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成式人工智能在国际传播领域的应用、风险及防范

李虹静

【摘   要】近期，以ChatGPT为代表的生成式人工智能在国际社会掀起使用热潮。ChatGPT作为新一代的生成式人工智能聊天机器人，为国际传播提供了新的传播平台。本文从国际传播的角度出发，研究ChatGPT实现人机持续协同的多元应用场景，挖掘ChatGPT在国际传播领域的应用价值。在为国际传播赋能的同时，由于ChatGPT存在数据安全问题、缺乏监管问题以及法律空缺问题，给国际传播带来了新的风险与挑战。针对这些潜在的风险，应构建起ChatGPT数据安全的发展生态；建立多元协同、多措并举的监管体系；加快人工智能立法及其配套法律的制定，增强ChatGPT在国际传播中的正面作用。

【关键词】生成式人工智能；国际传播；ChatGPT；风险；防范

【基金项目】2023年度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广州城市舆情治理与国际形象传播研究中心研究生创新项目“生成式人工智能在国际传播领域的应用、风险及防范——基于 ChatGPT 视角分析”最终研究成果，项目编号：2023-YCX-04。

近年来，随着科技创新的步伐加快，人工智能的相关研究不断取得新的成果。2022年11月，ChatGPT（Chat Generative Pretrained Transformer，生成型预训练聊天机器人）面世，强大的生成式人工智能技术，遍布全球的使用用户，很快引起国际社会的巨大反响。由美国OpenAI人工智能研究机构研发的ChatGPT，是一款基于人工智能技术开发的生成式人工智能聊天机器人。根据瑞银集团的研究报告显示，ChatGPT面世不到3个月的时候，吸引活跃用户约1.23亿，成为有史以来用户增长速度最快的应用[1]。从人工智能的角度出发，ChatGPT有望成为人工智能发展中具有重大意义的里程碑。

一、ChatGPT在国际传播领域的应用场景

随着人工智能研究的不断深入，机器已经不再是独立于人类交流之外的传播媒介，而是成为人际交往的传播主体。ChatGPT作为拥有全球数亿用户的生成式人工智能聊天机器人，其传播力与影响力不容忽视。在全球化时代，ChatGPT为国际传播构建起了新的传播方式，并在不同的应用场景中充分发挥其强大功能。

（一）多语种的信息检索场景：为跨国信息交往增添助益

ChatGPT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搜索引擎，但却表现出了强大的信息检索能力，这正得益于ChatGPT优秀的语言模型和学习能力。在信息检索场景中，ChatGPT可以根据用户多语言的提问输出相应的回答。ChatGPT的多语种属性和强大的检索能力，可以为跨国信息交往增添助益。

一方面，ChatGPT具有极强的跨语际识别能力。作为一种世界性的人工智能聊天机器人，ChatGPT的世界性体现在可以对多语种的输入指令进行辨别和分析。长期以来，不同国家之间的语言差异在全世界各国民众的交往中形成障碍，即使英语已经成为全世界的通用语言，但对于许多国家的普通民众来说，学习并使用英语进行通畅无阻的交流也有一定难度。ChatGPT作为新一代的人工智能聊天机器人，其突出的跨语际能力能够有效地减少全世界各国民众的语言交流障碍，促使各国用户跨出“信息茧房”困境，建立了解世界的信心与动力，在一定程度上帮助受逆全球化浪潮冲击的部分国家搭建起更稳固的信息交往桥梁。

另一方面，ChatGPT具有极强的信息检索能力。在数字化时代，面对庞大的信息量，高效检索并获得有效信息就显得十分重要，这也使得人们对不同平台的信息检索能力要求越来越高。在国际传播过程中，ChatGPT通过实时对话的形式，与用户建立起即时交流，用户能够在提问后迅速得到相应问题的回答。值得注意的是，ChatGPT生成的文本内容并非全部准确无误，但相对简单快捷的信息检索方式无疑为全球用户的信息获取降低了难度。

（二）低成本高效率的内容生产场景：促进国际传播主体多元化发展

ChatGPT的广泛使用成为了人工智能走向现实生活中的重要一步，其强大的内容生产功能为全球用户提供了极大的帮助。ChatGPT通过与用户建立高效率的实时交流场景，对不同领域提供智能化的内容创作，促进各行各业的人们进行低成本高效率的跨国交流，促进国际传播主体的多元化发展。

