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谱系、异化与实践:弱人工智能创造社会价值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展开

2023-03-13范海敏

湖北社会科学 2023年12期
关键词:异化资本主义人工智能

范海敏

近年来,伴随互联网普及、大数据积累和算法扩张等工作的展开,我们正逐步进入以算法为核心、以万物互联为前景的人工智能时代。从技术层面来讲,当前我们正经历以深度学习为技术基础,以人工神经网络为主流的第二次人工智能发展浪潮。[1](p14-24)但是,任何事物的发展成熟都具有阶段性,人工智能也不例外。当前,社会共同体成员视域下的“人工智能”应当属于弱人工智能范畴,即通过技术赋能模拟人类或者动物行为活动和思考方式,主要表现为语言翻译、人脸识别、逻辑推理与证明、无人驾驶等内容,在人类的干预下完成简单的自我学习和智能服务。而强人工智能则是弱人工智能进一步发展进化的产物,即人工智能达到了人类的智慧认知能力,拥有自我意识,能够独立设定并完成相应任务,相比于弱人工智能而言,更具有自主性和智慧性。[2](p66-74)简言之,在弱人工智能时代,人工智能更多的是作为人类进行生产生活的工具而存在,在思维方式、实践理性、道德水准和情感表达等方面与人类仍存在较大差距,在人类智能活动中处于客体地位。

弱人工智能创造社会价值具备坚实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基础。第一,弱人工智能是人类从“受造者”到“造物者”身份转变的重要象征。人类基于自身的主观能动性,在尊重客观事物发展规律和时代进步规律的基础上,研究发明了人工智能,并依据人类实践活动的需要不断对其进行发展完善,代表了人类社会生产力水平的巨大飞跃,反之又促进社会生产力和生产方式的伟大变革。第二,弱人工智能实现了人类从理性认识到实践的第二次飞跃,也促进了弱人工智能的自我完善和发展。基于时代要求和实践需要,人类基于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和工程科学理论背景,发明了人工智能技术,同时在实践中不断对其进行修改完善。与此同时,人类认识水平和思维能力也得到了进一步提升。第三,作为劳动手段的弱人工智能促成了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变革,在完善人类社会经济基础的同时,对上层建筑产生重要影响。人类利用人工智能技术改变生产生活方式,提高劳动效率,实现了社会生产力的巨大进步。随着人类思想认识和思维能力的不断深化,人工智能对人类社会的政治制度、经济制度和文化制度等上层建筑内容具有正向价值影响。此外,弱人工智能能够补充和代替人类的部分劳动能力,从而弥补和消除人类劳动的某些局限。质言之,人工智能与人类对美好生活的愿景、对人类解放的憧憬具有紧密联系,在人工智能技术发展呈现蓬勃之势的今天,探赜人工智能创造社会价值的理论基础和实践现状具备极强的理论和现实意义。因此,运用马克思主义原理探讨“弱人工智能创造社会价值”的哲学基础,反思其在实践中可能存在的与马克思主义哲学观批判相悖的因素,提出与马克思主义哲学原则相符的可行治理路径,对于实现“弱人工智能创造社会价值”的目标具有重要意义。

一、弱人工智能创造社会价值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图谱

物质生产方式是社会存在和发展的基础和决定性力量,也是人类社会发展进步的重要途径。[3](p23)马克思主义哲学是科学的、进步的哲学理论,人工智能则是人类基于社会发展客观规律为实现社会进步的产物。通过探讨弱人工智能创造社会价值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基础,可以强化弱人工智能的存在基础,实现人类社会的发展进步,具有重要意义。一方面,弱人工智能本身作为劳动力、劳动工具和劳动对象的综合体,与马克思主义哲学关于社会价值定义的框架是一致的。弱人工智能介入整个生产过程,通过影响生产力要素,引发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重大变革,从而在经济层面推动社会结构的深刻变革。另一方面,人工智能作为人类社会发展的产物,符合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要求。人工智能的出现和发展是实现人类自由解放、促进社会全面进步的重要工具。因此,从坚持人类主体地位的角度来看,弱人工智能具备无限的创造社会价值的潜力。

