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金城在延安七次上书毛泽东
2023-05-23金戈
金戈
1942年3月23日,毛泽东在延安高级技术干部季会上讲话
从1942年上半年开始,延安和各抗日根据地开展了一次全党整风运动。中央下发了22份文件,全党通过理论联系实际、批评和自我批评方式,纠正学风、党风和文风中存在的主观主义、宗派主义及党八股歪风,这是一场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思想教育运动。在整风运动中,从1943年4月开始,我党开展了审干运动,这是一次清理组织的运动。
这两大运动对党的思想建设和组织建设具有重要意义。但是,时任中共中央社会部部长的康生又发动了“抢救失足者”运动、“坦白”运动,一下子把水搅浑了。1943年7月15日,康生作了《抢救失足者》的报告,把审干运动引入歧途,用逼供信、车轮战术逼迫当事人“坦白”,把许多干部和青年知识分子打成“汉奸”“日特兼国特”,使他们遭受冤狱迫害,直到1944年春,历时半年多。毛泽东得到多方反映的情况后,立即着手纠正了“抢救失足者”运动的错误。
当时,我父亲金城担任陕甘宁边区政府交际处处长。交际处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是经过中央组织部严格审查、选拔的。住在交际处的内外宾客多是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统战对象,友党、友军及各民主黨派来延安的上层人士以及社会贤达等。短期宾客很多,交际处需要安排他们参观、访问、会谈或受中央领导接见,迎来送往,络绎不绝。另外,交际处还有一批常住客人需要照顾,工作任务十分繁忙。所以,中央决定交际处干部只参加整风学习,不搞审干运动。但是,一旦有单位揭发、检举出交际处的个别人员,交际处也要配合工作,一般是按上级指示送往有关单位审查、学习,直到作出结论,再分配工作。比如,金耐就是送审查、学习后作出结论,被金城要回交际处继续工作的。又如张卓如、韩洁然夫妇都是大学生,是在其他单位作出审查结论后,重新分配到交际处工作的。
钱来苏一家遭到康生诬陷蒙受不白之冤
小时候,我常看到一位白发苍髯、唇红齿白的老人,以及他的女儿、女婿。他们一家是到延安参加革命的。父亲金城尊称老人为钱老,对他礼遇有加。他们住在交际处山坡上的平房里。
我长大以后才知道钱老姓钱名拯,字来苏。当年他60多岁,擅长诗文,不苟言笑,鹤发童颜,精神矍铄。钱老是一位资格很老的民主革命者、反帝爱国者,曾经参加过同盟会,辛亥革命时参加领导过辽阳的立山屯起义。九一八事变后,他在哈尔滨任东三省特别行政长官公署参议,反对蒋介石不抵抗主义,秘密筹款援助东北的抗日军队。东北沦陷后,钱老一家避居北平。七七事变后,他摆脱敌伪监视,冲破重重艰难险阻,到达抗日前线太原,在阎锡山领导的第二战区长官司令部任少将参事。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阎锡山表面上喊着抗日,暗地里却勾结敌伪势力积极反共、消极抗日。他看到真正抗日的是在山西前线的共产党和八路军。后来,他认识了八路军驻山西办事处处长王世英,并向王世英提出想去延安。在王世英帮助下,1943年3月,钱老以去西安看病为名,携女儿钱家楣、女婿孙静远一同秘密辗转到达延安,入住交际处,受到金城的热情接待。
钱老的女儿和女婿都是文质彬彬的爱国知识青年。不久,钱家楣和孙静远被送到延安大学学习。
1943年,毛泽东在延安接见大生产运动英雄吴满友(左一)
