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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白鹿原》看民间信仰民俗化的功能

2023-05-30李渭杨姝琼

文学教育 2023年3期
关键词:民间信仰陈忠实白鹿原

李渭 杨姝琼

内容摘要:民俗文化是乡土社会赓续延绵的精神内核。鉴于民间信仰在民俗文化中的特殊地位以及《白鹿原》的写实性及其民间信仰的典型性,着眼于《白鹿原》再现农村社会的独特视角,探讨20世纪前50年乡村社会中民间信仰的历史变迁。在此基础上,借鉴萨姆纳基于社会生活研究民俗的相关理论,重新审视乡村振兴背景下民间信仰民俗化的功能,挖掘民间信仰民俗化与乡村基层社会治理的内在契合之处,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推动乡村社会伦理文化重建;二是加快形成乡村社会共建共治共享格局;三是培育乡村社会公共精神。

关键词:民俗文化词汇 民间信仰 陈忠实 《白鹿原》 民俗化 乡村振兴

长篇小说《白鹿原》通过对大量民俗事象的描写,向世人全面展示了关中农村生活的历史与现实,可以说是一部关中民俗生活集成。在这部生活集成中,民间信仰是构筑村庄共有记忆的核心纽带,也是形成维系乡村公共精神的灵魂。“民俗的文化结构本身是一种开放性的动态结构,它自身处于不断的运动当中,民俗意义的变迁与民俗形式的变迁也通常处于异构状态,旧的民俗形式被赋予新的民俗意义而传承下来,是民俗文化变迁的普遍方式。”[1]民俗文化与意义在动态发展过程中的异构状态同样存在于民间信仰的民俗化发展之中,因此着眼于乡村振兴的时代背景,探讨民间信仰民俗化的功能,具有重要意义。

一.《白鹿原》的写实性及其民间信仰的典型性

1.《白鹿原》的写实性

作者陈忠实为西安市灞桥区人,“我是关中人,也素以关中生活为写作题材,我更关注这块土地的兴衰史。”[2]陈忠实在强烈的乡土意识的驱使下,以深邃的洞察力对家乡的民风民俗加以刻画书写并由此折射出关中文化的缕缕精魂,同时作者也尽量以冷峻理性的视角透视反映关中地区在政权更迭、多股势力进入乡土社会过程中民俗文化所经历的撕裂与阵痛。文学即人学,关中地区文化底蕴深厚,以“秦风秦韵”闻名于世,并通过民间信仰、婚丧嫁娶、日常生活得以呈现。以陈忠实为代表的秦地作家擅长以平凡人物的命运沉浮展现历史的宏大主题。民俗文化叙事视角的选择,使这一宏大主题有了具体可感的载体。“没有对民俗文化深切体察和描摹,文学就会因漂于浮空中而无所依附。优秀的小说就是从最广大、最民间、最传统和最真实的民俗文化中生长出来的,这一点,秦地作家已经用他们的创作实绩向世人进行了证明。”[3]

《白鹿原》记述了清末至解放前关中平原五十年的历史变迁,小说的叙述范围包括整个关中平原以及陕北陕南的一些地方,但主要聚焦于白鹿原及蓝田县。《白鹿原》中所述地名基本都有迹可循,只是根据创作需要,多数以化名或隐喻方式命名。《蓝田县志》引《魏书·地形志》载:“蓝田县有白鹿原。”地理上的白鹿原即是《白鹿原》的地域原型。白鹿原距西安市东南部约10公里,分属西安市的两区一县,即长安区、灞桥区和蓝田县,其中蓝田县所辖地块占整个白鹿原总面积的三分之二,包括安村、孟村和巩村三个乡镇。白鹿原西部地块分属长安区和灞桥区。白鹿原东面依山,四面环水,地势高出县城200多米,农业文明发达,有蓝田县的“小麦屯”之称。《白鹿原》中的滋水县即以蓝田县为原型。蓝田县境内有一著名河流,初被称作滋水,后秦穆公为彰其霸业,改滋水为灞水。作者陈忠实以古滋水的歷史缘由,以滋水县隐喻蓝田县。蓝田县史称“三皇旧居”,自然资源丰富,是中华民族的发祥地,民俗文化底蕴深厚。此外,《白鹿原》中的白鹿村是作者以安村乡白村为村址,孟村乡康禾村为事由地而虚构的一个村名。[4]

