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故事润泽不惑、不忧、不惧的心

陈丽

面对十幾岁的中学生，我们要教会他们战胜欲望、走出迷惘、应对挫折，努力成长为一个不惑、不忧、不惧的人。

学会忍耐，等待生活的糖果

小睿在班级中成绩一直居于中游，他性格开朗，爱运动，爱交朋友。最近，科任老师普遍反映他上课经常犯困，各科作业质量也很糟糕。和家长沟通后，我了解到，前些天他在课外羽毛球班认识了几个新朋友，这几个新朋友打球之余总是凑在一起聊抖音和游戏，他便也开始沉迷手机了。他每天回家后找各种借口玩很久的手机，最后匆忙赶作业，很晚才能睡觉。父母说了他好多次，他却总是不当回事。

课间我找他聊天，随意讲起了小故事。

有一个人带来了一堆特别美味的糖果，要分给屋子里的几个小朋友。他对小朋友们说，如果你们中的哪个人现在就要吃糖果，我只能分给他两颗；如果谁可以等到1个小时之后再吃，我可以分给他3颗糖果；如果有人可以等到4个小时之后再吃，我就准备分给他10颗糖果。这时候，有几个小朋友迫不及待地说：“我现在就要吃！”于是他们每个人得到了两颗糖果。1个小时后，又有两个小朋友忍不住了，要来了糖果。只有一个小朋友忍到最后，获得了10颗糖果。他兴奋地说：“一开始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等到最后，拿最多的糖果。”

“小睿，如果是你，你会是故事中的哪个孩子？”我轻拍着他的肩膀问。

“老师，我当然是要多等等了。前面几个人也太傻了吧，多忍耐一下可以得到好几倍的糖果，留着慢慢吃不香吗？”小睿斩钉截铁地回应。

“如果周围的人吃得很开心，他们都喊你一起加入吃糖果的行列，你会怎么做？这些人中，你最愿意和谁做朋友呢？”我追问。

“人应该有自制力，不应该被周围环境随意左右。我会选择和那个拿到最多糖果的人做朋友。”小睿人如其人，很聪明。

“定下目标，为了目标学会忍耐，就能得到更多美味的糖果，可是很多人做不到。生活和学习中，我们是不是也会犯同样的错误？比如，在该努力学习的年龄，却沉迷手机游戏。一时尝到了甜头，可这份快乐是多么短暂啊！你说，是不是？”听了我的话，他低下头若有所思。

“老师，我错了，我不应该这么傻，不应该跟校外的朋友一起玩游戏。大人总是说，好好学习以后才能有更好的生活，我也应该忍一忍，只有这样，以后生活才能奖励给我更多的糖果！今天回去，我就让妈妈把手机收起来，放长假的时候再拿出来玩。”看着小睿豁然开朗的样子，我欣慰极了。

果断舍弃，不是每朵花都要结果

欧阳是我们班兴趣特长最多的同学。进入初中以来，他积极参加了独唱、独奏、独舞、篮球、足球、围棋、投石机、编程等各种比赛。七年级快结束，班级颁发奖状后，他把各种比赛奖状摆在桌子上，洋洋得意。同桌看了之后说：“你挺牛的，可惜没有一张是跟学习有关的。”看着自己中等偏下的成绩，欧阳陷入了沉默。他找到了我，迷茫地问：“老师，我是不是不应该去发展这些特长，我错了吗？”

我给欧阳讲了一个桃树的故事。

有个人从他的亲戚家移植来一棵桃树苗，栽在自己家的院子里。亲戚叮嘱他：桃树开花后，每条树枝上只留五六朵桃花，其余的都摘掉。这个人问亲戚为什么。亲戚说，不光如此，等结了桃子，还要去掉多余的果子，每条树枝上只留一两个最大最好的。因为桃树太小，枝桠太细，桃子多了树枝挂不住。这个人虽然万般不舍，但看着桃树细嫩的“胳膊”，真怕它承受不了太多负荷，只好按照亲戚的话办。第一年，他收获了六个又大又甜的桃子。过了几年，桃树越长越粗壮了，他渐渐把亲戚的话抛在脑后，不再担心树枝的承受能力，也不肯辜负每一朵花，更舍不得去掉每一个果子。可是，他最后收获的桃子数量虽然多了很多，个头却很小，味道也不如前几年的香甜。他以为桃树得了病，打电话询问亲戚。亲戚说：“该疏的花一定要疏，该去的果坚决得去。”

“欧阳，我们的人生是不是也是这样？生命像一棵开花的树，我们的梦想很多，想做的事情很多，想要的果子也很多。理想的树上花团锦簇，可是现实呢？并不是所有的梦想都能开花结果。为了得到人生最大最美好又最接近现实的果子，我们该怎么办呢？”我启发他。

