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中华民族共同体”与“人类命运共同体”内在逻辑研究

2023-03-17杨礼雕

关键词:中华民族共同体命运共同体

王 雪,杨礼雕

(a.浙江树人学院,教育部高校思想政治工作创新发展中心;b.马克思主义学院;c. 党委宣传部,绍兴 312028)

“共同体理念”是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领导集体执政理念的重要组成,也是推进国家治理现代化的重要指导。 对内,在国家治理现代化转变中,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紧紧抓住铸牢“共同体”这一工作方法,在各项工作特别是在民族工作中,始终强调要积极培养并铸牢各族人民的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将“促进各民族像石榴籽一样紧紧抱在一起,共同团结奋斗、共同繁荣发展”作为民族工作的重要指针。 对外,在2011 年国务院发表的《中国的和平发展》白皮书中,通过努力建立将“中国人民的利益同世界各国人民的共同利益结合起来”的“利益共同体”与“不同发展阶段的国家相互依存、利益交融,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运共同体”的表述,“共同体理念”得以具象化,转变成具有可操作性的国际交往原则。 至此以后,习近平总书记在国际重要场合多次强调、阐释这一重要思想理念,也对人类文明将走向“共同体文明”的发展趋势做出了中国判断。

将“人类命运共同体”视作人类文明未来走向与在世界民族舞台上倡导的新型治理秩序,是与中华民族多元一体的历史传统、治理经验与现实思考紧密相关的。 “中华民族共同体”与“人类命运共同体”两个重大理念之间具有何种逻辑关系,二者如何相得益彰凸显出了“共同体思维”,并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战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进一步发挥应有的理念作用,对于上述问题,或可从两个重大理念之间的历史生成逻辑、理论衍生逻辑、价值旨归逻辑与时代践行逻辑四重维度进行把握。

一、“中华民族共同体”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历史生成逻辑

“中华民族共同体”是历史生成性概念,“人类命运共同体”是其当代延展,这是理解二者关系的逻辑起点。 近代意义上的“中华民族共同体”是一个复合概念,由“中华民族”和“共同体”两个概念整合而成,因而可以从两个概念分别理解[1]。 据学者考证,明确的“中华民族”概念大约诞生于1902 年,其时正值世界范围内现代民族与国家意识的生成浪潮。 中华各族人民在内外部力量共同作用下,经民族自醒、自觉、自知形成了对“中华民族”的自我理解与身份认同。 这一认知与认同的内核是经由中华民族历史延续下来的政治、经济、文化乃至泛血缘联系造就的民族特殊性,因而可被视作民族的自我表征[2]10。 作为近现代学术研究概念上的“中华民族共同体”出现于20 世纪60 年代,主要由学者在研究“中华民族”形成过程时提出。 如,考古学家夏鼐于1962年发表的《新中国的考古学》中,提出全国少数民族与汉族一起构成了中华民族共同体。 1986 年,历史学家黎澍提出了历史上中华民族共同体主要是依靠暴力和战争征服形式完成的观点。 1988年,费孝通先生提出了著名的“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理论。 较之“中华民族”,“中华民族共同体”概念的提出有两个鲜明的特点:一是,学者是在研究、反思、总结“中华民族”的生成过程时提出“中华民族共同体”,因此“中华民族共同体”是一个历史生成性概念;二是,学者在研究“中华民族共同体”的生成过程时,多将其与近代中国的革命历程紧密联系在一起,因而“中华民族共同体”的政治属性更凸显,更加强调中华民族在现代化转型过程中,各族人民弥合内部分歧齐力摆脱外部侵略,最终实现民族独立统一,协力推进中华民族现代化发展的共同历史选择以及在这一过程中共同勾画出的民族发展前景,使中华民族展现出了“多元一体”的命运整体性。 所以,如果说“中华民族”是一个标识民族身份的名词概念,那么“中华民族共同体”则更多是一个标识民族发展轨迹的行动理念,是在具体的、历史的行动过程中展开的对民族历史本身的思考,进而形成了总结性的认知——中华民族是一个命运共同体。 如何理解“中华民族”“中华民族共同体”,从历史上看,本质上就是如何理解并阐释近代以来“中华民族”是如何从“天下王朝”的古代中国转变成“主权在民”的现代民族国家[3]。 民族个体又是如何在这一过程中完成从“王朝属民”到“国家公民”的身份转换。 溯古通今,“人类命运共同体”作为“中华民族共同体”理念的当代延展,并没有脱离这一历史叙事,它是“中华民族”正在走过“单一民族历史”走向“整体的世界历史”的确证,并从某种意义上开启了中华民族从“主权在民”的现代民族国家向以“普遍价值”为核心的“真正的共同体”迈进的步伐。

