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禽禁养政策下养殖户替代生计策略及社会化服务需求

张晋豪

摘   要：畜禽禁养政策实施情境下，促进禁养区养殖户生计策略可持续转型需要供给匹配的社会化服务，而识别养殖户社会化服务需求是提高社会化服务供给效率的关键。基于河北、河南和湖北382户专业（规模）生猪养殖户数据，实证分析畜禽禁养政策对禁养区养殖户替代生计策略及社会化服务需求的影响。研究发现，畜禽禁养政策促使禁养区养殖户转产从事商业经营和外出务工的概率分别提高17.37%和10.05%，但对农业种植的影响不显著。进一步研究发现，与非禁养区养殖户相比，禁养区转产从事商业经营的养殖户更需要加工销售服务和信贷保险服务，需求强度分别提高0.3302和0.2239；转产从事外出务工的养殖户更需要信息获取服务和培训指导服务，需求强度分别提高0.3484和0.2701。基于研究结论，提出提高社会化服务供给效率，以促进养殖户可持续生计转型的相关对策建议。

关键词：畜禽禁养政策；替代生计策略；养殖户；社会化服务；需求

中图分类号：F3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291X（2023）03-0032-03

改革开放40多年来，在强化“工业反哺农业”到“工农互补”新型关系中，系列强农惠农政策落地实施，畜禽养殖业获得快速发展，畜禽业已成为仅次于钢铁、煤炭的最大污染行业。党的十九大报告做出“加强农业面源污染防治，开展农村人居环境整治行动”战略部署，2018年1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关于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意见》，明确要求加强畜禽粪污环境问题综合治理。可见，无论是顶层制度设计还是乡村振兴具体实践，在传统“工业污染”向新时期“农业面源污染”话语转化过程中均将畜禽污染作为环境治理的重点和难点。

“三区”（禁养区、限养区和适养区）划定，即畜禽禁养政策是当前政府干预畜禽污染防治的重要手段，主要是指在禁养区不得从事最低规模标准以上的畜禽养殖，在限养区不得从事最高规模标准以上的畜禽养殖，在适养区允许从事排污达标的畜禽养殖。《全国畜禽污染防治“十二五”规划》（2012）是畜禽禁养政策实施的行动纲领，明确要求2015年底全国各地完成畜禽禁养区划定工作，其中国家水污染防治重点流域和区域范围内的畜禽养殖大县（区）要在2013年底前完成划定工作。《畜禽养殖禁养区划定技术指南》（2016）是我国第一部详细规定畜禽禁养政策的技术性文件，明确要求在饮用水源保护区、自然保护区、风景名胜区、城镇居民区和文化教育科学研究区划定畜禽禁养区。实践上，各地相继出台最严禁养方案，通过强制关闭或搬迁养殖场（小区），禁养区范围不断扩大，畜禽污染现状明显改观；限养区范围逐渐萎缩，养殖户退出趋势明显[1]。禁养背景下，大规模养殖户占比增加，规模化程度不断提升，且规模化程度越高的养殖户会产生更高的经济、社会效益[2]。

畜禽禁养政策关乎养殖户的切身利益，防污治污关涉养殖产业的可持续健康发展。因此，在畜禽禁养政策实施背景下，学术界不容忽视的问题是：畜禽禁养政策对禁养区养殖户替代生计策略产生怎样的影响？禁养区养殖户在替代生计策略选择中有何社会化服务需求？进而，政府如何提供高效率供给社会化服务以促进禁养区养殖户稳定增收？回答上述问题也构成了本研究的主要目的。

一、研究假设

养殖户在生计策略调整过程中均遵循理性经济人假设的标准，即替代生计策略的福利效应不低于原有的生计策略。因此，本文提出第一个假设：

假设1：畜禽禁养政策可能对养殖户替代生计策略具有显著影响，与资本禀赋相适应的替代生计能够维持原有生计水平或许成为养殖户的理性行为选择。

资本禀赋不同，相同主体的社会化服务需求可能存在显著差异。因此，本文提出第二个假设：

假设2：畜禽禁养政策可能对养殖户社会化服务需求具有显著影響，异质的社会化服务或许是禁养区养殖户普遍的服务需求。

畜禽禁养政策加速养殖户兼业或选择其他产业，不同类型产业在生产力、生产方式和经营目的上存在较大差异，这种差别很难使其在同一空间共存或合作，而表现出对社会化服务资源的争夺。因此，本文提出第三个假设：