(一)生产能力与社会关系:弱人工智能的物质价值

毫无疑问,人类已经进入了“信息化时代”,并已经有了“第三次工业革命”的称谓。[4](p1-10)且人工智能、大数据、云计算、虚拟现实等新兴技术手段的出现和迅速发展,引发了针对生产工具影响人之主体地位的“第四次工业革命”。[5](p2-11)尽管如此,能够在创造力、情感、价值判断等方面完全取代人类或者等同于人类的强人工智能还需要等待“奇点”的到来,[6](p86-95)目前所谓人工智能主要是为人类所控制——至少是完全遵从人类设定的伦理原则、在算力方面具有无与伦比优势的弱人工智能。引入马克思主义哲学分析弱人工智能的物质价值,可以深入揭露因技术发展带来的生产力发展过程中的剥削。

即便没有亲眼看到人工智能产品以及人工智能之发展,然而资产阶级以技术手段解放和发展生产力、创造生产价值,仍旧为马克思和恩格斯所承认。换言之,同样作为生产力工具和技术手段并且大规模地解放生产力、替代了人类重复劳动、降低了生产成本的弱人工智能,毫无疑问也是为马克思和恩格斯所认可的创造社会面貌大更新、生产力大崛起和技术大飞跃的“奇迹”。[7]马克思肯定了技术解放生产力的同时,深刻揭示了资产阶级利用技术剥削工人阶级的真相:“最后,在这些由大工业和大农业所造成的‘过剩’人口的最后避难所里,工人之间的竞争必然达到顶点。由于采用机器生产才系统地实现的生产资料的节约,一开始就同时是对劳动力的最无情的浪费和对劳动力发挥作用的正常条件的剥夺,而现在,在一个工业部门中,社会劳动生产力和结合的劳动过程的技术基础越不发达,这种节约就越暴露出它的对抗性的和杀人的一面。”[8](p532)在马克思的论证中,由于机器在工业、手工业和农业的大规模使用,提升了生产资料投入的同时又提高了生产力效率,结果必然是剩余价值增多,然而已经完成原始积累的资本家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和优势而控制工人阶级,产生了所谓的“异化劳动”。[9](p62-75)换言之,马克思和恩格斯并非反对技术,而是要以技术对抗资产阶级。弱人工智能就如大规模生产机器一样,可以带来多个层面的生产力解放:(1)生产资料的扩张,横向上原本不属于生产资料的元素成为生产资料本身,例如数据、信息等,纵向上数量更多的生产资料投入到规模化、集约化和自动化的生产之中。(2)生产效率的提升,弱人工智能自身作为生产力,还提供了一种新的经济形态。[10](p24)(3)在没有对抗、剥削、压迫的情况下,不同阶级的人们伴随着生产力的提高客观上减少了参与生产的时间,更多投入自己的生活之中。

同时,马克思指出工人的价值与社会财富的生产效率成反比。[11](p47)可以解释人工智能对劳动力的替代是必然的现象,然而,这种“机器排斥工人”之思想在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的论证之下具有了螺旋上升的历史性质。工人或者劳动形态的转变,弱人工智能的大规模使用必然会取代大量的重复性劳动,例如目前最为火爆的ChatGPT 就能够替代大量的文字工作。[12]但这并非是对文字秘书等职业的替代,而是对特定行业中受制于烦冗文字工作的专业劳动力之解放。换言之,无需创造力、高度重复性等无法体现人类之本质的劳动形态将会被取代,创新活动、技术活动、知识边界拓展活动等劳动形态占据主流。与其说“机器排斥工人”,不妨说“机器解放工人”“机器升级工人”。[13](p82-84)

(二)前沿科技与生存境况:弱人工智能的知识价值

弱人工智能是发展中的生产工具。从哲学维度来看,弱人工智能至少是三种不同性质之形态的混合:一是人工制造品,是纯粹的生产力工具;二是意向客体,是他者之指向;三是,人工智能最终注定走向强人工智能时代,因而具有了主体性。[14](p61-67)弱人工智能作为生产工具,已然解放了生产力并且升级了劳动力,让共产主义社会之实现具有了充分的物质基础。与此同时,恰如马克思所描述的技术对劳动力的教育和“升级”一般,[11](p59)人工智能本身也能在两个方面对人之精神层面起到作用。

第一,人工智能是人类最前沿的科技产物之一,是人类知识边界酝酿出来的结晶,是人类智慧的当代体现,反映了人类社会文明的进步。例如在AlphaGo 击败柯洁之时,人类的第一反应不是被替代的悲观和无力,而是对人类科技发展水平的赞誉,并进一步带来对科学技术的信任。