“老师，我们得摘掉那些多余的花和果。人的精力有限，要学会取舍，不可能面面俱到。我应该只保留自己最热爱最擅长的一两样，把更多精力用在学习上，毕竟我现在的学习成绩确实不太理想。”欧阳领悟了。

成长的路上，适时果断地舍弃，并不是放弃，而是为了得到最好的结果。不然，貌似满树之花，累枝之果，最终却没有几个像样的果子。

花期不同，但我们终将盛放

小涵是一个文静内敛的女孩子，做事踏实认真，对老师和同学也很有礼貌。虽然她的学习成绩不突出，但是我很喜欢温婉乖巧的她。月考结束了，她闷闷不乐。“成绩不理想，对吗？”我心疼地问她。

“老师，我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没有进步？为什么身边有些人每天总是玩玩闹闹，最后考出来的成绩还比我好？”小涵的眼里满是委屈。

我和她一起分析了试卷，之后她似乎多了一些信心。但是，如果下一次考试的结果还是不如意，我又该怎么安慰她？

“小涵，你知道油菜花的花期是几月吗？”

“一般是四月，油菜花是春天开的花。我老家在桂林阳朔，每年四月，遇龙河畔遍地油菜花，很漂亮。”

“是啊，老师给你讲一个油菜花的故事。”

七月暑假，有一个南方女孩钢琴考级失利，于是妈妈带着她去了一趟青海湖。她很惊讶，七月竟然还能欣赏到如此醉人的油菜花，那么壮观，那么美丽！当时她就震惊了：“油菜花的花期不是四月吗？这不是春天才开的花吗？”妈妈说：“确实，就花期来说，七月的油菜花已经迟到了。但是它的色彩和芬芳与春天的花相比毫不逊色，甚至更浪漫绚烂。花是这样，人是不是也是如此呢？”女孩听了妈妈的话，对于自己考试失利的结果释然了，也明白了妈妈带她来看油菜花的良苦用心。

“老师，你想说，每个人的花期不同，对吗？也许别人已经早早开花，我的花期却迟迟不到，但是，没有必要沮丧，坚持努力，总会有好结果的！”

“是啊，小涵，只要我们的心中还有梦想，那么就继续奔跑，去努力追赶梦想的春天。就算我们会迟到，但总有一天，我们会像那些七月的油菜花，怒放在高原。”

“老师，你以前还说过，只要我们愿意，做雏菊，做向日葵，做无名小花，都可以。”

“是的，孩子，每个人都不同，你只要努力，终有一天会盛放，会拥有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美好！”

小涵点了点头，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我想，对于未来，她应该多了一份笃定和坚韧。

生命不完美，但伤口可以开出花朵

小喆是一个特别优秀的孩子，他的成绩在年级名列前茅，写一手漂亮的书法，文章也写得特别棒。他平时阳光开朗，待人和善，很少见到他发脾气或者不开心。新学期开学没几天，周围同学却屡屡向我告状，“老师，最近问小喆数学题，他都不理人的……”“老师，我就不小心碰倒了他的杯子，他直接让我滚远点，太没素质了吧？”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变化？我很费解。我找来小喆，他低头不语。“你最近怎么了？有同學反映你这学期变化很大，我猜你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吧？”“老师，寒假时，外婆去世了，从生病住院到去世，就一周多时间……老师，我接受不了。外婆最疼我了，我每天想到这些，就又伤心又烦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懂了，这是他在特殊情况下建立的心理防御机制。“老师理解你。你还这么小，这样突如其来的分离，谁都不容易接受，所以你用这样的方式发泄自己的坏情绪，对吗？只是，我们能不能换一种更合理的方式呢？我们一起思考一下，好吗？”

第二天的语文课上，我给全班同学讲了一个故事。

一位妈妈给女儿买了一件她心心念念的白衬衫。女儿才穿到学校一天，后背上就不知道被谁画了一道长长的彩色印痕，怎么洗也洗不掉，她伤心地哭了。妈妈说：“别着急，我想想办法。”几天之后，再一次看到那件衬衫时，女儿惊呆了：有彩色印痕的地方，妈妈用细细的白丝线缝起来了，让印痕呈现出树枝状，白丝线看上去像冬天树枝上的冰花一样，美极了！妈妈还在树枝下用棉布拼贴了一个胖乎乎的小雪人和一座小木屋。一件本来不能穿的衬衫，现在变得又独特又美丽。

“同学们，我们可以从这个故事中悟到什么道理？不是节俭，不是爱惜衣物，而是其他的一些因素，大家写在周记里，好吗？”

小喆写道：生活总有突如其来的伤害，就像女孩衣服上的印痕。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就无法回避，但是我们也不应该轻易放弃，要想办法做出一些好的改变。

