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初期陈云与若干党史疑难问题的解决
2023-05-30姜长青
姜长青
陈云是中国社会主义经济建设的开创者和奠基人之一,是党和国家久经考验的卓越领导人。陈云在20世纪30年代初就担任党中央的领导工作,经历了党所领导的革命、建设、改革各个历史时期几乎所有重大事件,参与了党中央在不同历史时期一系列重大决策的制定和实施,多次在党和人民事业发展的关键时刻、在党和国家的重大决策中发挥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关于刘少奇、潘汉年平反问题
平反刘少奇案件
十一届三中全会前后,陈云敏锐地觉察到不解决党的历史上遗留下来的冤假错案,中国的发展就会受到很大阻碍。他为一些重要的冤假错案的平反殚精竭虑,大声疾呼,有力地推动了冤假错案平反的进程。
1978年11月12日,陈云在中共中央工作会议东北组发言中指出:有些影响大或者涉及面很广的问题,需要由中央考虑和作出决定。他列举了诸如薄一波等“六十一人叛徒案”的问题,陶铸、王鹤寿等人的问题,彭德怀的问题。12月,陈云在十一届三中全会上,被增选为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政治局常委会委员、中央委员会副主席,并出任中共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第一书记。
刘少奇是中国共产党、中国人民解放军和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主要领导人之一。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后,刘少奇受到错误的批判,并遭到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的政治陷害和人身摧残,被免除一切职务。1978年12月,陈云在家里接见了获释不久的刘少奇夫人王光美。刘源回忆:“我母亲刚放出来,记得有一次,天气比较冷的时候,我们到了陈云叔叔家,陈云叔叔马上就见了。”陈云告诉刘源:“你父亲的冤案,不是你父亲一个人的,是党和国家的事情。他这个案子是要平反的。”
十一届三中全会后,陈云同邓小平一道,积极推动刘少奇案件的復查和平反工作。1979年3月6日,陈云会见来访的马来亚共产党总书记陈平。在谈话中,陈云指出:关于刘少奇问题,这个问题正在审查。八届十二中全会上说他是叛徒、内奸,现在看靠不住,专案组的材料是假造出来的。在这次谈话中,陈云还就什么是叛徒进行了明确的界定。由于中国革命的复杂性和长期性,在新中国成立后的历次运动中,不少人被污蔑为叛徒,给这些人造成了人生的诸多困难。陈云指出:关于叛徒的定性问题,中共中央1937年和1939年的文件中规定,破坏党的机关或组织,出卖同志的才是叛徒。履行出狱手续不能算叛徒。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两面政权里的保长、甲长也替我们党做工作。对这些问题,必须摆在当时的历史条件来看,不能拿现在的情况看过去。这使在特定历史条件下被错误地认定为叛徒的人看到了平反的希望。
1980年2月23日至29日,中共十一届五中全会在北京举行。经过讨论,全会通过《关于为刘少奇同志平反的决议》。《决议》指出:撤销八届十二中全会的决议和相应的文件,恢复刘少奇的名誉;适时举行追悼会;对因刘少奇受株连的人和事,进行复查,凡属冤假错案一律予以平反。
平反潘汉年案件
潘汉年是我党历史上隐蔽战线、文化战线和统一战线的卓越领导人。在长期的革命斗争中,他多次完成党所交办的艰巨任务,以出色的情报工作,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作出了重要的贡献。1955年,潘汉年因所谓的内奸问题被逮捕,1977年4月14日在长沙蒙冤病逝。