第二,人工智能引发的悲观讨论,更应当得到科学审视和看待:一方面,人工智能本身作为一门技术科学,直接占据人类知识的边界,成为目前研究最为集中的领域之一。例如医学领域,人工智能可为全球范围内的病患带来更为准确、更有效和更可获得的医疗服务。[15](p31-38)因此,在应用人工智能技术服务人类的领域中,这一技术本身作为知识领域的一部分,在技术层面展现出卓越的数据处理能力、高度的自动化工作模式以及强大的计算能力,可以直面该领域的问题和困难并予以解决。同时,弱人工智能在各个领域的发展又为人类增强了对自然科学、工程科学、计算机科学技术进步的信心,解放劳动力又为人类的想象力插上了翅膀。[16](p5-10)另一方面,人工智能更需要人文社会科学的支持,从发展阶段来看,弱人工智能的应用如果缺少恰当的伦理原则,必然会产生马克思当时所观察到的因技术手段造成的资产阶级对工人阶级的剥削、压迫的现象。事实上,随着“可解释性”“透明性”“鲁棒性”等原则的发现,人工智能已经逐渐成为一个可以对话、需要沟通的学科。[17](p16)人文社会科学应当并且已经使其成为一个问题域。[18](p109-118)在这种情况下,人类不仅要在特定学科内占据边界,更是在融会贯通、融合并立中推出新的学科,从而在多个维度实现真理之接近。[19](p91)综上所述,弱人工智能更是一种精神上的推进,一种科学上的升级和知识上的扩展。

(三)社会重塑与精神拓展:弱人工智能的公共价值

一般而言,技术智能性程度和因技术智能化而产出的发展成果之间,可能存在着某种“黑箱”式的均衡关系,且这种均衡关系能够被波谷或波峰形的曲线所刻画和表征。[20](p9-15)换句话说,当智能技术在人类社会价值体系所容忍的限度内从事辅助作业时(即本文所指称的“弱人工智能”),它带来的往往是效率性乃至生产力变革,即此阶段内的“智能—社会”关系呈正相关取向。但如果“弱人工智能”突破了极限,成为某种类人或超人化的智能体,则它必然带来异化,即导向解构人类社会价值体系的崩溃后果。基于此,对人工智能生存境况和存在方式的审视,总能被还原为历史观的选择问题。如果将“人”这一存在视为历史延续的哲学条件,①虽然哲学一直在追问“人从哪里来”与“人到哪里去”的问题,但人之“所在”和“此在”一直是这些追问的“底”;无论从何种角度追问、得到何种颠覆惯常认知的答案,都只不过是“打破砂锅问到底”而已。可如果有一天连这个“底”也被打掉了,那就不是哲学知识体系更新和迭代所能回应和解决的了,它可能意味着哲学本身的崩溃和死亡。参见隋保禄:《哲学是对人类生存问题的反思》,载《理论学刊》2003年第4期,第35—37页。则所有可能对人类主体性境遇产生直接或间接威胁的东西,都应当被抑制,甚至遵循“宁肯错杀而不肯错放”的原始逻辑。它意味着,在现有的历史性假设中,人类与人工智能是天然具有张力的两种存在,这就要求我们必须将其置于人类文明史的整体框架中客观对待,并警惕技术过热或过冷等极化倾向。当然,客观审视和谨慎对待的哲学要求,不必然走向抑制或否弃。相反,这种态度很可能要求智能体管理者在某些历史切片中肯认“弱人工智能”的价值和塑造能力。

