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号互动：儿童在陌生情境的相处之道

崔岐恩，陆庆蓉，郑乐怡

（温州大学教育学院，浙江 温州 325000）

在一个陌生情境中，一个成人如果无法对外正常交流，紧张害怕的心理无法去除，迫使自己处于一个被动的位置，他的心理就易受挫折。而在短时间里能够融入集体，并能进行有效交往获得有效信息、正确处理信息，从而认识情境等因素，人们对外应激的可能性也将减小。

同样的，对于一个幼小的儿童来讲，一个熟悉安全的情境利于孩子身心发展，在陌生情境中儿童受到刺激对身心的不良影响比在熟悉情境中要大得多，留下心理阴影的可能性无限增加。在面对经历世间险恶的大人面前，心理脆弱的儿童很容易受到伤害。他们用自己的视角解读着身边发生的一切，这些解读往往使他们陷入一种心理冲击，给他们的幼小心灵造成极大的危害。这些冲突伤害往往是缓慢而持续的[1]。在研究人员对家暴受害者的追踪调查中，我们更能窥见它对孩子们的伤害是多么可怕。就儿童本身出发，一个与外界情境不能够沟通的孩子往往被称为自闭症，家长更会担心孩子在日常交往过程中受到不良侵害，例如，受到欺侮，被欺骗，吃亏，进而恐吓孩子，情愿孩子闭门独处。这一系列行为使孩子更加不可能在陌生情境中适应，甚至导致孩子在生理上表现出应激反应。家长本身的阻断致使孩子内向是非常可惜的。其实，我们要明确一点，只有和居心不良的陌生人交往才是危险的[2]。孩子在陌生情境中的有效交往存在很多需要解决的问题，如交往中的不良行为（欺负他人，过分吝啬），强制介入孩子们的友情，无法进行礼貌沟通等。

儿童陌生情境进行有效交往的问题何在？如何从符号互动论思考这个问题？

一、符号互动的含义

（一）互动论和符号互动论概念

互动理论的首要理论根底是与人道和“社会人”相干的心理学理论。社会不是一个客观的模型或非人类的制度体系，里面蕴含着主观意识，可以说人的主观能动性发挥着巨大的作用。在西欧传统思想、美国社会历史发展以及美国社会学逐渐制度化的影响下，分化出多个不同的流派，符号互动论便是其中的一员。

米德符号互动论的根基概念是：物体自己没有客观意义，而是人们在社会交往过程当中赋予其意义[3]。在社会交往过程当中，人们按照自身对事物意义的各种认识，对各种事物做出应对措施；随着社会转变，人们之间的社会交往也在转变，对事物所赋予的意义并非牢固的。符号的范围难以界定，而它可以象征很多事物，一个符号代表多重意义，例如，一个石头，在自然界中，它只是一个石头，但它在建筑中便可以是材料，可以是基底。一重意义也可以用多重符号来表达。可以说在符号互动理论中，符号无法避免。映射到人类社会中，人与人之间的交际，事物之间的交流使符号互动论有具体的载体，因此，我认为它更倾向于形象而非抽象。事物是客观存在的，只是我们对它赋予了主观意识，它便有了意义。与之相反的是，米德将自我分为“自我”与“客我”，前者是个人本身对除自身之外的人做出的动态行为，后者所反映的是个人在社会上的经验积累的反应，带有强烈主观意识，两者不可分离。在一系列的符号中，米德尤其重视语言的学习运用，语言是人与人之间互动的主要载体，缺少了语言，人与人之间的互动便存在缺陷。

而他的一大继承者布鲁默不太赞同米德的方法论，他认为互动存在于个人、不同人以及群体之间社会互动所带来的符号意义理解之间持续的过程，强调人类行为的选择性、创新性和不确定性。也就是说，布鲁默的观点较之米德更偏向于现实世界，他认为社会制度是人们互动的结果，而非人类受社会规范制约。他认为，符号互动理论的特点在于它强调人类解释和定义彼此的行为，而不是简单地对刺激的反应公式[4]。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布鲁默对于个人并不重视，他简单地将“我”归为单一的自我，尽管人群复杂，社会复杂，人与人之间的互动复杂。几者之间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这也是为什么他的观点在后世广受批判。

