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与城市宣传融合共赢路径探析——以取景普洱市的电影为例

刘梦洁

（作者单位：普洱学院）

云南省普洱市享有“世界茶源”“中国咖啡之都”的美誉，以普洱茶、普洱咖啡为文化品牌彰显着城市魅力。并且，普洱市丰富的少数民族文化、自然人文风景等也不断吸引外来游客前来旅游。2023年9月，“普洱景迈山古茶林文化景观”申遗成功，成为全球首个“茶”主题世界文化遗产，又为城市增添了一张光鲜亮丽的名片。近些年上映的《回到爱开始的地方》《咖啡风暴》《让我怎么相信你》《一点就到家》《农民院士》等影片主要场景均在普洱市取景，且有当地政府协助或联合摄制，一定程度上所选择和展示的内容有宣传意义。普洱市场景在电影中占据重要位置，除了增强观赏性、参与情节叙事之外，甚至见证了角色命运的转折，推动角色实现新的蜕变。然而，电影在宣传展示普洱城市形象过程中还存在着模式化、定型化和他者化的表达困境。本文通过案例分析，进一步梳理归纳电影中普洱的城市形象，找出特点与不足，并为电影如何与城市宣传有效融合达到共赢提出想法和建议。

1 电影中呈现的普洱市形象宣传特征

1.1 展现治愈怡人的自然人文风光

电影结合人物生活场景的转换、故事进展需要表现出普洱市的自然风景、村落古寨，体现大城市快节奏与普洱市慢节奏的生活反差，普洱市作为可以解决问题、脱离烦恼、寻找答案的“远方”而存在，同时成为封闭纯朴的“世外桃源”而呈现。例如，《回到爱开始的地方》中男女主角因不同目的来到普洱市，不期而遇产生爱情，普洱市是两人情感治愈和爱情萌生之地。跟随两人旅途足迹，影片一一呈现了万亩茶园大树、梅子湖景区、澜沧景迈山、老达保、古寨民宿等风景，尤其是两人在路上驻足时，层峦叠嶂的葱绿茶山浮现眼底，着实让人感到心旷神怡，温暖治愈。导演林孝谦曾在访谈中提到，选景普洱，是因为那里天然如茶般回味无穷的气质正是故事需要的，也是演员身上所有的。原始妙曼的茶山茶景与爱情初心所表达的美好感觉不谋而合。《让我怎么相信你》中女主角因为创业失败、家庭感情不顺而跌入低谷。与此同时，她给普洱供货商差评后被其强烈邀请到普洱市旅游，普洱市的自然人文风光让她身心放松流连忘返，她也因在普洱疗愈后找到了生活方向和新的创业目标。《一点就到家》里，三个怀揣创业梦的青年因为普洱这个地方而相识，结下深厚友谊，并开始探索一条普洱咖啡创业之路。电影中主场景云南千年古寨黄路村，原型为普洱澜沧景迈山古寨，其中高大繁茂的两棵古树、云海落日、古寨村落、森林田地等场景唯美壮观，让人印象深刻。这里治好了魏晋北长久以来的失眠症，也让他们找到了商机。《咖啡风暴》里的普洱风景虽然不参与叙事，但作为两个北漂青年任飞和阿芳的原乡情结所在，展现出了朴素自然的农家村落环境背景。

电影里的动人情节也往往设置在精美景点里，愈加凸显情景交融、以景表情之感。例如：《一点就到家》中三人坐在两棵大树中间谈心看日出；《回到爱开始的地方》中分开已久的男女主角最后在秀丽开阔的山顶相遇再续前缘；《让我怎么相信你》中女主角在茶园里大树下祈福、感悟人生。普洱的形象在这里就是美好景物的代名词，起到疗愈和增强人物磁场的作用，给予身心的活力和思想启发。

1.2 用方言和少数民族元素加深本土化构建

除了景物呈现外，电影还利用方言和少数民族歌舞、服饰、饮食等元素进一步传播普洱市的本土特色和形象特质。普洱市有哈尼族、彝族、拉祜族、佤族等25个少数民族，少数民族人口占比达61.2%，是民族文化大观园。电影里常见普洱当地人用方言对话交流、唱跳民族歌舞、用特色美食招待客人等场景，方言和少数民族文化元素作为地方性标志元素强化了普洱市的形象特征。