二、“中华民族共同体”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论衍生逻辑

“中华民族共同体”是抗衡西方“民族主义”话语对王朝天下观念的侵袭,实现古老文明的现代创生[4]。 在创生期中,马克思主义理论中国化提供了极大助益。 马克思主义理论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对于“关系”的强调提供了恰当的表达范式与话语系统,在实现了与西方文明民族主义逻辑话语对接的基础上又超越了这一逻辑,展现了其现代演化与当代发展的可能性。 尽管马克思本人并未对“共同体”做出过明确界定,但在其研究及相关论述中对“Gemeinde”“Gemeinschaft”“Gemeinwesen”等“共同体”概念的运用,可以看出马克思至少是在人的历史性的、社会性的、本质性的生存三重维度意义上运用“共同体”概念。在历史性生存维度上,人类的全部历史进程被解读为由原初的“本源共同体”过渡到“资本主义”这一“虚幻抽象的共同体”最终趋向“自由人的联合”即“真正的共同体”的发展史;在社会性生存维度上,人类的存在状态被解构于社会交往形式及由此形成的社会组织结构形态中,即,由“人的依赖形式”—自然经济社会形态走向“物的依赖形式”—商品经济社会形态,继而走向脱离依赖形式束缚的“人的全面发展”—共产主义社会形态;在本质性生存维度上,人作为生产的目的(古代社会)—生产作为人的目的(现代社会)—人向人的本质复归(未来社会)。 三重维度均强调人与人的交往关系,都展现出马克思对人的本质的理解—现实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换言之,在马克思看来,人的存在本身就是历史性的存在、集体性的存在,也是作为共同体的存在,人与人之间基于实践诉求建立起的普遍关系构成了共同体的内涵。

人与人之间出于实践的诉求建立起普遍的联系,使共同体表现出鲜明的社会交往性,共同体因此可被解读为人们在生产、分配、交换、消费中所形成的各种社会关系的统一体;或者从世界历史角度出发,进而将人类历史解读为人类交往关系的历史演进过程。 如,原始时代以“人的依赖关系”为主要特征形成的“自然的共同体”,奴隶与封建时代以“人身依附关系”为主要特征、资本主义时代以“人的基于物质依赖性的独立关系”为主要特征形成的“虚假的共同体”,以及对于共产主义时代以“自由人的联合”为主要特征形成的“真正的共同体”的预设,均可视作对人们交往关系现实性的描述与发展趋势的预设,在个体化的人与人以及扩大化的人与人——阶级与阶级、社会与社会、国家与国家的交往关系中孕育了人类命运的最终走向[5]。 或者从纯粹社会机体功能性角度出发将共同体解读为“一种内生于交往关系中的契约关系,不仅具有实体形态,也具有虚拟形态”,因而能够发挥出相应的地缘联合与思想整合的社会功能[6]。 无论上述哪种理解都展现出正是在共同体中人的类本质与发展本质实现了实践意义上的有机整合。 因此,马克思认为“人的本质是人的真正的共同体”。 真正的共同体”强调自由的社会交往关系的集合,自由的社会交往关系本质上就是联合起来的个人对高度发达的全部生产力总和的占有,使得人们从事的交往活动虽起自对个人利益的追求,最终却达成了集体利益[7]。 如此,在“真正的共同体”中从事交往活动的人就处于协同共进、相得益彰的状态,这构成了马克思主义理论对人类命运前途的根本道德关怀。 现代以来,“中华民族共同体”与“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分别在不同意义上延续了马克思主义理论的这一根本道德关怀,特别是突破民族地域局限,推进泛空间普遍交往,超越以资本为主导价值逻辑,消灭剥削关系,强调各国在经济、政治、科技、教育与文化诸方面的相互影响与相互依赖,平等以待的具虚拟性质的“人类命运共同体”,展现了人类迈步走向“真正的共同体”的美好愿景与可行路径。