1946年冬,钱老与常住交际处的革命烈士家属以及交际处的干部、家属一起分批撤离延安。我们曾经一起住过绥德小崖嘴村、山西临县崔家坪村。此时,父亲金城离开我们,奉命到兴县贺龙部队担任敌工部部长。1948年春,钱老随交际处机关跟中央后委一起转移到河北平山县西柏坡附近,1949年春迁入北平。父亲金城奉调到京后,还去看望过他。钱老曾经把自己的诗文集《孤愤草初喜集合稿》—— 一本大部头线装书,赠送给金城,我曾经翻阅过此书。
钱老与金城为什么会成为一生的朋友呢?故事还要从延安时期说起。
钱老的儿子彭尔宁(钱家骥),1939年毕业于中国大学国学系,在校学习时参加过“一二·九”学生运动。他曾随父亲到第二战区长官司令部,想参加抗日,后来对阎锡山感到失望,遂与几个热血青年经八路军驻山西办事处处长王世英介绍,结伴来到陕甘宁边区,到延安自然科学院改学农业。从1941年5月到1942年春,毛泽东发表了《改造我们的学习》《整顿党的作风》《反对党八股》等重要文章。1942年4月和6月,中宣部发出两份文件,号召在延安和全党开展整顿“三风”的学习运动,主要任务是总结历史和现实,反对主观主义、宗派主义及党八股,以树立马克思主义的作风。彭尔宁积极响应号召。一天,他满腔热情地在学院墙报上画了一朵色彩明丽的向日葵,用葵花向太阳来表达青年心向党的感情。不料,他的画被康生知道了,康生一口咬定向日葵是日本帝国主义的象征,诬陷彭尔宁“心向日本帝国主义”。
康生于1937年从苏联回国后担任了中共中央社会部部长。社会部的主要任务是清除打入共产党内部的特务,是一个重要的机关。国共合作抗日以来,日军和国民党不断派遣特务到延安破坏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特务们混入机关、学校党团组织内部,进行暗杀、窃取情报、破坏生产等活动,十分猖狂。因此,从组织上清理混入革命队伍内的敌人是必要的。所以在整风开始后,在1943年春的中央政治局会议上,毛泽东讲话宣布整风进入审干阶段,从组织上清理干部队伍。但是,康生是个一贯极左的人,自从担任社会部部长以后,已经制造了多起冤案,如“李凝案”“王遵彶案”等。
此时,康生更借审干之机大搞扩大化,不仅继续残酷斗争王遵彶等人,还于1943年7月15日作了《抢救失足者》的报告,变本加厉地整党内外的干部,包括来延的广大青年知识分子。他抓住彭尔宁案大肆渲染:彭尔宁来自日军占领的北平和阎锡山的长官司令部,是“日特兼国特”。康生组织不明真相的年轻人,对彭尔宁实施监禁,采取三班倒的车轮战,用逼供信手段,连续几天不准彭尔宁睡觉、吃饭。在百般折磨之下,彭尔宁头疼脑晕,被迫胡编乱造供词,承认了康生给他设定的“日特兼国特”的莫须有罪名。康生大喜,把此案例印成小册子,当成“抢救运动”的得意案例四处传播。此事传到钱来苏耳朵里,他深感冤枉,内心无比震颤和痛苦。
金城为钱家七次上书毛泽东
在康生把审干运动引入“抢救失足者”歧途的背景下,钱来苏一家人蒙冤的事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一时期,金城认真做了以下工作:一方面,他不断与钱老谈心,耐心向钱老及其家人说明整风运动和审干运动的必要性、重要性;反复恳切地表达共产党人坚持团结大多数人,包括知识分子,共同抗日及未来建设新中国的真诚愿望。另一方面,仔细了解钱老及其家人在运动中蒙冤、受屈、被逼供信挨整的详情及他们的心情,将运动中出现的逆流及时写报告给党中央和毛泽东。他还带领交际处干部,不断从心理上安慰、鼓励钱老,生活上关怀钱老,如春雨润物无声,化解心结,不断给逆境中的一家人送去爱与温暖。
