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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度融合:智慧社区传播中的数据赋能与治理创新

2023-04-29黄伟迪王钰涵

北京文化创意 2023年1期
关键词:智慧社区基层治理深度融合

黄伟迪 王钰涵

摘要:在智慧社区的建构过程中,以信息通信与数据处理为手段的技术赋能催生出深度融合的传播趋势与治理创新。首先,以生活情境为核心的数据融合,沉淀出日益丰富的社区数据资源,促进社会事实的清晰化,为基层治理提供更完善的信息条件与知识基础。其次,精准化社区服务中数据与人的融合,依托在地化数字空间,搭建可交流的公共服务平台,拓展了社区传播中的交往方式,凸显以“人”为中心的社会属性。最后,数据与治理结构的融合,将智慧社区化作网络化社会中的关键节点,通过平台聚合与智能生成,建立信息交换与共享机制,发挥出治理枢纽的功能。这三重融合反映出智慧社区深刻勾连社会现实、重构社会联系的传播实践,为基层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建设提供了重要经验。

关键词:智慧社区 深度融合 大数据传播 基层治理

“社区”这一概念源自德国社会学家滕尼斯的《共同体与社会》,意指由传统的血缘、地缘、精神等因素所支配,具有相同价值取向、人际关系密切、人口同质性较强的“共同体”。①帕克在《人文生态学》中对“社区”进行了进一步界定,认为社区可以包括以区域组织起来的人群、扎根于居住的地盘,以及多样化的依赖关系。②从德语的“Gemeinschaft”经由英语的“community”再到中文的“社区”,社区从社会整体关联方式意义上的概念所指逐渐演化成具体的地域性生活共同体。③④⑤⑥

近年来,在关于社区的丰富研究中,社会治理成为重要的关键词之一。这一方面是由于从20世纪80年代中期至今,中国城市社区的发展经历了社区服务到社区建设、再到社区治理的不同阶段,⑦相较于社会生活共同体这一角色,社区主要发挥的是国家治理单元的功能,⑧各地在长期实践中逐步形成了诸如“上海模式”“江汉模式”“沈阳模式”等社区治理模式,⑨而且随着管理资源的下沉,社会治理重心正不断下移至基层社区,社区成为推动政府治理模式转型可能的切入点;⑩另一方面,风险社会的到来对传统的风险治理机制提出挑战。如何防范与应对突发事件成为社区研究的重要议题,危机管理中的政府防治与社会动员,?突发公共事件中的社区参与?和基层组织功能建构?等话题成为社会各界热议的焦点。

伴随着网络化社会的演进和智慧城市建设在全球范围的推进,作为社会基本构成单元的“社区”也逐渐展开“数字化”实践,走向智慧社区的积极建构中。当下社区媒介已经兼具媒体、社会网络和政务平台等多重传播的特征,?这为基层治理能力的提升提供了新路径。从最初以接入硬件智能设施为内容的信息化建设,①到以信息平台为依托的服务和治理创新,②智慧社区传播的形态与功能日益丰富。目前,已有将近300个试点城市开展智慧社区建设探索,③我国智慧社区建设进入新的阶段。

具体而言,智慧社区是以社区为应用场景,以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等为技术支撑搭建的智能系统和平台。其功能在于通过智能感知、研判等新功能的应用及业务的聚合、拓展及便捷化的操作,重塑办事流程、创新公共服务模式与基层治理方式。而如何在此基础之上不断突破物理空间限制与信息壁垒,逐步实现“共建共治共享”的共同体建构,是信息技术深度嵌入社区传播实践,发挥智治功能的关键命题。特别是在当下的智慧社区实践中,虽然互联网技术已广泛运用到基层治理中,但将智慧社区仅仅理解为“互联网+传统社区”,则会忽略社区的“社会”本位,④难以厘清社会空间变迁与社会整合之间的复杂关系。以人为本是加强和改进社区服务工作的基本原则。⑤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强调的,加强和创新社会治理的核心是人。⑥因此,作为智慧社区传播的关键变量,以信息通信与数据处理为手段的技术赋能,不应停留在对传统社区服务的数字化升级上,更应从社区实践的多元化需求与“人”的主体性出发,将大数据与不断流动的现实情况深度融合,从而借助智能化传播重构社区空间与社会关系,促进社会资源的整合与共识的生产。

