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剧《沂蒙山》中海棠主要唱段的音乐特征与演唱分析
——以《等着我,亲爱的人》为例
2023-04-15马滢
马 滢
(聊城大学 山东 聊城 252000)
一、《沂蒙山》选段《等着我,亲爱的人》概述
(一)歌剧《沂蒙山》的创作背景
从第一部反映抗战题材的大型歌剧《秋子》,到具有里程碑式的中国第一部新歌剧《白毛女》,从歌颂了革命者坚贞不屈精神的《江姐》,到我国知识分子敢于向封建旧势力挑战的《伤逝》,中国民族歌剧从发展至今诞生了非常多优秀作品,以中国红色革命故事为题材,充分展现了中华民族深厚的文化底蕴和顽强斗争的革命精神,民族歌剧的发展在中国音乐领域熠熠生辉。
为加强文化自信和贯彻习总书记对红色沂蒙精神的重要讲话与指示,由山东省委宣传部直接领导,山东歌舞剧院创作并演出的歌剧《沂蒙山》立足于沂蒙渊子涯这片革命热土,将中国地方音乐与西方音乐的创作模式相结合,充分展现了沂蒙精神的文化内蕴和自强不息的民族精神,经过两年的精心打磨,于2018年12 月正式登上舞台。该歌剧制作团队专业且庞大,由栾凯作曲,李文绪、王晓岭作词,演唱形式丰富,包含独唱、重唱、混声合唱等。整部歌剧分6 幕,共有39 个唱段,其中《沂蒙山小调》作为发展动机贯穿全曲,出现在每一个重要的节点,展现了独特且浓郁的山东地方特色。
(二)《等着我,亲爱的人》的剧情脉络
歌剧《沂蒙山》共有六幕,其中歌曲选段《等着我,亲爱的人》共出现了三次,分别以男女二重唱和女高音独唱的方式呈现。第一次出现在第二幕林生家旁边的场院,此时正值抗日战争爆发,山东战场发展为全省性的革命根据地,在沂蒙山深处的崖子庄村口,村民们正在紧锣密鼓地操办林生和海棠的婚礼,大红绸缎映在人们喜气洋洋的脸上,热烈而美好的气氛却随之被打破——鬼子进村了!村民们决心跟随八路军上阵杀敌,新婚的林生和刚刚怀孕的海棠也面临着分别,他们的命运也随着剧情的发展,成为整部歌剧的重要转折,重要唱段《等着我,亲爱的人》便出现在这里。歌曲第二次出现是在第四幕中,海棠因疲劳过度昏倒了,在梦里她和林生重逢了,虽然唱的还是他们离别时唱的歌,但这次表达的更多是对相隔万里的爱人的思念。在这段表演中,男女主的目光从头到尾没有交流,也隐隐地展现了梦境的虚幻以及为林生的牺牲埋下了伏笔。第五幕的海棠独唱中,虽然是相同的唱段,观众体会到的却是不同的感情。从最初的满怀希望,到在无尽的思念中感到绝望,在这种情感的转变中,海棠这一形象也深深地印在了观众心里,让人不禁感叹她舍小家保大家的勇气与牺牲。
二、《等着我,亲爱的人》的音乐特征分析
(一)曲式结构分析
本曲的整体结构为单二部曲式,由A、B、B1 三部分组合而成,4/4 拍子。
歌曲引子部分为前8 小节,降G 宫调式,在乐曲开头采用了模进的发展手法,为横向的旋律展开提供了动力性,为新的对比材料的形成做铺垫。第五到第八小节音的骨架不变,但节奏变得更加规整,织体加厚,体现了乐思的延续和发展。
歌曲的A 部分为9—17 小节,由a 和a1 两个乐句组成,a 句落在降D 徵,a1 句结束在降G 宫,该乐段为收拢型非方整性结构。此段相较于开头的引子部分,节奏型没有太大改变,旋律发展采用同头换尾的发展手法,男女主相互把对方比作风雨与星月,寄情于景,娓娓道来。第二句比第一句多出一小节,充分表达了海棠对林生的思念之情。乐段的最后结束在主旋律位置主和声构成的收拢性终止中,完成了乐思的局部收束。
歌曲的B 部分为18—33 小节,由b、c、b1、c1四个乐句构成,b 句结束在降A 商,c 句结束在降D 徵,b1 句结束在降A 商,c1 句结束在降G 宫,该乐段为收拢型方正性结构。该段为整首歌曲的高潮部分,力度增强、旋律线上升、织体加密都在推动着音乐情绪的高涨。小附点和连音线的使用,使音乐上的固定强弱韵律结构临时被突破,改变了原有节拍的强弱律动规律,造成了重拍位置的转移,不稳定的节奏处理使得音乐进行充满了动力,推动了乐思逻辑的发展。该段在歌剧中以男女轮唱的方式呈现,林生与海棠的旋律此起彼伏,把两个人彼此呼唤、彼此守护的情感发挥到极致。