1944年元旦和春节,延安笼罩在“抢救运动”的气氛中,人人自危。钱老的儿子被打成特务关押,女儿钱家楣和女婿孙静远也在延安大學被审查,不能到交际处与老人团聚。老人孤独悲伤,得病卧床不起。不料厄运进一步降临。一天,王世英来到交际处,让钱老“老实交代问题”。他也是被人逼迫来到交际处的。钱老怒不可遏,拍着桌子大发雷霆:“当初,介绍我们到延安来的是你。今天,把我说成特务的还是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走,你快走!”钱老赶走了王世英,绝食抗议,以此捍卫自己的名节和尊严。
交际处是一个负有特殊使命的机构,当时的40多名干部包括勤务员都是大学生或中学生,有较高的文化水平和政策水平。父亲金城已经在毛泽东、朱德、周恩来、林伯渠等老一辈革命家的直接领导下,从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工作七八年了,耳濡目染,政治修养、政策水平和工作能力都有很大提高。面对钱老,他相信自己对审干方针的理解。出于对我党朋友的真诚信任和团结愿望,他诚恳地劝钱老说:审干是对全党干部的审查,是必要的,不是针对您一个人的。审干的目的是为了弄清每个干部的历史,达到团结抗日的目的;党的政策是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王世英要您交代问题,您不是已经向他说明您没有问题了吗?那就很好!我们党要团结所有的朋友,朋友多一个总比少一个好。您要相信党的政策,请您老人家还是好好吃饭,保重身体为要。……钱老闻劝,怒气慢慢平息了,开始吃饭了。
为钱老绝食一事,金城立即给毛泽东写了详细报告,汇报了王世英与钱老谈话前后的情况,以及自己与钱老的谈话要点。毛泽东认真看了报告,立即批给康生和边区政府主席林伯渠。交际处和边区政府都在南门外,相距不远。林伯渠看到毛泽东的批示很高兴,立即打电话叫金城过去。金城去后看到,毛泽东不仅认真看了他写的报告,还在劝解的话语下画了圈圈点点,表示同意。在报告最后,毛泽东批道:“请林老、康生一阅。这个报告写得很好,提出的疑问值得注意。”康生虽看了批件,但并没有收敛。
1月下旬的一个夜晚,钱来苏女婿孙静远摸黑跑了十几里路,慌慌张张来到交际处。他一见钱老就难过地说:“我和家楣被逼不过,已经‘坦白了。他们还审问我们您是不是特务,我们也承认了您也是特务。”钱老一听,勃然大怒,拉着孙静远就去找金城。金城正与秘书王力群谈话。钱老怒气冲冲地责问金城:“金处长,我有两点要问你:第一,是不是这里要把每个人搞成特务才算完事?外边来的人皆不能相信?共产党的领导正确,善于运用马列主义,这是众所周知的。但是不是所有共产党员都是如此呢?是不是也有毛主席所说的搞自由主义的人呢?是不是下面的人把所有的人都搞成特务,到上面去报告功劳就越大?第二,我是王世英叫我来的,王世英究竟是什么意思?既要我来,又如此对付我,到底为什么?我出来是为了抗日救国的,难道是来干这个(特务)的?如这样,我不如在家当汉奸,我还冒这么大风险来延安这个苦地方干什么?”金城立即劝慰钱老说:“钱老您请坐,息怒,请您不要误会嘛。我们谁把您当特务对待了?”王力群也耐心劝解了一番。
金城让孙静远坐下,询问了他和钱家楣在延大挨整的情况。孙静远说:“学校的人逼问我参加了什么组织,我只好胡说我参加了学生革新会,是家楣的叔叔钱因超介绍的。他们说我们之所以能够顺利从沦陷区出来,又经过了国统区,必定是国民党特务。我就说我是复兴社特务。他们问我党徽是什么样子的,我胡说是党国旗,问我党徽号码,我只胡编说是118号,实际上这是我在北平家里的电话号码。又问我是哪一组织的,我胡说是北平第四支部……其实,上面这些都是我被逼不过,没有办法,胡编乱说的。……有时,我真想自杀。家楣更是难受,常常抽风,好像得了精神病一样,发疯了……”孙静远边说边擦眼泪,又对钱老说:“我被逼不过,又承认了您也是特务……我怕您没有思想准备,受不了,就趁着黑夜翻墙偷偷跑出来告诉您。”
