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模态视域下原创绘本里中华文化符号的功能与传播特征

胡莅敏

［摘要］文章采用多模态视角，以“丰子恺儿童图画书奖”部分作品为例，分析中国优秀原创绘本中六类中华文化符号的语义功能。同时，文章在多模态视域下探究原创绘本里中华文化符号的传播特征，即在符际互补中重现中国历史文化、体现中华文化变迁、赋予传统文化新生，以期为我国原创绘本整体进步及对外传播提供思路。中国原创绘本里中华文化符号的后现代创作是增强我国原创绘本国际竞争力的发展方向。

［关键词］中华文化符号；多模态；原创绘本；丰子恺奖

近年来，中国原创绘本蓬勃发展。《2021年全国新书市场报告（1—10月）》的数据显示，尊重原创出版的良好风尚已成为出版界的自觉追求。其中，在少儿绘本等原本以引进版图书为主的类别中，近年来中国作家原创的图书品种也在不断增多，并取得优异的销售成绩［1］。优秀的原创绘本利用中华文化符号展现中华文化，既能体现包容性和创新性，打破同质化现象，又能吸引海内外读者的注意。

文化符号是经过历史积淀形成的、被人们普遍认同的文化典型表征形象［2］，北京大学关世杰教授团队将中华文化符号划分为六大类型［3］。中国优秀原创绘本通过各符号系统呈现不同类型的中华文化。20世纪90年代，多模态话语分析（Multimodal Discourse Analysis）兴起，多模态话语是指包括语言、图像、声音、颜色、动漫等的多模态系统。多模态识别主要看涉及的模态种类和符号系统［4］，因此绘本是典型的多模态文本。根据英国语言学家韩礼德（Halliday）的观点，绘本中的视觉符号具有概念功能、人际功能和语篇功能［5］。

现有的关于我国原创绘本的研究中，多模态视角下的中国原创绘本文化符号语义研究尚不成熟。文章以“丰子恺儿童图画书奖”的部分作品为研究对象，旨在从多模态视角对中国原创绘本的中华文化符号的语义功能与特征进行研究，探究我国原创绘本更好地展現中华文化、体现中国特色，并进一步增强竞争力的途径。

一、原创绘本里中华文化符号的语义功能

文章以“丰子恺儿童图画书奖”部分作品为研究对象，结合北京大学关世杰教授团队提出的文化符号分类标准，将绘本中的中华文化符号分为象征性符号、文化生活符号、艺术符号、思想符号、地理符号、语言文学符号六大类型（见表1），分析我国原创绘本的中华文化符号的语义功能与特征。

（一）概念功能—呈现中华文化原貌

在概念意义层面上，一方面，我国原创绘本中的中华文化符号可以构成同一图像的不同成分，分别充当及物系统中的行为者（actor）、对象（goal）、环境（circumstance）［4］。例如，我国一些优质原创绘本中的中华文化符号，可展现三种概念功能。第一，语言文学符号的“环境”作用。例如，在绘本《迷戏》中，戏院外车辆上的“一致抗日”“赶走侵略者”等标语反映了故事发生的时间。第二，文化生活符号的作用。在绘本《团圆》中，龙狮队（文化生活符号）在马头墙、石拱桥（地理符号）上舞龙狮（文化生活符号），这里的文化生活符号既充当行为者，又充当对象。第三，艺术符号的作用。在绘本《迷戏》中，京剧名角（艺术符号）站在秦淮河边开嗓，在这个画面中艺术符号是行为者；在街道上，名角的海报融入环境中；散场后，名角则成为路人口中的评价对象。

另一方面，中华文化符号能够独立发挥图像作用，相互之间产生联系，以此展现其概念功能。在绘本《盘中餐》中，燕子窝、正在孵小鸡的母鸡、秧苗、果实、蓑衣、稻草人等文化生活符号穿插于绘本并独立成页，分别代表雨水、惊蛰、立夏、小满、大暑、立秋等节气。这些文化生活符号将稻米从生长于田野到盛上餐桌的整个过程生动地展现出来。中华文化符号中的地理符号独立发挥图像作用时，通常起承接作用。

（二）人际功能—强调中华身份认同

中华文化符号的人际功能表现为三个部分。一是绘本图像中参与者之间的社会关系，即各文化符号间的社会关系。文化符号之间存在共生关系，不同的文化符号共同构成图像，表现社会场景或事件。不同的文化符号还会互相排斥，营造紧张的社会氛围。

