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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歌》英译本异化策略运用赏析

2023-05-31郭洋阳

今古文创 2023年5期
关键词:长恨歌王安忆陌生化

【摘要】《长恨歌》是王安忆代表作之一,文风绮丽,骈句和散句的结合塑造出独特的上海风情。《长恨歌》英译本在2018年一经推出就获得广泛关注和赞扬。异化是翻译的重要策略之一,异化策略保留原作的文学风格和特点,给读者带去陌生的审美体验。经过研读分析得出,《长恨歌》英译本大量运用异化策略,本文旨在从形式和内容方面分析异化策略在《长恨歌》英译本中的运用。研究发现,形式上,译者使用破折号将小句相连,尽可能还原原文的形式。内容上,译者在处理成语、俗语、修辞等内容时倾向于采用直译的方式,保留文化意象,这既增加了译文的异域风情,也为读者带去陌生的审美体验。

【关键词】《长恨歌》;异化;陌生化;王安忆

【中图分类号】H31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3)05-0107-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3.05.034

《长恨歌》是王安忆的代表作品之一,先后获得第五届茅盾文学奖、第四届上海文学艺术奖等多个奖项,他讲述了女主人公王琦瑶从20世纪40年代开始长达40年的情感历程。

2008年,《长恨歌》英译版一经推出就被视为当代中国小说的经典之作,得到了主流媒体的广泛报道和热情评价(吴贇,2012)。

同年,《长恨歌》英译本获得美国现代语言协会“罗伊斯·罗斯翻译奖”提名;两年后,作者王安忆成为首个荣获2011年英国曼布克国际文学奖提名奖的中国作家(吴贇,2012)。

《长恨歌》英译本的成功离不开译者,他的译者共有两位:白睿文和陈毓贤。白睿文是小说的主要译者,负责了小说三分之二的翻译。他曾在访谈录中表达对自己的定位,他希望自己“扮演一个透明人的角色。原作可以通过自己在英语环境中开口说话。”每次翻译新的作品时,白睿文会去寻找最符合原作精神的时态、语气和词汇,以体现原作风格(吴贇,2014)。怀着这种翻译理念,白睿文尊重原作者和原作,在翻译时,采用异化策略尽最大努力保留了原作的文学风格和特点。因此,译本可读性减弱,异域感增强,给读者带去了陌生的审美体验。基于此,本文旨在从形式和内容两方面分析异化策略在《长恨歌》英译本中的运用。

一、形式之异:破折号的大量使用

《长恨歌》语言细腻华丽,文中有许多排比、意象的叠加及情感的抒发。偏散文化的语言风格使文中语言零散,存在许多小句。白睿文在翻译时较少合并或重组句子,而是大量使用破折号将众多小句连接起来,既体现原文的语言风格,也完整地传达出了原文的信息。(见表1)

表1:《长恨歌》英译本使用破折号连接的例句(节选)

二、内容之异:文化意象的保留

译者在翻译《长恨歌》时,不仅想办法还原原文语言形式上的特点,还通过异化的翻译方法尽可能保留成语、俗语、修辞中的文化意象,这既增加译文的异域风情,也为读者带去陌生的审美体验。

(一)成语

1.再要合起来,这美便是排山倒海之势。

“排山倒海”在文中的翻译为“toppling mountains and overturning the sea”。

“山”和“海”在中文里呈现出的意象有体量大、气势强的特点,是巨大力量的象征。“排山倒海”在日常翻译时,常舍弃意象,保留其“力量之大以至不可阻挡”之意,翻译为“overwhelming”。但此处译者直译该成语,保留了意象。中英在表达抽象概念上,都有用具象化的实物来解释抽象概念的例子。如解释“美”这个抽象概念,中文里有成语“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还有诗歌“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英文中有莎士比亚诗“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Thou art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具象化的事物能帮助读者更好地观察和体会抽象概念的内涵。此处译者直译“排山倒海”,表现出秀场上参赛者们的突出美貌,精致奢华的氛围感扑面而来,也传递出赛场的热闹非凡。

