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即景（组诗）

◎侯范才

高挂的明月，又顺着年轮

划出了一条岁月的痕迹，贴着

月光，聆听时光落下的跫音

披着星辉赶路的人，走着走着

青丝交给了月光，那些被染白的发丝

开始向余生不停地倾斜

越走越远的人，走成一条没有

尽头的远方，只有背影

在月光之下时隐时现

在举重若轻的日子，有多少人无法

承受岁月之重，让一生输给潦草的月光

那一刻，人间再多的艰辛都一笔带过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母亲，生前弯腰

弓背劳作的姿势定格在大地之上

变成了故乡一个永恒的符号

那些朴素的日子，被月光一再冲洗

薄如今夜的月色唯恐西风经过

连隐藏在诗行里的乡愁都被吹痛

秋天的叙述

机声拉近时空，喊牛的号子

搁浅在稻香里，五谷更替的节奏

是幅展开之后四季流动的画卷

犁铧犁去往日的浮躁，开荒造田的先民

从这里走远的脚步声落满时钟

一个个稻草人在日头下成为大地的王

高粱弯曲的姿势，垂成一个问号

这一问，问出筑塘先人的泪

潮起处，诗行里被打湿的月光正在赶路

向死而生的荒草走成秋天的远方

一天天逼近的机声，犁出秋天的轮廓

听海

犁声喊醒一片海前身

鸥鹭每一次成群归来

都是一次故地重游，他们啄食四季

蒲草摇曳之姿，与沉入水下的倒影重合

游走在禾苗之间的锄头，缝补大地

那种子爆裂的声音，让每一株

玉米找到属于自己的尊严

老农衣服上，有浪涛退去的痕迹

一粒盐与一片海重叠在烈日下

汗珠是一片海最小的版图

在海畔一隅，一只只发白的海螺壳

像一处处驿站、见证海水

退去时的依恋和无奈

大地之上，拂过的千年风雨

带走一群又一群筑塘先人，被浪涛

举起劳动的号角，撑起一片天空

大地上滑过的每一声鸥鸣，都是

一种怀旧，先人刨食过的这片土地

孕育出一代代人的海的胸怀

顺着土路，秋色由近及远占有乡野

一条河流正穿过朝暮。鸟鸣落在草叶上

弹成萤火飞翔的符号，河边垂钓人的倒影

无法避开云影荡漾的水面

跟着犁铧翻飞和觅食的海鸥

注定是又一次对大地的抒情和吟咏

一颗颗露珠成为月光打磨之后的修辞

村景

每一声鸟鸣，勾勒出海的轮廓

都住着一片海的蓝

它们播种云彩和花香

鸟儿，从它的歌声里

走过四季轮回

和阴晴圆缺

从春天的诗行里

可触摸到每一个歌词

都是经过月光打磨后流动韵律

此时阳光浇灌竹林

一阵一阵鸟鸣抚平人间

清晨只想做第一位聆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