2.《白鹿原》中民间信仰的典型性

白鹿原依山环水、居高临下。《白鹿原》故事主要发生地蓝田县素有“秦楚之要冲,三辅之屏障”之称,东南皆山,北有横岭,西面为高原,灞水贯穿其中,拥有众多史前文化遗址,小说中对地势地貌的众多描写也与实际地理环境相互印证。原始先民早期的生存活动孕育了丰富的民间神话和原始信仰,白鹿原及蓝田县相对封闭的自然地理环境使这些神话信仰得以完整保护传承,据载,民国时期蓝田县尚存明清以前所建寺观庙宇160余处。此外,小农经济的封闭性客观上促成了民间信仰深植于乡土社会的治理结构,并以文化认同和文化控制的方式发挥其治理效能。可以说,深厚的文化积淀、发达的农耕文明、区隔化的自然地理环境、丰富的人文景观,使得传统社会结构下白鹿原地区的民间信仰相较于其他地区,更具有典型性:一是清晰的地域边界性。相较于融入西北少数民族元素的陕北民间信仰,基于山地文化而形成重巫鬼的陕南民间信仰,白鹿原民间信仰呈现出儒家文化主导下重实用的关中文化特色。二是突出的价值导向性。从白嘉轩丧妻无后的家族不幸,到时局动荡的民族之难;从饿殍遍野的大旱之灾到瘟疫横行的鬼魂报复……面对难以克服的现实困境,民间信仰支撑着白鹿村村民得以生存延续,具有鲜明的价值导向性。三是有序的内部协调性。白鹿村人际、神际以及人神之间都表现出极强的协调性特征,例如儒家文化与民间信仰并行不悖地维持着白鹿村的日常生活秩序;修缮祠堂时白鹿村所展现出的“仁义白鹿村”精神。四是鲜明的现世实用性。受儒家文化影响,白鹿原的民间信仰表现出重现实、重实用的特征,更关注解除当前的困境而非寄托于彼岸世界的幸福,这也反映出关中百姓安土重迁、刚健有为的淳朴民风。五是多样的文化衍生性。以民间信仰为源头,以世代生活在白鹿原地区先民的生存经验为基础,白鹿原孕育形成了丰富多彩的民族民间文化,主要包括:戏剧文化,如秦腔、十样锦、风搅雪;建筑文化,如祠堂、牌楼;制度文化,如乡约条文、乡约石碑、乡约宣讲;器物文化,如花馍、褡裢、长面;民间文学,如神话传说、民间熟语、顺口溜、说故经;节庆文化,如做满月、赶庙会、祭灶爷、忙罢会等。

二.《白鹿原》中民间信仰的历史变迁:基于“族权”“神权”“政权”共治下的乡村社会

“小说的真正主题是‘政权‘族权与‘神权三者之间的关系。《白鹿原》之所以重要,就是因为这是一部试图从‘族权与‘神权的矛盾关系来解析20世纪中国农村社会结构的小说。”[5]《白鹿原》按照时间顺序展开,大致可分为六个时期,具体分期、对应小说章节以及各阶段民间信仰情况如下:

晚期时期(1910年之前,小说第一章至第五章)。清末中国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唯新变法”失败,清政府依旧实行封建君主专制制度,乡村社会中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占据主导地位。封建统治只延伸到乡,乡以下社会由以“血缘—宗族”为基础的“族权”管理,政权在乡村社会处于“缺位”状态。第五章提到白嘉轩打算重修祠堂,开办学堂,这样“他的名字将与祠堂和学堂一样不朽”[6]。“祠堂”作为宗法制的重要文化符号,小说中诸如商议族内重大事项、惩治教育族人、开展祭祀活动等,都在祠堂内由族长主持进行。接着小说提到改村名换姓,也是由宗族内部商议决定的,这样做的目的,一是出于对洪水天火神话的恐惧,二是“要占尽白鹿的全部吉祥”。可见,无论是买卖土地,亦或是重修祠堂、开办学校,都没有看到清廷官员的参与,而是在“族权”与“神权”共同推动下完成的,沟通二者的“中介”则是处于工具理性地位的“冷先生”。