本文结合社区人口结构、智慧社区推行情况及运行模式、建设主体等因素,选取了H市S区不同街道的三个社区作为研究对象(如表1所示),通过田野调查法和访谈法,探讨“智慧社区作为媒介如何深刻勾连社会现实、重构社会联系,并在嵌入网络化社会的过程中,推进基层治理的现代化”问题。

一、数据融合与可见:多维度的社区地图

(一)社区传播场景中的信息获取

当下日益增加的流动性人口引发基层治理困境。一方面,在市场经济发展和城市化建设的推动之下,我国流动人口的数量不断增长,2000年人口普查资料显示,全国流动人口数目达1.21亿;⑧至2021年,全国流动人口数目已经增长至近3.85亿。⑨政府对流动人口在信息、就业、教育、社会保障等方面的服务和治理存在缺位。⑩另一方面,现代城市空间结构的转型造就了“职住分离”的现代城市空间格局,①社区居民潮汐式的流动意味着社区底数一直处于变化的状态,这为突发事件中的社区治理提出更多挑战。传统的治理方式难以应对频繁变动的社区及不确定的社会风险,如何对流动中的社区事实进行清晰化呈现成为治理能力现代化推进过程中的重要命题。

在此背景下,部分社区开始探索挖掘、聚合潜在信息并对其进行数字化处理的可能路径。根据居民的现实生活需求,智慧社区逐步建构了以业务、出行、环境、安全为核心场景的信息采集模式(如图1所示)。在业务办理的过程中,社区在聚合传统意义上的居民信息(如身份证号、联系方式、家庭住址),采集个人生物信息(如人脸、指纹)的同时,还对居民的业务办理情况及需求进行了及时补充。在出行层面,社区通过楼栋、道路、门禁等区域的摄像头对居民及车辆的出行进行记录,以便对社区、楼栋的实在人口数量进行实时更新。在环境卫生层面,依托于摄像头检测、社区工作者定时巡查及居民的自主上报,社区工作人员对楼道、绿地、垃圾点等地点进行了重点关注。在安全层面,在摄像头及感应器的共同作用下,社区工作人员对消防通道、灭火器、井盖、门禁等重点场景和设备进行了监控。依托于多样化的信息采集终端及云空间的运用,社区对辖区内的居民、地点、物品及电动车进电梯、高空抛物等事件的信息进行了清晰化地梳理。

智慧社区平台及终端作为媒介,立体化地嵌入地方场景中,构建了一个物理场景与信息场景相互融合的复合场景,并在这个复合场景中进行高效、常态化、全时段的信息采集,这使得社区事实逐渐清晰。独居人员多日未出门、未归,套牌车、僵尸车现象,人口流动信息以及房屋租赁或闲置等情况得以及时获知。比如JH社区通过智慧社区系统预先识别、研判,发现辖区内的停车位和电瓶车充电桩存在不足,便积极协调周边企业及相关部门拓展停车资源。这些具有公共价值的信息采集不仅使得社区的隐性需求不断呈现,为后续的资源配置提供了参考和依托,而且为社区数据积累及智能化运用提供了信息基础。

(二)社区数据库:在地化的知识积累

海量数据的输入和积累使得社区数据库的建设成为可能,当下的智慧社区正在根据基层治理中的实际情况和现实情境打造在地化、智能化、可视化的数据库,并由此突破传统社区治理面临的诸多困境:如数据分散、模糊,难以进行重复利用;信息相对静态、滞后,不足以描述变动中的社会现实;社区之间信息输入方式有所差异,导出数据需要进行二次梳理,难以直接与标准化数据库对接等问题。社区数据库在推进信息的有效整合和高效利用方面发挥了重要效能。

