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稻作文化”视角下的小说《石臼之歌》研究
2023-06-15金一宁
【摘要】日本女作家壶井荣1945年创作的小说《石臼之歌》是日本反战儿童文学的代表作品之一。壶井荣本人的乡村生活经历,与无产阶级文学运动的接触等都对她创作这部小说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小说《石臼之歌》以儿童的视角讲述了她们亲历原子弹爆炸的故事。作者以有着共通性文化内涵的三个方面—— “盂兰盆节”中祭祖习俗的深刻寓意,“家”本位的亲情观念以及“石臼”的载体作用这三者作为作品的创作要素,不仅反映出她对战争引发的民族悲剧给予的深刻反思,同时也表达出,面对生死存亡的历史时刻,作者寄希望于年轻一代,希望他们以形成日本民族文化根基的稻作文化传统为精神根基,带领人们走出伤痛的阴霾,承担起重整家园的责任。
【关键词】壶井荣;《石臼之歌》;盂兰盆节;稻作文化;重建家园
【中图分类号】I31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3)21-0016-04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3.21.005
研究项目:本文为南京航空航天大学大学生自由探索计划项目(项目编号:ZT2021319)最终成果。
儿童文学理论家王泉根在思考儿童文学的本质时提出,“儿童文学是两代人之间进行文化傳递与精神对话的一种特殊形式,是现世社会对未来一代进行文化设计与文化规范的艺术整合。”[1]此外,著名儿童文学作家严文井在谈到儿童文学写作时又说到:“要给孩子们温暖,还要教他们不怕寒冷。”[2]儿童文学所展示的世界既充满孩子的纯真幻想也从不回避真实世界的残酷,反而以儿童的思维特征,与下一代进行精神沟通,启迪下一代学会成长,承担起社会发展的责任。本文认为,最能够充分体现这一特征的儿童文学形式之一就是——反战儿童文学。这类文学作品通常将故事放在“战争”这一特定的背景下,以孩童视角为出发点,讲述战时下孩子们的成长悲剧以及战后他们真正成熟,学会担当的成长过程。相对于“儿童”被“神圣”视的另一面,是“战争”深刻的“罪恶感”,具有极大的特殊性。
日本女作家壶井荣于1945年9月发表的《石臼之歌》是战后日本反战儿童文学的代表作品之一。到目前为止,学界的先行研究涉及了壶井荣儿童小说的写实性特点,对于这部作品的解读也集中于对作者“反战意识”的分析。本文试图从“石臼”和“盂兰盆节”“祭祖习俗”等意象切入,以分析凝聚了“家族意识”的稻作文化根基为问题意识,最终揭示这部作品的创作意图。
一、关于作者壶井荣与《石臼之歌》的先行研究
(一)壶井荣的生平
壶井荣(1899-1967)出生于香川县小豆岛。高中毕业到25岁期间,她在邮局和村公所工作。这十年间,通过观察村民们的生活,扩大了自己的见闻,积累了一定的创作素材。因此,她此后创作的作品多以乡村为舞台,以淳朴的下层人民为写作对象,处处体现乡村美丽的风土人情。她本人也因这一创作特点被誉为“爱乡土的作家”。
1938年9月,壶井荣在《文艺》(改造社出版,1933年创刊,被誉为日本全国性“五大文艺杂志”之一)上发表的《萝卜叶》就结合了她家乡小豆岛的民间儿童娱乐游戏,参入了民谣、方言等表现形式,呈现出朴实而平易近人的表现世界。与此相对,本文论述的小说《石臼之歌》以广岛乡下作为地点,讲述了广岛被投下原子弹前的半个月期间发生的故事。
1945年8月初到1945年8月12日,住在广岛乡下的千枝子与外婆忙着做准备庆祝“盂兰盆节”,迎接亲人的到来。节日前几天,由于战争,堂妹瑞枝随母亲从广岛被疏散到乡下,但几天后瑞枝的父母在原子弹轰炸中不幸遇难,原本幸福的家庭被忧郁的氛围笼罩。但随后孙女们接替深受打击的祖母推动起“石臼”,重新振作继续生活。这篇小说不仅描绘了“盂兰盆节”到来时住在城市的人们返璞归乡,家族团圆的传统和淳朴的民风民俗,也结合小说中的另一核心元素“石臼”突出了背后的“稻作文化”内涵,洋溢着作者对劳动人民等社会大众群体的深切关怀和为他们发声的强烈意愿。