一方面,“弱人工智能”的生产力效应可能重塑社会阶层结构。根据政治经济学的基本原理,当人工智能体及其造物始终作为“公共物品”而存在时,它就能够有效维持己身作为支配对象的观念地位。这种“人—机”关系被反映在感官世界,便构成了人类无差别使用人工智能及其造物的制度性话语。排除人工智能集体衰退或停滞等极端可能性,只要它驱动的生产力增殖链条一直处于良性循环中,其就不会被辖制为某些社会阶层的“附属资源”或“私人物品”;而只要所有人类(至少也是大多数人)可以无差别地使用它,它的生产力效应就能够帮助稳定当前的社会阶层结构(尤其是“阶层距离”)。甚至,对其附加值和潜在价值的开发、利用,可能帮助某些人完成超出常规的阶层转换和流动;一旦这种渠道被作为一种新的阶层置换方式而结构化、制度化,人工智能体及其造物重塑社会阶层结构的论断便不再会囿于那些未来学的言说。更进一步,“弱人工智能”的生产力效应还可能成为揭示共产主义社会机理的方法论依据。顺承前文的逻辑,作为“公共物品”的“弱人工智能”使得人类获得了无差别摆脱异化劳动的能力和资源,因为“弱人工智能”的生产力效应具有补足、倒置阶层经济落差的功用。换言之,“弱人工智能”的利用,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借助效率的提升抑制资本主义大生产的“恶”,这与马克思、恩格斯对作为实现共产主义之必要条件的“物质(生产力与生产资料)极大丰富”的断言如出一辙。[7](p35)我们甚至可以说,马克思、恩格斯的理论实际已经预言了“某种客观条件进步引发物质极大丰富”的事态和逻辑,只是他们没有精确地预见,而(弱)人工智能成为关键的转化因素。

一旦人工智能体及其造物被人为“订造”(如某些管制性的制度安排)为某种稀缺资源而失去公共性,则它必然在局部异化主客关系,出现新的“(弱)人工智能拜物教”。此类异化始于观念,当利益持有者将作为稀缺资源的人工智能体视为共同体标签或阶层区隔依据时,他们会穷尽所能地制造并固定这种排他性。一旦排他性维持的逻辑演化为群体性意识形态迷狂,利益持有者们的主体地位再也无处安放,或者只能附着于人工智能体及其造物的社会区隔效应。相应地,人工智能体及其造物被抬升为支配性观念,植基于资本主义对人的异化和物化的“(弱)人工智能拜物教”便产生了。②需要特别说明的是,根据本节伊始的论述,“强人工智能”与“超人工智能”可能导致人类历史性条件的解构和哲学存在论的崩毁。因此,在现有哲学观念框架下分析人工智能体对人的异化,只能以“弱人工智能”为唯一的语义承诺。换句话说,“强人工智能”与“超人工智能”是否能够为“人工智能”的语义射程所涵括(它们究竟是“人”还是“人工智能”),本身是有争议的;也因此,是否能够借助“人类—人工智能体”的主客二分图式去分析这两者,也是需要思忖的问题。更为直白地说,一旦将语境置换至“强人工智能”与“超人工智能”,类似的“异化关系”可能不再是“异化”,而是两种主体间的资源竞争,需要借助另一重“可能世界”中的另一重语义规则解决,而不能再适用“异化理论”作出分析和解答。经典理论往往具备强预见性和超时空特性,马克思、恩格斯的论述触及了全球化时代和世界市场结构,并给出了一切人(特别是无产阶级工人、贫农)都会受到所谓时代精神、“物自体”乃至资本主义拜物教、上帝等异己力量(也被他们称为“彼岸的力量”)支配并异化为客体或对象的论断。[3](p34)通过上面的分析,不难发现,该论断的语境可以被移转至算法遍布时代,“彼岸的力量”也当然包括弱人工智能对社会心理状态等精神空间的调制。

另一方面,“弱人工智能”可能成为人类思维空间和思维能力的技术性延伸,并由此助推人类精神平等的实现。恩格斯指出,平等观念无关阶级,是历史发展的必然成果。[19](p115)根据需求层次理论,弱人工智能的生产力效应在极大丰富人类物质条件的同时,还可能发挥缩减人类“知沟”的作用。①当人类脱离异化劳动,不再困扰于生理、安全等低阶需求时,便会在“人—机”主客二分的轨道上,利用弱人工智能信息工具追求社交、尊重和自我实现等高阶需求。关于需求层次理论的相关论述,可参见[美]亚伯拉罕·马斯洛:《动机与人格》,刘晓丹译,团结出版社2021年版。弱人工智能主导的人工神经网络模型,通过机器帮助人类以几何级数提升了信息摄取、加工和递导的效率,它至少在两个关键指标上提升了人类的知性品质。第一,弱人工智能使用者的公共领域参与。由于弱人工智能能够借助己身织就的算法遍布网络,重塑社会交往的“游戏规则”,弱化单体与单体间、社群与社群间乃至交叉结构中的信息差,这使得每个社会行动者(弱人工智能使用者)既有足够的绝对信息能力(弱人工智能的海量信息资源和即时性表达通路),又有足够的相对信息能力(弱人工智能抑制的“信息差”)参与诸项社会议程,尤其是公共领域中涉及社会治理的疑难问题讨论。第二,弱人工智能使用者的潜在认知能力。在公共领域论辩的规模化参与中,弱人工智能能够极大地拓展论辩者(弱人工智能使用者)的思维空间。因为在极速迭代和多模态共建的信息场景中,封闭和缓慢的论辩者可能被甩出以太结构,甚至为公共领域论辩所淘汰。虽然这之中可能潜藏着另一重异化(技术对人的宰制),但它至少可以倒逼论辩者不断开发自身的智慧潜力和思维潜能,从物理的机械性拓展走入智性世界的观念能力升级。嵌入式的公共领域参与,以及拓展式的认知能力提升,共同导向了弱人工智能使用者的自我(尊严)完整性建构。当这种整全性的内在拔升成为一种趋势,人类也就自然而然能够达致相应的精神性平等了。