首先,社区数据库构建出一个支撑在地信息沉淀和流通的空间。依托前期的网格化治理,各社区建立了基础数据库,多元信息在数据底库之上不断地积累、叠加,相关数据可以从系统中直接调用,更新的内容可以在数据库连通的多平台中进行呈现。信息可流动性的提升有助于数据的重复使用与实时更新。在TE社区,办理业务时只要输入居民的身份证号码或手机号码,就可以实现基本信息的一键带取。

其次,标准化建设的数据库为信息的多维连接和多元分类提供了技术依托。在数据接入层面,当下的社区数据库支持与已经投入使用的智能门禁、人脸识别等终端设备进行对接,并由此实现了智慧社区系统适用性的提升;在地数据库还为与更高层级政务服务系统的连接建立了端口,为构建区域间政务服务“一张网”提供了信息支持。在社区数据库的基础上,出行数据库、事件数据库、办件数据库、社区知识库等多元主题数据库也纷纷建立。TE社区的事件数据库在平台运行之初便存储信息近一千条,社区知识库中积累内容五千余条。

最后,社区数据库通过可视化的信息呈现提高治理效能。在数据资源之上,社区构建了一个集立体图、需求面、信息点于一体的三维地图(如图2所示)。智慧社区系统将静态的、空间意义上的地理地图,与居民出行热力图,设备运行图及突发事件图相叠加,构建了一个地、人、物、事相嵌套的立体社区地图,并按照具体工作中的差异化需求进一步将立体地图划分为智管社区、效能社区、宜居社区、平安社区等不同侧面,便于工作人员更为直观地对社区情况进行观察。在此基础上,社区地图还以信息点的形式将流动人口情况、人口年龄结构、重点人群信息及突发事件的处理状态等数据叠加在地图之上,通过重点信息的突出显示提升三维地图的应用性与治理效能。

在地数据库的建立凸显了社区空间里海量信息之间的关联,促进了社区信息从孤立到整合再到分类的转变。在这个过程中,智慧社区平台不仅推进了以社区情境为核心的数据融合,还为后续的数据分析和治理决策提供了知识基础。随着数据的流转和运用,在地数据库正在逐步构建其作为数据中台的功能与价值。

二、从“事”到“人”:数据赋能的服务创新与交往再造

(一)基于居民画像的精准服务与治理

在我国,社区首先是作为社会服务载体被发现的。①早在1987年召开的全国城市社区服务工作座谈会,便明确提出要“大力发展以街道、居委会为基层单位的社区服务”,以为老人服务、残疾人服务、优抚对象服务、困难户服务、儿童服务等7种服务为起点,逐步形成服务网络。②社区的服务和治理围绕居民的日常生活需求而展开。与此同时,在社区行政化属性不断凸显的过程中,基层社区逐步建构了以事件为核心的服务和治理模式。特别是作为居民诉求和情绪集中表达的突发事件应对,已经成为社区治理中的重要内容。

但随着人口流动性的增强,社区内的有效连接不断流失,邻里间愈加陌生,居民与居委会之间逐渐疏离。面对日益复杂的社区人口结构及居民多元化的生活诉求,传统基层治理实践中,以事件为中心的治理模式越发显得被动与滞后。传统“灭火式”的事件解决模式,往往缺乏具有针对性的预判,这增加了问题处理的难度,而且不利于社区认同感的建构。这一困境,源于基层工作者对于居民社会生活缺乏深入了解所导致的服务能力欠缺,居民与社区之间连接的缺失也进一步增加了需求与服务精准匹配的难度。因而在智慧社区的建构中,如何为多元化的居民需求提供精准化、精细化的社会服务,进而形成智能化治理机制,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对社区传播中“人”的关注。

智慧社区系统对辖区内底层数据的整合与梳理使得在地信息之间的关联性不断凸显,这为进一步挖掘社区居民的潜在需求,推进从“事”到“人”的服务意识与治理创新提供了信息基础。一方面,数据的累计使得群体共性和个性的特征不断凸显,社区服务可以更精准地与居民需求进行匹配。在技术赋能之下,当下的社区可以在流动人口居住证到期时通过短信或微信推送的方式对其进行提醒;也可以以居民的出行记录为依据,主动为80岁以上的老人办理高龄群体津贴年审业务。为保障学龄前儿童的安全需求,JH社区在幼儿园安装了智慧安全系统,家长接送孩子时需刷脸通行;TE社区也设置了“幼儿园周界守护”系统,严防危险人员进入园区。同时,TE社区还依托在地数据库预判学龄前儿童的规模,以此作为辖区内学校招生名额划定的重要参照。

