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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赛博朋克题材电影的视觉元素以及潜在表达

2023-06-25杨艺

艺术科技 2023年7期
关键词:视觉元素电影劳动力

摘要:赛博朋克起源于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新浪潮科幻小说运动,它主要以人工智能和控制论为特色,关注高科技和低生活的结合,具有明显的反乌托邦倾向。近年来,赛博朋克游戏和影视剧作品的热售在全世界掀起了讨论赛博朋克文化的热潮,其独特的视觉元素和色彩张力使越来越多的人成为赛博朋克文化的狂热粉丝。但大部分人只是沉溺于赛博朋克世界塑造的声色游戏中,忽略了更为深刻的潜在表达。在控制论资本主义语境下,赛博朋克文化呈现出的异质、前卫、科技、狂欢的特征,致使其原来具备的现实性意义逐渐瓦解。赛博朋克文化诞生的意图基于剥夺底层劳动力,它同时强化了资本精英阶层和科学技术之间的关系,而赛博朋克文化娱乐产品的流行将这种潜在威胁暗暗消解。在这种情形下,赛博朋克文化背后所承载的现实问题的尖锐性和严峻性长时间被人们忽视。在新自由主义鼓吹市场万能、全球自由化的口号声中,高度发展的科技文明和以资本增值为目的的商品拜物教使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被物与物的关系掩埋,人类彻底沦为商品化和同质化的产物。因此,不能将赛博朋克文化简单视为视觉冲击力极强的娱乐产品,在反乌托邦的未来世界的框架下思考赛博朋克文化,多了一层警示世人的意味。基于此,文章研究赛博朋克题材电影的视觉元素以及潜在表达。

关键词:赛博朋克;电影;视觉元素;控制论资本主义;劳动力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3)07-0-03

0 引言

如今,赛博朋克被资本家打造成了一种供人娱乐的文化消费品,虽然众多游戏和影视作品将赛博朋克描述为一个并不值得向往的反乌托邦世界,但它所呈现的五光十色的文化符号和酷炫混杂的色彩拼贴暗暗消解了其背后所隐藏的现实问题的尖锐性。

1 赛博朋克题材电影的视觉元素:反乌托邦的表达

赛博朋克题材电影的故事发生地点往往是充满高科技元素的未来世界。高耸入云的巨型建筑、城市中央的巨大电子显示屏、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等,都呈现出了赛博朋克世界的独特美学[1]。这些元素在影片中首次呈现是在《银翼杀手》中。在该片中,雾色弥漫的城市景观和各类夺目的霓虹灯元素相互交织,成了往后赛博朋克题材电影独有的视觉模板。

此外,各类赛博朋克题材的影视剧作品都彰显了霓虹美学的独特视觉风格,其表现为黑夜和光怪陆离霓虹灯色彩的相互交织,暗示大都市深处隐秘滋生的罪恶[2],这也解释了赛博朋克题材电影中犯罪和暴力时常并行的原因。因此,霓虹美学充满矛盾,它既有对未来的渴望和幻想,又有对现实的迷失和失望。尤其是故事发生的时间常常是夜间。在黑暗的对比下,夺目的灯光给人强烈的视觉体验。高饱和度所呈现的视觉张力不仅带来了感官上的刺激,还营造出对未来世界的迷失感。与霓虹灯相互搭配的各色广告牌以及摩天大楼上的全息影像,突出了赛博朋克世界的高科技感及冰冷感。

赛博朋克世界中常常会出现有关东方的文化符号,如东方的建筑、街景、服饰等。例如,在《银翼杀手》中,摩天大厦的巨型广告牌上所呈现的巨大艺伎头像就是最直接的表达。日本东京和中国香港更是常常被当作赛博朋克题材电影的首选背景。一方面是因为这两座城市的街景都符合赛博朋克文化的调性。日本东京和中国香港都是科技高度发达、人口密度高、阶级差异大的现代化城市,两者都颇具高科技感、秩序感,再配上颜色饱和、鲜艳夺目的霓虹灯,能给人带来视觉上的强烈刺激。另一方面,东方元素给赛博朋克世界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这种神秘符合西方社会对东方世界充满异域情调的想象,也能使人油然而生一种疏离感和冰冷感,而这正是赛博朋克世界所需要的。

赛博朋克关注的是高科技和低生活的结合,与充满各类高科技元素、鲜亮夺目的霓虹灯形成对比的是肮脏、罪恶盛行的贫民窟。这些贫民窟的建筑往往是用铁皮或者胶合板做成的简易屋棚。最初,这些屋棚只是单层建筑,但随着贫穷人数的增多,屋棚相应往上累加。贫民窟的肮脏与充满科技感的高樓大厦形成了鲜明对比,凸显出阶级的失衡和社会的不平等。影片通常会用明暗的色彩对比,给人以强烈的视觉