总的来说,在符合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原理的情况下,(弱)人工智能技术在理论上具有进步意义。但它在实践中能否真正造福大多数劳动人民,仍然需要通过哲学批判来解决,即运用马克思主义哲学观点对可能阻碍弱人工智能创造社会价值并由全体人民共享的问题进行批判,以推动弱人工智能在创造社会价值的过程中能够扬长避短、祛恶扬善。

二、弱人工智能创造社会价值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批判

科学技术哲学的核心议题之一是技术价值观以及与其相关的科学真理观问题,它们试图追问,技术到底是一种具有价值穿透性和意识形态中立性的物理持存,还是带有价值属性、追求伦理效果的实体。前者往往被称为“价值工具主义”,后者则被归结为“技术实体主义”。[21](p26-29)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发展角度来看,欧洲资本主义历次危机及其滋生的独特的文化心态,产生了一系列对新兴技术具有反思能力的马克思主义学者和政治活动家,马克思主义者普遍持有对技术的实体主义观念。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不断发展,弱人工智能已经逐渐具有摆脱“简单工具”的倾向,以至于在未来,强人工智能甚至可能具有准主体的拟人资格。这就意味着相较于传统的技术,弱人工智能在实践中更有可能凸显实体性的价值判断、道德偏好和阶级逻辑,继而产生为马克思主义哲学观点所批判的实践问题,影响马克思主义哲学在理论上对弱人工智能所预期的社会价值的实现。因此,必须指明弱人工智能可能产生的实践问题,并对此开展哲学批判以揭示这些实践问题的错误本质,由此推动弱人工智能按照马克思主义原理的要求创造社会价值,规避错误问题及其风险。

(一)技术资本异化批判

在马克思主义理论中,技术与资本主义的结合是西方马克思主义者长期关注的焦点,其带来的一系列问题也是西方社会无法摆脱的“现代性症候”。从技术与资本主义的关系角度透视弱人工智能可能产生的为马克思主义哲学观点所批判的实践问题具有重要意义。