另一方面,智慧社区还积极建构以社会个体为最小单位的服务与治理模式。通过对居民身份信息、家庭信息、住房信息、社会信息及物联网信息的整合处理,社区可以构建一个相对完整的个人画像,从而发掘个体的差异化需求,促进多元服务直接抵达个体化的“人”的进程。如在养老服务中,社区工作人员对老人个人健康水平、精神状态、身体状况及现有养老类型等信息进行采集、建档和综合分析,结合其个人意愿,判定其养老需求,并联系相关部门和社会群体,为其提供应急救援、生活照料、健康保健、文体娱乐、精神慰藉、法律咨询等相关服务。TE社区按照老年群体及其家人的需要,为其安装了智慧猫眼、智能门磁等安全设备,如果老人出门12小时未归或连续24小时未出门,社区会及时发送短信通知其家人及网格员,并根据沟通情况上门探访。DX社区依托街道的智慧健康养老平台,为有需求的老人提供智能血糖仪、智能心电仪、智能睡眠床垫、居家安全监控等物联网健康安全监测设备,并在数据异常时及时通知其医生、家属及养老指导中心。如图3所示,丰富、合理的知识基础使得居民的生活需求更为具体、明确,精准化、精细化的社区服务有了更为清晰的行动方向。

处于智能传播的时代,数据是人的延伸。对社区信息智能化的处理不仅在于发现辖区内居民的多元需求,挖掘在地数据的治理潜能;还在于通过相对完整的画像增进社区工作人员对群体乃至居民个人的了解。在数据与人的融合过程中,智慧社区建构的社会属性不断凸显,对居民信息的处理和分析在一定程度上也构成对现实生活互动的延伸与补充。零距离服务的治理模式使得社区服务性组织的角色不断强化,高效的服务与互动在提升居民满足感和获得感的同时,也密切了居民与社区的关系,实现社区作为生活家园的空间重构。

(二)区域媒介:再交往的社会空间

地域、互动和认同是构成社区的基本要素。③但随着现代社会流动性的增强,社区成员之间的有效互动和群体认同在一定程度上处于缺失状态。这在现代社区主要体现为:商品房小区的聚居形式具有一定的随机性,居民之间缺乏乡土社会中的亲缘联系和单位制之下相对稳定的业缘关系,居民的情感连接和利益共识减少;城市化的推进和交通的发展极大地拓宽了居民的生活边界,大量需求可以在社区之外的空间被满足,居民对社区的生存依附与归属感下降;新媒体技术的发展促使全球资讯在网络平台上聚合,而在地信息却逐渐式微,人们对“附近”的关注度随之降低,居民间分享、讨论的交往需求减弱。在社会逐渐原子化的背景下,社区层面的生活共同体难以形成,居民对周边公共事务的参与度下降,社区的社会整合能力受到制约。

因此,重建社区生活中的互动和认同,成为智慧社区传播过程中“人本”逻辑建构的重要内涵。智慧社区系统不仅打造了一个在地化的数字空间,还为促进居民之间交流以及参与社区治理搭建了相对畅通的信息流动渠道和公开即时的讨论平台,并以此逐渐构建其作为区域媒介的传播功能。在这个交流平台中,居民可以对路灯破损、摄像头偏移等亟待解决的社区事件进行上报,并实时接收反馈;也可就某一社区建设的相关议题发起讨论,或通过公开投票进行民意征集,并最终实现问题解决与合意达成。多元主体的交往沟通有利于在地信息的流动和社情民意的充分整合。