三、“人类命运共同体”与“中华民族共同体”的价值旨归逻辑

“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提出是对西方资本逻辑主导的“虚假共同体”的超越,是经由中华民族历史实践生发出的和马克思主义理论阐释出的,是人类如何走向“真正的共同体”的中国智慧,是回应时代赋予人类共同发展历史性课题的重要方式。 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历史实践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要价值渊源,二者之间存在着一定价值旨归逻辑。 滕尼斯认为“凡是在人以有机的方式由他们的意志相互结合和相互肯定的地方,总是有这种方式的或那种方式的共同体。”[8]这也就意味着在解读“共同体”建立的诱因时,除了考察基于群体生产而形成的物质生产形态外,还要考察基于这种生产形态而形成的共同体思维方式,也就是滕尼斯所言“他们的意志相互结合和相互肯定的地方”以及该种思维模式呈现出的特定世界观中蕴含着的共同体价值选择。

在前“中华民族”历史演进中,多元文化的普遍交融、民族杂糅的总体态势,使前“中华民族”所“想象的共同体”首先呈现为突破严格地域限制的文化价值共同体。 这里“文化”既包括特定风俗习惯、政治秩序与伦理道德意义,也包括“情、理、法”三位一体的践行逻辑,或曰道德文化共同体与政治实践共同体的同一。 学者考证早在周成王时期“中国”一词即有“天下”核心之意,两汉时期“中国”便渐被视作中原历代王朝序列的总称,魏晋时期“中华”渐成超越具体民族朝代具历史绵延性的共有文化总称。 在近代意义上的“中华民族”概念被确立及广为接受之前,中华各民族中所存在的自觉性的认同,既包括基本的道德文化认同,也包括独特的政治秩序认同,且两者密切结合,形成了中华民族独有的价值观——“天下观”,并通过历史上三次民族大融合的实践而日益得到巩固[2]13。 这也就意味着“中华民族”所谓“自在”只是缺乏“民族”概念的形式,但却是以自觉性的认同的形态实存,而自觉性的认同本质也就是不同民族基于密切的政治、经济、文化交往关系最终渐次形成的对于同一类型的道德文化—政治秩序的认同抑或服膺。 正是出于此种认同,“中华民族”对身处王朝秩序中的少数民族而言,特别是曾居于统治地位的少数民族而言,就已经有了民族包容与融合之意。 “天下”所蕴含的道德政治文化共同体含义展示了民族平等的基本内涵,只要自觉接受并融于这一道德政治文化共同体中,即具有了掌握政权的合理性,故而有了“天命”固在“中国”、然王权为各族能者取之的政治观念。 这或可提供关于为什么伴随占有政治主导权的民族的变更并没有导致剧烈的文化变革,从而使中国社会长期处于某种超稳定结构的解释。 反观之,这也警示我们,对于中华民族共同体而言,来自文化的分殊甚至是分离的倾向是危险的,是解构中华民族共同体的重要不利因素。

总之,基于丰富多样的交往关系而形成的各民族对于同一类型道德文化——政治秩序的认同与服膺,形成了前“中华民族”“天下观”的价值倾向性。 其一是对文化认同的强调。 “天下精神”超越“族性自限”。 其二是对和谐交融的重视。正是基于文化认同而非血缘、种族乃至信仰认同的前提决定了各族群之间和谐交融的可能,追求文化的融合而非冲突,族群的协调而非对立,强调互鉴共荣的交往关系,强调以文化人、以制度服人,交往交融和谐共生的共存态势。 其三是对整体有机性的强调。 无论是对“天地人合”宇宙秩序的强调,还是对“家—国—天下”有机连续共同体的推衍,本质上都是在表述作为不分民族之人类的“共在”而非“自在”。 其四是对开放性的强调。 中华民族之所以能包容并蓄形成具有超越性的“天下观”,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在于在强调整体的同时也保持着高度的开放性,取百家之所长融于一身造就了中华文化的多元特色,从多元中不断生发出一体的蓬勃生命力。

