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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言传奇小说集《剪灯新话》助动词研究

2023-05-30张一丹

文学教育 2023年1期
关键词:助动词

张一丹

内容摘要:助动词研究历来是学者们关注的重点,已取得了丰硕的研究成果,但近代汉语领域的相关研究依然较为不足。文言传奇小说集《剪灯新话》成书于元末明初,目前学界的研究成果多集中于文学领域,语言学角度的研究较为缺乏,因此,对《剪灯新话》中出现的助动词进行考察,并从语法与语义的角度分析其主要特征,说明其主要用法,并与不同时期的典籍对比,这对于明晰《剪灯新话》助动词的概貌与特点、丰富近代汉语助动词的研究成果具有较为现实的意义。

关键词:《剪灯新话》 助动词 语法与语义分析

文言传奇小说集《剪灯新话》成书于元末明初时期,属于近代汉语研究范围。综观研究现状,当前学术界针对《剪灯新话》语言学角度的研究,目前仅见一篇硕士学位论文,可见,从语言学角度研究《剪灯新话》仍具有较为广阔的空间。

助动词的含义为“辅助性的动词”[1],是汉语中使用频率较高的一类词,但它的名称、界定、范围、判定等问题历来具有争议,引起学者们的热烈讨论。我们在此处重点讨论助动词判定标准的问题。在助动词研究起始阶段,学者们多从语义角度判定助动词,如王力先生将助动词称为“能愿式”,并细分为“可能式”和“意志式”两类。[2]也有从形式的角度进行划分的,如黎锦熙先生根据助动词与一般动词的不同位置而先将助动词划分为前附助动词和后附助动词。[3]之后,形式与意义相结合的方式逐渐为学者们所接受,这一方式的典型代表为朱德熙先生,他运用此方法划分出十七个助动词。[4]

综合以上观点,我们排除现代汉语的干扰,将助动词的判定标准定为:形式上,能够进入“助动词+VP”格式;意义上,表示情态意义;此外,可以单独充当谓语中心;能进入“X不X”或“不X不”格式;不能重叠;不能带“了”“着”“过”等体助词。这几条标准中,前两条标准具有周遍性。

一.《剪灯新话》中的助动词及其语法特征

助动词的范围及分类也是一个重点问题。杨伯峻、何乐士《古汉语语法及其发展》按照语义将助动词分为四类,分别表示可能、意愿、应该和遑暇[5]。段业辉将助动词分为表示可能、意愿、应该三类,[6]黎锦熙将前附助动词分为七类,其中包括可能、意志、当然、必然等。[3]117

可以看出,可能、意愿、应该是学者们倾向于划分的助动词类别,因此,本文也遵循这一标准,对《剪灯新话》的助动词展开全面搜索,按照语义归类后逐个分析。我们得到《剪灯新话》的助动词13个,分别是“可、敢、宜、欲、要、应、得、可以、愿、能、须、肯、当”,接下来将对这些词语展开逐个分析。

(一)可以

“可以”成词经过词汇化过程。刘顺认为,作为助动词的“可以”的词汇化过程在春秋战国时期进行和完成,大致经历了非结构形式、非结构形式和助动词两解、内部成分彻底粘合形成助动词的三个阶段。[7]李明直接指出助动词“可以”粘合为双音词是在两汉期间。[8]

“可以”中的“以”分两种情况,第一种情况,“以”是介词,这时“可以”是一个短语,其含义相当于“能够用来”;第二种情况,“以”已经失去介词功能,这时“可以”即凝固为助动词,与现代汉语中的“能够”相当。《剪灯新话》中表示可能义的“可以”肯定形式有1例,否定形式2例,一共3例,用例最多的语法结构例如:

1.以书遗大夫种云“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子可以去矣。”(卷四)[9]