西方马克思主义者认为,资本主义助推新兴技术的发展,由此为全世界创造社会价值。不可否认技术的发展促进财富的积累,但是在资本主义条件下,科学技术与传统的直接劳动形式相分离,却逐渐与资本“合谋”。融合路径为资本主义助推社会生产与科学技术相结合,服务于市场经济,而科学技术反之也属于资本主义生产要素之一,被赋予资本主义属性,完全服务于资本主义增殖目标。技术作为资本主义生产资料,在服务大众过程中已经带有资本主义的增殖目的。鲍德里亚将资本主义社会划分为生产社会和消费社会两个阶段。消费社会是指物的丰盛,首先,商品的膨胀不断引起无止境的需求和消费欲望。[22](p21-22)物质极为丰富的社会,消费主义陷阱掩盖了社会资源不平等的本质,技术被资本主义的消费主义陷阱利用,但是“实质不平等”依然存在,人类不平等的关系应当追溯到贫穷人口和富裕人口在代际上的“遗传学”。[23](p40)因此,在社会技术成为主要生产资料的前提下,生产活动所依赖的技术本质上也是资本主义产物,要充分意识到技术与资本的“合谋”对无产阶级的控制。通过马克思主义关于技术资本异化的理论,可以发现弱人工智能可能产生的为马克思主义哲学观点所批判的实践问题在于,通过技术渗透掩盖资本主义本质,使消费能力与财富关联,在资本主义话语权下控制无产阶级。对于资本主义而言,价值增殖是一切生产活动的唯一目标。劳动力与技术在资本家眼中是同等性质的生产要素,随着技术的不断发展延伸,其逐渐取代劳动力成为主要生产要素,与资本合谋控制、剥削劳动力。而技术本身需要劳动力支撑,但是却被资本主义驯化为劳动力敌对的力量,抢占劳动者的劳动成果。劳动力在技术与资本结合过程中逐渐边缘化。在技术的侵蚀过程中,劳动力看似被技术支持得以解放,实际上逐渐丧失话语权。鲍德里亚认为消费被符号所操控,这构成了消费社会的深层逻辑,[24](p11)消费成为整个社会的意识形态。“资产阶级民主”和“资本主义大众文化”都是资本主义利用意识形态进行阶级统治的思想工具。技术也是资本主义引诱无产阶级步入消费主义陷阱的工具,使无产阶级关注科学技术产品带来的生产价值,而忽视背后的意识形态影响,最终被意识形态所控制。在技术的美好谎言中,社会大众沉溺于消费带来的情感满足和心理认同。这其实是资本在借助技术潜移默化地固化社会大众的意识形态,操纵人们的消费行为以实现对市场的控制。

在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中,科技产品本质上是劳动异化的产物。人工智能在生产中的作用依然是提高生产效率,而非革命性地改变生产力。对于资本主义而言,技术和劳动力都是生产要素,技术在一定程度上延伸了劳动力的本能和体能力量,使工人家庭的全体成员不分男女老少都受资本的直接统治,从而增加了资本对“人身剥削材料”[25](p454)的占有。这一过程是技术之于劳动力的对抗,但是二者对于资本主义而言都是服务于逐利目的的工具。技术只是传统劳动力的“高级版”。安东尼奥·葛兰西作为西方早期的马克思主义者提出“霸权”的概念,认为资产阶级通过武力来获得民众的支持以行使霸权,民众被教化,认同资本主义“公正”“民主”的价值。科技的进步已经改变了资本主义统治的方式,但是意识形态的渗透依然使民众陷入虚假的欺骗之中。居伊·德波说过,人类已经进入一个自主创建的虚拟世界,并沉溺其中。[26](p3)马尔库塞也认为:“个人无力控制有关生与死、个人安全和国家安全的各种决策的作出……发达工业社会的奴隶是受到抬举的奴隶……因为是否是奴隶既不是由服从,也不是由工作难度,而是由人作为一种单纯的工具,人沦为物的状况。”[27](p28)在不同的时代背景下,劳动的异化表现并不相同。资本主义制度之下的劳动异化表现在资本家对工人的剥削,工人在生产过程中除了创造社会价值,更多地受到压迫,由劳动力生产出来的劳动产品与劳动力本身相对立。工人在劳动异化过程中受制于资本主义,逐渐成为劳动的奴隶。这种劳动异化是有形的,而现代社会随着技术的不断发展,劳动异化早已转变为无形。早期资本家榨取工人的剩余价值是通过高强度地生产和延长工作时间的方式,这种压迫是资产阶级的强行占有,通过强权政治有形地表现出来;在现代科技社会,人工智能虽然帮助劳动力的效率进一步提高,但剥削是一种常态,技术只是改变了剥削的形式,却没有改变剥削的本质,甚至技术营造的“虚假繁荣”使劳动力不断丧失自我选择权。人们陷入消费主义陷阱中,认为“高消费”是社会经济进步的成果,在技术发展中建构认同感,忽略了劳动的本质。在生产关系中,技术不仅被运用在生产流水线中,甚至运用到企业管理等领域,工人阶级被技术排挤,无法接触技术的核心领域,在“丰富的物质生活”和“高效的技术环境”中丧失自我身份的认同。因此,在实现弱人工智能创造社会价值的过程中,必须始终对资本主义借助人工智能进行新形式剥削的实践问题保持充分警惕,确保主导权始终在工人阶级手中,创造由人民平等共享的社会价值。