冲击。

2 赛博朋克题材电影的灰色预言:消费至死和符号操控

控制论资本主义成功描绘了一幅以信息技术为核心的未来图景。信息革命保证了国家的福祉,大量的资源和研究成果汇集在西方精英决策层和顶尖商业结构,机械成了指令的唯一标准。信息化时代,一切进入代码世界的“无目的性时空中的东西”都被系统切断了与自身的联系,然后瓦解并吸收了。“今天,全部系统都跌入不确定性,任何现实都被代码和仿真的超级现实吸收了。以后,仿真原则将代替过去的现实原则来管理我们。目的性消失了,我们将由各种模式生成。”[3]人们被动处于顺从状态,赛博朋克的时代至此拉开序幕。

在《基督教的本质》中,费尔巴哈批判上帝之城的幻象取代人真实感性生活时写到,“影像胜过实物、副本胜过原本、表象胜过现实、外貌胜过本质”,并且认为现代信仰之外部特征今天虽然还存在着,但只是“虚假的信仰”,是一种“犹疑不决的、愚钝的不信——的东西”[4]。因此,费尔巴哈从人本学唯物主义的立场出发,呼吁消除神学幻想,回归人的真实感性的存在。而德波借用费尔巴哈的观点,在《景观社会》中重新明确自己的立意,并证实了当代资本主义“影像胜过实物、副本胜过原本、表象胜过现实、外貌胜过本质”的事实。他强调,“景观已经成为当前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目标,或者叫‘现实社会非现实的核心’,更通俗地说,景观已成为现今人们‘主导性的生活模式’”。德波在这里所说的景观是指由视觉映像来统治经济的秩序,而当前资本主义世界正是一个“视觉表象化篡位为社会本体基础的颠倒世界”[5]。

费尔巴哈和德波的论述完美贴合了赛博朋克世界中充斥着数量庞大、令人头晕目眩的文化符号的标志特征,真实世界沦为虚假的影像,影像却被人们当成真实的存在,虚构的东西让人们处于无意识的沉醉状态,其中视觉被捧到所有感官中最优越的地位。换言之,信息化时代意味着视觉经验的丧失。

此外,赛博朋克文化和今天相近的一点是人们对信息产品的疯狂上瘾。消费者的时间是有限的,而富有诱惑力的资源是无限的。因此资本决策层更强调产品更新换代的速度和受众群体的需求意识,争夺时间成了使价值回归、使资本最大化的重要手段。信息资本主义社会的时间是不连贯的、无实体的、虚幻的瞬时时间。瞬时在让人们获得新鲜刺激感的同时,其重要性也随着出现的“当场”立即枯萎和消失,“现在,谁运行和行动得更快,谁在运动和行动上最为接近‘瞬时’,谁就可以统治别人”[6]。因此,现在的统治是在加速和减速的互相较量之间完成的。

精英资本家控制下的赛博朋克世界并不是让人们一直高兴和喜悦的“特莱美修道院”,它是一个毫无内涵却能实现资本不断增值的虚拟符号世界。在这里面,人们可以找到现实世界中寻求不到的、令人倍感舒适和愉悦的安全感。那种差异的缺乏,那种“我们都一样”的想法是最具吸引力的所在。换言之,充斥着同质化和低俗化文化符号的消费主义是人内心潜在的物质主义和享乐主义的表现,它是资本家打造出来的“商品阴谋”,并且不断引诱、煽动人们放大内心最幽暗一面的欲望,促使人们将追求快乐和刺激作为享乐生活的唯一目标,在赛博朋克世界里,其最直观的表现就是毒品和色情的泛滥。

游戏《赛博朋克2077》中就充斥着大量有关毒

品、枪支、色情、暴力、战争、杀戮等的情节描写。在晦暗城市中,无论是极其露骨的性描写,还是极富张力的感官世界,都以最直接、最强烈的视觉刺激作用于人的大脑,致使空虚而又疲倦的人被技术现实侵占和削弱,而这正是资本决策者们想看到的。

此外,随着信息技术自动化水平的提高,自主性成为信息资本主义的典型特征和发展趋势。于是,基于自主性带来的生活便利,新自由主义理念和消费主义相互绑架,给人一种“掌握者”的错觉。其实,对赛博朋克世界的描绘和布展恰恰证明了信息资本主义的合法性,人们在沉溺影像符号的过程中无意识地肯定资本精英阶层的统治。事实上,人们并没有在与系统的交互中获得独立自主的地位,而是通过“自由选择”的模式被资本家框定于“已作出的选择”中。换言之,信息资本主义社会是一种隐性意识形态的表达。面对这种现实畸变,人却在各种声色游戏中丧失自己的一切否定性批判维度。这在赛博朋克世界中的表现,即大量的人体买卖和走私犯罪。

