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脉灸疗法联合右佐匹克隆片对脑卒中后失眠患者睡眠状况、生活质量及情绪状态的影响

张鑫如,郭 文,张 平,孟祥志,翟 霞,冷 军,陈 斌

(1. 山东中医药大学,山东 济南 250355;2. 山东中医药大学第二附属医院,山东 济南 250001;3. 山东省体育科学研究中心,山东 济南 250001;4. 福建中医药大学附属人民医院,福建 福州 350004)

脑卒中是指脑内血管出现破裂或梗死,大脑局部血液供应异常,由血液供应的氧气无法抵达脑部营养脑细胞,从而引起脑组织受损甚至死亡。卒中发病率高,发病人群逐步年轻化[1]。其后遗症范围广,涉及运动、情绪、知觉、认知、言语、吞咽等,致使患者日常生活活动困难、生活质量降低、社会参与感减弱。临床上多关注脑卒中患者躯体状态,往往忽略了睡眠对脑卒中预后的影响。脑卒中后失眠是属于卒中相关睡眠障碍,其患病率达32.21%～40.70%[2],属卒中后并发症,但常被忽视。其主要表现为难以入睡、睡后容易清醒、白天反而思睡、注意或记忆力障碍、有疲惫困倦感等,严重影响卒中后患者的功能恢复和生活质量,患者容易产生抑郁情绪,增加残疾、死亡的风险[3-4]。本研究旨在探析任脉灸联合右佐匹克隆片治疗脑卒中后失眠的临床疗效,寻求绿色、安全、疗效佳的中西医结合疗法,现报道如下。

1 资料与方法

1.1诊断标准 西医脑卒中诊断标准参照《中国脑血管疾病分类2015》[5],失眠参照《中国成人失眠诊断与治疗指南(2017版)》[6];中医中风、不寐诊断标准参照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出版的《中医病证诊断疗效标准》[7],且辨证为气虚血瘀型中风后不寐。

1.2纳入标准 ①同时符合脑卒中、失眠的中西医诊断标准;②失眠症状发生时间点在卒中后;③脑卒中病程≥2周;④匹兹堡睡眠质量指数(Pittsburgh Sleep Quality Index,PSQI)>7分;⑤近期未服用安眠类药物;⑥年龄40～75岁;⑦自愿签署研究知情同意书。

1.3排除标准 ①在脑卒中发病前即有失眠症状者;②感觉敏感或减退者;③不配合相关检查者;④认知功能严重受损者;⑤妊娠期、哺乳期患者;⑥对生姜、艾烟、酒精等过敏,施灸部位有皮肤破损、感染情况,拒绝、抵抗艾烟者。

1.4脱落标准 ①患者因自身或其他因素拒绝继续治疗;②任脉灸过程中突发烫伤等事故无法继续接受任脉灸治疗;③未严格按照治疗方案执行治疗。

1.5一般资料 选取2020年10月—2021年10月在山东中医药大学第二附属医院康复医学科门诊及住院部治疗的脑卒中后失眠患者60例,使用随机数字表法将其分成对照组和观察组,2组一般资料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均>0.05),见表1。本研究已通过医院伦理委员会审核通过(2020-042-02)。

表1 2组脑卒中后失眠患者一般资料比较

1.6治疗方法 治疗期间,所有患者日常基础治疗及康复锻炼都如期进行,医师及治疗师针对患者各自身体功能状态采取相应的康复措施,但均不干扰其正常作息及睡眠。2组均治疗4周。

1.6.1对照组 口服右佐匹克隆片(伊坦宁,成都康弘药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国药准字H20100074,规格:3 mg),每次3 mg,每日1次,睡前服药。

1.6.2观察组 在对照组治疗基础上给予任脉灸治疗。任脉灸取穴:鸠尾至中极穴任脉段。任脉灸操作:患者平躺于艾灸治疗床上,露出下腹部施灸的任脉段部位,用75%酒精棉球涂抹消毒;将棉球蘸取温热姜汁均匀涂抹于施灸的任脉段;将约8 cm×25 cm大小桑皮纸(可根据患者身形调整大小)平铺于鸠尾至中极穴的任脉段并把姜泥均匀铺于其上,姜泥呈约顶宽6 cm、高2.5 cm、底宽7 cm的梯形状;将姜泥压出凹陷;将手工搓好的艾炷(约为中间直径3 cm、长7 cm的梭形艾柱)整齐排列在姜泥凹陷处,点燃并连灸3壮;任脉灸结束后,将施灸段清理干净,卧床休息5 min后饮一杯温开水,治疗结束。每次约1.5 h,每周3次。