影片《回到爱开始的地方》中，男女主角在路上遇到困难询问当地人时，当地人大多讲方言、民族话，两人在缓慢语速描述下还需比画双手加强意图传达才能使当地人明白，个别剧情也有会说普通话的当地人与之交流，语言障碍并没有阻断叙事或造成困难，反而增加了旅途的趣味性，推动了男女主角间的情感互动。在民宿里，男女主角入乡随俗一同穿上民族服装融入当地活动，参与了布朗族敬酒歌传酒杯游戏，女主唱了拉祜族故事中闻名的《婚誓》曲段。在老达保村寨，男女主角参加当地少数民族婚礼，和村民一起跳篝火舞。《一点就到家》里，除了不是当地人的魏晋北之外，其余角色都讲方言，凸显导演对于当地真实性环境建构、增加情节喜剧效果的良苦用心。《农民院士》是以时代楷模、中国工程院院士朱有勇到普洱澜沧蒿枝坝扶贫为原型改编的真实故事，其中当地老百姓讲的是纯正澜沧口音方言，突出现实主义题材的真实性效果。另外，片中穿插的澜沧拉祜族民族风情习俗同样令人印象深刻，如以拉祜族小女孩的拉祜语独白来引入故事，她的存在和旁观视角贯穿始终，增加亲切活泼的地方色彩。穿插了《快乐拉祜》《澜沧山歌》《实在舍不得》《真心爱你》《拉祜四季调》等多首民族原创歌曲，结合情节渲染出欢快、惆怅、离别的情绪氛围，突出拉祜族能歌善舞、热情洋溢的民族性格。《让我怎么相信你》中，女主角和父亲两人到普洱那柯里当地人家吃住，受到热情款待，菜品炸虫子让两人惊奇不已，两人还与当地民众一起唱歌跳舞喝酒，体验从未有过的放松和愉悦。临走时民众唱《实在舍不得》来送别，并送来土特产塞满车后备厢，再次表现了普洱人民的友好、淳朴、热情的性格特征。方言、少数民族元素的加入除了满足叙事需要外，也生动传达了普洱本土特色和民族文化丰富活泼的形象特质，加深了普洱本土形象的建构。

1.3 结合普洱市特色产业凸显城市标签

茶和咖啡为普洱市的两大特色产业，尤其是近些年普洱咖啡的崛起不断引起关注和好评，有“中国咖啡看云南，云南咖啡看普洱”的说法。《咖啡风暴》以咖啡串联起发生在中国、意大利、比利时三个不同国家的故事，涵盖了咖啡种植、采摘生产、冲泡品尝、工艺器皿等各方面元素。其中涉及中国的部分则是聚焦于男主角任飞从大城市回到家乡普洱处理咖啡工厂问题，在普洱结识了用咖啡作画的女画家阿芳。因不良商人对当地生态的破坏，阿芳卖画赚钱租林地种植环保咖啡，她教任飞喝咖啡，品味出先苦后甜、层次丰富的人生感悟，在宏观平行叙事下，进而与其他国家的故事内涵连接起来。咖啡这条微小线索如蝴蝶效应般联系起不同文化背景下人们不同命运的起伏，揭示普遍的人性和情感。任飞经历与阿芳的交流以及家庭变故后感悟了人生意义，最后他不惜和老板闹翻重建了咖啡生态生产链条，体现了对咖啡地和咖农的人文关怀，传达了对生态保护的思考。阿芳的咖啡绘画创意工坊也成为片中一道亮丽风景。国外导演对于普洱咖啡题材的选择也说明了其在国际上的影响力，从侧面肯定和宣传了普洱咖啡。

《一点就到家》里，三个主角发现普洱咖啡的庞大市场，决心合作打造属于本土的国产咖啡品牌，与国际竞争对手抗衡。其中对咖啡种植地零距离呈现、对咖啡口感层次的评价、参加国际咖啡品质评比大赛获奖、走上热卖直播间等情节的展现，就是用最直接的方式对普洱咖啡从种植生产到销售进行全方面的宣传，片中那句“远山树林的味道”成为深入人心的普洱咖啡宣传口号。电影的热映创下了3.2亿的票房佳绩，更带动普洱咖啡冲上了网络热搜。天猫相关数据显示，在电影播出前，“普洱咖啡”进天猫咖啡冲调类目搜索关键词排行榜前10排名都很困难，2020年的国庆期间，“普洱咖啡”关键词搜索排名第二。在同期的微信指数上，“云南咖啡”和“普洱咖啡”两个关键词指数也成倍攀升。为此，天猫专门做了活动页面，结合电影推荐云南咖啡[1]。在宣传普洱咖啡的同时，电影也强调了茶叶和咖啡的同等重要性。片中李绍群和父亲对饮咖啡谈心和解的情节体现了咖啡和茶两者各有特色又互相包容的特点，咖啡与茶的关系就像年轻人与老人、新潮与传统一样并存交融，对应着普洱市茶和咖啡两大特色产业的“双翼齐飞”。《让我怎么相信你》同样讲述了主人公在普洱市创业的故事，普洱人阿文创办的阿文工坊旨在把普洱茶叶和咖啡卖到世界各地，表明了普洱两大特色产业走向世界的实力和野心。女主则在跟随阿文体验茶农生活的过程中获得了创业灵感，最终决定和阿文合作开办咖啡茶工坊，共同为新目标奋斗，再次反映出普洱茶和咖啡的市场价值与创业潜力，凸显了普洱两大特色产业的城市形象标签。