在小群体中个体的非宏观交往过程方面，库恩与布鲁默都曾提出相似的观点。在布鲁默看来，小群体是在随时变动中的，它暂时存在于有相似目的和利益的人。社会结构是稳定的，难以因为一些小的冲击产生变化[5]。例如，一个国家快速瓦解，但很快便会有新的人组建一个相似的制度，不断传承。相当于在一个框架中，人是不断更替的，但框架永远不会坍塌。“镜中我”概念的提出对符号互动论有非凡意义，柯利认为：“人与人之间互为镜子，都能照出他面前的人的性格能力等。”[6]通过他人的行为来管束自己，以此来达到自省的目的。在柯利的概念中，镜中我也就是社会我，社会我在人群中生活，通过他人的评价来认识自己。这种方法有失偏颇，更多的取决于自己所在社会环境的好坏，在消极人群中，负能量符号的传播散播极快，同样的，能乐观生存的人必然拥有一个强大的自我。

（二）符号互动论既有研究

当今几乎所有的符号互动论研究都是在米德相关思想基础上提出的。米德是符号互动论的鼻祖，再他创建好符号互动论的大体框架后，布鲁默最先提出符号互动论一词并广泛传播开来，再之后，为符号互动论的基本体系发展打下深厚地基的是他与库恩进行的关于米德的符号互动论的探讨。也是在布鲁默和库恩的深入探讨之后，当代符号互动理论框架逐渐形成。此后，社会心理学家曼尼斯和麦尔兹对以上研究进行了七个方面的总结[7]：第一，该理论的中心观点在于以符号为载体进行的沟通是人类独有的互动产生的，而这些符号的意义由人所赋予，它所带来的刺激来自与他人的互动，而非符号本身的；第二，人类具有与他人建立关系并由此产生人际联系的特殊能力；第三，互动是人类社会形成的纽带，由此产生的各色组织才能够在一个范围内不断维持运行；第四，人类可以主观控制个人行为，对客观世界进行改造，不能跨过客观世界，但能对其结果产生一定影响；第五，意识、观念、与自己的互动，即人在思考的时候，在时空中标记目标和事件，想象创造具象或抽象的意义；第六，符号论学者更加看重将来和现在的社会经历，对已过去的早期的经历不加重视；第七，要想理解人类的行为与意识，不仅在于符号的研究，更应该对意义多加解释。人类行为复杂多变难以把握，符号学研究也一直在困难中前行[8]。

除此之外，符号互动论对西方理论世界产生了深刻影响，另外的经典理论随着它的不断发展慢慢衍生出来，即社会角色理论与参照群体理论。社会角色理论通过人们所处的地位、身份，对自身的认知、未来的发展等解释人的社会行为。还有学者表明社会角色与人所处的社会文化背景关联较大，不同社会环境下成长的社会人对同一角色会有不同认知。对在不同的时空下的人类行为评述更应该对此加以时代色彩。社会角色理论是受时代和文明约束的，对不同社会角色的分析与“人人各得其所，各安其分”的理念相像。参照群体理论很好地说明了人类的复杂性，人类无时无刻不处在变化的过程，讲一个人作为参照物，来规范自己的行为论。这从柯利的镜中我概念获得启发，参照群体不仅在于自我的肯定，也是对自我不足的改善，很好地发挥了人类自省的功能。人可以趋向某一种人群，也同样具备着多种参照群体的参考价值。

二、儿童交往的既有研究

（一）人际交往理论综述

社会在高速发展，人们不再局限于面对面的交往，书信交往日益减少，网络交往日益流行。但归根结底，人际交往仍依靠符号交流。人与人之间的互动即人际交往往往受多方面约束，如性格、交往方式、环境等。人际交往是指一个人通过言语、笔迹、肢体语言、面部表情等特定的表达方式，将某种信息传达给另一个人的过程。人与人之间通过特定符号的沟通，这种符号间的特定方式沟通也可以经由类似于精神的方式传播互动。在人社会化过程中，人际交往有着不可磨灭的作用，人际交往可以分为对内和对外的方式，对内表现为家庭人际互动模式，对外表现可以为学校人际交往和社会人际交往。

家庭人际互动模式预示着子女对父母交往方式的延续，真诚的态度和互动技巧对人适应社会、融入群体有着巨大意义。可以说，父母对子女的关注程度、与子女交流时的积极或消极态度，可以在子女日后的人际互动有所体现。对外交往模式中，学校人际交往较为简单，但也是关键环节，是个人与外界环境接触的重要渠道之一。学校人际交往也是对学生自我意识的一个考验。现今我国00 后子女多为独生子女，在家庭人际交往中，往往占主导地位，自我意识更加强烈。学校这个小型社会是对独生子女的一个挑战，也是一个适应。

社会交换理论、自我表露理论、交换分析理论各占一壁江山，社会交换理论中假定人们重视利益，崇尚“利益最大化，成本最小化”。公平在其中意义非凡，投入与回报成正比是一种表现，一旦失衡，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便容易出现裂痕。可以说人际交往往往是在某种特定的社会交易关系下产生的。自我表露理论更倾向于情感的交流，人类通过对自我的一部分袒露来换取他人的喜爱。而一个良好交往关系的开展需要双方共同的努力，互相倾诉交换思想来得到灵魂共鸣以增进理解与信任。但过度的袒露也会引起他人的反感，亲友知己简单自我表露模式深刻，可是仍需要隐私的存在。适度的隐私与沟通有利于促进一段交往关系的健康发展。