2.早归来兮难久留,对芳华兮乐不可以终极。(卷一)[9]11

3.使吾尚在,则会稽之栖,不可以复振;檇李之战,不可以诡胜。(卷四)[9]85

以上三例中的“以”虚化程度都较高,“可以”能看作是一个复音词。例1语法格式为NP+可以+VP,在《剪灯新话》中目前仅此一例,其中NP为名词,VP為动词。例2和例3语法格式为[NP]+Neg+可以+VP,共有两例,其中Neg成分由否定副词“不”充当,两例中的名词性成分NP都省去了。

2.可

《说文·可部》中有“可,肎也”[10]。助动词“可”在先秦时期就已经出现,表示事理具备一定的可能性,有“合宜”“许可”之义,与双音节助动词“可以”用法及语义一致。“可”用作助动词时,主要表示可能或许可。《剪灯新话》中“可”共出现70例,其中肯定形式有40例,否定形式有27例,疑问形式有3例,其常见的语法格式例如:

4.广利左右有二臣曰鼋参军、鳖主簿者,趋出奏曰:“客言是也,王可从其所请,不宜自损威德,有失观视。”(卷一)[9]9

5.然生本为求妻而来,自厅前一见之后,不可再得,闺閤深邃,内外隔绝,但欲一达其意,而终无便可乘。(卷三)[9]77

例4语法结构属于[NP]+可+VP,该结构在《剪灯新话》中有23例,是较为丰富和常见的一种,其中NP可以省略,NP和VP都可以由不同的词或短语充当,如例4中NP为名词,VP为动宾式短语,此外,NP还可以由代词充当。例5语法结构属于[NP]+Neg+可+[Ad]+VP,这一结构在《剪灯新话》中也有23例,例5中省略NP,Neg为否定副词“不”,Ad由副词“再”充当,VP为状中式偏正短语。这一格式表现形式多样,除例5体现出的情况以外,NP和VP可以由不同的词或短语充当,其Neg结构可由“不”“非”“莫”“无”等否定性副词充当,这些副词在句中做状语,起限制、修饰作用。

“可”在《剪灯新话》中用例较多,可分析出8种语法结构,限于篇幅所限,此处再大致说明较为特殊的和重要的语法结构[NP]+Neg+可+Neg+VP,例如:

6.望太行之孤云,抚西山之颓日,不可不早归耳。(卷三)[9]70

该结构在《剪灯新话》中有1例,且这一结构的用例《剪灯新话》中的其它助动词尚未出现,说明“可”作助动词时已经出现了标志性的“不X不”的用法,成为较为成熟的助动词。

(三)能

“能”的本义是“熊一类的兽”,上古开始,“能”就作为动词,表示具有做某事的能力。助动词“能”由动词“能”虚化而来,太田辰夫曾指出:“‘能自古就存在。原来是表示有某种能力,现代也有表示事态的可能性的用法。”[11]其产生于上古时期,在中古时期逐渐发展成熟。在《剪灯新话》中,表示可能的“能”共有70个,47个运用在否定句中,20个用在肯定句中,3个用在疑问句中,可归纳出8种语法结构,数量最多的两种例如:

7.翌日,谓生曰:“汝妹能识字,汝亦通书否?”(卷三)[9]76

8.急往玄妙观访魏法师而审之,则病瘖不能言矣。(卷二)[9]53

例7的语法结构属于[NP]+能+VP,共有16例,是“能”作助动词使用在肯定形式中数量最多的语法结构,其中NP可以省略,可以由名词、代词等名词性成分充当。例8语法结构属于[NP]+Neg+能+VP,《剪灯新话》中共见37例,是助动词“能”运用于否定形式中数量最多的一类,其中表否定的成分非常丰富,除了例子中的“不”以外,“弗、未、莫”等否定副词均可充当。

(四)得

“得”最初是指通过某种具体的行为而有所“获得”的动词,助动词“得”就是由动词“得”在此基础上虚化而来的。“得+VP”这一形式的使用频率的增高,引起了“得”的重新分析,由此,普通动词“得”变为助动词,产生了表“能够”的含义,在使用过程中被保留下来并不断巩固。《剪灯新话》中共有“得”用例69例,其中用于肯定形式39例,否定形式19例,疑问形式11例,共归纳出7种语法格式,肯定形式中[NP]+得+VP数量最多,否定形式中[NP]+Neg+得+VP数量最多,疑问形式中[NP]+Ad+得+VP?数量最多,例如:

9.大异得出,犹大言曰:“胡鬼弄汝公,反自掇其祸!”(卷四)[9]92

10.法师以朱符二道授之,令其一置于门,一置于榻,仍戒不得再往湖心亭。(卷二)[9]51

11.善文惊曰:“广利洋海之神,善文尘土之士,幽显路殊,安得相及?”(卷一)[9]1

例9的语法格式为[NP]+得+VP,这一格式在《剪灯新话》中有25例,是“得”作助动词时用在肯定形式的常见格式,也是助动词的基本语法格式。例10的语法格式属于[NP]+Neg+得+VP,其中表示否定的成分除了“不”以外,还有“非、莫”等。例11的句法格式为[NP]+Ad+得+VP?均由疑问副词发出疑问。

(五)敢

“敢”最初即作动词使用,在先秦时期就能作为助动词使用。“敢”用作助动词时,表示“有胆量、有勇气、敢于做某事”,用作副词时,“敢”表示敬意,可以作谦辞,如“敢问”“敢请”等。“敢”的助动词用法是由动词虚化而来的,表示两种含义,一是表示有胆量做某事,此时可以翻译为“胆敢”,二是表示条件可能,相当于“能、能够”。在《剪灯新话》中,助动词“敢”的用例共39条,其中22条用于否定形式中,16条用于肯定形式中,可以归纳出6种语法结构,用例最多的3类例如:

12.所居邻近,有乌老者,家赀巨富,贪求不止,敢为不义,凶恶著闻。(卷二)[9]34

13.生见之,毛发尽竖,寒粟遍体,奔走出寺,不敢回顾。(卷二)[9]50

14.缪君遽曰:“向者承借路费,铭心不忘;但一宦萧条,俸入微薄,故人远至,岂敢辜恩,望以文券付还,则当如数陆续酬纳也。”(卷一)[9]16

例12属于[NP]+敢+VP的语法结构,《剪灯新话》中共有6例,其中[NP]可以省略,也可以由代词充当。例13的语法结构属于[NP]+Neg+敢+VP,在《剪灯新话》中共见19例,是“敢”作为助动词使用可见最多的一种结构,其中表否定的成分多由否定副词“不”充当,也有“未、无”等否定副词。例14属于[NP]+Ad+敢+VP,共见6例,Ad成分主要有“岂、何、始”等,表示反问或强调语气。

(六)肯

“肯”本义是指附着在骨间的肉。用作助动词的“肯”是“可”假借而來的。“肯”用作助动词的时间很早,先秦就已出现,但用例并不多。到了中古时期用例大幅增加,直到近代汉语时期发展趋于成熟。“肯”作为助动词时,表示意愿,与助动词“愿”“欲”相比,“肯”表意愿的程度较低,且不含有主动性,它更倾向于表示“不反对做某事”。《剪灯新话》中助动词“肯”的用例共有9个,且较多用于否定句式中,可以归纳出5种语法结构,本文重点分析其中用例最多的两种,各有用例3例,例如:

15.末有一道士,衣裾蓝缕,至门求斋,主者以数足,不肯引入。(卷四)[9]105

16.令言秘之,不肯述其故。(卷四)[9]101

17.源意其为巨室妾媵,夜出私奔,或恐事迹彰闻,故不肯言耳,信之不疑,宠念转密。(卷四)[9]104

18.以情问之,初不肯言,久乃曰:“必西家金定。妾已许之矣,若不相从,有死而已,誓不登他们也。”(卷三)[9]75

例15和例16的语法格式属于[NP]+Neg+肯+VP,NP均被省略,Neg均由否定副词“不”充当,例15中的VP为动词,例16中VP为述宾短语。例17和例18的语法格式为Ad+[NP]+Neg+肯+VP,这两例中的VP都很简单,为单音动词“言”,均省略NP,Ad分别由“故、初”等副词充当。