1.7观察指标

1.7.1各量表评分 由固定的康复治疗师进行以下量表的评估,评估时间节点为疗程开始前、治疗4周后。①PSQI:PSQI量表专门用来测量临床人群的睡眠质量,对于失眠患者的诊断敏感性高、特异性高、有效性强,可提供标准可靠的睡眠质量评估[8]。满分21分,>7分认为睡眠质量差,总得分与睡眠质量呈负相关。②脑卒中专用生活质量量表(Stroke-Specific Quality of Life Scale,SS-QOL):SS-QOL量表专门用于卒中人群,评估卒中后患者的功能健康、社会参与以及生活质量,具有针对性强、覆盖面广的特点,是一种可靠且有效的评估工具[9-11]。SS-QOL包括12个方面,总分248分,评分与生活质量呈正相关。③汉密尔顿抑郁量表(Hamilton Depression Scale,HAMD):全球普遍使用HAMD量表来评估抑郁情况,其评分的高低提示抑郁程度的轻重。

1.7.2临床疗效 治疗4周后评估2组临床疗效。痊愈:夜间睡眠深,时长恢复正常或>6 h,醒后状态良好;显效:睡眠改善,时长较以前增长至少3 h;有效:失眠症状有轻微好转,时长增长<3 h;无效:失眠症状无明显缓解或加重[12]。总有效率=(痊愈例数+显效例数+有效例数)/总例数×100%。

2 结 果

2.12组脱落情况 2组患者均正常接受治疗,未出现脱落情况。

2.22组PSQI评分比较 治疗前2组PSQI评分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治疗后,2组PSQI评分均较治疗前明显降低(P均<0.05),且观察组明显低于对照组(P<0.05)。见表2。

表2 2组脑卒中后失眠患者治疗前后PSQI评分比较分)

2.32组SS-QOL评分比较 治疗前2组SS-QOL评分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治疗后,2组SS-QOL评分均较治疗前明显升高(P均<0.05),且观察组明显高于对照组(P<0.05)。见表3。

表3 2组脑卒中后失眠患者治疗前后SS-QOL评分比较分)

2.42组HAMD评分比较 治疗前2组HAMD评分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治疗后,2组HAMD评分均较治疗前明显降低(P均<0.05),且观察组明显低于对照组(P<0.05)。见表4。

表4 2组脑卒中后失眠患者治疗前后HAMD评分比较分)

2.52组临床疗效比较 观察组与对照组总有效率分别为93.3%和70.0%,观察组明显高于对照组(2=5.455,P<0.05)。见表5。

表5 2组脑卒中后失眠患者治疗4周后疗效比较

3 讨 论

脑卒中后失眠的具体发病机制并未十分明确。相关研究表明脑卒中可能会干扰与睡眠有关的大脑结构,使脑内神经内分泌异常改变、脑血管受损、神经递质合成分泌紊乱,睡眠-觉醒系统神经网络受到损害,诱发失眠[13]。中医认为脑卒中后失眠属“不寐”病症。《张氏医通》云:“不寐有二,有病后虚弱,有年高人血虚不寐。”中风患者多年老体弱或久病体虚,气血亏虚,气虚运血无力、血行不畅或阴亏血少,阴不制阳,内风携痰瘀上扰清窍而致脑脉瘀阻,中风发病后,机体脑脉痹阻,气血失和,脏腑阴阳失调,阴不敛阳,致阴阳失交、神明被扰、心失所养,不寐自生,故而当调和脏腑气血、平衡阴阳以宁心安神。