交换分析理论由心理学家伯恩提出，他认为个人是由“父母”“成人”“孩童”三个“小我”组成[9]。“成人”是理性的代表，具有探索未知、克制自我的特性。而“父母”与“孩童”具有一定盲目性。“父母”是权威的代名词，对孩子专制独断，多以命令的口气管理他人。而“孩童”则是任性的代表，以自我为中心，同理心弱，多会为难人，难以把控。一个成熟、与他人交往良好的人需要平衡三者地位。两个以“成人”为主导的人交往会更加轻松，保持时间也会更加长久。

（二）儿童人际交往量化研究述评

在儿童的人际交往中，随着年龄增长，儿童会呈现出去自我为中心、主动与他人交流以及交往技巧逐渐成熟等特点。相对于3 岁幼儿，6 岁幼儿的交往能力更强，更愿意与其他幼儿交流并建立友谊，朋友间的关系也更加稳定深刻。在孩子与世界交流的同时，儿童思维方式也在不断完善，部分儿童能够独立解决矛盾。

进入小学阶段后，儿童交友范围扩大，人际交往能力呈“S”型曲线逐级递增。在低年级能力增长较快，更愿意与同伴老师沟通。随着年级升高，孩子个性差异更加明显，交友能力开始受到限制，出现了一定的朋友圈。小学阶段的规则意识较为强烈，自我意识情绪升高，小学儿童更加能认识到羞耻心，对朋友的情绪也更加理解，同伴接纳度良好。

三、陌生环境中儿童符号互动

（一）陌生情境的符号特殊性

以自身为例，孩童时代或多或少都会经历分离的焦虑感，比如父母将幼儿初次送去学校时。我们只有在亲人回到自己身边后，内心才能感觉到宽慰，这就是依恋的开始。依恋理论是一个存在于发展心理学范畴的理论，由于这种分离焦虑可以持续到成年，对其研究具有重大意义。依恋理论现在最普遍的定义就是婴儿和照顾者之间存在特殊的情感关系。早期相关研究重点也在母婴之间的相互关系如何随着婴儿的成长而丰富变化。戈尔曼指出依恋使不仅夫妻之间，而且整个家庭之间关系紧密，同时让人产生照顾下一代的冲动。这使得孩童长大后亦可以养育自己的儿女。也就是说，依恋作为一种感情上的纽带与连结，可以保障人类后代繁衍与抚育顺利，提高婴儿生存的可能性。

童年的早期阶段对一个人的发展至关重要，对孩子来说，这个时期他们会开始形成拥有如何与他人相处的经验，其中与父母保持亲密的联系是孩子健康成长的核心。但是在某些情境下孩童却很难建立对母亲的依恋。有时，母亲的产后抑郁症使得她与孩子不怎么亲近，或者，家庭缺乏某些方面的资源使其无法建立亲密的亲子关系。安斯沃斯曾做过一个名为“陌生情境”的实验，陌生情境大体包含8 个片段[10]。安斯沃斯从陌生情境实验中发现了三种截然不同的依恋模式，每个模式都对应一个不同的母婴在家庭里互动的模式：安全型依恋；回避型依恋；矛盾型依恋。

（二）儿童符号互动推演

心理学家戈布尼克曾提出，错误表征的认知能力有知觉来源，错误表征的认知首先出现在知觉领域。这一假设得到了一些研究结果的支持[11]。知道什么可能通过感官进入一个人的头脑将不可避免地影响一个人对其他人的愿望和信仰的了解。因此，弗拉维尔认为，在儿童心理理论发展过程中，一个非常重要的社会概念习得是理解他人在感知中的感受。不同层次的知觉概念发展影响儿童对他人心理的理解和选择社会观点的能力的发展。弗雷维尔等人认为，关于视觉感知的存在范畴，至少有两个发展层次或阶段[12]，即一级幼儿和二级幼儿。

一级幼儿已经学习了一些非常基本和重要的知识，知道其他人可能并不总是看到他们当前看到的相同对象。这一特点符合幼儿的自我中心这一特性。假设两种姿势都能看到一些东西，那么对于处于这种发展水平的儿童来说，看到这种姿势和那种姿势之间的差异可能不是一个有意义的问题。总之，一级幼儿会考虑是否能看到对象，但不会考虑对象的视图。在儿童的认知中，一个物体只引起一个单一的表征。