辛亥革命及北洋军阀统治时期(1911年到1928年,小说第六章至第十二章)。辛亥革命爆发后,陕西积极开展革命活动,支持民主共和,直到袁世凯窃取革命成果,陕西政权更迭频繁,陷入军阀混战阶段。军阀统治下的陕西,各派系分裂割据而治,战事频繁,灾荒频发,传统道德沦丧。小说第六章以辛亥革命为背景,清朝灭亡后,白鹿原上出现了“白狼”,冷先生解释为“皇帝再咋说是一条龙啊!龙一回天,世间的毒虫猛兽全出山了,这是自然的。”[7]为防“白狼”、也为解决“没有了皇帝的日子怎么过?”的难题,族长白嘉轩组织村民修缮村子围墙,夜间巡逻、在祠堂诵读“乡规”,白鹿原成为“礼仪之邦”。在这些活动过程中,“族权”得到强化。与“族权”相呼应的,是朱先生劝退方巡抚,使关中父老免遭屠城之灾。朱先生既能博古通今、感悟阴阳世界,又坚守儒家文化、怀有大同理想,是小说中“神权”的代表。至此可以说,“族权”与“神权”的配合,维护了白鹿原的乡村社会秩序。在这一章结尾处,鹿子霖被任命为“白鹿镇保障所乡约”,保障所作为“新添的最低一级行政机构,辖管十个左右的大小村庄”,地方政权开始在乡村社会出现。军阀统治打破了“族权”“神权”与“政权”共治白鹿村的局面。小说第十一章中杨排长强行征粮,鹿子霖、白嘉轩相继妥协。之后镇嵩军东逃,军阀统治结束,进入国共第一次合作时期。

大革命时期(小说第十三章至第二十八章)。1924年至1927年国共合作进行反对帝国主义、北洋军阀的革命活动。小说第十三章描写了北伐时期的农民运动。小说中农民运动主要做了三件事:一是铡死了三官庙好色的老和尚;二是揭发批判了田福贤、鹿子霖等人的贪污问题;三是砸碎了祠堂的石碑,祠堂中的学堂也禁止上课。至此,“神权”“政权”“族权”都受到打击。1927年,蒋介石集团、汪精卫集团叛变革命,抓捕共产党和革命群众。总乡约田福贤重新回到原上,在戏楼报复农协骨干。白嘉轩也做出两个举动:一是修复祠堂和石碑。二是下跪求田福贤放弃清算,放过参加农协的族人。至此,“族权”先后屈服于军阀、农会和乡约。祠堂的威信也经历了建立—被损坏—修复三个阶段。小说第十八章以民国十八年异常严酷的旱灾为背景,详细描绘了“伐神取水”这一民间大型社火祈雨活动。烟雾缭绕,锣鼓震天,众人祭拜关帝庙和槐树神,白嘉轩抓铁烨、穿钢钎儿,众人反复吼诵“关老爷,菩萨心;黑乌梢,现真身,清风细雨救黎民”,黑龙潭取水……整个祈雨过程肃穆壮观、神秘虔诚,结果却是祈雨失败,“族权”和“神权”得到强化但同时又受到挑战。小说第二十五章、二十六章写白鹿村出现了空前的瘟疫。出于鬼神观念,白鹿村人把瘟疫的出现解释为邪气。白嘉轩用艾草桃木辟邪、请法官捉鬼,都没有遏制住瘟疫的蔓延,鹿子霖听从鹿兆鹏撒石灰的建议而使全家没有被感染,“族权”和“神权”受到挑战,白鹿村的人失去了精神支撑,纷纷去跪拜小娥。白嘉轩和朱先生力排众议,坚持建塔镇鬼,稳住了人心,也巩固了“族权”和“神权”。建塔封底时,飞出许多五彩蝴蝶,让人联想到梁山伯与祝英台,蝴蝶象征着小娥对封建礼教的最后反抗,白嘉轩让人把这些鬼蛾一同压在塔底,“族权”“神权”得到巩固。第二十六章描写为消除瘟疫带来的恐慌,也为告慰生灵,凝聚人心,孝武组织了补续族谱和展神轴,族权进一步恢复。第二十七章和第三十章(解放战争时期)分别描写了白孝文和黑娃回乡祭祖,表面上似乎如白嘉轩所认为的:“凡是生在白鹿村炕脚地上的任何人,只要是人,迟早都要跪倒在祠堂里头的。”[8]然而,如果白孝文和黑娃不是手中握有军权,这两位宗族文化的破坏者还能顺利进入祠堂吗?小说第二十八章写到了白灵的牺牲,她的三位亲人做了有关白鹿的梦,朱先生洞察到这是白灵牺牲的征兆。小说中共有两位“白鹿精灵”,一位是朱先生,一位是白灵。朱先生和白灵都有对美好世界的追求,虽然他们通往理想世界的方式不同,但他们都是民族的脊梁,包括后来被误当作民族英雄的鹿兆海,都受到原上农民的敬仰。至此,原上百姓信仰或跪拜的,有祖先、有神灵、有鬼魂、有民族英雄,说明白鹿原上朴素的民间信仰,受儒家文化影响,由原始宗教、神秘文化以及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交织而成。