2 普洱市形象的电影表达困境分析

2.1 模式化景观呈现

不难看出，电影中大部分展示的都是普洱茶山森林云海古寨，更多时候普洱市是人物用以逃避现实寻求宁静的“净土”，对于自然人文景观的展示经过了修饰美化，且没有深入挖掘其余元素内涵，视角单调，景观显得扁平、模式化，消解了其本身的真实性和原生态质感。《让我怎么相信你》是2018年上映的，剧情里则虚构了一个普洱火车站（实际2021年12月才开始通车运营）；另外还虚构了那柯里惠民村（实际是宁洱那柯里村和澜沧惠民镇两个地方），片中为了角色动机和情节的顺理成章虚构部分场景、纯化环境，模糊了真实感，城市形象反而显得陌生化。《回到爱开始的地方》看点在于男女主角的爱情故事，对于景观更多是走马观花式呈现，自然人文景观主要发挥故事背景板作用。《一点就到家》里，两颗古树中间交缠的横干是由后期制作加上去的，实际古树没有横干，为了突出影片效果而美化了景观，虽符合千年古寨奇林异树的神秘设定，却少了些真实质感。

2.2 定型化印象联系

从对普洱本地人物、情节的设定也可看出大众对于普洱地区的定型化印象。提到普洱，大部分不了解的人一般会联想到云南边陲、封闭落后的生活，而这些恰好也或多或少出现在电影细节设计里。例如：《一点就到家》里景迈山寨子的村民不会网购，只能通过赶集买东西的情节在现实生活中就说不通，在自媒体与互联网时代下，即使是较为偏远、落后的地区对于电商网购都有一定的认识和参与；村寨年轻人都走了这一情节也属于对农村的刻板印象，现今随着电商发展、年轻人回流、区域经济提升，回到农村创业的年轻人不胜枚举，虚构的情节在增强电影戏剧效果的同时也减弱了说服力。影片《让我怎么相信你》中，路边卖鸡蛋的小孩送鸡蛋给陌生人而不要钱，这一设定太过于理想化，人物刻画不真实。另外，《婚誓》这首歌在两部电影里出现过，用大众对拉祜族和地方的老套印象来表现本土性，多少与时代脱节，僵化了城市形象。

2.3 他者化空间表意

这些电影均通过他者视角来讲述普洱故事，主角都是外来者身份，他们来普洱的目的是旅行散心、逃离喧嚣、释放压力，或者是寻找目标、完成心愿、解决问题的。普洱作为地方空间停留在他者注视的层面，缺少本土化的自我发声，且本地角色演绎效果大于真实呈现。在他者视角下，普洱是被参观的客体，导致普洱形象与观众的间离效果，缺少亲切和真实感。《一点就到家》提到的对当地赶街活动消失的担忧也夸张了事实，纯粹是外在消费观的植入而忽略了本地实际考究。《咖啡风暴》里，任飞的家乡普洱依然是作为他者的存在，语言上的隔阂、亲人的离世、模糊的回忆使得这个北漂回乡的游子被架空，家变得孤立陌生，成为他早已断了联系也无法亲近的他者空间。

3 电影价值发挥与城市宣传有效融合的路径方法

3.1 探索多重视听风格，寻求动人效果

抛开常规的景观宣传视角，创作者还可运用多种视听组合方式来表现城市形象，探索出符合地方特征的电影美学风格。例如：除了远大全的景别，延时、航拍镜头外，可适当运用近景、特写及多种运动镜头，丰富画面表意和观看角度，规避广告宣传式的刻板视觉呈现；在音乐方面，除了使用耳熟能详的民歌外，还可运用更多元的本土乐队、歌手创作的歌曲，结合潮流文化，突出城市形象宣传的时新性。此外，可以探索符合城市特色的影像风格。例如，在取景于重庆市的电影中可看到，电影结合城市特征，设置了时空措置、后现代表现手法、雨雾意象符号、复杂空间调度等视听策略，让城市形象更加奇幻迷离、复杂立体，表现出朦胧深邃的现代都市审美意蕴。“在重庆都市电影中，最常见的表达方式是地势地貌、建筑、气候等元素构建起的区域空间意向。……同时群山和江河将城市的传统与现代包裹其中，……为观众打造出有戏剧张力的视觉快感。”[2]借鉴重庆市的形象表现，取景于普洱市的电影也可结合城市特征，宏观结合微观，挖掘多重影像表现手法和风格，给予观众视听享受，传达城市动人美感。

