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丢掉你的勇敢

葛挽弦

我应该怎么形容时间之快呢？光阴似箭？岁月如梭？想来我笨拙的表达暂时配不上这些美丽的文字。可是我想写下来，在纸笔摩擦之间郑重地纪念一下倏忽而来的十八岁，以及那一年突然冒出来的酸甜苦辣，再骄傲地夸奖一下勇敢的自己。

十八岁之前，我还是一个心大得不得了的女孩，整天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打打闹闹，偶尔还会装作大人的样子感叹世事沧桑。可是我好像忘记了，指针的不停转动，时间的滴答声，都在记录着我的成长，提醒我已经到了要自己决定前路的时候。

高二的最后一节课，政治老师说的那句“你们马上就要高考了”被我抛在脑后，然后眨眼之间，我就出现在了高三的第一节课上。那也是一场动员大会，我坐在座位上环顾四周，看到的是一张张若有所思的脸庞。年级主任推了推他的黑色眼镜，说道：“你们马上就要十八岁了，来年的六月就要面临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是往哪一条路走，就看你们自己了。”

安静代替了以前的窃窃私语，周围的同学都在忙着长大，忙着备战高考，好像只有我还在原地踏步。我的成绩一直很“稳定”，上学这么多年来，成绩一直都保持在班级中游水平，但是高考好像不会再给我这个得过且过的机会了。我突然害怕起来，害怕未来那个陌生的、难以想象的自己。

“不要丢掉你的勇敢”，我抬头看见老师在黑板上一笔一画地写下这几个字。她明明在看着全班同学，但我好似从她那锐利的目光中看见了慌乱又胆小的自己。

在高三刚开学的那个晚自习上，我表面上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书桌上的数学书，实际上脑中的思绪已经飘向了遠方。时间回溯到下午第一节课下课，正准备跑出教室的我突然被班主任叫走了。我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跟着她走到教师办公室，一路上都在想自己有没有做错什么事。

“你想考哪里的学校？”班主任的一句简单的问话让我怔在了原地。我好像没有什么目标，只是按部就班地读书，认为只要有大学可上就好了。

“考个一本吧。”我搜肠刮肚地想着，却只蹦出了这么一句话。我不安地低下头，眼神也飘忽不定。班主任听了，认真地想了想，拿起一旁的成绩单对我说：“你这个成绩想考上一本还是要多努力的。”

我从办公室里慢慢地走出来，突然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那时的我曾自信满满地对长辈们说我要考北京的那所大学。在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只有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才是唯一的出路。但是这么多年来，直至长到十八岁，我一直都是被推着往前走的，自己好像从来没有主动争取过什么。

“你就没有什么目标吗？”班主任的这句话让我陷入了迷茫，我心不在焉地过了整整两天，一直在思索这句话——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两天后的语文课上，语文老师的一句“你们得搏一搏”让我突然醒悟：自己好像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尝试着大胆地往前走呢？那一刻——在我十八岁那年——我的心里第一次出现了甜苦掺杂的情绪，也第一次想要勇敢地闯进那个充满迷雾的世界。

我把书桌里的小说锁进了杂物柜里，拿起了埋在书堆最底下的练习册，看着干净整洁的页面，我想：我一定要勇敢给自己看。我开始享受学习的苦与甜。我一遍遍地做着数学题，背着英语语法；一向在课堂上默默地躲在书堆后的我，开始主动举手回答问题；曾经那个一下课就跑出教室的我，如今会走上讲台向老师请教疑难问题。夜以继日，废寝忘食，我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份勇敢奔跑在荆棘之路上，想要得到一点回报。但在高三的第一次模拟考试中，我还是失败了。

依旧是不上不下的成绩，我拿着成绩单坐在操场的角落里，那是我上高中之后第一次看着成绩单沉默出神。可是“花有常开日，人无再少年”，我还是想抱着那份勇敢继续奔跑。我想，若是我不这么做，日后肯定会后悔的。

我嘴上啃着学校食堂里的馒头，心里想的却是英语语法；我手上做着眼保健操，心里想的却是历史脉络。我会因解出一道数学题而欢呼雀跃，也会因做不出英语题而紧锁眉头，就连同桌都开玩笑地说“你的抬头纹好像多了点”。我买了一本又一本练习册，做了一张又一张卷子，“题海战术”也好，其他战术也罢，我都在紧锣密鼓地安排着。终于，在第二次模拟考试中，我突破了自己。

一次比一次好是我的目标，我在痛苦的过程中享受到了学习的甜头，在甜蜜的果实中体会到了勇敢的好处。我依然描绘不出时间这个东西，也说不出勇敢究竟是什么，但就是它们带着我一路前行，让我在跌跌撞撞中长大。

我曾在作文中写过这么一句话：“人们在起早贪黑地生活。”没想到这句话后来应验在了自己身上：“我们在起早贪黑地学习。”在备战高考的这么多个日日夜夜里，耳畔传来的不只有蝉鸣鸟叫声，也有我们内心坚定的呼喊。

去拿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我在同学们的脸上看到了欢笑，也看到了沮丧，但看到更多的是释然——“我努力了”。我如愿地考上了一本院校，坚定地站在了人生的下个路口。我坐在学校门口的那把木椅上，掏出了我在十八岁那年生出的两张面孔，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心里的某个角落。在今后的日子里，在坎坷的路途中，我想我一定会怀念那段青春记忆，那段在我最好的年华里甜苦掺杂的时光，也是我度过的最勇敢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