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以及镇压反革命时期(第二十九章及以后),时局动荡,传统的乡村社会秩序被彻底打破,除过年祭祀先人外,小说中再无大的民间信仰活动。

三.民间信仰民俗化:乡村振兴的有效文化路径

纵观《白鹿原》中民间信仰的历史变迁,民间信仰作为一种内生的、被神秘化的相对稳定的力量,构成了关中文化的源流与生命力。民间信仰是理解乡土中国的一把钥匙,民俗文化作为民间信仰的镜相反映,是乡土社会赓续延绵的精神内核。民間信仰与民俗文化不可分割。民俗文化中的民间信仰,根植于先民的生产生活之中,表征为一套思维方式和价值观念,既是民俗文化的一部分,也承载着民俗文化。民间信仰中的自然崇拜、生殖崇拜、祖先崇拜等孕育催生了源远流长的农业文明,同时基于民间信仰所形成的文化符号也是民族民间文化艺术创新发展的不竭源泉。现代社会中,民间信仰中的神秘文化逐渐退出历史舞台,但其所承载的伦理文化和所依托的乡村社会亲缘关系,在激活乡村文化主体性,培育文明乡风中仍具有重要作用。坚持民间信仰的民俗化发展方向,既是当代中国农村民间信仰发展创新的基本政策导向,也提供了民间信仰文化现代传承的广阔领域。

不同于传统的民俗学家,把民俗作为文化研究的对象从社会生活中抽离出来,美国社会学家萨姆纳认为民俗流行于现实生活之中,活跃在所有群体内。萨姆纳认为民俗的价值是相对的,因为衡量民俗价值的标准本身就是特定民俗文化的一部分,某一群体的民俗价值是针对这一群体而言的。群体不同,民俗不同,相应的评价标准也就不同,因此,他把民俗置于社会生活之中,提出民俗属于文化现象,也属于社会生活,社会生活是研究民俗现象的出发点与归宿,其中突出表现在萨姆纳对民俗功能的探讨,他指出,民俗是生活的保障。民俗是在特定的生活需求下不自觉形成的,社会生活丰富多彩,民俗也多种多样。萨姆纳认为,作为生活保障的民俗,其功能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第一,民俗是已成范式的生活策略,使生活变得有章可循。第二,民俗为哲理和原则设定了适用范围。第三,民俗是保障群体利益的社会力量。萨姆纳的民俗学理论解决了民俗之“民”与民俗之“俗”的难题,为民俗学与相关学科的交叉研究提供了理论依据。[9]厘清民间信仰与民俗文化的关系,在此基础上,着眼于乡村振兴背景下民间信仰的民俗化发展方向,借鉴萨姆纳基于社会生活研究民俗的相关理论,重新审视民间信仰民俗化的功能,激发农民认知层面的文化自觉。

1.民间信仰民俗化,推动乡村社会伦理文化重建

生活是纷繁复杂的,一个简单的活动也会包含若干行为动作,民俗模式解放了人的大脑,民俗既可以从正面为人们提供行为的参考,也可以从反面来限定人的行为模式,即为禁忌。正如萨姆纳所言:“如果在我们动手之前我们必须对所有的局面都做出判断,并不得不总是三思而行,那么,这种沉重的负担是难以忍受的。正是习俗惯制使我们幸免于此。”[10]先民面对诸如婚丧嫁娶、祭祀敬祖类的重大事件,感到自己的智慧不足以保证自身能安然过关,便会求助民俗。小说中办学堂、立乡约、镇鬼魂等多个事项反映出白嘉轩和朱先生的“精诚合作”保证了白鹿村日常生活秩序的良性运转,这种“精诚合作”的基础是封闭的乡土社会中儒家文化和民间信仰融合互补下“族权”和“神权”的合理分工,这也为民间信仰在现代国家与社会治理框架下的整合重构提供了参考。对待民间信仰的态度,直接反映了对待农业和农民的态度。随着人们的认识能力不断提高,民间信仰已经经历或正在经历由“信仰巫术活动——彰显地域特色的民俗活动——助推地方经济社会发展的特色文化资源——文化遗产”等的多级递进发展。“回溯中国乡村建设百年史,从乡村建设运动、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美丽乡村计划到乡村振兴战略,始终离不开乡风建设,始终绕不开民间信仰问题。”[11]因此,要注重发挥民间信仰的道德教化功能,克服其中的非理性和落后因素,以民间信仰民俗化创新传承载体,推动优秀伦理文化复兴,助推乡村振兴。