二级幼儿则相对于一级幼儿处于更高发展水平上，儿童对符号表征（即非知觉运动）有一定的理解，并知道某个物体或一系列物体在不同的空间位置会显示不同的外观。处于这一水平的儿童意识到，即使他们看到与另一个人相同的物体，如果他们处于不同的观察位置，他们也会看到不同的东西，这意味着，他们对物体有不同的视觉体验。因此，他知道他们对这个物体形成了不同的表示。这时，孩子们意识到，对于同一个物体，两个人可能有不一致的表述。

2～3 岁的儿童通常可以解决非常简单的一级问题，但只有在他们4～5 岁时，他们才能解决非常简单的二级问题。与此同时，儿童获得知觉剥夺能力的时间要晚于知觉提供能力，不过，这两种能力在儿童三岁左右都会得到良好的发展。儿童在认知方面最大的困难在于，如何识别事物在视觉表面上的样子和声音，以及这些表面现象和事物本质之间的区别。换句话说，他们理解不同任务中的冲突认知联系，但不理解类似任务中的冲突表征。也就是说，儿童，尤其是三岁以下的孩子，会将更多场景视为陌生情境。随着年龄的增长，儿童认知水平能力提高，他们则会更加适应陌生情境，因为实际上对于他们而言陌生情境减少了。但是由于认知障碍，处于陌生情境下的儿童会产生焦虑等一系列消极情绪，而这些情绪越多，越不利于儿童接受这个陌生情境。

通过在陌生情境下观察得到的儿童社会交往能力和社会退缩行为及儿童任务坚持性作为笔者将要预测的儿童社会性行为指标，可以得到儿童在陌生情境中表现出的社会交往能力与其早期积极活动策略呈显著正相关，与回避行为呈负相关；任务坚持性与自我安慰呈显著正相关，而与寻求社会性支持和回避行为呈显著负相关；社会性退缩行为与儿童早期积极活动策略呈显著负相关，与寻求安慰和回避行为呈显著正相关；在陌生情境中的攻击行为与儿童早期使用寻求安慰呈显著负相关。其中，儿童的积极活动策略和寻求安慰或回避等一系列行为作为儿童在陌生情境下所使用的符号信息，对于儿童在陌生情境下的做法选择分别起到了不同的作用。

知觉认知的发展对儿童心理理论发展的影响也可以反映在其对婴儿视觉理解、共同注意和注意的影响上。情境主义将儿童识别父母视力的能力视为“学徒”情境下儿童注意力导向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这种认知也促进了儿童和成人的视觉联合注意，这种注意在婴儿和成人之间产生了大量共同的社会互动经验，为婴儿心理理论的早期发展和言语的习得提供了重要支持。

同样，在注意和识别方面，儿童首先逐渐意识到视觉和听觉需要睁开眼睛，方向正确，耳朵没有阻塞或障碍，声音足够高，不会被其他噪音淹没；然后我们意识到感知也要求声音必须被注意，物体也必须被注意并处于人们视线的中间；然后，我们逐渐意识到，由于注意力的选择性或目标与背景之间的直接相似性，即使是“仅在清晰视野”（或“仅在清晰听觉范围内”）的物体也可能无法完全感知。当然，这些更高的认知发展已经延伸到儿童时期。

四、结语

符号表征能力是指用一个事物来表征另一个事物的能力。儿童在2 岁左右开始掌握象征性表达的能力。典型的表现是他们开始使用语言，语言是一种象征性的表现[13]。符号表征能力的出现，标志着儿童已进入思维前阶段。表征符号一般而言可以分为两种类型：个人符号和一般符号。对于这两者的定义，个人符号是指个人使用并赋予其特殊含义的特殊符号。对于那些特定场景中的特殊符号，使用者赋予它们独特的含义。如果使用者不向其他人解释，他们就无法理解其意思。而表征符号则是指具有固定含义的公共符号。例如，当我对别人说“吃香蕉”时，他们会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而不会把它理解成其他任何东西。由此可见，公共符号是沟通的基础。对于人类语言文明发展，符号的诞生也带来诸多便利。

随着孩子们逐渐掌握了符号的表示技巧，个人符号占比变得越来越多，这大大限制了孩子们的交友。当然，这并不会是常态，因为随着儿童的成长和儿童表征能力的提高，个性化表征开始下降，越来越多的儿童开始选择并且学会使用通用的表征符号，从而大大提高了儿童的交际能力[14]。孩子在陌生环境的适应能力也随之提升。显然，孩子的表征能力是在不断发展的。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对于目前儿童的表征能力的探究仍存在一些局限性，所谓的规律只停留在静态层面，而不能表示动态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