第34 小节为B 段与B1 衔接的间奏部分,连续的八度跑动,增强了音乐进行的紧张度,将歌曲推向下一个高潮。
歌曲的B1 部分为35—42 小节,由b1、c1 两个乐句组成,两句尾音都结束在G 宫,该段为收拢型方整性结构。整首歌从降G 宫调式转向G 宫调式,转调的处理也让整首歌曲层次更加丰富,演唱方式由轮唱变为男女齐唱,这样的音乐表现方式一方面使得人物情感得到升华,另一方面使观众体会到作品中包含的更多家国情感和老百姓不畏敌寇的斗争精神。
歌曲的尾声为43—49 小节,该段旋律为B1 段的重复,在最后四小节中速度变慢,力度加强,持续的高音贯穿乐曲结尾部分,旋律运动虽然停滞,但音乐的动力性并没有减弱,最后乐曲结束在G 宫调式的主音上,将饱满的情绪宣扬到极致并促进了乐曲的完满终结,加深了全曲的整体统一性。
(二)旋律特征分析
如果说节奏是歌曲的骨架,那么旋律便是歌曲的血肉,一首歌曲能否被人们记住,关键在于其主题旋律的记忆点是否鲜明。《等着我,亲爱的人》之所以能够成为整部歌剧的经典选段,被无数声乐人广为传唱,其朗朗上口的旋律和浓厚的沂蒙风情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在歌曲开头的引子部分,作曲家栾凯将《沂蒙山小调》悠扬舒缓的风格糅合进旋律,前奏一响,引人入胜,村里绿油油的麦田和村民们淳朴的笑脸仿佛在眼前浮现。除了在该歌曲中,这段旋律还作为整部作品的音乐动机和主题旋律出现在歌剧的引子和序曲部分,在剧中作为各部之间的连接起到穿针引线的作用。
歌曲A 部分的旋律多采用级进和跳进的方式进行,连续级进使音乐产生的停滞感以跳进的方式摆脱跳进之后所产生的动荡感,以之后与跳进方向相反的级进来平衡。此段旋律在小字一组的d 至小字二组的e 之间进行,流畅舒缓的旋律浅浅地烘托出林生和海棠“星月相伴、风雨相随”的画面。
在歌曲B 和B1 部分,旋律起伏变大,音区在小字一组的e 至小字二组的a 之间,歌曲强弱对比也更加明显,力度记号由mp 到f,再由f 到mf,旋律呈现上行级进的走向,伴随着大跳的进行,突出了歌曲昂扬激动的音乐情绪,使得乐思的发展更具动力性。
在最后的结尾部分,力度强至f,最高音区由小字一组的b 推至小字二组的g,节拍由八拍子变为全拍子的保持,节奏型织体前后形成明显的疏密对比,和声上,持续的主和弦加强了色彩性对比,音响效果上增强了和声辉煌的感觉,而后持续长音的节奏与旋律走向完成了平息高潮的任务,拉长了音乐的整体结构,使旋律高潮点的出现形成必然的发展趋势。
(三)伴奏织体分析
这歌曲的前奏中右手采用的是由《沂蒙山小调》改编而成的单音主题旋律,配合左手的分解和弦,慢慢把听众引到歌曲情境中去,后四小节右手变为柱式加分解和弦,减弱了右手声部的旋律感,左手也加上了八度叠置的低音,使得音响集中、厚重、力量性较强,推进了乐思的进展,为后续材料的展开积蓄了力量。
在歌曲的A 段中,第9—15 小节中右手声部以主和弦的半分解加柱式活跃姿态呈现,左手则以主属分解和弦的织体匀速进行,放慢了音乐的和声进行速度,使得伴奏声部富于流动性、歌唱性,表现了抒情的特征。
在歌曲的B 段中,大跨度的分解式和弦为旋律增添了极强的音乐色彩对比,右手连续的三连音也让歌曲的高潮部分增添了更加激烈和饱满的情绪。不同旋律层的叠加与交替产生的此起彼伏的多元声部进行,丰富了主题音乐形象,各声部之间形成了音响效果差,加强了音乐发展的气势与进行动力,同时与前段单薄的旋律织体形成对比,为音乐的展开提供了新的方向。
歌曲的B1 段与B 段相比,在织体的选择上没有太大变化,但在强度的变化上更加明显,将整首歌的旋律推向最高点,尾声是对B1 段的一次重复,最后一句反向八度的推动加上震音的演奏技法,把歌曲推到最后一次大爆发,不管是演唱者还是听众的感情抒发都跟随旋律释放得淋漓尽致。