1979年10月24日,陈云在做一个重要的手术前,当姚依林问有何交代时,他给胡耀邦写了一封短信,提出潘汉年一案需要重新审查。此前,陈云为搞清这个问题,曾委托与潘汉年同时在上海从事过地下工作的刘晓收集有关潘案的材料。1980年12月23日,陈云委托秘书给公安部打电话,请他们将有关潘汉年的定案材料送给他看一下。看过材料后,陈云又于翌年1月3日要求公安部迅速整理出一份有关潘案处理过程的梗概材料,送往中纪委。
1980年2月24日,中共十一届五中全会一致通过了为刘少奇平反的决议。图为1980年5月17日,在北京人民大会堂隆重举行刘少奇同志追悼大会
1981年3月1日,陈云致信邓小平、李先念、胡耀邦等,指出:1979年10月,我患结肠癌决定动手术时,曾写了一个条子给耀邦同志,认为潘汉年的案件需要复查一下。我认为他当时并未真心投敌,否则不能解释刘晓领导下的上海党组织为什么能完整地保持下来。我收集了一些公安部的材料和与潘汉年同案人的材料,这些材料,并无潘投敌的确证。现在,所有与潘案有关的人都已平反。因此,提议中央对潘汉年一案正式予以复查。如同意,可交中纪委办理。3月3日,胡耀邦批示中纪委对潘案进行复查。
1981年11月8日,陈云在人民大会堂接见原中共中央特科工作者座谈会代表并讲话,指出:特科是周恩来直接领导下的党的战斗堡垒,是一个有战斗力的白区党的地下组织。特科出过若干个有名的或者党内大多数人不知名的有功绩的同志,也出过一个大叛徒顾顺章。顾叛变后,我是特科主任。1932年我去搞工会工作,康生接任。康走后是潘汉年负责。康生做过若干工作,但他在延安搞“抢救运动”是错误的,“文化大革命”中又与林彪、“四人帮”搞在一起,整了一大批高级干部。对潘汉年案件,中央纪委正在平反,我相信他必将恢复名誉。1982年8月23日,中共中央发出《关于为潘汉年同志平反昭雪、恢复名誉的通知》。对于潘汉年案件的平反,不但是对潘汉年个人的平反,也是对长期战斗在党的特殊战线上默默为党作出重要贡献的特科人员工作的肯定。
科学评价毛泽东的历史功过
毛泽东是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为中国的革命和建设事业建立了不朽的历史功勋,但新中国成立后也犯下了发动“文革”这样严重的错误。“文革”结束后,社会上对毛泽东的评价出现了不同甚至对立的声音。其中,代表性的有以毛泽东晚年的错误而否定他的全部历史功绩的人,也有不承认他的晚年错误,甚至在新的实践中继续坚持他的错误的人。
1979年3月6日,陈云会见来访的马来亚共产党总书记陈平,在谈话时指出:关于对毛泽东的评价问题,“文化大革命”不能说毛泽东没有一点责任,但我们对毛泽东的评价不会像赫鲁晓夫对斯大林那样。在这个问题上,要平心静气,要掌握分寸,慎重考虑,不能感情用事。这不仅是中国的问题,也是世界的问题。
在新中国成立后的历史发展过程中,由于和毛泽东在中国经济建设大政方针上存在着观点分歧,陈云曾面临多次“靠边站”的窘境,但在对毛泽东的评价问题上,他从中国发展的大局出发,提出要从中国和世界的角度去作这个评价。
1980年7月3日,胡乔木在中共中央书记处会议上讨论“历史决议”起草工作时,转达了陈云的有关意见:一定要在我们这一代人还在的时候,把毛主席的功过敲定,一锤子敲定,一点一点讲清楚。这样,党的思想才会统一,人民的思想才会统一。如果我们不这样做,将来就可能出赫鲁晓夫,把毛主席真正打倒,不但会把毛主席否定,而且会把我们这些作含糊笼统决议的人加以否定。因此,必须对毛主席的功过问题讲得很透彻。
1981年3月24日,陈云同前来探望的邓小平谈话,对正在起草的《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稿提出两点修改意见:(一)要专门加一篇话,讲讲解放前党的历史,写党的六十年。这样写,毛泽东的功绩、贡献就会概括得更全面,确立毛泽东的历史地位,坚持和发展毛泽东思想,也就有了全面的根据。(二)建议中央提倡学习,主要是学习马克思主义哲学,重点是学习毛泽东的哲学著作。在延安时,毛泽东亲自对我讲过三次要学哲学,我把毛泽东的著作认真读了一遍,受益很大。现在我们的干部中很多人不懂哲学,很需要从思想方法、工作方法上提高一步。要选编一些毛泽东的哲学著作,如《实践论》《矛盾论》《论持久战》《战争和战略问题》《论联合政府》等;还要选一些马恩列斯的著作。也要学点历史。