一方面，ChatGPT具有极强的内容生产能力。现阶段的ChatGPT是在拥有3000亿单词的语料基础上预训练拥有1750亿参数的模型，其中的语料数据有60%是来自2016至2019年的Common Crawl语料库，有22%是来自WebText语料库，有16%是来自书籍和报刊杂志，另外还有3%是来自维基百科。占比最大的Common Crawl语料库，是一个大型数据集，包含不同语言、不同研究领域的数据。ChatGPT是一种基于深度学习技术的大型语言模型，它可以自动生成文本内容。ChatGPT的内容生产能力源于其所使用的神经网络结构，它可以结合模型的语料数据集，根据输入的文本或问题，自动生成符合语法和语义规则的自然语言文本。ChatGPT的内容生产能力在很多领域有着广泛的应用，比如自然语言生成、自动文本摘要、对话系统、问答系统等。在內容生产方面，ChatGPT可以生成文章、新闻、故事、诗歌等多种类型的文本，并且可以根据用户的需求，生成个性化的内容。

另一方面，ChatGPT使多元化的国际传播主体以较低成本发挥出其传播优势。国际传播步入全民传播时代，面临着新的机遇和挑战。在过去，国际传播的主导声音往往是掌握在少数发达国家或跨国机构的手中。如今，ChatGPT走进国际视野，使得新兴国家和地区也有了更多机会将自己的声音传播到全球，有助于推动全球的文化多样性。在国际传播平台环境中的传播主体趋于多元，企业、机构乃至普通公民都可以产生近似甚至超越传统媒体的传播声量[2]。在智能化内容生产机器的帮助下，全球各行各业的用户都可以更加及时有效地了解本行业的发展现状和发展趋势，促进不同的国际传播主体以较低的成本发挥出传播优势，促进不同国家和地区之间的合作和发展。

（三）全面客观的情感交流场景：打破传统的认知偏见和刻板印象

人工智能聊天机器人与其他人工智能相比而言，其聊天属性较为突出。但事实上，并非所有的聊天机器人都有令人满意的表现。有研究表明，一款优秀的聊天机器人产品被期待具有以下特征：积极主动性、责任心、可沟通性等对话才能（conversational intelligence），危害管控、表达准确、社交礼仪、道德操守等社交才能（social intelligence），身份认同、个性等人格化（personality）特征[3]。而掀起全球浪潮的ChatGPT，在这些方面都有较为良好的表现，能够较大程度地满足用户对于人工智能聊天机器人的情感需求。

机器的智能来自对于人类的信息、知识与思维的学习，同时，机器的行为也是对人类行为的学习与模仿[4]。作为虚拟的聊天对象，ChatGPT给用户带来的聊天体验是在用户的“舒适圈”内的。ChatGPT在对话过程中，能够给用户提供极为全面和客观的回答文本，打破常规传统的认知偏见和刻板印象，提高跨文化交流的质量和效果。而ChatGPT如此优秀的表现，得益于ChatGPT的硬编码技术。在国际传播的过程中，算法体系进步的其中一个方面就是有意排除歧视、偏见等负面因素，以促进人的数字文明发展为旨归[5]。ChatGPT通过硬编码技术，有效规避回答文本中带有对不同国家、性别、族裔的偏见和歧视。此外，ChatGPT针对有争议性的问题，往往不会给出有立场性的回答，而是给用户输出更为全面、客观的文本内容，有效打破用户对其他国家和地区的刻板印象，同时有利于用户接收到多元化的国际传播内容，促进国际传播健康发展。总的来说，ChatGPT的发展对于国际传播来说，具有十分重要的推动作用，为国际传播带来更多的机遇。

二、ChatGPT介入国际传播的潜在风险

在全球化背景下，ChatGPT作为新一代人工智能聊天机器人，在国际传播的各种应用场景中发挥着极大的作用。然而，机遇与挑战并存。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不断发展，以ChatGPT为代表的生成式人工智能技术在促进国际传播的同时，也同样遇到新的风险与挑战。

（一）ChatGPT存在用户数据及隐私泄露风险

人工智能系统通常需要大量数据来进行模型训练，这些数据包括的是各种表现形式的数据，可能包括部分敏感信息。如果数据被泄露或被用于某些恶意行为，可能会对个人和组织造成损害。

随着ChatGPT越来越受到全球用户的追捧，用户数据及隐私泄露风险日渐凸显。身处全球化浪潮之中，ChatGPT用户在国际传播中更是无法避免数据安全问题。来自不同国家和地区的用户在使用ChatGPT进行自然语言生成的过程中，需要输入一些敏感的个人信息或数据，例如用户名、密码、电话号码等，这些信息可能被储存在ChatGPT所在的服务器或其它的数据中心里。如果这些数据没有得到妥善的处理和保护，就会出现数据泄露和滥用的风险。此外，ChatGPT是一个基于深度学习技术的模型，它的学习过程也需要大量的计算资源和数据存储空间。如果这些资源和空间没有得到有效的管理和保护，就会存在被国际黑客攻击和恶意软件感染的风险，导致模型和数据的损失和泄露。