二是绘本图像设计者的交际目的，即文化符号创作者的社会意图。中国原创绘本中涉及的中华文化符号繁多，展现了丰富的中华文化内涵，呈现立体的中国形象。绘本中的地理符号能代表具有特色的中国城市形象，这些地理符号以及其他符号都能为拥有中华文化背景的读者带来文化认同感，同时向国外读者展现中华文化的魅力。

三是绘本图像解读者对图像内容的介入程度（involvement），即少儿、共读者与文化符号产生的联系。中国原创绘本可以形塑少儿读者的身份认同，也能通过其场景性、故事性、经验性再现成人共读者的集体记忆［6］。象征符号、文化生活符号、艺术符号等具象文化符号能在一定程度上展现一个国家或族群形象的文化特征，在潜移默化中实现对儿童的文化传播。而其他文化符号则通过再现文化场景、讲述历史故事、勾连文化记忆向成人共读者传递文化与思想内涵。

（三）语篇功能—凸显中华文化主题

在语篇意义层面上，中华文化符号相对位置的差异会生成不同的图像意义，突出不同的信息焦点（information focus），中国原创绘本则通过中华文化符号的相对位置凸显中华文化主题。例如，绘本《团圆》里主角吃汤圆的图像中，主角将好运硬币（思想符号）高高举起，好运硬币位于画面上方，且画面中人物的视线都聚焦这枚硬币，由此突出该绘本的主题“团圆”。《团圆》中的思想符号“好运硬币”贯穿故事始终，在多个图像中都作为符号焦点，该思想符号作为绘本的主线索，暗示了“团圆”主题。同时，文化生活符号、地理符号也构成了该绘本的中华文化基调，明确绘本故事发生的地点与时间。

二、原创绘本里中华文化符号的传播特征

中国原创绘本中的语言文学符号可被视为文字符号系统，包含声音符号系统，其他文化符号可视为图像符号系统，包含色彩符号系统。中国原创绘本中，语言文学符号与其他类型的文化符号相互补充。多模态语篇中的文本模态与视觉模态之间存在符际互补关系，表现为概念、人际与语篇符际互补［7］。中国原创绘本中，图文之间的关系体现为在符际互补中描摹、再现、重构。

（一）描摹：通过概念符际互补重现中华历史文化

语言文学符号与图像符号通过概念符际互补，即以相互重复、诠释、补全的方式重现历史文化。第一，这种描摹体现为对文化传统的再现。《团圆》是一本再现春节文化传统的绘本，以思想符号“运硬币”为线索讲述“团圆”的故事。在“好运硬币失而复得”的图像中，语言文学符号“叮当”与画面中小女孩伸手“指硬币”（思想符号）的动作对应，此时该语言文学符号通过发挥声音符号系统的作用来解释“硬币掉出”的情节，对图像符号系统起诠释作用，同时，画面中小女孩“指硬币”的动作是对该语言文学符号的补充。

第二，这种描摹体现在对历史事件的记叙与反映上。绘本《迷戏》的故事背景与抗日战争有关。京剧名角来主角家之前，屋外张贴的“筱云倦专场”京剧海报、墙上张贴的“征兵告示”等语言文学符号对画面中“舅舅”和“邻居”的交谈进行补充。京剧名角到达主角家中后，堂屋里的语言文化符号，即对联上的“宴客”重复了图像中“端茶宴客”的画面。大街上“一致抗日”“全部国货”等标语又与图像中的“新兵”互为补充。

第三，这种描摹表现为记录传统乡村生活。绘本《棉婆婆睡不着》中，“棉婆婆”自言自语的声音符号对应“茶缸”“炉火”“柿子树”图像符号，而这些图像符号又对“数羊”语言符号及图像符号进行解释与补充，这些都是代表中国传统乡村生活的语言与图像符号。