赫伯特·马尔库塞在论证技术合理性和统治的逻辑时强调,“‘事物的客观秩序’本身是统治的结果;但同样真实的是,统治也正在产生更强的合理性,即一边维护等级结构,一边又更有效地剥削自然资源和智力资源……这一合理性的限度及其有害力量,表现为被生产机构改进了的对人的奴役”[7]。现代科学本来是实现社会整体进步的概念性工具,但随着理论和实践操作的相互配合,科学从改造自然的工具日渐转变成精英统治底层人的工具。科学技术给予当权者扩展政治权力足够的合法性,当技术日渐成为资本主义管理和物质生产的普遍性工具后,它将凌驾于人类之上,制约人类历史的总体发展。

3 赛博朋克文化的恐怖悖论:科技文明的降维打击

赛博朋克题材电影通常将时代背景设定在距离当前不远的未来,但实际上它源于自工业革命以来西方社会异化的资本主义机械化内在发展逻辑。科学技术的发展一方面使中低层阶级的机会快速流失,另一方面又使财富向掌握了高精尖技术的精英阶层转移。低技术含量的工作不断消失,高技术含量的工作不断增加,精英阶层垄断了财富。这一点与赛博朋克题材电影塑造的由金融寡头、财阀集团和跨国公司掌握高度发达的科学技术和生物工程的社会极为相似。而这也是赛博朋克文化面临的恐怖悖论之一——高度发达的技术是否具有普世意义?

受技术先验论的影响,人们通常将现代科学简单设想成可以控制和组织的潜在工具和材料,但对技术的本质漠不关心,虽然技术已经成为现代的普遍现象,政治、艺术、文化都受制于其本质的控制。因此,将技术本质归于技术因素,并且认为它是人使用的目的或手段,其实是一种不恰当的表达。海德格尔在《技术的追问》中强调,“如果我们把技术当作某种中性的东西,我们就最恶劣地听任技术的摆布了……这种观念是人们特别愿意采纳的,但它尤其使得我们对技术之本质茫然无知”[8]。机器对自然的改造导致了对人的最终改造,而人又将返归社会整体,因此技术先验论本质上是一种政治先验论。从政治先验论的角度出发,技术不仅具备其内在所有的工具主义特征,还是一种基于社会控制的统治形式,进而实现了从对自然的改造到对人的改造的完美嫁接。因此,当控制论资本主义实现的那一刻,被精英阶层掌握的顶尖科技的危险性就彻底暴露了出来:一方面,底层民众因屈从于机器的能力而被其完全替代,成为毫无价值的无用阶级;另一方面,由于阶级固化、高压统治、信息泛滥,人们在无意识中渐渐被剥夺了自我认知能力,從而被资本彻底清除。

在控制论资本主义的控制下,赛博朋克世界不像是一个受法律制约、符合历史发展逻辑的世界,它更像一个游戏世界,一个由资本家主导的统治世界,而这个游戏的参与者们被动地服从这个游戏的规则,成为这个社会的附庸。在这个世界中,无任何宗教信仰可言,而作为当权者的精英阶层掌握着世界上最先进的生产资料,代替上帝肩负着文化东征的神圣使命,而深入底层民众生活已经没有任何必要。大的、笨重的、难以控制的东西都被逐一淘汰,而小的、轻盈的、方便操作的东西代表先进和完善。于是,当人们选择将自己手中的权利交给科技时,人们就彻底失去了掌握自身命运的机会,而精神也将与肉体永久剥离。

4 结语

如今,影像符号成了人们最普遍的现实需求,除了不停更换刺激物以求得更多的视觉冲击和大脑兴奋外,人们的想法已经不能得到任何满足。大脑接收各种刺激信号后,并没有给予身体积极反馈,留下来的只有厌倦和乏味。这一现象迫使人们不得不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人类思想能否控制人类思想所产生的成就?如果控制论资本主义继续在摆脱人类劳动力的基础上致力于科学创新和技术垄断,赛博朋克世界将真正出现。

参考文献:

[1] 武文岩,郭玉冰.赛博朋克电影视听元素分析[J].西部广播电视,2022,43(5):113-115.

[2] 刘辉.霓虹黑色电影的批判性美学阐释[J].当代电影,2022(1):52-57.

[3] 让·鲍德里亚.象征交换与死亡[M].车槿山,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6:2-3.

[4] 费尔巴哈.基督教的本质[M].荣震华,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45-46.

[5] 居伊·德波.景观社会[M].王昭风,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6:3-4.

[6] 齐格蒙特·鲍曼.流动的现代性[M].欧阳景根,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2:18-19.

[7] 赫伯特·马尔库塞.单向度的人:发达工业社会意识形态研究[M].刘继,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9:298-300.

[8] 马丁·海德格尔.演讲与论文集[M].孙周兴,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5:3-17.

作者简介:杨艺(1998—),女,江苏连云港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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