我在班上念了小喆的文章，接着说：“是啊，世界上万事万物不可能总是十全十美，这不符合规律。生命也是这样——伤害、病痛难以避免。我们能做的和该做的，就是用‘补丁缝合‘伤口，并且还要努力在‘伤口上开出最美丽的花朵，为生命打上最完美的‘补丁。”

过了几天，小喆拿着他最新创作的几篇散文诗给我看。我打开一看，字里行间都是小喆对外婆的怀念，文章写得很唯美，很感人。

“小喆，想外婆了，就想一想她曾经对你的爱，写一写你们的故事。这样，外婆在另一个世界也会欣慰。”

“嗯，老师，我还要好好练习书法，从小是外婆带着我学习书法的。我会把字写得越来越棒的！”

我知道，面对挫折，他不再选择错误的方法排解，而是建立了正确的心理防御机制。

勇敢接纳，自嘲是你的铠甲

小斐是一个各方面表现都不错但不够自信的女孩子，她的不自信主要来自外表——个子矮小，皮肤比其他女孩子黑一些。小学五年级时，她被不懂事的男生取笑过，心中埋下了自卑的种子，久久不能释怀。在一次作文中，她对我诉说了自己的苦恼。

是的，有时候因为别人的一两句话，或是某个动作，我们不知不觉就会陷入某种尴尬境地，特别是涉及自身缺陷问题的时候，更会让人无地自容。有人沮丧难过，有人怒不可遏地反击。我想，我应该教会他们，其实自卑逃避不是良方，反唇相讥也只会引来更多的嘲笑。大方承认自己的不足，勇敢接纳自己，然后用幽默豁达的自嘲突出重围，才是不错的选择。

于是我决定在班级开展一次“自嘲大会”。还是先讲故事。

张老师带过的学生组织了一个聚会，聚会上大家觥筹交错，学生纷纷给张老师敬酒。这时，有个学生不小心把啤酒洒在了张老师的头上。他惊呼一声，愣在那里。看着大家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张老师摸了摸他那谢了顶的头，对他的学生说：“别费心了，我这里是荒地，浇什么都没用了！”学生听后，不禁笑了。

“同学们，去年我给自己定了存款3万的目标，现在年底了，掐指一算还差5万。还有啊，老师发现自己‘三高了，体重越来越高，血压越来越高，发际线也越来越高。哎，真是像网上流传的段子那样：谁说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二字？容易胖，容易老，容易头发变稀少，容易困，容易丑，容易变成单身狗！”

我的一番自嘲，引得同学们哈哈大笑。“同学们，幽默是人们用来解决生活问题的方法之一。其实，遇到问题过于气馁只会进一步放大困难，我们不妨像刚才故事里的人一样，像老师一样，用自嘲调侃的方式来消除忧愁，缓解压力。来，像老师一样，找到自己的一个弱点，把它放大再放大，放大到一个荒诞的程度，这就是夸张式自嘲。谁来试试？”

“我太笨了，如果说吃鱼会让人变聪明，那我至少得吃一条鲸鱼。”一名成绩落后的女孩说。

“我的腿真的很粗，那天我去游泳，才下去一条腿，游泳池里的水就溢出来了一半。”一名微胖又很自信的女孩说。

“我是不是超级丑？我有个朋友一撒谎就喜欢把自己的马尾重新扎一遍。有一天我问她：我好看吗？她马上开始重新扎她的马尾，然后才说：你好看啊！我真是无语。”一名女孩笑眯眯地说。

“我也太黑了吧！我跟我妈说，别人是从羊水里出生的，我可能是从墨水里出生的吧。”一名皮肤黝黑的男生一本正经地说。这时，教室已经是欢乐的海洋。

“能当众自嘲，你们很勇敢，点赞！其实，正视真实的自己，接纳自己，越是不怕暴露弱点，越是内心强大。还有一个小技巧，找一个自己没有的优点，或者即使有也不是很突出的优点，浮夸地赞美自己，也是另外一种幽默的自嘲。这种方法谁会？”

一个调皮的、与帅不沾边的男孩马上说：“如果帅是一种罪，我想知道，我被枪毙一万次可以弥补我犯下的滔天大罪吗？”

……

大家的自嘲还在继续。我看向小斐，她还没有发言，但是我看到她的眼里有了明亮的光。

“试着把自己的痛苦和尴尬大大方方地用幽默的语言讲出来，这种表达和宣泄可以让我们慢慢放下烦恼。长此以往，再遇到挫折的时候，就不会再那么玻璃心。这就是自嘲的力量，这就是自嘲给我们穿上的铠甲。希望你的笑容不仅仅是因为开心，还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对自己的接纳和肯定。”下课前，我这样小结。

教育路上，大道理有时候会空洞无力，小故事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我愿将一个个故事播在孩子的心田，润泽出一颗颗不惑、不忧、不惧的心。（文中学生均为化名）

（作者单位：广西师范大学附属中学宝贤中学）

责任编辑  陈建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