2.她们这三人,一早起来就穿戴整齐,坐在客厅里,等着门铃响,好去迎客,有点严阵以待的意思。

“严阵以待”在文中的翻译为“soldiers ready for battle”。该成语本意为摆好阵势面对敌人,形容做好完全的准备工作。这里译者没有译成“they were like fully prepared”,而是将其在译文中根据字面意思转换成比喻。“上海小姐”的竞选也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她们三人各自在这场战争中扮演不同角色的士兵,都做出了许多努力。意象的保留生动形象地表现出三人行动上的整齐划一,不仅传达出赛前的紧张感及压迫感,也表达出他们必胜的决心。

3.竞选的任务其实是由这类人真正承担的,她们可说是“上海小姐”的中流砥柱,是名副其实的“上海小姐”。

“中流砥柱”在文中翻译为“stand fast amid the rushing currents”,该成语意为坚强独立的人能在动荡艰难的环境中起支柱作用,但原文应只取其“支柱”之意。翻译时,译者只保留了“中流”的意象。也许这里会稍显突兀,但一时也找不到更合适的翻译。原文的意思是“她们”才是“上海小姐”的主要竞争者,既不是走过场混个热度,也不是有后台的内定选手,外面的流言蜚语影响不到“她们”,所以她们能“stand fast”。这里的“rushing currents”是一个比喻,指代外面的流言蜚语或这场激烈的竞选,说它稍显突兀是因为国外读者难以在第一次阅读时就理解到“rushing currents”的本体是什么。

4.这一刻的辉煌是有着伤逝之痛,能见明日的落花流水。

“落花流水”在文中的翻译为“the withered flowers carried away down the flowing rapids”。该成语原意是指暮春景色衰败,后用来比喻大败。原文取其原意。这里的“落花流水”其实有两层含义:一是指败选的参赛者们就如同枯萎的花朵般凋零衰败,随着时间流逝,被人遗忘;二是指王琦瑶虽此刻美貌达到巅峰,但终归“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时光不可阻挡,衰老不可逆转,往昔的辉煌终会成為来日的伤疤。“withered flowers”既是指其他败选的参赛者也是指王琦瑶本人。“落花”和“流水”这两个意象在英语和中文上的意义是可以共通的。英文中形容美人迟暮有“Beauty is a fading flower”,形容时间流逝有“Plenty of water ran under bridges”。可见中英文都有用“落花”和“流水”来形容美人迟暮和时间流逝。

(二)俗语

5.她的心本来是高的,只是受了现实的限制,她不得不时时泼自己的冷水。

“泼冷水”在文中的翻译为“splashing cold water on her hopes”。在英文中,“put a damper on”和“泼冷水”的意思相近,都表示打消人的积极性与热情。“泼冷水”是中国特有俗语。中国人不爱冷水,因为冷水代表着寒冷或容易与疾病联系在一起,但英美国家都是喝冷水,他们较难理解“冷水”的外延意义。然而,这种陌生化的表达方式既会带去不一样的审美体验,又有助于俗语的对外传播,且结合上下文读者也可以理解该俗语的含义,可谓是一举多得。

6.……它其实是过眼的烟云,留不住的风景,竹篮打水一场空的……

“过眼云烟”在文中翻译为“mist passing before your eyes”,该成语意为虚无缥缈,抓不住的东西;“竹篮打水一场”在文中翻译为“fetch water with a bamboo basket”,该成语意为白费力气,没有结果,英文里可译为“fruitless”。二者在原文中都是通过具象化的实物传递出抽象的意义。译者在这里采取异化的策略,直译了这两个谚语。“mist”是指薄雾或者雾霭,出现的时间短且极容易消失,就像“上海小姐”的荣誉,热闹之后没有留下任何有实质的东西,也如竹篮打水一般,提起篮子后依然空空如也。这种陌生化的语言丰富了英语表达,又会激发读者的想象,引起他们的思考对整篇文章主题的思考,也加深了他们对中国的兴趣。

