也愈发认识到就业指导课程是高校毕业生实现更充分、更高质量就业的重要保证和必备环节，并从不同视角对大学生就业指导课程开展了诸多涉猎和研究。对就业指导相关文献的梳理过程也是大学生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相关问题得以析出的过程，同时也有助于从问题之外看到对于该问题研究的整体画像。根据“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体系”在理论界的凸显过程以及本文的研究指向，按照全程化就业指导的“概念理解——实践问题的呈现——实证经验的分享——实践路径探析”关注走向，最后聚焦于“大学生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体系”研究的发展脉络，呈现出大学生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体系的理论走向。

（一）关于全程化就业指导概念的研究

黄炎培是我国全程化就业指导的最早倡导者之一。黄炎培认为，就业指导是一个连贯性、发展性的过程，连贯性是就业指导的基本特征，就业指导不应该仅在临近就业阶段开展，而应该扩展到学校教育的全过程，坚持全程化、全覆盖的就业指导［1］。黄炎培肯定了各个学段中开展职业指导的重要性，认为“就各中小学而言，就业指导、升学指导，固属异常重要，而一般社会而言，青年、学校、职业界三方面要谋求联合，使青年就学有所，可以得着一个良好学校，使学校明白社会状况，可以养成适合职业界需要人员，使职业界明了职业改进的必要，可以求得新式有用人才，此种使命的完成，实职业指导所是赖”［2］。黄炎培的全程化就业指导可以分为三个阶段：在小学阶段开展的“职业陶冶”，在中学阶段进行的“就业指导实施”，在职业阶段进行的“职业补习”。不难看出，黄炎培的全程化就业指导内含着终身学习、终身指导，服务于人一生的职业发展。

伴随着“包分配”制度的退出历史舞台，全程化就业指导再次被人们重视。学者们根据大学生的身心发展特点，把大学生全程化就业指导分为三个或四个阶段，在此基础上对大学生全程化就业指导内涵予以解读。我国关于大学生全程化就业指导内涵的研究，大致可以分为两种认识和研究路向，其一，有学者认为全程化就业指导的内涵应以解读大学生就业指导的内涵为基础［3］［4］。通过分析就业指导的概念为基础，进而对全程化就业指导进行解释。其二，更多学者直接从全程化就业指导的内容、开展方式和目标等要件对其进行定义。此部分学者基于不同侧重对“全程化就业指导”进行定义和内涵阐释，其内涵的共通之处体现为：1.时间跨度上的全程性。就业指导贯穿于大学教育的全过程，从大学一年级开始，直至毕业。2.就业指导内容全纳性。全程化就业指导的内容包括职业生涯规划、学业指导、择业指导、创业指导等内容，针对不同时期大学生的思想特点和心理需求，在就业教育的内容和方法上各有侧重。3.就业指导方式多样性。通过就业指导课程、专家报告会、就业服务信息网、日常咨询、职业技能测试等多种教育方式。4.就业指导过程性目标和结果性目标的统一性。一方面，全程化就业指导的过程性目标在于帮助大学生充分认知自我充分了解市场，准确进行职业定位，树立正确的职业观、择业观，及早培养职业素质内涵，为大学生顺利就业、实现自己的人生梦想奠定坚实基础。另一方面，全程化就业指导的结果性目标在于，全程化就业教育不仅着眼于帮助大学生实现顺利就业，而且致力于对其未来职业发展产生积极的作用。

（二）关于全程化就业指导实践问题的研究

就业指导实践中的相关问题往往是触发了学者们深入思考和研究的导火线。关于就业指导问题的研究可归纳为两个路向。

1.针对高校开展就业指导整体情况的问题。关于就业指导实践问题的研究，学者们往往基于大学生就业指导现实问题的多样性和复杂性而提出和开展的。一方面，有学者单就现状谈就业指导存在的师资队伍［5］、教育资源［6］等问题；另一方面，有学者以全程化就业指导为参照，或将导致全程化就业指导实效性缺失归因于学生和高校两个方面［7］，或单从高校角度提出认知和定位偏差、缺乏个体化指导等问题［8］。

2.针对大学生就业指导课程的相关问题。当前就业指导课程普遍存在课程设置不合理、课程内容单调、教学形式单一等问题［9］［10］。在此基础上，有学者将研究视角直指高校就业指导课程建设的指导理念［11］［12］、课程普及率低［13］等，影响课程的实效性。