（二）ChatGPT缺乏监管导致生成误导性信息风险

全球化时代，ChatGPT作为一个生成式人工智能模型，目前仍处于发展和完善的阶段，当前还没有像传统行业一样的监管机制来对ChatGPT进行有效的监督和管理。在国际传播的过程中，由于缺乏相应的监督和管理手段，可能会使ChatGPT被用户注入带有误导性色彩的语料，造成数据污染，从而促使ChatGPT生成误导性信息。因为在ChatGPT的学习和预测过程中，会受到许多因素影响，包括训练数据的质量和数量、算法的复杂度、用户输入的准确性等。任何一个因素都有可能导致ChatGPT生成的信息存在误差和偏差，出现误导用户的可能性。除数据污染外，由于缺乏监督和管理手段，用户还可以有目的性地引导ChatGPT绕过自身安全机制，触发ChatGPT对敏感问題的非客观回复，继而生成误导性信息，甚至会驱动对诱导性不良言论的国际传播，对国际传播造成不良影响。

此外，由于缺乏监督和管理手段，ChatGPT还可能会从互联网上获取到不准确或有偏差的数据，或者从不可靠的来源中获取信息。ChatGPT具有世界性特质，如果这些错误的国际信息被用来训练ChatGPT，可能会导致ChatGPT生成误导性的信息，对用户、国家和世界产生负面影响，使国际传播的正向发展大打折扣。

（三）ChatGPT缺乏法律规范产生权责界定模糊风险

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不断发展和完善，人工智能的法律责任问题引起人们深思。目前，ChatGPT没有专门统一的法律法规限制，但ChatGPT的使用所涉及的一系列法律问题值得被关注。

对于国际传播而言，ChatGPT是一个十分有效的传播平台。随着ChatGPT的应用范围不断扩大，越来越多的国家和地区开始制定和完善相关法律法规，规范ChatGPT的使用和管理。目前，虽然各国和各地区的相关法律和标准对ChatGPT的使用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但仍然没有任何国家专门制定适用于规范管理ChatGPT的法律法规。欧盟在2018年5月开始实施《通用数据保护条例》，该条例规定对欧盟境内个人数据的保护措施和个人数据的使用限制。2017年6月1日，中国发布并开始实施《中华人民共和国网络安全法》，该法规旨在保护网络安全和个人数据隐私。在ChatGPT介入国际传播的过程中，这些法规和标准在一定程度上约束了ChatGPT的使用，但ChatGPT是一种跨国技术，它的使用涉及不同国家的法律法规和司法体系，因此可能会导致权责界定的模糊。在处理与ChatGPT相关的问题时，责任界定和追究难度较大，特别是在跨国纠纷和争端的情况下，容易给国际传播造成不良影响。

三、ChatGPT介入国际传播的风险防范措施

ChatGPT在国际传播中的发展，使得ChatGPT用户的跨国交流越来越密切。在国际化浪潮的助推下，ChatGPT因其强大的功能在不同的应用场景下发挥出关键性作用，为国际传播提供一种类交往的交流模式，但同时也有各类风险伴随而生。在应对潜在的国际传播风险时，ChatGPT应该要构建起数据安全的发展生态，重视防泄露、防窃取的整体防御，同时建立起多元协同、多措并举的监管体系，强化ChatGPT用户主体的自我约束，最后，加快人工智能立法的步伐，以法律手段赋能ChatGPT科学合法的发展之路。

（一）构建ChatGPT数据安全的发展生态，提升防泄露、防窃取的整体防御能力

对于国际传播而言，ChatGPT并不是一种简单的新型应用，而是一种在本质上超越传统大众传播的全新智能化传播工具。ChatGPT对于人类社会的影响是巨大的，它不仅会对人类基本的传播方式和传播机制进行结构性重组，而且会对国际传播的发展生态造成影响。因此，提升ChatGPT的防泄露、防窃取的整体防御能力，重视ChatGPT的数据安全发展生态构建，有助于降低ChatGPT介入国际传播的数据风险。

一方面，夯实核心技术和基础设施的数据安全，构建ChatGPT数据安全的发展生态。聚焦生成式人工智能新技术的发展现状，结合国际传播的新环境，研发团队需要在算法安全、模型安全、设备安全等方面，全面建构起ChatGPT数据安全的发展生态。首先，在训练ChatGPT之前，需要对训练数据进行“清洗”，剔除恶意数据，以保证训练数据的质量和安全性。其次，ChatGPT在搜集有效数据时，要注重隐私保护，采取数据脱敏、加密、去标记化等隐私保护措施，避免传播恶意数据和泄露数据。最后，ChatGPT在国际传播的过程中，要采取对抗训练的技术手段来防止黑客网络攻击的发生，为国际传播提供更加安全的传播环境。