《名医别录》云:“艾叶苦、微温,无毒,主灸百病。”艾灸具有通经活络、行气活血、调整阴阳、宁心安神等功效。任脉灸疗法选取人体腹部任脉段,行隔姜灸,患者接受度高,因相较于其他外治疗法,其具有无创、不适感较小、不易有瘢痕的优点。任脉灸疗法可治疗脑卒中后失眠与任脉的循行、督任沟通及任脉为“阴脉之海”的特性密切相关。《素问·骨空论》曰:“任脉者,起于中极之下,以上毛际,循腹里,上关元,至咽喉,上颐,循面,入目。”任脉与督脉出于胞宫,其浅表循行线相对应地落于人体前、后正中线上。任督二脉经气周而复始,濡养脏腑,沟通气血,二者相辅相成共同形成机体阴阳循环的动态环路[14]。督脉“上至风府,入属于脑”,其浅表循行由下至上直达头面,既可调节诸阳,又可改善卒中后脑部功能状态。苟娟平等[15]通过刺灸督脉腧穴,发现此法有助于卒中后神经功能的恢复。有研究者结合《黄帝内经》古文及动物实验分析任脉、督脉循行,结果显示二者并非仅是前后对应的循行路线,而是在机体的腹背、前后、躯干及头面部均有循行,相互构成了围绕机体的内外环,督脉循行不单在背部、头颈部,在腹部的浅表处也有循行,因此通过施灸任脉腧穴使得经气传导,也可达到间接与督脉沟通的效果[16]。任脉有“总任诸阴”之功效,可总调全身阴气精血,调节阴经气血盈亏。任脉上集诸多脏腑之气汇聚的募穴,可调节脏腑气血及三焦气机的升降。巨阙为心之募穴,对于神志病及心胸病皆有效果,常与心俞联用以安心神。中脘为胃腑募穴,补益脾胃、助气血化生,且位于中焦,三焦气机枢纽之要,可理气和络以安脏腑。中风病后常体虚,且病患多为年岁已高之人,灸气海可大补元气;搭配关元,可补人体一切之虚损,尤其精气虚损,艾灸此处可益肾补精,肾精充足而脑髓自生以安神助眠。神阙为神之舍,保健要穴,可联络十二经,通百脉,络脏腑[17]。王洁等[18]在神阙穴采用雷火神灸疗法,由于脐部组织较薄,艾灸此处穿透感更明显,可使艾绒燃烧的温热及药力作用发挥到最佳,加强气血运行,增强益于睡眠的神经递质水平,促进了脑梗死后失眠患者的睡眠健康,其总有效率达92.50%。本研究将传统灸穴改为灸经,选取鸠尾至中极的任脉段,此段有诸多腑募穴及关元、神阙等诸穴,以上合灸可疏通经络、补气活血、滋阴调阳,共同调节脏腑功能,达阴阳协调之效,使得心神养、脑髓生而睡眠安。

任脉灸疗法治疗脑卒中后失眠的现代作用机制可能与脑肠轴理论[19]有关。脑和肠道二者之间存在双向调节的机制,可通过多种传导通路进行信息的有效沟通,尤其肠脑上行通路的研究为针灸治疗脑病提供了诸多探索思路[20]。有研究表明肠道可通过四条通信途径向大脑传递信息以改善大脑的功能及行为,即微生物、免疫、内分泌和神经信号通路[21]。本研究选取鸠尾至中极穴的任脉段,位于机体腹部胃肠道的体表投影处,在此处施灸可刺激脑肠轴以此调节脑的功能。黄迎华等[22]针刺大鼠中脘等穴,发现此法可使影响卒中睡眠的细胞因子水平,如肿瘤坏死因子-α(TNF-α)以及白细胞介素-25(IL-25),可减少睡眠诱导时间,促进睡眠健康。艾灸疗法燃烧艾绒时的热刺激、光辐射可被人体视为物理信号,作用于离子通道、蛋白等并转化为电信号或与免疫相关的细胞因子等信号加以识别、传导,最终对人体血液、中枢神经等系统发挥积极作用[23]。有研究证实艾灸任脉穴可改善缺血性脑损伤大鼠脑组织的超微结构,促进神经干细胞增殖,加强神经保护及修复[24]。目前关于任脉灸疗法治疗脑卒中后失眠相关作用机制研究尚少,值得未来深入研究。

本研究结果表明,行任脉灸疗法和单纯口服右佐匹克隆片治疗脑卒中后失眠均可降低PSQI评分、HAMD评分,提高SS-QOL评分,但与单纯口服右佐匹克隆片相比,任脉灸疗法对以上评分的改善更加明显;从临床疗效来看,任脉灸疗法在延长睡眠时间方面更优(较治疗前增长3 h以上)。提示任脉灸疗法联合右佐匹克隆可明显改善脑卒中后失眠患者的睡眠、生活质量及情绪状态,效果优于单用右佐匹克隆治疗。

利益冲突:所有作者均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