假设3：畜禽禁养政策可能对不同生计策略下的农户社会化服务需求具有显著影响。

二、数据来源

数据来源于课题组2021年7—8月对全国生猪养殖密集地区的河北（滦南、兴隆、平山、黄骅）、河南（唐河、济源、孟津、中牟）和湖北（监利、恩施、夷陵）3省11县进行的实地调研。样本区交通区位优越，环境承载力强，规模化养殖量大，生猪产业是当地农业经济发展的主导产业，同时样本区也是畜禽污染较为严重的地区，畜禽禁养政策实施较早，因此样本具有一定代表性。根据生猪养殖密度和经济发展水平差异，课题组在上述各县（区）选取3—4个有代表性的乡镇，然后在每个乡镇随机选择4—5个样本村，最后在村内进行随机调研。调研采取一对一入户访谈形式，同时采取与县（区）、乡（镇）政府及畜牧部分相关负责人访谈形式，共获取访谈记录52份。需要强调的是同一禁养区可能包含多个乡镇，因此对禁养区和非禁养区范围内的乡镇分别进行调研。调研共发放问卷450份，最终获得有效问卷382份，其中禁养区样本262户、非禁养区样本120户，问卷有效率84.89%。

三、实证分析与结果讨论

（一）畜禽禁养政策对养殖户替代生计策略的影响

考虑到随机变量事先难以确定，残差项可能服从标准正态分布或逻辑斯蒂分布，因此选用二元Logit模型分析畜禽禁养政策对禁养区养殖户替代生计策略的影响。同时，为了排除解释变量之间可能存在的高度相关性，提高模型估计结果的稳健性，首选对解释变量进行多重共线性检验。

发现畜禽禁养政策对养殖户从事商业经营和外出务工具有正向显著影响，对畜禽养殖存在负向显著影响，对农业种植的影响不显著，假设1得到部分验证。

具体而言，一是畜禽禁养政策促使禁养区养殖户从事商业经营的概率显著提高了17.37%，原因可能是禁养区被关闭或搬迁的养殖户主要是养殖场（小区），多数以合作社、龙头企业等新型组织形式开展经营，投资能力和畜禽养殖收益较高。当转产其他行业时，养殖户通常选择同等或高于原有生计水平的生计策略，如商业经营。此外，调研中发现，禁养区养殖户从事生猪养殖年限较长，对生猪产业市场销售知识较为丰富，更倾向于选择与畜禽养殖业相关商业经营，如从事饲料、兽药及饲养设备销售等行业。二是畜禽禁养政策促使禁养区养殖户从事外出务工的概率显著提高了10.05%，原因可能是畜禽禁养政策释放了家庭劳动力投入，闲置劳动力数量明显增多，选择外出务工的可能性更大。此外，与非禁养区养殖户相比，禁养区养殖户的贷款金额更多，畜禽禁养政策促使养殖户偿贷压力更大，在畜禽养殖收入来源受到削弱情况下，养殖户偿贷能力显著降低，选择外出务工等投资较少且经济效益明显的替代生计策略成为养殖户的理性选择。三是畜禽禁养政策促使禁养区养殖户从事畜禽养殖的概率显著降低了66.12%，原因可能是关闭或搬迁是畜禽禁养政策实施的主要手段，但是畜牧部门通常以关闭措施为主，供给能够畜禽养殖的土地面积较少，养殖户搬迁养殖场的概率较低，从而被迫关闭经营。此外，调研中发现，少数养殖户并没有退出生猪养殖的原因是除畜禽养殖之外，养殖户其他就业技能水平较低，对畜禽产业依赖性较强，不愿意转产其他行业，从而通过出售等方式调整家庭养殖规模，以避免纳入畜禽禁养范围。

（二）畜禽禁养政策对养殖户社会化服务需求的影响

总体上看，与非禁养区养殖户相比，禁养区养殖户社会化服务需求强度变动较大，表明畜禽禁养政策对禁养区养殖户社会化服务需求具有显著影响，假设2得到验证。

具体来看：一是畜禽禁养政策促使禁养区养殖户信息获取服务的需求强度提高0.9510，可能的解释是禁养区养殖户转产从事其他行业，不仅需要就业等相关信息的获取能力和获取渠道，更加注重较高的信息质量，确保就业信息的真实性与合法性，这也是部分劳务市场违规派遣、拖欠工资及务工人员其他合法权益未能及时维护的现实反映。二是畜禽禁养政策促使禁养区养殖户选择培训指导服务的需求强度提高0.8595，可能的解释是禁养区养殖户从事畜禽养殖多年，养殖专业技能較强，其他就业技能较弱，加之受教育程度不高，替代生计策略难以维护原有的生计水平，从而表现出更强的技能培训意愿。三是畜禽禁养政策促使禁养区养殖户选择信贷保险服务的需求强度提高1.0799，可能的解释是样本区农户信贷可得性受限于农村信贷供给体系和服务体系尚未建立，在银行授信门槛较高与农户抵押担保难双重约束下，养殖户转产或扩大生产经营的信贷困境愈加严重。此外，在生计策略转换过程中，养殖户为了分散家庭生计风险，对农业和商业保险的服务需求也不断增加。