金城问孙静远是否看过党中央关于对待特务的方针政策,孙回答:没有看过。金城说:“你没有学习过文件,跑出来是情有可原的。”孙得到一丝安慰,情绪平静了些。他懊悔地说:“我胡乱承认是不应该的,是我的错误。”金城又针对性地批评了他三点认识不足的问题:“一是对党的宽大政策认识不够。二是爱面子,顾虑自己的前途和与钱老的关系。三是你错误地认为,你把坦白的情况告诉了钱老,希望通过钱老证明,为你自己坦白的情况翻案。这样想是错误的,因为钱老有三四年没有跟你们两人在一起生活,他证明不了你们两人的全部历史。”接着,金城又说:“共产党是一个有光明远大前途的党,它的政策是从实际出发制定的。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冤枉一个好人。彭尔宁已经坦白了,但我们对钱老还是一样尊敬。……审干目的也是为了全党更团结,大家一条心,把中国的事情搞好。……”金城与他们翁婿谈了大半夜,然后让王力群安排孙静远住下。第二天,金城又电话联系请延大学委会主任魏坚把孙静远接回学校。金城又一次连夜给党中央、毛泽东写了情况报告。毛泽东对金城的报告,每次都作了批示。
1944年,毛泽东在延安向南下部队讲话
又过了几天,钱老再次找金城诉说委屈和想法:“我既不能证明家楣他们,他们又怎么能证明我,说我是特务呢?……过去是王世英派曹秘书用牲口送我来的,我头可断,志不可辱!我是怎样来的,还要求怎样去。……我想了好几天,我要是有错误的话,有三个:一、我不应该参加辛亥革命;二、我不应该抗日;三、我不应该来延安求进步。……假使我参加革命有错误的话,那毛主席、朱总司令也是有错误的了。”他十分委屈地讲述了自己参加革命的历史,又讲了到延安后所受的冤屈,最后十分激动地提出要求:“今天我死了,我并不觉得可惜。我所遗憾者,没见到毛、朱两位,只要我能见上他们一面,朝闻道,夕死可矣。”
金城闻言,被钱来苏的坦诚感染,也诚恳对他进言,进一步向他讲明我党的统一战线政策,要争取和团结同情我们的人,也要向不问政治的人和反对我们的人讲明中国的前途和我党的使命,使大家看到、了解我们的实践,争取他们的理解和同情,也要改变我们的反对者的态度。金城又说:“钱老您是为进步而来,林伯渠主席也希望您先休养好身体,再多看看我们的实际行动,多方了解各方面情况,能够多读一些我党的书籍和文件,特别是研究一下整风的文件。这样,您对我们可以多一些指教,您自己也会消消气的。钱老,您在东北、平津有许多社会关系,可以做许多工作,帮助我党争取团结更多的人。您最近受很多气,我对您是理解的。因为当一些事情涉及每个人的利害关系时,都会产生一些矛盾想法,我们共产党人也是一样的,我是理解您的。但是,请您相信,审查干部,共产党对每一个干部都是要审查的,目的是为了大家都好一心一德去打败日本帝国主义和汉奸,不是为了树立敌人越多越好。但是,在审查的过程当中,可能发生误会,而使人产生反感和敌意。这是您一时想不开的缘故。其实,只要相信党的政策,相信真理,最终总会水落石出,搞清楚的。”钱老听罢,长长叹了一口气,说:“现在我明白了,应该为了大我,忘了小我。从今天起,彭尔宁、钱家楣、孙静远都和我没有关系了,这3个人以后都贡献给党了。”他站了起来,拄着拐杖走了。这次谈话后,钱老的情绪稳定了下来。
金城当天把与钱来苏谈话的情况写成详细报告,让文书复写成多份,报告给党中央、毛泽东和边区政府等有关机关。及时汇报下情,这是毛泽东多年前对他的要求,已经形成了金城的工作习惯。这份报告是1944年2月6日送上去的。