值得一提的是,壶井荣搬到东京,与担任无产者解放运动任务的壶井繁治(1879-1975)结婚。她在协助丈夫工作期间,与佐多稻子(1904-1998)、宫本百合子(1899-1951)等无产阶级作家交好,接触了先进的无产阶级文学运动,创作出了许多受无产阶级文学思想影响的作品。1928年,壶井荣在《妇女界》 (妇女界社出版,1910年创刊,被誉为“战前四大妇女杂志”之一。)上发表了公开无产阶级运动者们日常生活的作品《职业文人妻子的日记》。也先后为《劳动妇女》(日本无产阶级文化联盟出版,1932年创刊)和《文学报》(日本无产阶级作家联盟出版,1931年创刊)写了七篇署名原稿。这些作品都描述了人民受到沉重的压迫的社会现状,表达了为美丽世界而战的决心。1938年,壶井荣的人道主义反战小说《海之音》在杂志《自由》(自由社出版,1937年创刊)连载。在这篇小说中,壶井荣首次表露了对侵华战争的批判和对国政的不信任。
壶井荣作为亲身经历了太平洋战争的作家,“反战思想”一直是贯穿着她写作生涯的主题,她在小说中对战争的反思和批判也是随着战况逐渐深入的。例如,太平洋战争开战后,壶井荣创作了《大荷之内》(《少年国民之友》,小学馆出版,1943年2月刊)等描写战争时期生活苦难的作品,从侧面批判战争和文化的影响。战后初期,壶井荣发表的作品《没有母亲的孩子和没有孩子的母亲》(光文社出版,1951年)强烈批判了日本军国主义,强调了“战争会给人类带来不幸”[3]。1952年2月,她的作品《二十四只眼睛》(《新世纪》,每日新闻社出版,1952年2月刊)开始连载,故事聚焦于成长于濑户内海滨小豆岛上的十二个孩子的多舛命运和作者对女老师大石与学生“师生,母子般的情缘”[4]的描绘。女主人公集“老师,母亲,妻子”于一身,看到学生,孩子,丈夫等保守战争之苦而无力反抗,开始深刻反思战争的残酷和罪恶。壶井荣也因此被誉为“具有母性的作家”。而她于1945年9月发表的小说《石臼之歌》,与其他作品相比更具有特殊性。作者呼唤经历战争打击的人民以祭祀祖先,传承习俗等方式回归原始的稻作文化,以民族信仰为纽带重整社会,治愈战争带给民族的创伤。同时这部作品中也回避了对于战争时期人们悲惨生活现状的直接描绘,以适合儿童思维特征的方式从侧面表现了战争对下层人民生活的沉重打击,表达对战争的强烈批判。
(二)《石臼之歌》的文献梳理与本文的问题意识
针对这部作品,目前为止在国内的先行研究极为有限,主要原因在于《石臼之歌》这篇小说目前为止并没有被翻译过,同时国内也缺少以《石臼之歌》作为直接对象的先行研究。学者们对于壶井荣的研究更多集中于她的写作风格和儿童形象。
例如,王文敏在论述壶井荣的文学思想时,提到了《石臼之歌》,并评价说:“这部作品证明了壶井荣对原子弹的关心程度和作家良心的触觉的敏锐性。”[5]黎平针对壶井荣所写的童话试论评价她的儿童小说是“反映生活的镜子”,具有写实性特征。[6]张玲玉在研究壶井荣儿童作品中的儿童形象时指出,“壶井荣的儿童文学的特征是把日常生活的现实描绘出来,把自己的理想作为立场出发的。” [7]
而日本方面与《石臼之歌》相关的先行研究则相对较多。尤其是,本文中广岛原子弹爆炸后,千枝子和瑞枝在转动石臼时唱的,“加油啊加油啊,即使很辛苦也要忍耐啊——”等文中的歌词,是学者关注的焦点。例如,细畠昌大认为:“这首歌是一首安慰奶奶,鼓励自己生活下去的歌曲。它也体现了千枝子默默忍受战争所带来的悲痛,从忍耐中孕育出力量的心。”[8]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壶井荣在作品中借用了这首歌,诉说了战争时期百姓受到的创伤,表达了普通百姓对和平生活的憧憬。
由于这篇小说,在战后被多次纳入日本小学国语教科书,所以须佐宏在课堂实践中就上述歌曲的歌词听取了孩子们的感想,得出的结论是,这首歌向读者传达了厌战的情绪,强调了生命的尊严。[9]文章中的千枝子和瑞枝,也包括成千上万的人民,即使是经历了灾难沉重的打击,他们也并没有放弃活下去的希望,能够给予无数人思想上的安慰和鼓舞。
《石臼之歌》日本方面的先行研究中,另一个引发学者们探讨的点是,原子弹爆炸前后孩子们的成长变化。滨森太郎指出,“奶奶使不出力气来(中略),而千枝子成为了家族的核心,承担起了责任。”[10]充分体现了灾后人们的家庭也能够以成员为核心重新构建,家庭成员间的代代传承能够维护家族的存续。