更为重要的是,对公共事务的持续关注和参与,有助于社区公共意识和家园情感的重塑。在不断融入集体行动的过程中,居民开始逐步以生活共同体的视角看待社区发展,参与基层治理。同时,线上的交往和互动也改善了陌生化的居民关系,这有助于社区超越物理“住所”的概念,重归具有交往功能的社会空间。自智慧社区建立以来,NQ街道累计通过议事平台协商解决了楼栋加装电梯、建设垃圾分类点等100多项事务;新冠肺炎疫情期间,NQ街道的LC小区通过智慧社区平台就小区封闭式管理事项进行讨论,并征得80%以上业主同意,成为H市第一个封闭式管理的小区。

同时,线上的社会互动也不断地向线下延伸,社区开始将智慧平台作为媒介,进行区域活动的组织与宣传。社区智联平台搭建了文明创建窗口,社区居民可以通过平台进行信息登记并根据自身意愿加入志愿队伍、参加文明创建活动;平台还会定期对志愿队伍和志愿者个人参与服务的情况进行统计和排名。社区e窗上设立了微心愿板块,居民可以在其中发布自己的愿望并认领他人的心愿,比如为小区活动室配置新乒乓球桌、上门维修电器等,这些微心愿被认领,并得以执行。居民在参与文明创建、服务社会、形成良好社区氛围的同时,也在现实交往中完成了关系的重建和深化。

作为区域媒介的智慧平台拓展了社区传播中的交往方式。多元主体在线上线下的有效互动助力了共同行为规范的建立和社区共识的形成,有助于推进人人有责、人人尽责、人人享有的社会治理共同体①的积极建构。居民主体性、能动性的提升也赋予了社区更多的活力。在不断重构居民之间密切关系的基础上,智慧化的治理方式正在不断发掘社区成为社会中间组织的可能,逐步探索超越社会原子化危机的现实路径。

三、嵌入治理结构:智慧枢纽的建构与协同创新

(一)社区减负与工作效能的提升

从1990年代开始,社区的政治功能便不断增强。随着《中华人民共和国城市居民委员会组织法》的正式施行,居委会开始作为基层行政区单元承担一定的管理任务。②各级政府交办的大量行政、社会性事务下沉到社区,③社区的任务愈加繁重,居委会实际上从居民自治组织逐渐演化为街道办事处的下属行政机构。④以JH社区为例,二十余名社区工作者需要协助民政局、统计局、教育局、商务局等部门进行70余项工作。

为减轻社区组织的工作负担,社区公共服务综合信息平台的建设开始逐步推进。2013年,民政部出台文件指出要通过综合信息平台的建设提升社区服务和管理能力;⑤2015年,民政部进一步强调,要对社区信息网络进行整合,通过精简各部门建设和部署在社区的业务应用系统和服务终端实现社区减负。⑥但在实际工作中,全流程一体化的社区服务平台迟迟未能建立,部分社区使用的业务平台数量超过30个,社区更多扮演了信息提供者和业务办理者的角色,既不能够实现本地数据的积累,也无权对于信息进行调用和深度分析。

而智慧社区强调以自身为核心建构信息系统和业务平台,在搭建在地化的数据资源池和数据库的基础上,不断提升社区工作的智能化水平及信息化应用能力,通过基于现实需求的功能设置和系统运行模式推动基层治理减负增效。首先,依托智慧社区系统,原本社区中孤立、分散的政务服务功能逐步在同一平台上实现聚合。综合养老、社会救助、残疾人补贴等民政业务,社会保障、社会保险、养老保险等人社业务,孕情服务、老龄信息管理等卫健业务,以及医保、残联、综合治理等多项业务可以在统一的社区业务系统中一号登录、一站式办理。其次,智慧社区与各政务服务平台之间连接的建立也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同一数据二次录入,多系统填报、上报的问题。智慧社区在业务系统中制作了1∶1还原的业务表单,工作人员可以在其中进行信息填写,后台自动将完成的表单推送至对应的业务系统和社区数据库,实现业务办理和数据积累的同步进行。再次,社区无需对信息进行人工梳理、分类、检索,智能系统可以根据条件直接生成准确、全面的数据表。比如在推进60岁以上老人接种新冠疫苗的过程中,TE社区通过智慧社区平台可以一键导出相关人口的姓名、住址、联系方式等信息,为高效核实辖区内老年群体的疫苗接种情况提供了信息基础。此外,部分社区平台还嵌入了智能外呼系统。只要工作人员导入电话号码表单,系统就可以进行自动拨号,并在保存通话录音的基础上将音频转换成文字,通过智能语义分析进行简单的关键词标注。智能外呼系统在疫情流调中进行了大量的信息收集,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社区工作人员的防疫压力。