(七)要

助动词“要”的演变路径是学者们讨论的热点。“要”本指人的腰,是名词,当它用作动词时,指把东西缠束在腰间。与其他助动词一样,作为助动词的“要”是由动词逐步虚化而来的。卢卓群认为东汉时从动词发展出了“必要式”的助动词“要”,到了唐代又发展成了“意志式”的助动词“要”。表示“意志式”的助动词“要”大约出现在唐代。[12]江蓝生认为“最迟在中晚唐‘要字已单独作助动词,而在六朝时期未见单独用的”。[13]太田辰夫对助动词“要”的来源提出两种看法,一种是从表示“要求”的一般动词“要”发展而来,另一种是由表示“必定”的一般动词“要”引申而来。他还指出:“‘要作为表示必要或意愿的助动词这种用法,从唐代能看到”[5]189,根据上述学者的观点,可以知道“要”作为助动词使用的时间最晚上限为唐代。在《剪灯新话》中,助动词“要”的用例较少,只有两例,分别用在疑问句和肯定句中,例如:

19.要識封疆宽几许?大鹏飞尽水如蓝。(卷一)[9]10

20.官诰蟠花,宫袍制锦,待要封妻拜母。(卷三)[9]70

《剪灯新话》中助动词“要”的语法结构较为简单,没有复杂多样的用法。例19中NP被省略,VP为述宾短语;例20中NP也被省略,VP为联合短语。

(八)欲

“欲”本是名词,后出现了动词用法,之后动词“欲”发生虚化,助动词“欲”逐渐产生。这一过程的时间很早,据李明《汉语助动词的历史演变研究》所引材料,西周金文中就有“欲”出现,写作“谷”或“俗”。[8]41“欲”作助动词,有三种含义,一是表示意愿,二是表示应当,三是表示必然。元明清时期,“欲”在与意义相当的“要”竞争过程中,用例逐渐减少,有逐渐被替代的趋势。在《剪灯新话》中,共有“欲”的用例53例,其中47例用于肯定句中。其语法结构有6种,用例最多的有两种,例如:

21.女忽赪尔怒曰:“吾父以子侄之礼待汝,置汝门下,汝乃深夜诱我至此,将欲何为?”(卷一)[9]25

22.生曰:“仆,淮安人也,丧乱以来,闻有一妹在于贵府,是以不远千里至此,欲求一见耳。”(卷三)[9]76

例21语法结构为[NP]+Ad+欲+VP,《剪灯新话》中共有用例22例,其中Ad成分可以由“将、即、今”等成分充当,形式丰富。例22属于[NP]+欲+VP结构,《剪灯新话》中共有23例,是用例最多的一种形式,NP可以省略,也可以由名词或代词充当,VP可以是单音节动词,也可以由述宾短语等动词性短语充当。

(九)愿

“愿”本为名词,从先秦时期开始用作助动词,表示说话人的主观意愿。《剪灯新话》中有“愿”作助动词共24个用例,均为肯定形式,例如:

23.而又幸遇大君子在座,光采倍增,愿为一诗以记之,使流传于龙宫水府。(卷一)[9]12

24.向者银两,今不敢求,但愿捐斗水而活涸辙之枯,下壶飧而救翳桑之饿,此则故人之赐也。(卷一)[9]16

25.其二女之家,亦愿从焉。(卷三)[9]68

例23语法结构为[NP]+愿+VP,《剪灯新话》中共19例,属于助动词“愿”的基本语法结构,其NP可以省略,可以由名词或代词充当,形式多样。例24语法结构为[NP]+Ad+愿+VP,共4例,其中表修饰的Ad部分可以由副词“但、因、今”等词充当。例25语法结构为[NP]+Conj+愿+VP,仅见1例,其中NP成分承前省,“亦”在句中起连接作用。