(三)修辞

7.……都像是坐不住要跳起来的,心乒乒乓乓地擂鼓,是快三步的节奏。

“坐不住要跳起来的,心乒乒乓乓地擂鼓,是快三步的节奏”,在文中翻译为“hearts pounded like thunderous drums,dancing to the rhythm of the three step”,该句原文用了夸张的手法,表现出众人得知这次比赛的激动心情。译者将“乒乒乓乓”处理成具体的“thunderous drums”,精准地传达出人们心情上的巨大波动。“快三步”的节奏也许只是一个虚指,或者指维也纳华尔兹(也称快三步)。译者把“三步”直译为“three step”可能会引起读者的疑问,为什么是三步而不是两步或者四步?可惜这个疑问却不能通过上下文或者结合自身经验解释。

8.程先生的建议使她心头一亮,虽然亮也是蒙昧的亮。

“虽然亮也是蒙昧的亮”在文中翻译为“even if it was only a dull flash of light”。“蒙昧”在现代汉语中用来形容人愚昧或不明事理,“蒙昧的亮”犹如台灯罩上灯罩,光线隐隐约约漏出来,让人看得不真切,这里是指王琦瑶得到程先生的点播,但似懂非懂的感受。“心头一亮”处理为“ignite a spark”非常生动,这种灵感的火花十分微小,亮得不明显,却能与后面的“a dull flash of light”互相呼应,形成对比。

9.她不是强取豪夺式的,而是一点一滴,收割过的麦地里拾麦穗的,是好言好语有商量的……

“收割过的麦地里拾麦穗的”在原文中翻译为“as if gathering her crop at harvest time”。原文把王琦瑶吸引观众目光的方式比喻为在麦地里拾麦穗。丰收时节,麦地里大量的麦穗被聚集在同一个地方,正如此时观众的注意力都聚集在一处。美国和中国都是农业大国,人们可以想象收麦子的场景。保留该意象能清楚地展现出王琦瑶俘获观众注意力的方式,她从容不迫地将这一点一滴汇聚成涓涓细流,为后文她摘得“上海小姐”桂冠做了铺垫。

(四)其他

10.伸出手,夜色从指缝里全漏尽了,筛子也筛不出个颗粒。

译者将这里的“夜色”翻译成“the color of the night”乍一看十分奇怪。因为在这句话之前和之后,“夜色”都被翻译成“night”。但也许译者是考虑到“夜色”要与“漏”这个动词相搭配,于是把“color”翻译出来。正是这种违背常规的直译产生了异化的效果,强迫读者去想象这是一个怎样的场景。“color”保留了“夜色”的流动感,使人联想到流动的颜料。而前文里提到“这里的夜色清澈见底”,“清澈见底”强调的是纯净、没有杂质,夜色是和谐地融合在一起的,没有其他的杂质干扰,因此也“筛不出个颗粒。”这种反常的操作带来别样的异域风情,一下就把读者带到王琦瑶的内心世界里。

三、结语

综上所述,译者白睿文在处理散文式风格的文本时,从形式和内容上大量采取异化的策略,保留原文的特色。

形式上,译者使用破折号将小句相连,尽可能还原原文的形式。既体现原文的语言风格,也完整地传达出了原文的信息。

内容上,译者在处理成语、俗语、修辞等时倾向于采用直译的方式,保留文化意象,这既增加译文的异域风情,也为读者带去陌生的审美体验。文中大部分翻译经得起推敲,这也许是《长恨歌》能取得巨大成功的原因之一。白睿文是一位十分优秀的译者。相信国外读者通过白睿文的译文,能看到《长恨歌》世界里主人公跌宕起伏的命运,体会到文中缠绵悱恻的感情。

参考文献:

[1]吴赟.陌生化和可读性的共场:《长恨歌》的英译研究[J].外语教学理论与实践,2012,(04).

[2]吴赟.中国当代文学译介倫理探讨——以白睿文、陈毓贤英译《长恨歌》为例[J].中国翻译,2012,(03).

[3]吴赟.中国当代文学的翻译、传播与接受——白睿文访谈录[J].南方文坛,2014,(06).

作者简介:

郭洋阳,女,重庆人,浙江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翻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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