26日,邓小平将陈云的意见转达给《决议》起草小组负责人,指出:这些意见很好,请转告起草小组,并报告胡耀邦。《决议》中关于毛泽东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贡献要写得更丰富、更充实,结束语中也要加上提倡学习的意见。27日,邓小平在同解放军总政治部负责人的谈话中,又一次转达了陈云关于要提倡学习、主要是学哲学的意见,表示《决议》通过后,要搞学习运动,引导大家认真读点书。
1981年3月,陈云就起草《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问题同时任中共中央书记处研究室主任、在《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起草小组中负责组织工作的邓力群进行了4次谈话,表示同意邓小平提出的《决议》宜粗不宜细的原则和要确立毛泽东同志的历史地位、坚持和发展毛泽东思想的意见。谈话指出:毛泽东的一个无可比拟的功绩是从遵义会议到抗日战争胜利,为我党培养了一代人;他正确处理了西安事变,制定了我党抗日战争时期一系列的方针政策;他在延安整风时期提倡学习马列著作,特别是学哲学,对于全党的思想提高、认识统一,起了很大的作用;他的一整套理论和政策,是总结了陈独秀、李立三、王明的错误教训得出来的,对中国革命的胜利起了决定性作用;他在党内的威望,是通过长期的革命斗争实践建立起来的。
1981年6月27日,中共十一届六中全会通过的《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指出:毛泽东同志是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是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战略家和理论家。他虽然在“文化大革命”中犯了严重错误,但是就他的一生来看,他对中国革命的功绩远远大于他的过失。他的功绩是第一位的,錯误是第二位的。他为我们党和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创立和发展,为中国各族人民解放事业的胜利,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缔造和我国社会主义事业的发展,建立了永远不可磨灭的功勋。他为世界被压迫民族的解放和人类进步事业作出了重大的贡献。
澄清西路军问题
西路军所属各部队,是经过中国共产党长期教育并在艰苦斗争中锻炼出来的英雄部队。在极端艰难的情况下,西路军的广大干部、战士视死如归,创造了不朽业绩,在战略上支援了河东红军主力的斗争。然而,由于受党的历史上路线斗争的影响,西路军长时间被看作张国焘路线的产物,西路军的广大将士长期受到不公正待遇。
1980年12月2日,朱玉写了《“西路军”疑》一文,就西路军西渡黄河、建立永(昌)凉(州)根据地、拒绝东返等问题提出异议,向传统观点发起了挑战。不久,这篇文章被报送到邓小平那里。邓小平对西路军问题极为重视,将此文批给李先念研究。
1981年11月22日,陈云对李先念说:“西路军问题不能回避,西路军过河是党中央为执行宁夏战役计划而决定的,不能说是张国焘分裂路线的产物。”
1982年2月27日,陈云出席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会会议后,同李先念谈话。李先念提到邓小平头一年批给他看的一篇有关西路军问题的文章。陈云说:西路军是当年根据中央打通国际路线的决定而组织的。我在苏联时,曾负责同他们联系援助西路军武器弹药的事,而且在靠近新疆的边境上亲眼看到过这些装备。西路军问题是一件和自己有关的事,我今年77岁了,要把这件事搞清楚。谈话中,陈云建议李先念准备一份有关西路军问题的材料。
李先念派人用一年时间查阅中央档案,并结合亲身经历,起草了《关于西路军历史上几个问题的说明》。在这过程中,陈云曾委托秘书电话转告李先念:西路军打通国际路线,是党中央、毛主席过草地以前就决定的。当时,共产国际也愿意援助中国共产党,200门炮都准备好了,我亲眼看见的。西路军的行动不是执行张国焘的路线,张国焘路线是另立“中央”。西路军的失败也不是因为张国焘路线,而主要是对当地民族情绪、对马家军估计不足,“西路军是当年根据中央打通国际路线的决定而组织的”。
