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己地黄汤治愈精神分裂症1 例

刘丽清，梁文慧，刘 畅，李翠云

（1 菏泽医学专科学校，山东 菏泽 274000；2 聊城市中医院，山东 聊城 252000）

患者柏某，男，43 岁。2020 年2 月7 日初诊。精神分裂症病史18 年。患者2001 年独自去泰山旅游，迷路返回后渐出现精神状态欠佳，后又因婚姻受刺激，遂精神失常，经常自言自语，胡言乱语。曾在济宁等多家精神病医院就诊，诊断为精神分裂症，多次住院治疗仍日渐加重，现服奋乃静等6 种西药（具体不详）。患者神志清，头部不自主前后晃动，自诉头胀痛，间歇性头晕，思维凌乱，反应迟钝，口渴，失眠，幻听幻觉严重。其家人诉患者不狂躁，胆小懒惰，每日需饮水数升。纳可，二便调。舌红少苔中部有裂纹，脉浮细数。

处方：《金匮要略》防己地黄汤：生地黄60 g，防风9 g，汉防己3 g，桂枝9 g，生甘草6 g，水煎，黄酒10～20 mL 兑入煎好药液中，分2 次温服，3 剂。西药继服。2 月11 日二诊：诉服药3 剂后口干渴明显好转，头晕头痛略好转，仍独语不休，眠差，原方改生地黄90 g。4 剂。2 月15 日三诊：服药7 剂，口干渴消失，头部不自主前后晃动好转，家属诉自言自语已呈间断发作。嘱生地黄加至120g，处方如下：生地黄120 g，防风9 g，汉防己3 g，桂枝9 g，生甘草6 g。14 剂。嘱家属黄酒加量，以防生地黄性凉伤胃并注意观察患者大便情况。3 月2 日四诊：患者不自主头前后晃动消失，自诉头晕头胀消失，思维凌乱、幻听幻觉大有好转。仍独语，但明显减轻。其父诉患者大便不稀。继服上方。嘱家属咨询精神专科医生可逐渐减量患者所服西药。7 月20 日五诊：患者共服上方4 月余，因天气炎热自行停药，已无自言自语，西药减至仅服小量奋乃静。家人诉患者近半年来食欲、睡眠、体力等各方面均有很大改善。观其舌红中部仍有裂纹，脉仍细数，考虑患者病程漫长，为巩固疗效，嘱天凉快后原方继服。9 月10 日六诊：电话诉已再服药1 月，现患者已能生活自理，减少原方生地黄剂量至90 g，继服。2021 年2 月18 日七诊：已无自言自语，无不适，纳眠可，二便调。舌淡红苔薄白脉和缓。中西药均已停用，共坚持服防己地黄汤11 个月。2022 年2 月电话询问得之已停中药一年，“独语不休”未再复发。

讨论

该患者之精神分裂症，属中医“癫证”范畴。癫证症状特点为沉默痴呆或语无伦次，多疑善虑，彻夜难寐，多动易怒，躁扰不宁，狂妄打骂[1]。西医之抑郁症、精神分裂症及某些器质性精神病均属“癫证”范畴。患者典型表现为自言自语，胡言乱语，即中医之“独语不休”，此语出自张仲景《金匮要略·中风历节病脉证并治第五》篇记载：“防己地黄汤：治病如狂状，妄行，独语不休，无寒热，其脉浮。防己一钱，桂枝三钱，防风三钱，甘草二钱。上四味，以酒一杯，渍之一宿，绞取汁；生地黄二斤，咀，蒸之如斗米饭久，以铜器盛其汁；更绞地黄汁，和分再服”。“病如狂状”，并非真狂。妄行，即行为乖常，不合于理；独语，则是自言自语、喃喃不休[1]。表明其人神识行事昏乱失常，如狂而非狂之状。“独语不休”为癫证特征。防己地黄汤所主之癫证，应为血虚生热化风，邪并阳分所致，故现“如狂”之阳分征象，发病机理当与抑郁日久，思虑太过，致肝阴心血亏损、心火炽盛、煎灼津液成痰、痰火扰动心神有关。脉浮，乃是由于阴血亏损，虚火上升之浮而无力，并非外感表证浮而有力的脉象。治疗当以养血清热，祛风散邪为法。本方重用生地黄，并绞浓汁，侧重入阴分以养血清热,取其养血熄风，“血足风自灭”之理。“肝为风木之脏”，故用少量防风以散肝经郁热；防己苦寒泄降，利水清热，味辛能散，兼可祛风，桂枝行血和营，并能“通其关窍”；甘草和胃补中，兼调和桂枝、地黄寒热之性。诸药配伍共奏滋阴降火、养血熄风之效。待阴分血充，则阳分风熄，使郁热得泄，神识自安。

临床上，防己地黄汤不惟治精神情志疾病，凡属“血虚生热化风”者，皆可化裁使用。可惜该方为历代医家所忽视，今之方书亦少著述。查阅资料知北京中医药大学宋孝志教授熟谙经典，于此别有卓见，且屡效验[2]。反复思考后认为患者表现与该方方证对应，故直接采用防己地黄汤原方，原方中生地黄用量太大，不敢贸然用之，且蒸后绞汁，余药浸酒绞汁，较为繁琐，现代人很难坚持，故采用五药共同水煎，黄酒兑入内服，生地黄从60 g 起步，取效后渐加量至120 g，守方服用。方证对应，辨证明确，逐渐起效，坚持守方，陈年痼疾，终获痊愈。在与患者父亲交流时，其诉患者服药后期大便中常有粘滞痰状物，听后大为震惊：防己地黄汤方中没有一味祛痰药，养血滋阴清热祛风却能将患者体内痰浊邪气排出体外。正是由于痰浊邪气的逐渐排出，患者才能终获痊愈。也进一步理解了《伤寒论》之“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之谆谆教诲；体会到明代李中梓《医宗必读》之“见痰休治痰，见血休治血，见汗不发汗……明得个中趣，方是医中杰”的深刻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