基于多样态的信息输入、智能感知以及分析模型,智慧社区还构建了一体化的协同共治体系。新冠肺炎疫情期间,JH社区智联平台在“通信大数据行程卡”服务上线之前就结合居民手机号码归属地、身份证号码、车牌号等基础信息和社区出行记录,初步建立了识别中高风险地区人员的数据模型,及时向物业、社区、街道进行风险预警,落实群防群控。在封闭管理期间,JH社区TR小区还上线了全国首个智能社区防疫系统,不仅可以对频繁出入小区的居民及一户多人出入的人员进行提示,还支持居民通过“电子通行证”和“群防群控”小程序扫码登记个人信息,实现无接触的社区出入。智慧社区系统通过数据的高效流转,在为基层减负的同时,不断提升基层社区在突发事件中的应急处置效能。

因此,系统功能与现实治理需求的匹配及平台实用性、智能化程度的增强促进了社区治理的科学化水平及组织化程度的提升,提高了社区的工作效能。基层工作者得以从重复性的工作中抽离,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社区服务上。日常工作状态之下,TE社区只需三名工作人员在综合窗口负责业务办理,其余十多名工作人员可以全部下沉小区,围绕居民所反映的各种生活困难和社区矛盾进行走访与沟通,同时将一些重要的政策信息进行传达。

(二)从任务协同到数据协同

长期以来,我国形成的是“条块分割”的政府管理体制,①各系统间的信息共享程度较低,平台之间的数据不能互通互用,大量可开发的数据资源被闲置和浪费。为解决这一治理困境,中共中央不断强调要推动基层治理数据资源共享,完善数据资源共享交换机制,②推进数据跨部门、跨层级、跨地区汇聚融合和深度利用。③即在网络化语境下探索将数据流转与共享融入社会治理结构的有效路径。通过对社区事实进行信息化处理,智慧化平台建构了一个更为可见的社区,在助力基层治理减负增效的同时,还为社会治理中跨层级、跨部门的信息交换与共享提供了可靠的知识基础。在这个过程中,平台本身也成为了信息传递的重要媒介和枢纽,并由此建构了“智慧社区”作为传播关键节点的功能和意义。

社区在智慧化过程中汇聚、集成的数据及分类数据库的建立为各政务部门的工作提供了信息依托。社区智慧门禁数据库和常住人口库已经与公安系统连接,公安系统可以通过面部识别技术将社区监控画面与全国在逃人员信息资源库等既有数据库进行对比,对嫌犯进行识别,以保障居民安全和公共安全。自“智慧平安社区”平台建设以来,DX社区已经协助公安部门抓获4名嫌犯。基于社区与各部门的连接,居民的业务办理也更加便捷。JH社区为了更高效地办理居保信息刷脸认证业务,实现居民“少跑路”、信息“多跑路”,与民政局协商、合作,通过社区智联平台直接将相关信息传送至民政局业务部门。同时,社区智慧平台与城管及消防等部门的连接也在持续推进。这不仅提升了信息利用率,而且强化了智慧社区作为居民与政务部门间信息传递媒介的功能。

智慧社区的标准化建设以及多元化服务集成的运行模式也为数据孤岛的打破提供了信息支撑和技术上的可能路径。数据资源局建立了允许所有市直单位及各类业务系统接入的数据交换平台,部分社区的数据存储、往回、流转也在这个平台中运行。以社区为起点,由点到面、纵横联通的信息协同机制逐步建立。在政务外网中进行信息传输与共享不仅保障了数据安全,还提升了事件处理的效率,社区一级处理不了的事务会通过数据共享门户向上推送,主要负责部门及协办部门看到信息后协同处理。同时,智慧社区治理中的信息协同是双向的,既有从社区向上逐级反映的问题,也有从上级部门转至社区的居民诉求。比如街道工作人员接到“12345”市长热线转来的市民投诉后,会通过平台发起“12345”事件处理流程,选定对应的社区负责人,并抄送街道书记。由社区负责人进行回复或安排处理,整个处理过程和响应时长一目了然。