(十)当

“当”的本义为“两块田相当、相等”,后引申出动词用法,表示“相当”,后又引申出助动词用法。“当”作为助动词自上古时期便有用例,但在中古时期才得到广泛使用。在《剪灯新话》中,助动词“当”的用例共18个,以肯定形式的用例最多,用于否定形式的只有1例,主要的语法结构有四种,例如:

26.诸生戏之曰:“同岁者当为夫妇。”(卷三)[9]74

27.丈夫不能流芳百世,亦当遗臭万年。(卷一)[9]20

28.鱼头者曰:“君毋苦,但请瞑目,少顷即当至矣。”(卷四)[9]84

29.彼以爱女之故,当不较也。(卷三)[9]75

例26的语法结构为[NP]+当+VP,这是“当”作助动词时的基本结构,《剪灯新话》中共有14例,其中NP基本都被省略。例27的语法结构为[NP]+Conj+当+VP,《剪灯新话》中共出现两例,其中作连接作用的Conj部分由“亦、又”等词充当。例28的语法结构为[NP]+Ad+当+VP,仅见1例,其中起修饰限定作用的Ad部分由副词“即”充当。例29的语法结构为[NP]+当+Neg+VP,是《剪灯新话》中“当”作助动词时唯一运用在否定形式中的案例,其中表否定的部分由否定副词“不”充当。

(十一)须

“须”本义指“长在脸颊或腮上的胡子”,后逐渐引申出动词用法。作助动词的“须”由动词虚化而来,可以翻译为“应该”“应当”。《剪灯新话》中,助动词“须”的用例有3个,例如:

30.若更迟留,须当获戾。(卷二)[9]46

31.君须听取:怕日薄西山,易生愁阻。(卷三)[9]70

32.何须温峤燃犀照,已被旁人作话传。(卷四)[9]86

例30和例31的语法结构均为[NP]+须+VP,其中例30省略了NP,VP为述宾结构。例31的NP为“君”,VP为动词“听取”。例32的语法结构为[NP]+Ad+须+VP,NP被省略,Ad由疑问副词“何”充当。

(十二)宜

“宜”本义是“适宜、合适”,同样地,助动词“宜”是由形容词“宜”虚化而来的,李明认为助动词“宜”是因为形容词“宜”在句中位置发生变化,移位至VP之前而产生的。[2]39“宜”作为助动词在先秦时期就已出现,表示“应当、应该”义。《剪灯新话》共使用助动词“宜”15次,其中用于肯定形式的情况较多,共10例,否定形式5例,其语法结构较为简单,例如:

33.广利左右有二臣曰鼋参军、鳖主簿者,趋出奏曰:“客言是也,王可从其所请,不宜自损威德,有失观视。”(卷一)[9]9

34.邻翁曰:“玄妙观魏法师,故开府王真人弟子,符箓为当今第一,汝宜急往求焉。”(卷二)[9]50

例33中“宜”的语法结构为[NP]+Neg+宜+VP,其中表示否定的成分由否定副词“不”充当,其它四例否定形式中的否定副词均用“不”,未出现“莫、未”等否定副词修饰的情况。例34的语法结构属于[NP]+宜+VP,是助动词“宜”的基本结构,《剪灯新话》中出现的10例肯定形式均属于此类。

(十三)应

“應”的本义为“相当”“相称”,作为助动词主要表示动作行为按理应当如何。助动词“应”出现较晚,大概在东汉时期才开始萌芽,在中古时期得到了长足发展。段业辉认为,“助动词‘应始见于中古初期,魏晋南北朝以来的作品中,用例才普遍多了起来。”[6]54《剪灯新话》中“应”的用例较少,只有两例,如:

35.道士曰:“子应为饥火所恼,不暇记前事耳。”(卷一)[9]17

36.妖姿应自许,妙质孰能陪?(卷二)[9]56

例35和例36中“应”的语法结构均为NP+应+VP,这是助动词的基本语法结构,其中例35的NP为名词,VP为表示被动的“为……所”结构。例36中NP为偏正结构,VP为主谓结构。