2月8日,毛泽东作了批示:“金城同志:钱拯应优待他,他可能不是汉奸,他的子、婿是否特务,也还是疑问。如不是,应平反的。”对金城这份报告,毛泽东更为重视,在许多反映重要情况的句子下边都画了粗粗的杠杠,说明他对“逼供信”“可能发生误会而使人产生反感和敌意”等问题十分注意。
“文革”中,金城被中央专案组关押审查多年。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中央给他平了反、恢复了工作。胡耀邦建议他写关于延安交际处回忆录,说:你在延安那10年,做了许多工作,很重要!希望你写回忆录,为研究党史留下史料。为此,金城曾经多次抱病到中央档案馆查阅原始档案资料。但经历战争岁月,不少重要档案资料都遗失了。所幸,金城关于钱来苏一家遭受冤屈的七次报告保存了下来。金城据此写下了回忆文章,这是后话。
毛泽东赔礼道歉,出台甄别政策,领导整风和审干回归正道
毛泽东在作出最后这次批示后不久,就来到陕甘宁边区参议会大礼堂,出席西北局系统(包括陕甘宁边区系统和联防司令部系统)的干部大会,金城也参加了这次大会。
毛泽东在会上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抢救运动”的错误,并作为党中央的主要负责人主动承担了责任。他说:审干运动取得了很大成绩,查出了一些问题,但也搞得过火了,误伤了很多同志。我现在代表党向受委屈的同志赔礼道歉。毛泽东边说边摘下帽子向台下鞠躬敬礼。接着他又说:弄错了怎么办呢?被审查的同志要有个正确认识,审查了你一下,让你受了委屈,这是坏事,但另一方面也是好事:一、经过审查,你没有问题,党更加信任你了,你可以放下包袱,放手工作了。二、你们是干部,将来免不了去审查别人,你们吃过“车轮战术”“逼供信”的苦头,将来就不会用此法去对付别人,而会懂得实事求是、调查研究的重要性。无论是审查别人的人,还是被人审查的人,都应从这次运动中吸取有益的教训。毛泽东的讲话,说到了金城等广大干部的心坎里。
在此之前,毛泽东一直关注“抢救运动”各方面的情况。一次,康生要枪毙一个被打成“特务”的人,要召开公审大会,毛泽东知道后予以制止。毛泽东曾经在一份报告中批道:“一个不杀,大部不抓”是这次反特斗争必须坚持的政策。
1944年春,党中央出台了关于甄别工作的指示,接着出台了9条具体政策,成为纠正“抢救运动”错误的有力武器。
各机关、学校、团体开始了甄别工作,结果发现99%的案件搞错了。受冤枉、受诬陷的同志,被一批批平反、释放,安排工作。钱老的女儿、女婿恢复了名誉和学习。彭尔宁也被释放出来工作,但是因为他是康生抓的典型案例,康生始终没有作过一次检讨,也不准给他平反,所以他一直遭受歧视。
钱来苏通过整风、审干的曲折经历,进一步感受到共产党的光明正大和自我纠错能力,对中国前途充满了信心。同时,他也受到了党和人民的信任,担任了陕甘宁边区参议会议员,积极参政议政。1948年,他終于实现了梦寐以求的夙愿——加入中国共产党。1949年春,他回到解放了的北平。新中国成立后,他任中央文史馆馆员。
钱来苏的儿子彭尔宁虽然获得了人身自由和工作,但由于康生的关系,始终没有摘掉“特务”帽子。“文革”中又受到残酷折磨,直到1980年康生被揭露之后,他38年的冤案才得以平反。可惜,他的青春、才华已被耽搁了,人已进入古稀之年。他的妹妹钱家楣,很快被甄别平反,调入延安新华广播电台当了播音员。钱家楣与孙静远分手后,和新华社同生死的战友温济泽结婚。北平刚解放,她就回到了少年时离开的古城,担任北京人民广播电台播音员,为新中国的广播事业一直工作到离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