（三）关于全程化就业指导实证经验的研究

就业指导作为一门实践性较强的课程，发挥着连接学校和社会的桥梁作用。对就业、学业过程中的现实问题的思考往往也成为就业指导深入研究的切入点和发力点，在就业指导实证研究的基础上，从策略层面提出优化、拓展、创新大学生就业指导的实践路径成为必要。基于此，很多学者对全程化就业指导的研究是问题导向的，基于不同类型学校在开展就业指导过程中学生就业过程和学业状况的现实问题开展研究的。关于全程化就业指导的实证研究，有学者基于特定学校开展的个案研究。如赵建彬等基于河北机电职业技术学院制定的《就业指导全程化实施方案》，详细阐述了全程化就业指导的实施内容、实施步骤和实施效果［14］。林德华介绍了南京市中等职业学校通过将就业指导内容融入学校教育教学管理的各个环节、开展课题研究、搭建主体性活动平台等形式，开展的全程化就业指导［15］。韩金明基于上海师范大学金融学院全程化职业生涯发展教育的实践与探索情况，对全程化职业生涯发展教育进行了进一步深度思考［16］。毛平等分析了四川农业大学构建和实施“理念先行、能力支撑、制度保障、措施到位”的大学生就业指导工作全程化模式［17］。

（四）关于大学生就业指导实践路径的研究

国内关于大学生就业指导实践路径的研究较丰富。一方面，从就业指导的实施主体角度可以分为高校、大学生个体以及政府、用人单位等其他社会主体等。另一方面，不同学科领域的学者从各自的专业视角对大学生就业指导实践路径做了深入的理论性研究。下面从两个路向加以归纳。

1.基于不同主体视角对就业指导实践路径的研究

（1）基于高校视角对就业指导实践路径的研究。大学生就业指导作为高校施加的一种教育行为，因此，基于高校视角对就业指导实践路径的研究最为丰富。大致可以分为以下两种。

①全纳式的实践路径研究。全纳式的就业指导实践路径研究即着眼于高校整体提出综合性、全面性就业指导实施策略。有学者基于高校视角提出，从就业指导的目标、内容、时间和方式多个角度入手［18］，或从就业指导体制和运行机制、就业队伍建设以及就业信息传递等三个方面入手［19］，建构全程化就业指导模式。还有学者基于多方视角认为，应由政府、学校及社会各方力量组成的融管理、服务、教育、指导为一体，相互联系和沟通的组织体系，为毕业生就业提供全方位的、高质量的、方便快捷的指导和服务［20］。

②重心探究式的实践路径研究。重心探究式即以某一个主体或因素为研究重心，围绕着该重心开展大学生就业指导的实践路径探究。相较于前文中的“宏大叙事”性的就业指导实践路径，还有学者一方面着眼于单个育人主体探析就业指导路径的新理念、新模式，例如，基于辅导员角度［21］［22］、就业指导课教师角度［23］［24］［25］探析对就业指导的作用；另一方面，着眼于就业指导中心或二级学院在实现其就业指导责任过程中的实践路径研究，例如提出大学生职业指导应回归“院系本位”，建立和完善二级学院职业指导体系［26］［27］，高校负责就业指导与服务的职能部门应建立部门直线组织结构，根据学生个性化就业指导需求划分不同职能机构［28］。

（2）基于学生和其他主体视角对就业指导实践路径的研究。大学生作为就业指导的客体，也是教育指导成效的最终体现者，基于学生视角探析就业指导的对策往往对就业指导成效起着最基础的作用。有学者着眼于学生的个体差异，提出了个性化［29］、精细化［30］的就业指导理念；还有学者基于大学生专业认知程度和就业能力对就业指导效果的影响，来探析大学生就业指导实效性提升的方法［31］。除此之外，有学者提出政府、家长、企业和大学生其他社会组织也是大学生就业指导深度发展的重要影响因素。

综合各家之言，大学生个体因素在就业指导过程中起基础性作用，高校方面的相关因素在大学生就业指导中发挥着重要的外部影响作用，而政府通过制度和行为、用人单位、社会组织等因素不同程度地参与到大学生就业指导过程中，从而对就业指导全流程的不同阶段产生助力或牵制的作用。

2.基于学科视角对就业指导实践路径的研究

随着全程化就业指导研究的日益丰富和深入，不同学科的学者基于各自专业视角对全程化就业指导进行了不同解读和探索。一方面，由于不同的学科和视角对全程化就业指导相关信息、概念解读的角度和表达方式的差异，使得我们对全程化就业指导的认识和理解被相对割裂；另一方面，由于从任何单一角度都不能完全揭示全程化就业指导的全貌，因此，基于不同学科综合各家之言，多学科、多视角的窥探和研究全程化就业指导，进而融合思考，对于我们精准把握、深入理解并科学实践有一定帮助。为此，学者们基于思想政治教育［32］［33］就业文化视角［34］、人的全面发展视角［35］、心理健康视角［36］［37］开展大学生全程化就业指导模式构建与路径探析研究，为我们多角度、深层次、全方位和创新性地理解大学生全程化就业指导提供了有益借鉴。