根据上述分析,可以得出如下结论:首先,《剪灯新话》中各类助动词类间使用不平衡。三类助动词中,使用频次最高的是可能类助动词,其次是意愿类和应当类,其中可能类的用例占全部助动词约一半以上。三类助动词的使用频率,表现为可能类>意愿类>应当类,其原因有两个方面,一是词语产生的时间,二是助动词的意义,从时间来看,可能类和意愿类的助动词产生时间更早,从意义上来看,语言使用者对意愿和可能性进行判断的机会更多、更常见,因此这两类的使用频率更高。此外,各类助动词的虚化程度不同。可能类助动词中的“可”已经出现“不X不”的用法,而意愿类和应当类助动词尚未出现此种用法,可以说明可能类助动词虚化程度较另两类更高。

二.《剪灯新话》助动词与其他典型著作助动词对比研究

在考察了《剪灯新话》助动词系统的情况后,本文选择《论语》《入唐求法巡礼行记》《聊斋志异》三部文献典籍与《剪灯新话》进行历时对比研究,以求更为深入地把握《剪灯新话》助动词系统的特点。比较过程中,我们发现产生时间最早的可能类助动词使用频率为三类中最高并且使用最为稳定,如“可”在《论语》中出现122次,在《入唐求法巡礼行记》中出现54次,在《剪灯新话》中出现70次,在《聊斋志异》中出现1114次。意愿类和应当类助动词在后代典籍中被使用的次数更多,且内部情况差异较大,如“肯”在《论语》中出现0次,在《入唐求法巡礼行记》中出现21次,在《剪灯新话》中出现10次,在《聊斋志异》中出现146次,“当”在《论语》中出现0次,在《入唐求法巡礼行记》中出现1次,在《剪灯新话》中出现18次,在《聊斋志异》中出现434次。

据此,我们可以得出如下结论:

第一,《剪灯新话》助动词发展有一定承古性。先秦时期便产生了的助动词在《剪灯新话》中仍在使用,有些频率依然较高,如“可”、“能”、“得”等。此外,从助动词系统的角度来看,除少数几个成员例外,大部分常用助动词在先秦就已出现,并一直延续使用至今。

第二,《剪灯新话》助动词发展较为滞后。李明在《汉语助动词的历史演变研究》中指出,元明时期的助动词系统包括“能、能够、得、足、足以、会、好、堪、可、可以、许、合、该、应、当、宜、要、用、消、消得、须、须得、索、得”等二十四个助动词[2]144,但《剪灯新话》中只出现上述助动词的大致一半。此外,在表可能、表意愿、表应当三大类助动词中,表可能的助动词发展最为滞后,应当出现的“足、足以、堪、好”尚未发现,其原因可能与写作所使用的语体有关。

本文首先确定了助动词的判定标准,列举了《剪灯新话》中的13个助动词及其使用数量,并对其语法特征进行细致分析描写,后将《剪灯新话》助动词与《论语》《入唐求法巡礼行记》《聊斋志异》中的助动词进行对比,至此可以得出如下结论:

首先,《剪灯新话》中存在可能、意愿、应当三类助动词,它们之间在使用频率和语法分布上具有不平衡的特点,可能类助动词使用频率最高,应当类最低,且可能类助动词具有更为多样的语法格式,也能被更丰富的否定副词等成分修饰限定。其次,本文将《剪灯新话》中的助动词与不同时期的文献典籍中的助动词进行对比,发现《剪灯新话》中的助动词具有承古性、发展滞后性等特点,其原因可能在于文言的仿古、严格对语言发展的规范和限制。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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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项目:甘肃省教育厅:甘肃省2021年度优秀研究生“创新之星”项目《〈剪灯新话〉语法词汇研究》(2021CXZX-079)。

(作者单位:兰州大学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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