以智慧社区为传播节点的数据平台建构,以及与不同政府部门的端口对接和数据流转,试图打破结构化的信息壁垒,将分散的数据资源集中起来,借助信息共享探索从传统的任务协同延伸至网络语境下的数据协同,从而创新基层协同治理。

四、结语

在智慧社区的建构过程中,基于大数据传播的技术嵌入催生出深度融合的传播趋势与特点。首先,智慧化建设的基础在于以社区传播情境为核心的数据之间的融合。即通过嵌入居民的日常生活实践,不断进行在地场景的立体化的数据采集,并在对数据内容进行标准化处理、分类呈现与持续整合的基础上,围绕社区空间沉淀出丰富的数据库资源,从而促使基层社会事实更加清晰化,为治理创新提供更完善的信息条件与知识基础。其次,智慧社区的服务创新依赖于数据与人的融合。社区系统不仅通过数据分析呈现出居民画像,更精准地将服务与居民的多样化需求进行匹配,而且依托在地化的数字空间,搭建可交流的服务平台,拓展了社区传播中的交往方式,更加强调以“人”为中心的数据赋能及其社会属性。最后,作为社会治理的“最后一公里”,智慧社区试图将数据赋能融入治理结构。智慧化的信息系统和业务平台,一方面不断聚合原本分散的政务服务,通过平台对接与智能生成,为基层治理减负增效,另一方面,从任务协同延伸至数据协同,建立信息交换与共享机制,发挥出基层治理枢纽的功能。

同时,在信息技术向社会实践嵌入的过程中,这种基于数据赋能所建构的三重融合,即数据与数据的融合、数据与人的融合、数据与治理结构的融合,突破了社区传播中单一的“技术进场”框架,而呈现出多维连接的媒介化特征。数据之间的融合强调海量信息之间的流转与关联,围绕日常传播情境构建数字媒介空间;数据与人的融合在于将数据作为人的延伸,围绕精准化的社区服务,营造以“人”为中心的传播空间与社会氛围,促进人际互动与社区参与;数据与治理结构的融合则是将智慧社区化作网络化社会中的关键传播节点,借助枢纽功能不断提升基层治理效能。因此,数据赋能下的深度融合折射出智慧社区深刻勾连社会现实、重构社会联系的传播实践,为当下社区发展与基层治理创新提供了重要借鉴。

基金项目:2020年度安徽省社会科学创新发展研究课题(项目编号:2020CX055);安徽省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重大项目(安徽大学舆情与区域形象研究中心招标课题)(项目编号:SK2020ZD06)。

作者:

黄伟迪,安徽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媒介社会学、媒体融合

王钰涵,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新闻传播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社区传播

(责任编辑:谷儒楠)

Abstract: In the process of building smart communities, the technological empowerment of information communication and data processing has spawned deeply integrated communication trends and governance innovations. First of all, the data fusion with life context as the core precipitates increasingly rich community data resources, which promotes the clarification of social facts and provides more perfect information conditions and a knowledge base for primary-level governance. Secondly, the integration of data and people in precision community services, relying on the local digital space, builds a public service platform for communication, expands the way of community communication, and highlights the "people" as the center of social attributes. Finally, the integration of data and governance structure turns the smart community into a key node in the networked society, establishes information exchange and sharing mechanism through platform aggregation and intelligent generation, and gives play to the function of governance hub. The triple integration reflects the communication practice of smart communities that deeply connects with social reality and reconstructs social connections, and provides an important experience for the primary-level governance system and modernization of the governance capacity.

Key words: Smart Community, Deep Integration, Big Data Dissemination, Primary-level Governa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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