1983年2月,《关于西路军历史上几个问题的说明》一文完成。文中指出:“上述主要历史事实说明,西路军执行的任务是中央决定的。西路军自始至终都在中央军委领导之下,重要军事行动也是中央军委指示或经中央军委同意的。因此,西路军的问题同张国焘1935年9月擅自命令四方面军南下的问题性质不同。西路军是根据中央指示在甘肃河西走廊创立根据地和打通苏联,不能说是‘执行张国焘路线。”李先念将此《说明》送给陈云阅看。3月8日,陈云就此问题致信李先念说:“你写的关于西路军历史上几个问题的说明和所有附件,我都看了两遍。这些附件都是党内历史电报,我赞成把此件存中央党史研究室和党的中央档案馆。可先请小平同志阅后再交中央常委一阅。”3月12日,李先念致信邓小平:“送上《关于西路军历史上几个问题的说明》和陈云同志的批语,请阅。您在1981年10月30日,曾将朱玉同志写的《‘西路军疑》一文批给我看,我又送给了陈云同志,因为陈云同志对西路军的问题有些了解。他看后要我写份材料存档。由于我对当时的全面情况了解不多,40多年来又没有研究过,对重要历史事实根本不清楚。近一年来,我花了点时间回忆,又派秘书查阅一些历史档案,才写出这份材料,并请(徐)向前同志看过。请您审改后,可否按陈云同志的意见处理。请予指示。”邓小平看了李先念的《说明》和陈云的表态信后,于3月22日批示:“赞成这个《说明》,同意全件存档。”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胡耀邦、叶剑英等也都对此圈阅同意。
陈云的建议,李先念的说明,邓小平的批示,正确地解决了西路军的历史遗案,对西路军历史问题的澄清发挥了决定性作用。
陈云在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上
遵义会议相关问题的说明
1935年1月15日至17日,中国共产党在长征途中于贵州遵义召开了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当时,“左”倾错误领导给红军、土地革命和根据地建设带来极大损失,第五次反“围剿”失败,中共中央和红军被迫实施战略转移。遵义会议在中国革命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得以召开,毛泽东成为党的实际领导人和红军的最高指挥者。正是遵义会议的召开,毛泽东领导地位的确立,才实现了中国共产党和中国革命的重大转折。
长期以来,国内外对遵义会议的历史地位和作用做了大量的研究,但对于一些细节问题却不太清楚。
1977年8月23日,陈云同遵义会议纪念馆来访人员谈话,回答有关遵义会议等历史问题,其中说道:临时中央到中央苏区一共去了三批人,第一批是刘少奇,第二批是张闻天,第三批是博古和我。博古说共产国际讲毛泽东的路线右倾,到后不过十天,就搞反“罗明路线”,实际是反对毛主席。以后,共产国际派来了李德,他不懂中国的事情。“山沟里没有马克思主义”这句话不是“二十八个半”说的,是外国人说的。长征之前我搞后勤,遵义会议决议中讲的“搬家式行动”,我也有责任。林彪、彭德怀、聂荣臻、杨尚昆参加了遵义会议,我的印象很深;对董振堂、李卓然参加的印象少些。凯丰当时不是宣传部部长,是团中央书记。李富春是不是政治局候补委员,要查查六届五中全会的材料。遵义会议上讨论的主要是军事问题。博古、总理作了报告,李德讲了话。毛主席的发言讲得很有道理,内容就是《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里讲的那些。博古说:“我要再考虑考虑。”毛主席说:“我赞成你考虑,但不是考虑是不是继续留在这个职务上,而是考虑把职务交出来。”会上,大家都发了言,除个别人外,一致拥护毛主席。