从上述价值倾向性来看,中华民族共同体赖以建基的中华民族文化价值选择中本就没有用种族、宗教、等要素去划分世界的历史习惯,也没有用狭隘的民族特性去框定自我发展的可能,如果强行以西方民族学说的概念范畴与理论体系套用于中华民族,就会出现削足适履、内容与形式不相匹配的问题。 所以对“中华民族共同体”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解在考虑其理论生成逻辑的基础上也需要超脱出这一逻辑,采用更广博的文化价值选择的视野,方能看到“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所展现出的中华民族深厚多元的文化底蕴与超越开放的价值选择,方能了解“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是“天下观”的当代展现,“符合中华民族历来秉持的天下大同理念,符合中国人怀柔远人、和谐万邦的天下观”[9]。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传统的中华民族共同体作为一个广泛且独特的空间概念是超越近代意义上“民族”的空间界限的,而多民族共融共生的传统也很难为“民族国家”所完全纳入[10],但在西方民族国家作为主权国家的形式成为世界潮流的情态下,中华民族不得不随顺这一历史潮流,将丰富的共同体内涵压缩于“民族国家”这一形式内,将“天下”精神压缩进“中国”之实态的时空维度中,自觉为一个现代的民族实体。 随着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全球化的推进,各民族国家间交往关系日趋复杂,交往程度逐步加深,人类总体历史和具体民族历史之间的关系从一般与个别的关系走向整体与部分的关系。[11]中华民族共同体丰富的精神内涵也就有了不再受制于时空局限而恢复其原本风貌的可能空间,并且从人类总体历史的意义上,从建立现实的个人自由联合的“真正的共同体”的意义上,为构建一个新的“天下”模式的世界秩序提供历史经验借鉴,这就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应运而生的必然时机。

四、“人类命运共同体”与“中华民族共同体”的时代践行逻辑

“中华民族共同体”与“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出现既有其时又有其势,其时在于中华民族自身命运的艰难变迁,其势在于世界历史的浩浩汤汤。 “中华民族共同体”理念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提供了思想支撑与价值源头,“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成为“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历史经验的当代转换与外部阐发。 两者并进,兼顾并有机结合了中华民族在世界民族之林中的特殊诉求与现代世界对于民族国家平等交往关系的普遍性要求,从而在当前世界面临的不稳定性不确定性情况下,提出了新的治理秩序可能。

从当代世界发展潮流来看,新冠疫情扰乱了全球发展的传统步调,叠加近年来全球各国经济总体下行的趋势,打破了全球化初期各国经济发展齐头并进相互拱卫的传统发展格局。 各国发展开始走向割裂化的区域化发展,与全球化要求的深度融合相违背。 受上述情况影响,各国针对传统全球治理模式的态度也开始摇摆,进而使传统世界秩序也出现波澜不定的变革态势。 总体而言,上述种种变动或向我们显示着由资本逻辑主导的“虚幻的共同体”正因资本逻辑自身固有缺陷而开始逐步走向幻灭,而依托于近现代资本逻辑建立起来的自现代工业文明向世界扩张起延续至今的国际社会的霸权性话语原则、竞争性交往原则、强权性政治原则,与进一步推动全球化所要求的深度合作的平衡多边的交往原则、包容开放的政治原则产生冲突。 新的治理需求亦呼唤着新的全球秩序,这构成了当今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深刻内涵。 当我们反思传统全球化经济运行模式与治理体系的问题,特别是回顾19 世纪以来人类历史记忆的主旋律,会发现其中写满了基于资本主义经济形态的侵略性、逐利性、自发性与盲目性特征所造成的各国之间长久冲突、对立与分裂,在批判性的反思之外提供新的全球秩序可能性选择成为了紧迫的议题。 在这一背景下,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所强调的“共享、共赢”交往新原则就不应是一种道德悬设,更应展现为一种可供操作的全球秩序实践路径选择。 这一实践路径的落脚点就是基于中华民族共同体治理经验,解决好利益共享问题、价值共通问题、秩序重整问题和制度互融问题。