2.民间信仰民俗化,加快形成乡村社会共建共治共享格局

每一种文明都包含有众多的哲理和原则,这些哲理和原则有的在内容上相互抵触,民俗中的一系列习惯性共识为它们设定了各自的适用范围,人们参照习惯性共识运用哲理和原则评判事物。朱先生推倒了四吕庵神像,他自己却不可控制地被白鹿原上的村民视为“神”,同时对原上的各类民间信仰也没有反对。白家不允许胡乱求神拜佛,白赵氏为求子带着孙媳妇儿走遍了原上的各个庙宇,白嘉轩对于撒豆驱鬼、迁坟看风水、“伐神取水”、请法官捉鬼等巫术活动也都全程参与。对于鹿兆鹏的葬礼,白嘉轩接受了新式葬礼的全部议程,但同时也提出,族里人要按族里的规矩行事。中国社会影响深远的儒家和道家文化对巫术和泛灵论持“存而不论”的态度,这使得神秘文化在中国有足够的空间得以发展并被国人普遍接受。当遇到人力无法抵抗或解决的难题时,习惯求助于神秘文化。因此,要辩证地看待民间信仰的历史作用和当代意义,既要弘扬民间信仰复兴的正能量,也要谨防一些不良文化因素的影响。

3.民间信仰民俗化,培育乡村社会公共精神

美国社会学家萨姆纳认为,民俗预设了人们的行动模式,这是一种便利,也是一种限制。人们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形成的民俗最终成为人们要自觉维护的范式,民俗成为一种社会力量。这种力量是由集体赋予的。民俗借助集体力量把群体利益置于个人利益之上,并且民俗在实现集体利益的过程中,有时会显得冷酷或不近人情,尤其是在祭祀等重大集体活中,最能显示出其维护集体利益的巨大力量。20世纪上半叶的中国社会风雨飘扬,以祠堂为物质载体的祖宗神灵,尽管受到多重冲击,但仍旧以其强劲的伦理价值取向抚慰平衡了白鹿村村民的心灵创伤,团结族人向命运抗争,使宗族血脉在腥风血雨中得以赓续绵延。祖先崇拜以拥有共同祖先的族群成员的内聚团结为核心,这也决定了人们不是为了实现自我,而是为了已故先人而奋斗的人生伦理价值取向。这种伦理价值取向有效地促成了中华民族热爱祖国、依恋故土、扶危济困等优秀道德品质,成为村民对乡村共有价值由认知到认可的核心助力。

民俗文化作为文学艺术形成发展的母体,具有社会性与文学性双重特征。作为由关中文化孕育而成的文艺形式,小说《白鹿原》将现实地理中的白鹿原与艺术上的白鹿原相结合,既从当地的生产生活中汲取资源充实小说内容,又使小说本身成为关中文化的组成部分,成功的塑造了关中民风民俗的美感形态。文化复兴是乡村振兴的基础,保护传承和创新民间信仰活动是乡村振兴的必然选择路径。通过分析《白鹿原》民间信仰的特征与变迁可知,民间信仰民俗化作为乡村振兴的重要文化资源,对于推动乡村社会基层治理具有重要意义。

参考文献

[1]郑杭生.民族社会学概论[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323.

[2]陈忠实.关于《白鹿原》与李星的对话[C]//陈忠实.陈忠实文集:第5卷.西安:太白文艺出版社,1996:376.

[3]赵先勇,魏欣怡.当代秦地作家与民俗文化[J].陕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1(03):98-99.

[4]卞寿堂.走进白鹿原[M].西安:太白文艺出版社,2005:2—11.

[5]许子东.重读《白鹿原》[J].文学评论,2021(5):106.

[6][7][8]陳忠实.白鹿原[M].湖北:长江文艺出版社,2004:50,69,496.

[9][10]高丙中.中国人的生活世界:民俗学的路径[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58-78.

[11]论乡村振兴中的民间信仰文化自觉—中国菇民区核心地带村落40年变迁考察[J].学术界,2019(01):59.

基金项目:本文系2021年度内蒙古自治区高等学校科学研究项目人文社会科学一般项目“《白鹿原》信仰民俗文化词汇研究”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NJSY21339);“内蒙古开放大学青少年社区教育协同创新工作室”阶段性成果之一。

(作者单位:内蒙古开放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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