（五）关于大学生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体系研究

近年来，从就业指导相关文献的关注点来看，在深入推进大学生就业指导成效、探索卓有成效的各种就业指导模式和路径的过程中，学者们越来越将目光聚焦于就业指导课程。

一些学者在开展大学生就业指导研究过程中，虽未明确其“全程化”的概念和提法，但已经包含了全程化的特点。例如，尹兆华基于就业指导课程的价值功能及面临的挑战，提出高校要通过教师队伍建设、课程内容设计、课程形式的多样化以及建设“全程化、精准化”就业课程调研体系，积极推进就业指导课程内涵式发展［38］。赵忠见基于学生需求视角提出课程优化导向，课程内容要确保满足大学生的共性和个性需求，坚持整体联系、动态发展的原则，切实推进就业指导课程的优质建设［39］。近年来，随着就业指导课程作用的日益凸显，“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体系”被一些高校倡导和实践，其对于大学生在学业、就业及生涯发展中的突出作用和意义已为学界所公认。“大学生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体系”作为一个学术词语，从内涵、特点和功能等多个角度逐渐明朗起来，并被学者们频频提及。关于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体系的研究主要分为两个路向。

一方面，发挥全程化就业指导课与其他教育要素协同渗透作用。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要与教学改革和实践教学有机结合，与专业建设［40］、思想政治教育［41］有机结合，与教师队伍建设相结合。另一方面，对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本身的优化策略研究。有学者或通过更新教学理念、丰富教学内容、规范教学管理和重视理论研究等策略［42］，或从认知、情感、技能等方面多维度、层层递进设计课程［43］，构建全程化大学生就业指导课程体系，使高校就业指导工作朝着科学化、专业化的方向和谐发展。

综述分析现有相关文献发现，研究内容上，缺乏大学生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的系统研究；研究方法上，实证和定量的个案研究较少；研究主体上，针对职业院校就业指导课程的研究较多，针对普通本科院校的研究相对较少。为此，未来可从以下三个方面开展深入研究。

首先，基于研究内容，着眼大学生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的系统研究。国内文献虽不乏从多个视角对大学生就业指导课程的研究，但具体从“全程化”视角切入谈论大学生就业指导课程的研究却较为稀少，且深度和系统性不足。一方面，大学生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最初是从政策层面进入大众视野的，学者们对全程化就业指导的研究更多是沿袭政策的思路继续推演的，即更多从对策层面提出“应加强大学生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建设”，而对于如何加强、如何建设等问题，有待于深入和具体；另一方面，关于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的已有研究更多是基于课程论视角开展的，如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内容应包含哪些部分、如何做好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的阶段性安排，等等，这无疑是大学生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得以开展的前提和基础，也是其提质增效的内核。然而，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的实施和推广远不止于此，我们也不能单单寄希望在问题产生的层面去解决问题。在课程之外，我们应如何实现高质量的大学生就业指导课程的“全程化”、如何保障“全程化”，以及如何激发更多人、更多要素积极参与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中来等问题却涉及较少，论述也不够系统、深入。这也是使得现实中诸多高校全程化大学生就业指导仍是一纸空文的重要原因之一。

其次，基于研究方法，侧重实证和定量的个案研究。一方面，关于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的研究大多是基于相关政策和学者所属学科开展的，以思辨性理论阐释为主，针对个案运用量化研究方法或综合运用量化研究与质性分析相结合开展实证研究较少；另一方面，为数不多的实证研究多侧重于经验介绍，少有针对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实施情况或存在问题而开展的研究，即关于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的研究，一边高唱赞歌，一边忽视问题，启发性和实际指导意义不强。

再次，基于研究主体，聚焦普通本科院校就业指导课程的研究。在已有的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的研究方面，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学校类型很大程度上规制了研究标的。职业院校在育人过程中就业导向更为显著，也因此围绕着就业指导的研究相对更丰富。近年来，相较于职业院校，本科院校毕业生在高校毕业生中占有更大的比重。此外，从当前就业形势来看，本科院校毕业生在就业过程中的问题甚至更为突出，本科院校也更需要全程化就业指导课程的理论研究和实践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