(一)以树立正确义利观为根基,实现利益共享的共同体

践行“人类命运共同体”与“中华民族共同体”,遵循同样的实践路线,就是从唯物主义的共同体理念和体系出发,从抛弃资本异化逻辑入手,真正实现利益共享的共同体,将利益共享的共同体意识嵌入到社会生产和再生产运转的机制中。依据资本主义的逻辑,人与人之间、国与国之间从来不是“我与你”的平等交往关系,而是“我与它”的物化异化关系,在这种关系定位下,发展就是只关乎某个体、某一民族、某一国家的发展,是利己性排他性的发展,催生出的是混乱的义利观与恶性竞争秩序。 坚持践行“中华民族共同体”与“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就是在发展的过程中从思维方式上摒弃资本异化的逻辑,树立正确义利观,坚持走共同发展繁荣互联互通平等以待的实践道路。在处理中华民族内部各族群关系中坚持共同繁荣发展,就是坚持以“人民为中心”而非某个特定民族的身份为中心来谋发展,真正贯彻同呼吸、共命运、心连心的民族团结工作,使中华各民族凝心聚力,共同致力于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在不断推进的共同富裕实践中扎实建成利益共享的共同体。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中坚持共同繁荣发展,就是将中华民族实现自身民族团结繁荣发展的独特经验转化为可供构建新型世界秩序借鉴的普遍性实践路径,以追求人类整体利益为目标实现超越性发展。 这就呼唤着国家间改变传统竞争思维建立良性竞争秩序,即,竞争是为了促发展而不是为了获取排他性的利益,不是你死我活也不是相互攻击。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言,良性竞争应该是“公平公正基础上的竞争,开展你追我赶、共同提高的田径赛,而不是搞相互攻击、你死我活的角斗赛。”[12]要超越民族国家间的利益分化逻辑,实现追求整体发展目标下的互惠性发展,也就是真正以实现“共建共享”的共同体为目标的实践。

(二)以构筑真正的共同体意识为追求,实现价值认知的共同体

基于对资本主义“虚假共同体”的批判所形成的对“真正的共同体”的期许,在价值追求上已经打破基于血缘、土地、文化、政治所形成的族群、民族、国家界限,形成基于共同信念的新的基本价值认知的联结形态。 “共同体意识”首先表现为“意识到共同体”,也就是感知到“自我与他者生存发展的共性条件”。 其次是在此基础上形成“共性规范”,也就是基于对自我与他者利益相互依存的认知而确定的合作意愿及基于合作意愿而形成共同的实践路径选择,以实现共同体意识反作用于共同体的存在[13]。 这是围绕核心价值和信念建立的新的认同形式。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提供何种新的具有凝聚作用的核心价值以获取最广泛的认同进而形成价值认知的共同体,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提出是形成这一价值共识的重要尝试。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从狭义层面来看,是源自对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价值的高度凝练与当下实践发展需求的实际结合,系统性提供了新时代中华民族个体完整价值观念以及与之相应的行为准则,决定着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的发展方向,因而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稳定精神坐标。从广义层面来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区别于资本主义核心价值观,是两种不同的价值观范式,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所体现出的对“和平”与“发展”的价值理念追求,所提出的“共赢共享”的和谐交往关系标准,又不仅仅出自中华民族的民族文化特性,更是人类共同的价值追求标准,是符合“真正的共同体”对于个体于共同体中自由发展的目标追求,是对“虚假的共同体”及其精神彰显——资本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超越。 所以,坚持和发展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既是构建价值认知共同体的重要尝试也是必然要求,同时,也要求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要在民族性的基础上展现出更多开放性、发展性,不仅以人类共同的文明成果为基础,还要展现出对更先进人类共同价值的追求与实践。

(三)抓住新生产要素变革时机,实现新治理秩序的共同体

无论是“中华民族共同体”还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实现,本质上是要实现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变革。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不触及生产方式变革的社会变革总是无法彻底。 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自诞生之初所表现出的对剩余价值生产的疯狂追逐决定了与之相匹配的社会交往关系的属性,确定了个体与社会的精神风貌。 因此,要彻底实现作为理念的“中华民族共同体”与“人类命运共同体”,根本上还要从变革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入手。 近年来,以大数据、人工智能技术等为代表的生产力智能化要素的增强,带来了数字经济与共享经济形态的茁壮成长,生产力的变化开启了生产关系的变化。 虽然新经济形态在某种程度上也延续了资本主义的生命,但在肯定的因素中也包含着否定的变革的力量,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总体变革埋下了革命性的种子。 反观之,也恰恰由于生产力新要素与新经济形态的出现与茁壮成长,实践地证明了人类共同体“共建共享”的途径,使过去以理念设想形态停留于人们脑海中的共产主义社会制度初步展现出了实践的可能性与可行性,也使得“共同体”观念较之以往更加深入人心。 但是,值得注意的是,生产力要素的新发展对资本主义的续命作用,也意味着资本主义的生产逻辑在其中依然起作用,这就存在着如何看待、如何运用新生产力要素的价值选择问题。 对这一问题的回答事关在新技术革命真正系统重构了人类价值观念、行为方式后,社会治理逻辑与全球治理秩序该走向何处,这是构建“中华民族共同体”与“人类命运共同体”所必须要回答的问题。 各国之间围绕新生产技术展开的激烈角逐也因此就不仅是角逐先进技术的制高点,更是角逐由新生产方式开辟的新时代下人类究竟要选择延续资本主义异化发展的独一逻辑还是走向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多元和谐共生的发展逻辑。 根据马克思主义关于“资本主义必然灭亡,社会主义必然胜利”的判断,后者无疑是历史发展总的趋势。 但是,也正如马克思所言,这一切不会自然而然的实现,人的因素在其中发挥着决定性的作用。 人们自己创造着自己的历史,并且这种创造必然要在既有的现实关系基础上创造。 面对新生产要素带来的变革机遇,需要认识到其中蕴含的深刻的精神危机与宝贵机遇,开辟出社会治理与全球治理的新境界。