1982年5月9日,陈云在审阅中央档案馆送请他辨认的一份有关遵义会议的历史档案后,通过秘书转告中央档案馆:“这份东西是我的笔迹,是我在遵义会议后,为向中央纵队传达会议情况而写的传达提纲,时间大约是在从威信到泸定桥的路上。因为过了泸定桥,中央决定我去上海恢复白区组织,从那以后我就离开了长征队伍。这份东西很可能就是当时留下的,后被其他同志带到延安。”1983年8月,这份档案由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编辑的《中共党史资料》第六辑刊出,题为《遵义政治局扩大会议传达提纲》。之后,提纲撰写时间又根据提纲内容被判断为从威信到鸭溪的行军途中。它是迄今为止所发现的有关遵义会议内容的最完整的原始材料。
1982年12月28日,陈云就中共党史资料征集委员會《关于遵义政治局扩大会议若干情况的调查报告(征求意见稿)》中有关毛泽东在遵义会议上是否被增补为书记处书记、遵义会议前后中央是否设有总书记职务等问题作书面答复,指出:(一)六届四中全会和五中全会都没有设书记处和常委。有的历史文件或一些同志回忆中之所以出现书记处书记、常委的名称,可能是由于当时中央有一个处理日常工作的领导核心,而这个核心的名称不那么固定,不那么严格的缘故。所以,说毛泽东在遵义会议上被增补为书记处书记也好,说他被增补为常委也好,只是表明毛泽东在遵义会议上进入了党中央政治局的领导核心,而不表明当时中央正式设有书记处和常委。(二)六届四中全会后,王明和博古虽然先后担任过党中央的负责人,但都没有总书记的称号。所以,张闻天接替博古的工作,也只能是接替他在中央负总的责任,而不会是接替他任总书记。(三)董振堂没有参加遵义会议。(四)我没有参加通道会议。
陈云关于遵义会议历史档案的认定和若干问题的书面答复,对于丰富完善遵义会议的历史资料和澄清遵义会议若干历史问题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中共十一届六中全会上印发的《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文本
“伍豪事件”问题
周恩来在革命时期曾用过伍豪的别名。1932年2月中下旬,国民党特务系统伪造所谓的《伍豪等243人脱离共产党启事》,在上海《时报》《新闻报》《时事新报》《申报》以及国内其他城市报纸大肆刊登,妄图达到污蔑周恩来、离间共产党的目的。对此,中国共产党在上海的报纸上公开声明予以澄清。这时,周恩来已由上海到达中央苏区瑞金,担任苏区中央局书记。毛泽东以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主席的名义发布布告,揭露了国民党的造谣阴谋。
“文化大革命”中,江青反革命集团利用这个启事多次诬陷和攻击周恩来。1972年5月21日、6月23日,陈云出席中共中央召开的批林整风汇报会。会上,周恩来根据毛泽东的指示,于6月10日、11日、12日作了题为《对我们党在新民主主义革命阶段六次路线斗争的个人认识》的报告,其中提到1932年2月国民党特务制造的所谓“伍豪等二百四十余人脱离共产党启事”问题(根据毛泽东的指示,周恩来在批林整风汇报会结束会上又作了《关于国民党造谣诬蔑地登载所谓“伍豪启事”的真相》的报告。会后,中共中央专门就此问题发出文件,并附了若干原始材料,传达至党内高级干部。毛泽东说过,这样做的用意是让高级干部了解真相,不允许任何人今后在这个问题上诬陷周恩来)。13日,陈云在小组会上发言说:“我当时在上海临时中央。知道这件事的是康生同志和我。对这样历史上的重要问题,共产党员要负责任,需要向全党、全世界共产主义运动采取负责的态度讲清楚。这件事完全是国民党的阴谋。”同日,他又写出书面发言,说:“我现再书面说明,这件事我完全记得,这是国民党的阴谋。”陈云的发言,旗帜鲜明地表明了对周恩来的支持态度。
1983年1月23日,陈云将中央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党史研究室联合撰写的《“伍豪事件”前前后后》一文及其附件批转胡耀邦、叶剑英、邓小平、李先念等,并指示中央办公厅将其印发政治局、书记处、中央有关部门和各省市区党委,由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将该文在内部刊物上发表。同日,陈云在为此写的书面说明中说:把“伍豪启事”的前前后后搞清楚,是1981年11月8日我在特科工作者座谈会上提出的。“伍豪启事”发生在30年代初我党处于秘密状况下的上海。过去,党内知道有这个启事的人很少,知道这个启事系敌人伪造的就更少,知道地下党曾采取措施给予公开揭露的大概只有几个人。当时,我虽在上海临时中央,但已离开特科到全总任党团书记,所以我只知道报上登出这个启事是敌人的阴谋,而不了解地下党设法揭露这个阴谋的情况。现在有了李一氓关于如何用法国律师巴和名义在《申报》上登出《周少山紧要启事》的回忆,又有了原《申报》工作人员关于《申报》刊登所谓“伍豪启事”来龙去脉的文章,这件事的前前后后就完全搞清楚了。