大冢浩在意识到瑞枝的变化的同时展开了论述。原子弹爆炸后,瑞枝主动帮千枝子磨起石臼,并主动称呼千枝子为“姐姐”。针对这一变化,他评价说:“瑞枝从心里认为千枝子是‘姐姐,可以看出两人学会了相互依存。”[11]姐妹们身上都发生与家庭受到挫折前不一样的生活态度,懂得了共同承担对家庭的责任感和使命感。
本文认为,以上的研究成果明确了这部作品的反战意识,但是,未见到研究从“盂兰盆节”,“石臼““祭祖習俗”等的寓意入手,针对凝聚了“家族意识”的社会文化根基展开分析。因此接下来围绕这一点进行解读。
二、解读《石臼之歌》
(一) “盂兰盆节”——祭祖习俗的寓意
时局越是动荡,越是使人们希望从传统习俗或文化中找到心灵的栖息之所。文中首先以“盂兰盆节”为背景,描绘了在这一重大节日到来之际,乡村里人们的劳动场面以及风俗习惯:
进入了八月之后,从那家传出“骨碌骨碌”的声音,这家也“骨碌骨碌”的不例外,到处都能听到石臼发出的歌声。(中略)在“盂兰盆节”这天早上,天还没亮就要爬起来,全村的人都要穿上最好看的和服去扫墓。
这段描写可以看出,在“盂兰盆节”即将到来之时,出场人物千枝子一家也在为节日开始做准备。她们用石臼磨小麦和大豆粉、为迎接已逝之人的灵魂做米粉团子、举办庆祝这个节日的祭祀会。
“盂兰盆节”在日本的重要性不亚于新年正月,甚至可以说是一年当中最具有重要性的节日,能够充分体现祖先崇拜思想的影响。通常,人们会在八月的这几天迎接祖先和其他重要之人的灵魂回家接受供养,表达对他们的思恋,寺庙也会举行彼岸会,诵经说教等活动。[12]从古至今,这一节日存在的根源便是,日本传统的祖先信仰和灵魂信仰。日本人相信,死亡并不代表生命的结束,人死后灵魂与肉体分离,去往山上或海上,而灵魂开始处于一种可怕的亡灵状态,可能会给人类带来灾难,但在得到人们的定期供养和祭祀后,亡灵会逐渐净化,失去个性,成为人们稳定的共同尊奉的祖灵。因此,无论是刚刚去世的人还是祖灵都需要人们的祭祀和供养,得到祭祀和供养的祖灵就会护佑子孙,保佑子孙的幸福,并带来丰收。[13]
因此,文本中反复出现的“祭祖活动”无疑隐喻出日本人繁衍生息,代代存续的精神支撑。尤其是,灾难发生后,十三号节日这天人们依旧去扫墓,祭祖;亲人不幸去世,下一代接替他们承担起劳作的责任,并没忘记对传统的坚守。充分体现了日本人这种希望借助祖先的庇佑维系家族存续的民族传统以及以祖先崇拜,祭祀活动为纽带所维系的亲族关系。同时,“战争”“灾难”与这种“庆祝”形成强烈的对比冲击,更加突出战争破坏民族传统和民族信仰的残酷现实。
(二) “石臼”的寓意——传承的见证与稻作文明的载体
本文中“石臼”承担了两个重要的作用,一是作为线索,使全文连贯;二是作为家族传承的物质载体,作为传承手艺的工具和心灵的慰藉来帮助人们在灾难后重拾希望。关于“石臼”这一意象,文章中除了“八月到处都能听到石臼的歌声”以外,还有这样的描写:
“奶奶,我来磨吧。”千枝子上前温柔地安慰奶奶,在石臼的旁边坐下。“好啊千枝。奶奶已经没有力气了,使不出力气来了。”千枝子握着石臼的把手开始磨了起来。
石臼作为本文的明线贯穿全文,回看它出现的场面可以明确有以下三处。首先,盂兰盆节家家户户都要磨石臼做团子,奶奶总是为了不让千枝子感到无聊在磨石臼时给千枝子讲故事;其次,婶婶和瑞枝来之后千枝子磨石臼更有干劲;最后,灾难过后奶奶因过于悲伤而没有力气磨石臼,年轻的千枝子和瑞枝来接替奶奶。换言之,一家人精神表现和行为举止的变化都与石臼相关,它是事件发生的见证者更是家族延续的一个重要依托。
反观“石臼”的文化背景,便可明确稻作文明是当今日本文化的基础。日本的农业发展是以稻作为中心的高度劳动集约型的水田农业。水稻生产活动中发展出来的农具、栽培技术、除虫技术等都属于稻作物质文化的一部分。[14]日本人在这种稻作文明中从古至今,都利用“石臼”这一生产工具生产食物,解决饮食问题,为祭祖文化提供物质支撑。石臼作为稻作物质文化中的一部分已经与人们的生活密不可分,与生活在这一文明中的日本人形成了一种亲密而又亲昵的关系。利用石臼进行的磨米粉,做团子等一系列活动,充分体现了村落共同体成员的共同意志和共同行为,是日本人文化中“集团意识”的体现。