（二）再现：通过人际符际互补体现中华文化变迁

中国原创绘本不仅通过概念符际互补再现历史文化，还通过人际符际互补，即通过提供（offer）、命令（command）、疑问（question）和陈述（statement）［8］体现中华文化变迁，这种人际符际互补在多模态语篇中体现为各模态与故事经历者、读者直接交流的情境。第一，各模态通过与读者的直接互动呈现传统文化消逝的迹象。部分中国原创绘本采用陈述的方式，以第一人称的视角叙述“我”的经历与看到的画面，以“我”为媒介实现绘本读者与各模态之间的视觉交流，呈现传统物件、巷子文化等传统文化正在消逝的迹象。绘本《牙齿牙齿扔屋顶》中的“我”通过“爷爷去哪了”“高楼会向我们走来吗”等文字符号向读者提出疑问，与读者进行互动；墙上的文字符号“拆”与图像中的文化生活符号“老屋”“理发铺”等互为补充，说明巷子文化即将成为历史。第二，各模态通过直接向读者呈现现代文化符号，表现人们对城市化、现代化的向往。例如，城市建设的机械设备穿过“城市”图像边框，突破版面与页面的限制；故事经历者通过抬头动作与机械设备产生互动。

（三）重构：通过语篇符际互补赋予传统文化新生

中国原创绘本通过语篇符际互补重组中华文化符号，对中华文化进行现代化转述，从而呈现一致、连贯的信息。中华文化符号的重构通过引用与戏仿两种方法实现。一方面，中国原创绘本直接引用已有的图像和典故，不改变其故事背景、叙述风格与人物性格特征，直接将其融入绘本原创画面中。例如，绘本《进城》直接援引四大名著与民间故事中的艺术符号，挪用原作中人物形象、性格与话语表述方式，图像则采用剪纸、皮影戏等艺术符号，结合寓言等现代语言文学符号，为中华传统文化艺术注入新的活力。另一方面，中国原创绘本通过解构被仿作品，抓取绘本需要的重点元素进行再重构。例如，绘本《一园青菜成了精》通过转述者变调与义理置换［9］，即通过戏谑的叙述风格将艺术符号“京剧形象”“齐白石画风”“水浒传元素”等，从各自的文化背景中拆解出来，再嫁接到绘本的主要图像符号“青菜”上，为图像符号赋入灵魂的同时，让传统沉稳与现代诙谐的文化风格在绘本上和谐呈现。大部分中国原创绘本的内容改编自童谣，该类文本语言充满韵律，能聚合原本分散的文化符号。在绘本的版式设计上，语言文学符号被图像环绕。绘者通过打散各类型文化符号，从中抓取最具代表性的艺术符号，通过现代语言文学符号或图像符号统合成篇，让被引文化符号带上后现代化特点，从而带动少儿读者对中华文化的学习和传承，为中华传统文化赋予新的生机与活力。

三、结语

经过将近20年的发展，中国原创绘本已具备一定竞争力，但其仍旧面临市场份额被分割、“走出去”困难等问题。因此，我们需要进一步利用中华文化符号打造中国特色，增强中国原创绘本的国内认同感与国际吸引力。文章以部分中国优秀原创绘本为例，分析中国原创绘本中文化符号在多模态视域下的语义功能，探究中华文化符号的传播特征，实现对中华文化的绘本再现与后现代解读。如今的中国原创绘本中的文化符号在实现符际互补的过程中使用手法比较单一，较少使用后现代创作手法，因此，可以将后现代创作视为增强我国原创绘本国际竞争力的发展方向。

［参考文献］

［1］中国新闻网.2021年全国新书市场报告（1—10月）在深圳发布［EB/OL］.（2021-11-20）［2022-10-20］http：//www.chinanews.com.cn/cul/2021/11-20/9613224.shtml.

［2］ 邴正.面向21世纪的中国文化形象与文化符号：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的理论思考［J］.社会科学战线，2013（03）：12-16.

［3］ 关世杰.中华文化国际影响力调查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6.

［4］ 朱永生.多模态话语分析的理论基础与研究方法［J］.外语学刊，2007（05）：82-86.

［5］ Kress，Gunther R，Leeuwen，Theo van.Multimodal Discourse：The Modes and Media of Contemporary Communication［M］.London：Arnold，2001.

［6］ 胡晓.记忆与认同：中国原创绘本的图像叙事功能［J］.中国编辑，2020（09）：64-68.

［7］ 杨曙.符际互补理论：多模态话语分析理论框架［J］.长江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07）：50-52.

［8］ M.A.K.Halliday，Christian M.I.M.Matthiessen.An Introduction to Functional Grammar：Introduction To Functional Grammar［M］.London：Hodder Education Publishers， 2004.

［9］ 趙宪章.超文性戏仿文体解读［J］.湖南师范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04（03）：101-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