（三）畜禽禁养政策对不同生计策略下养殖户社会化服务需求的影响

在分析畜禽禁养政策对禁养区养殖户社会化服务需求影响的基础上，进一步探讨不同生计策略（外出务工和商业经营）下的养殖户社会化服务需求，力求准确把握养殖户社会化服务需求的异质性，为政府制定差异化的社会化服务供给决策提供参考。

与非禁养区养殖户相比，禁养区从事商业经营的养殖户，更需要信贷保险服务和加工销售服务，需求强度分别提高0.3484和0.2701；从事外出务工的养殖户，更需要信息获取服务和培训指导服务，需求强度分别提高0.3302和0.2239，假设3得到验证。结合实际调研情况，可能的原因是：从商业经营来看，部分养殖户转产从事与生猪养殖密切相关产品销售经营，成本投资额较大，加之采取“赊销+出栏付款”方式，经营者信贷需求较大。此外，少数养殖大户转产开办屠宰加工企业，但是这些企业处于肉食产品初级加工阶段，尚未形成规模和品牌效应，市场营销竞争力不足，企业发展较为缓慢。从外出务工来看，务工就业信息的获取渠道主要是通过亲朋好友等社会网络传递，传统媒介在就业信息获取中仍然占据主导地位，政府主导下的新兴媒介就业信息平台建设缓慢，外出务工收入难以形成稳定的家庭收入来源。此外，转产养殖户以建筑工为主，除了受工种日工资水平较高影响外，与务工人员就业技能较低有关。

四、结论与政策建议

（一）结论

本文基于河北、河南和湖北382户专业（规模）生猪养殖户数据，分别运用Logit模型和广义精确匹配法（CEM）实证分析了畜禽禁养政策对禁养区养殖户生计策略及社会化服务需求的影响。研究结果表明：

第一，畜禽禁养政策对养殖户替代生计策略具有显著影响。畜禽禁养政策促使禁养区养殖户转产从事商业经营和外出务工的概率显著提高了17.37%和10.05%，从事畜禽养殖的概率显著降低了66.12%，但对农业种植的影响不显著。

第二，畜禽禁养政策对禁养区养殖户社会化服务需求具有显著影响，养殖户社会化服务需求强度变动较大。畜禽禁养政策促使禁养区养殖户信息获取服务、培训指导服务、信贷保险服务和加工销售服务的需求强度提高0.9510、0.8595、1.0799和1.2905，但对防疫诊治服务影响不显著。

第三，畜禽禁养政策对不同生计策略下养殖户社会化服务需求具有显著影响。禁养区转产从事商业经营的养殖户，更需要信贷保险服务和加工销售服务，需求强度分别提高0.3484和0.2701；转产从事外出务工的养殖户，更需要信息获取服务和培训指导服务，需求强度分别提高0.3302和0.2239。

总之，畜禽禁养政策在影响禁养区养殖户生计策略选择的同时，也使得养殖户社会化服务需求具有明显的异质性。

（二）政策建议

为了适应不同生计策略下的社会化服务需求，提高社会化服务供给效率，促进养殖户可持续生计转型，实现禁养区养殖户家庭收入稳定增长，从社会化服务供给角度提出如下建议。

第一，积极与务工输入地劳动部门及用工单位合作，获取准确的用工信息，开展“订单式”专业技能培训，并积极维护外出务工人员合法权益。

第二，加强劳务输出地信息化网络建设，通过搭建劳务用工网络平台，加强务工人员信息与市场需求信息无缝对接[3]。积极发挥基层自治组织在就业信息传递中的媒介作用，充分发挥能人带动效应，最终形成“上下贯通，横向连接”的劳务市场体系。

第三，扩大农村不动产抵押贷款试点范围，多渠道降低农户信贷违约风险，同时鼓励商业银行与民间资本等有生力量参与农村金融的发展，积极引导互联网金融、产业资本开展金融服务。此外，开发适宜转产户生计需求的保险险种，降低禁养区养殖户在生计策略转换过程中的家庭经营风险。

第四，不断加强小企业孵化基地建设，营造良好的就业创业平台空间，简化企业市场准入门槛，并强化市场产品质量监管，为转产户营造良好的经商环境。同时，鼓励经营主体引进或创新技术，延长产业链条，促进三产融合，提高市场竞争力，不断强化规模效应、品牌效应和带动效应。

参考文献：

[1]   孙玉娟.对新疆畜禽养殖禁养区划定工作的思考及建议[J].新疆畜牧业，2018，（2）：14-16.

[2]   赵浣玎，王韫，张仕超，等.禁养背景下江津区畜禽养殖变化及其效益评价——基于江津区养殖大户的调查[J].中国农业资源与区划，2022，（2）：55-66.

[3]   周忠良，苏敏，司亚飞，等.城镇基本医疗保险制度对居民健康相关生命质量公平性的影响研究——基于广义精确匹配方法（CEM）对陕西省的调查[J].北京行政学院学报，2017，（6）：1-9.

[责任编辑   文   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