另一方面，推进数据安全保护，提升ChatGPT防泄露、防窃取的整体防御能力。对于新一代生成式人工智能技术而言，发展的要素就是背后强大的数据资源。在国际传播领域，ChatGPT的使用和应用都离不开海量的有效数据作为支撑，数据的防泄露和防窃取成为ChatGPT最应首要提升的重要能力。ChatGPT作为世界性的人工智能，其数据也具有世界性特质。在国际传播过程中，ChatGPT需要增强数据加密，采取更强的加密算法，将数据加密后再进行传输或存储，这不仅可以进一步保护数据的安全性，还可以有效提高ChatGPT防泄露、防窃取的整体防御能力。

（二）建立多元协同、多措并举的监管体系，强化ChatGPT参与主体的自我约束

在全民传播时代，生成式人工智能对国际传播的影响力在不断加大，ChatGPT作为智能化的聊天“伙伴”走进国际用户的现实生活，为用户解决现实问题。但要知道的是，ChatGPT面世仅仅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仍在不断发展和完善之中，其应用和前景都具有不确定性。因此，ChatGPT在国际传播的过程中需要建立起科学的监管机制，形成多元协同、多措并举的传播监管环境，通过提高用户的安全意识，强化用户主体的自我约束，增强ChatGPT在国际传播中的正面作用。

一方面，构建多元协同的ChatGPT国际传播监管模式，凝聚各方正向合力。国际传播的主体可以是各国政府、企业、社会组织及个人，但国际传播归根到底是人的传播。ChatGPT作为生成式人工智能走进国际传播的世界舞台，想要得到更好的发展，就必须凝聚起各国际传播主体形成正向合力，使各国际传播主体成为ChatGPT监管体系中的“监督员”，构建国际传播监管共同体，降低跨国治理难度，各方的共同努力才能实现ChatGPT的可持续发展。

另一方面，建立多措并举的国际传播监管体系，并加强国际传播安全意识教育，提高ChatGPT国际用户的自我约束能力。首先，建立专门的监管机构来监督ChatGPT在国际传播领域的使用和开发，确保其符合相关的标准和法律法规。其次，制定行业标准，并由监管机构强制执行，确保在国际传播的过程中ChatGPT能够遵循行业标准或规则。最后，加强对ChatGPT参与主体的国际传播安全教育，教育用户如何正确使用ChatGPT以及在国际传播中保护自己的隐私。

（三）加快人工智能立法及配套法律修订，为ChatGPT治理提供法律支撑

当前，人工智能技术的应用已经非常广泛，生成式人工智能走进千家万户，以ChatGPT为代表的生成式人工智能聊天机器人更是受到各国际用户的追捧。从国际形势和现有国际传播方式的角度出发，必须要清醒地认识到人工智能在国际传播领域的立法缺位，以及人工智能立法和配套法律修订的必要性。

为应对人工智能技术所带来的一系列风险与挑战，一些国家和地区开始出台相关的法律法规。对于国际传播而言，ChatGPT作为各传播主体实现国际传播的有效平臺，提高其法律规范性尤为必要，应当加快人工智能立法及其配套法律的修订，从而为ChatGPT治理提供法律支撑。在国际传播领域，要统筹规划与ChatGPT相关的法律实施、行政法规、行业标准、部门规章等，形成一套适用于ChatGPT等一系列人工智能模型的法律体系，让ChatGPT等一系列人工智能模型的使用和管理都有法可依。加强相关法律法规的制定和修订，保护ChatGPT用户的权益，规范其在国际传播中的行为，有助于维护公共利益和社会安全，促进ChatGPT在合法使用和合规经营方面的可持续发展。因此，人工智能的发展应该要坚持以法律为准绳，以道德规范为依据，加快人工智能立法及配套法律的修订，为ChatGPT的合法性使用赋能。

注释：

[1]Ben Wodecki. ChatGPT May Be the Fastest Growing App of All Timeeb，https：//aibusiness.com/nlp/ubs-chatgpt-isthe-fastest-growing-app-of-all-time.

[2]何天平，蒋贤成.算法介入国际传播：模式重塑、实践思考与治理启示[J].对外传播，2022，313（10）：34-38.

[3]Chaves， A. P.， & Gerosa， M. A. （2021）. How should my chatbot interact？ A survey on social characteristics in human-chatbot interaction design.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Human-Computer Interaction， 37（8）， 729-758.

[4]彭兰.人与机器，互为尺度[J].当代传播，2023，228（01）：1.

[5]杜骏飞，王敏.公正传播论（3）：价值算法的使命[J].当代传播，2022，225（04）：37-42.

（作者：广东外语外贸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2021级硕士研究生）

责编：姚少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