三、《等着我,亲爱的人》的演唱分析
(一)声音技巧处理
《等着我,亲爱的人》这首歌曲,除了朗朗上口的旋律令人过耳不忘,其所表达的真挚动人的感情更能引人产生无限感动。所谓以情带声,以声传情,美好的声音能够架起歌曲与听众之间的桥梁,成为作曲家和大众沟通的纽带,而好听的声音所需要的是强大的气息支撑和稳定的行腔吐字,两者共同作用才能为好声音的形成提供强力保障。
在气息的处理上,首先要明确每句话的换气点在哪里,才能为每句话的表达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特别是在歌曲的高潮部分“等着我,不变的心”这里,气息充沛的演唱者会选择一口气完成,以保证高音和情感的持续输出,但对于声音技术不太强大的演唱者来说,如果强撑着一口气坚持下来,会造成气息流动不起来,声音听起来死板又僵硬的情况。其次,在不同片段对气息的运用也不同,在歌曲前半段,旋律较为柔和、舒缓,控制气息的流动缓缓诉说,“等到再相逢”的“到”长音唱完,换一口气再去唱“在”,加上叹气时候的感觉,使得整句话听起来有说话时的语气感,也突出了海棠对于离别的无奈和期待林生平安归来的心情,推动着后续感情的持续发展。副歌部分的旋律大部分在中高音区且有大量的长音,更加考验演唱者对气息的掌握,特别是第二句“等着我”,在旋律上的递进和情绪上的推动可能会出现提气、挤嗓子的现象,一方面要扎稳气息,腰腹的肌肉把气牢牢地“霸”住,另一方面下巴放松,上口盖也要开合到位,这样才能扎实稳定地发出高音。
在咬字行腔方面则需要气息的高度配合,可以说二者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的。在开头部分“你是家乡的雨”中“雨”的咬字,因为是闭口音又正好处在旋律上扬的位置,要去找哼鸣的感觉,同时继续保持住腔体,笑肌微微提起,把“雨”字自然地“说”出来,随后“远行的风”中的“风”以及“再相逢”中的“逢”的咬字也是采取同样的处理方式。歌曲A 部分整体偏抒情柔缓,旋律起伏较小,就像林生和海棠面对面相诉衷肠,在咬字时除了腔体的保持,还要注意放松下巴,特别是辅音咬字贴近门牙,切勿含在嘴里模糊不清地去咬,破坏了歌曲的美感。在副歌部分,“不变的心”中“不”的咬字是极难控制的,一方面它处在小字二组的a 上,为全曲最高音,另一方面闭口音发高音会比开口音更难控制,加上前面是换气口,口腔位置可能会因换气而受影响,因此这里使用鼻子去吸气会更加有助于腔体的保持,同时自然放松,更深地去吸气,然后坚定地唱出来。
(二)情感表达及角色塑造
在歌剧《沂蒙山》中,海棠这个角色无疑是最重要、最牵动人心的存在,海棠的成长史、她充满戏剧化的人生以及每个转折处发生的内心情感变化,这些都是发生在抗日年代千千万万个老百姓的真实写照。从新妇到母亲,再从母亲到红嫂,海棠的蜕变引领着整部歌剧的剧情发展。在《等着我,亲爱的人》片段中,刚怀孕不久的海棠却要面临与丈夫分离的两难境地,她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毅然决然地做出了选择。在歌曲高潮部分的“等着我,亲爱的人”中,一声声亲切呼唤,不仅是海棠对林生的思念,还有无数中华儿女对亲人的思念。在海棠这一角色塑造上,她是有血有肉的普通农村女人,在大是大非前,虽有挣扎和不舍,但国家危难当头,她坚定地看着林生离去,体现了海棠感性和理性并存、外刚内柔的鲜活形象。
在歌词中,男女主以“星月”“风雨”相拟,但“星月”只在夜晚相遇,“风雨”不会时常出现,A 段的演唱满怀期待却又有一些伤感,海棠和林生期盼着终有一天相见,却不知这一天何时才能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