至此,“伍豪事件”尘埃落定。
四野与林彪问题
林彪是党史上最具有传奇色彩的人物之一。早年指挥千军万马,为共和国立下了赫赫战功,解放战争中三大战役有两大战役是由林彪指挥的。但林彪在新中国成立以后却起伏非常大,1971年九一三事件给中国人很大的震撼。林彪跌宕诡奇的人生和功过,仍然是众说纷纭,乃至成为中共历史研究中最熱和最难的问题之一。
陈云在东北期间曾经和林彪共事过,对林彪是有一定了解的。1977年9月26日、27日,陈云应邀两次前往中国革命博物馆审查《中共党史陈列》(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在审查中指出:关于辽沈战役中林彪的问题,林彪在决战前夕说南下粮食有困难,这是不对的,当时我管粮食,我知道。但是,他提出先打长春还是对的。问题是打下义县后,不打锦州,还要回头打长春,这就不对了。当时,从敌我力量的对比看,战略决战的时机已到;从我方在各地的力量看,东北兵力最雄厚,应先从东北下刀;在打法上,应当“关门打狗”。林彪没有垮台前,四野很吃得开,尾巴翘到天上。林彪垮台后,四野有点抬不起头来。其实,四野还不是关里派去的军队,还不是党的军队?林彪是林彪,四野是四野。
1983年8月13日,陈云就《辽沈决战》一书改编问题召集座谈会。会议印发了陈云关于编写该书方针和方法问题的意见。陈云在讲话中强调:有关苏联和林彪在东北解放战争中的作用问题是两个敏感问题,但在编写时都不能回避,否则这段历史说不清。
1984年1月11日,陈云复信张秀山时指出:可以将《辽沈决战》一书的编辑规划连同对编写《辽沈决战》一书的意见,上报中共中央书记处审批备案,但不必转发文件。参加撰写回忆文章的人也不要太多,要找有代表性的人写。信中还指出:要吸收四野1纵的一二篇文章。除了在“文化大革命”中跟林彪干了许多坏事的人,其余的人不要使他们因为过去曾是林彪的老部下就抬不起头来。林彪是林彪,林彪的老部下是林彪的老部下。同样,高岗是高岗,高岗的老部下是高岗的老部下。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应当采取历史唯物主义的态度。
1984年9月15日,陈云同前来看望的萧华谈《辽沈决战》一书编辑中的几个问题。当谈到林彪问题不好处理时,陈云说:林彪开始也说过要“死守马德里”,但后来改变了意见,不主张占大城市了。那时如果用骨干部队去和敌人硬拼,就把骨头拼坏了。1946年抚顺会议之前,北满分局给东北局打过一个电报,提出东北局是否已下决心“放弃大道,占领两厢”?如果确已下了决心,就应当迅速把一部分主力部队分散到农村进行剿匪和土改。所以,林彪那时从四平、长春撤下来是对的。但林彪也有错误,主要是在辽沈战役中,打下义县后他不敢接着打锦州,而要回师长春。在这个问题上,毛主席和他之间有几十封电报,争论很厉害。最后,他接受了毛主席的作战方针。所以,在写辽沈战役时,要讲到林彪的作用,但重点写罗荣桓,他是政委。要把林彪和林彪的部下加以区别。以前有一个时期,林彪的老部下很神气,现在又有些灰溜溜。这本书中附的当时党政军负责干部名单,要把他们的名字也列上,说明他们对解放东北作过贡献。
陈云作为一名老资格的共产党员,长期处在中共高层,对党的历史发展过程有着清晰完整的认识。改革开放初期,他以无产阶级革命家的胆略,以历史唯物主义的态度,对党的历史上存在的若干疑难问题进行了处理,平息了党内和社会上的很多争论,这对于增强党的凝聚力,团结广大党员和人民群众积极投身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事业发挥了重要的历史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