正因为如此,文中年老的奶奶曾经是染浆布的新娘,如今她将“石臼”传递给了自己的孙女,而千枝子从一开始磨石臼感觉厌烦无聊,到最后她主动拿起“石臼”代替奶奶,虽然经历了家庭的打击,千枝子和瑞枝卻收获了成长,懂得了主动担当起家族的责任。毫无疑问,“石臼”作为物质载体,它的存在标志着家族的传承。
(三) “家”本位的亲情观念
战争带来的饥饿,恐慌,痛苦,死亡形成对比的是相比作者通过亲人们的日常对话与细节描写进一步展现出围绕祭祖的节庆过程中亲情的弥足珍贵。以下引用其中一段表述:
在研磨生黄豆和小麦的时候,千枝子总是被奶奶叫来帮忙。(中略)之前每年正月和盂兰盆节的时候,瑞枝家里都会来两三个人给先祖扫墓。(中略)“没错。虽然城里的有些东西乡下没有,但是我们这儿有特产可以给瑞枝。可以做一些糖,酿一些甜酒来招待她。”
这些都是在灾难发生之前,一家人忙碌而温馨的场景。家族成员们即使不住在一起,也被亲情和血缘纽带紧紧联系着,每年也会以祭祖和庆祝节日为契机返璞归乡。男女老少的种种情态通过“庆祝节日”这一线索被串联在一起,更显得和谐亲密。然而原子弹爆炸后,当人们遭受了莫大的灾难丧失了家园与亲人后,家族间的对话是:
“我们两个好好相处,一起努力吧。”(中略)“奶奶,我来磨吧。”(中略)石臼开始骨碌骨碌转起来。瑞枝走到千枝子身边说,“姐姐,我也来帮你。”
这两处对话体现出发生原爆之后,千枝子和瑞枝获得了成长,学会了互相扶持。在日本人的传统观念中,“家”包括“家族”, “家”被祈望永久延续。对他们来说, “家”的延续性似乎便是其文化的基干所在。而“家族”生存的必要条件便是纵向的继承线。[15]原爆使千枝子和瑞枝失去了亲人,圆满的家庭结构被破坏,家族也就缺少了繁衍发展的必要主体。而一个个“家庭”又是构成“社会”和“文明”的单位,因此文明的传承也面临着巨大的危机。作为家族的年轻一代,不仅需要祭祀先祖,告慰他们的贡献和庇护,也要接替逝去的亲人承担起辛勤劳动,维系家族存续的责任,更肩负着重整社会,带领本民族脱离巨大打击与悲痛的使命。基于以“家”为本位的亲情意识和血缘为纽带的紧密连接,家族内部的几代人就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为民族的永续发展提供了坚实的基础。
三、结语
小说的几个关键意象“盂兰盆节”“祭祖习俗”“石臼”“家族观念”等都是统一在稻作文化背景下的。在稻作文化社会中,为了保证生产力和食物的充足供给,满足人民对食物的需求,需要人们有核心意识和共同体意识。因此人们以家庭为单位构成了生产力的主体,以家族意识为核心密切家庭成员在精神上的联系。通过“石臼”等生产工具加工食物,共同劳动保证家族的存续发展。人们获得了丰收和繁荣后,为了感谢自然的馈赠,将这种感激之情寄予神灵和先祖,于是产生了举行一年一度的节日祭祀和庆祝活动。“盂兰盆节”就是这一文化的典型象征。
在“战争”的残酷背景下,作者在文中的描写却处处洋溢着对祥和美好的传统民俗的向往和赞美,无疑是希望用“节日”,“家庭”等有着统一的文化内涵的美好事物给人们精神上的治愈,呼吁人们回归稻作文化的根基,重整民族,驱散战争带来的阴霾(如图1)。
另一方面,从题材上看,作者带着人文主义的关怀向人们描述了战争受害者身心俱伤的悲伤命运,又立足于战争中平民百姓的苦难生活,传达出她强烈的反战意识。同时文本又是一篇儿童文学作品,作者以儿童在残酷战争中的成长为文脉,在困境中把石臼之歌唱成希望之歌,发挥出儿童文学作品正面积极的作用。
而将战争作为切入点,扩大阅读主体的范围,不仅限于儿童,对成年人来说更是一种启迪与劝诫。从这部作品中能够读取到战争的残酷,这个侧面强烈反映出作者的战争批判思想。同时作品尽管强调了家庭亲情的重要性,但更多地讲述了“家的传承”的文化根基,有引导人们重新审视战争、回归生活的多重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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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金一宁,女,汉族,辽宁本溪人,本科生,研究方向:日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