3.2 凝练城市内涵，丰富电影表达

除了打造慢生活、自然生态的城市形象外，普洱市还有很多亮点特色可以提炼，如创意茶室，咖啡庄园和咖啡主题街区，少数民族习俗文化，集市赶街文化，茶马古道、古镇古寨及古建筑等历史遗迹，中老铁路枢纽站等，可为电影提供众多的拍摄素材，丰富电影表达，传播城市多样风貌。值得一提的是，2023年普洱市专门发布了63个免费影视取景拍摄地，包括普洱茶马古道旅游景区、磨黑古镇、普洱民族团结园、爱伲庄园世界咖啡博览园等，打造普洱“影旅”融合文化新名片，扩大普洱市知名度、美誉度和影响力[3]。由此看来，利用电影的艺术性多角度用好、讲好“普洱元素”是普洱城市宣传的一个新趋势。当然，前提是要进一步凝练城市内涵特色，考虑城市特征与电影叙事融合的适当性、与剧情的适配度，将观众代入故事中，使观众在关注情节的同时不经意加深对普洱的印象、产生期待。例如，曾大火的网剧《隐秘的角落》在广东湛江取景，其中聚焦了吃的戏份包括朱永平吃馄饨、朱朝阳吃甜品、老陈嗦牛腩粉等，人物刻画巧妙结合了当地饮食习惯；此外湛江台风也作为地方气候特征参与了叙事，增强情节悬疑感和紧张感。湛江的物候与人物、剧情产生紧密联结，构成整个鲜活市井的故事氛围。该剧热播后引发观众纷纷打卡湛江，足见观众已在潜移默化中对这个故事发生地产生了深刻感知和记忆。

3.3 挖掘多样类型和题材，拓展城市外延

“城市是科技和人文的集中体现，是人类聚集形成的产物，所以城市文旅形象除了是自然景观和文化建筑的阐述，更是居民对城市历史、精神和文化的承载，是城市更深层次的形象。”[4]有细腻视听和美丽景色还不够，电影要打动观众关键在于有动人故事，好的故事自然牵动观众的身心，包括对故事环境的向往。取景于普洱市的电影目前多集中于故事片、励志片和爱情片，除此之外可以尝试探险、悬疑、史诗、奇幻等更多类型。在题材内容方面可从他者转向自我讲述角度来展示普洱市形象，由政府主动发力，在面对电影对城市的营销时，政府主体需进一步明确城市的定位、战略的规划以及各种配套工作的协调[5]，通过寻找真实事件、关注本地热搜、新闻动态等为电影创作提供本土故事和人物素材，用本土声音展示真实亲切的城市形象，创作出更加立体饱满富有人情味的作品，避免故事同质化、生硬化。不同的故事类型和题材拓展了城市不同的面向，以不同的聚焦点延伸观众对普洱市的认知维度，也因为对故事、风格的迷恋，观众在影像“滤镜”下容易与城市产生情感联动，成为其最实际、最迫切的移情出口。所以，很多热门影视剧引发观众奔赴拍摄地，寻找同款美食、风景、物件等也成为常态，以此延续观众对电影的热爱。“电影文化是一种城市时尚文化，它能塑造城市文化的潮流、格调或作为一种流行元素嵌入到其他城市文化样式之中”[6]，不得不说电影塑造着城市方方面面的时代特征，电影的成功也必然带来关于城市的流行话题和关注热潮。

4 结语

目前，取景普洱的电影侧重展示了普洱的自然人文风光、方言和民族风情习俗以及茶和咖啡特色产业文化等，这些特征组成了城市的宣传形象。然而，电影对于普洱市的展示表达一定程度上还存在着景观模式化、印象联系定型化、空间视角他者化等方面的问题，使得城市形象缺乏生动个性。因此，电影作为城市宣传的一种媒介途径，两者应更有效地融合，实现电影价值的同时达到城市宣传目的。无论是电影借助城市来丰富表达还是城市借助电影进行宣传，都要遵循电影本身的创作规律，发挥视听艺术表达功能，注重故事的设计和内涵挖掘，真实立体展现城市独特风貌，扩大城市影响力和知名度，获得电影和城市宣传的双赢。通过电影带动城市形象宣传仍然有无限的发展空间，未来会有更多的“普洱元素”融入电影创作中，我们还将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