(四)直面现实世界的多重挑战,实现文化互融的共同体

中华民族共同体构建的历史经验告诉我们,文化的交往交流是形成牢固共同体意识的重要基础。 文化互融共通也会反作用于社会结构,有助于增进不同民族国家间的了解深度、增强族际共情、缓解族际冲突、稳定社会结构,进而使政治的共同体、经济的共同体进一步凝练成为更加稳固的文化的共同体。 从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来看,作为思想理念的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自然是人们物质活动的直接产物,基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各国人们的物质活动具有一定同一性,构成了人类命运共同体从理念走向现实的共同物质基础。 同时,思想和理念因深受各民族历史文化传统等因素的作用,又具有相对独立性,这就意味着物质活动同一性基础上思想理念的多样性。 可以说,现代社会中诸多矛盾的发生不仅是基于物质利益上的矛盾,还叠加了思想理念形态的分歧。 从人类整体发展历史上来看,基于思想理念形态分歧而导致的文化的多样性是人类文明发展的常态,但是相对的分歧不等于绝对的分裂,文化间的交流融合是文化发展趋势。 因此,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亦是整合多元认知,形成共同体文化,最后成为文化共同体的过程。 从时代的发展进程来看,当前恰是形成超越传统民族、国家、宗派界限,形成人类命运共同体文化的有利时期。 如前所述,基于共同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使各国物质生产活动表现出了一定同一性,已经构成了形成人类命运共同体文化的物质实践基础。 在该种物质生产活动方式下,人类整体的思维方式也表现出了一定的同一性。 一个文化的共同体主要就是具有相同或相似想法的人类集群,文化就是这类人群想法和行动的一套编码。 从另一角度看,信息化时代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已经对人类传统社会结构与社会观念造成了一定冲击,而人类传统的多种族多民族观念划分与实际区隔也无法使其中任何一个构成部分逃离当下人类所面临着的整体困境。如,疫情对个体生命的侵袭与社会秩序的正面冲击、全球生态环境的持续恶化、全球经济状况的持续下行等,并不因人类种族与民族的区别而有所区隔对待,如此种种外部境况也正在迫使人们去搁置争议达成共识,真正从人类共同体的利益出发,选择人类作为“真正的共同体”未来发展的道路与方向。 如此,人类文化发展的趋势就不再是去强调差异和区别,而是正确处理自我与他者的文化叙事,强调包容与发展、共存与互融,既追求协调又保护差异。 中华民族文化共同体建设的历史经验已经证明,文化包容性发展是可能且可行的,少数民族文化融于中原文化之中并在民族文化的融合中实现了文化的再创造,在再创造的过程中又不断生成新的文化身份的认同。 当然,从时代发展的趋势来看,目前已经不适宜再进行强势文化与弱势文化之分,也不应强求主体文化对边缘文化的吸收同化,而是强化“多元一体”的真意,以多元一体格局来理解世界多元文化的整合可能,将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文化建设经验推广成为人类命运共同体文化建设的基本理念,以价值共识的达成调节乃至超越国家间利益纷争,最终完成对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

猜你喜欢

中华民族共同体命运共同体
爱的共同体
命运的更迭
共建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
构建和谐共同体 齐抓共管成合力
共同体的战斗
命运秀
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下“帕措”组织研究的理论基础和实践意义探析
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复合互嵌格局与多元一体交融
略论孔子对近代中华民族共同体认同建设的影响
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