(二)技术理念异化批判

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在批判资本与技术合谋的同时,还关注人的价值,认为人工智能的可怕之处在于对人性的压制。马克思认为人是自由的,“动物不把自己同自己的生命活动区别开来……人则使自己的生命活动本身变成自己意志的和自己意识的对象”。[28](p273)资本主义对人的统治在于通过控制人的需求来控制人,使人安于技术带来的便利,不仅丧失了劳动自由,也丧失了自我的意识。

一方面,西方马克思主义者批判技术对人的安排。福柯提出的全景敞视主义的权力运行机制就表达了控制“城市的中心”靠的不是权力和武力,而是城市的构建要素。[29](p339)实际上这里的“城市的中心”就是资本主义统治阶级的权力。资本主义不再通过直接的剥削和压榨获得自身的利益,而是通过构建“景观”来实现增殖目的。技术带来的虚假的繁荣景象都是资本主义构建的“景观”,服务于资本主义逐利本质,而背后传播的个人主义、享乐主义又与当代西方社会所标榜的自由、民主、宽容等所谓“普世价值”的表面存在冲突。在技术时代,技术成为为资本主义统治阶级服务的工具,在生活之中不断渗入,资本主义统治阶级只需要在“高塔”之内就可以监视整个社会的活动,实现自身的强制力。因此,在通过弱人工智能创造社会价值的过程中,应对其可能发生的技术理性宰制人的理性的实践问题保持充分警惕,防止其导向错误的方位。

另一方面,人工智能等新型技术可能成为资本主义拜物教的凝视对象。在马克思主义理论中,技术与资本主义的结合是西方马克思主义者长期的关注焦点,也是基于西方社会“现代性症候”的观察评测结果。从技术与资本主义的关系角度透视弱人工智能可能产生的为马克思主义哲学观点所批判的实践问题具有重要意义。新技术的突然跳出也意味着神秘和不可知,所以在对人工智能技术没有足够了解的今天,对其描述和功能界定就有可能存在夸大或贬低的情况,形成现代的“技术宗教”。霍克海默和阿多诺虽然没有经历当今的信息化时代和智能时代,但他们对技术崇拜的预测是准确的:一旦人们闲下来,就会被动接收“贬低”人的同质化信息。启蒙辩证法指出,人类疯狂地以技术实现对神秘力量祛魅的过程中,又被科技的黑匣子拉入了“返魅”状态。这样说来,人工智能就成了神秘的存在,其通过技术掩盖在商业行为和艺术的幕布下,与大众保持距离的同时也“保全”了自身的隐秘意义。

(三)技术限度异化批判

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在思考人类历史和命运时,曾尝试定义新技术出现的意义,并努力解释人的历史与生活的本质是一贯的。他们遵循马克思主义“活的哲学”要义,试图批判技术本位、技术万能的谬论,并尝试在新兴技术和资本主义话语结合的情况下,捍卫马克思主义阶级分析方法、唯物史观和群众史观、科学社会主义和政治经济学的合理性、合法性地位。

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发现了人工智能等新技术可能为资本主义自证路线正确提供依据,其中较为明显的就是通过夸大人工智能的资本性质,笼络人心和为技术“洗白”,以彰显其存在的正当性和合理性目的。比如通过对技术的过度夸大,就可以宣扬“人的终结”,将技术繁荣视为人类社会的高阶形态或发展进路。德里达曾说,面对资本主义的技术垄断、市场化,现代人已经忘却了对末世学的哲学思考。[30](p16)他谬论了技术的万能,认为技术能够解决人类生活的一切困难,以及人类的终结是人们对非技术计量手段的不信任,是唯技术论的结果。如若真的如此,那么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共产主义将不再可能实现,而是理想的乌托邦存在。

技术的发展不仅影响人的精神世界,也将导致社会结构和阶级异化。现在人们习惯屏对屏、键对键的交流,忽略线下的交流会面。在现代技术的多方侵入和渗透下,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变得更加透明,而由人工智能构建的虚拟空间,又在更深一步地“掏空”人们的情绪空间,占用现实生活的时间和精力,这些都是依赖于资本和商业才能运作的技术领域,将对人们的生活进行不同程度的抽象化和逐级“剥削”。因此,在弱人工智能创造社会价值的过程中,要防止人们在技术面前失去定力和理智,避免社会价值的公共性因为路径依赖而消解的实践问题。

三、弱人工智能创造社会价值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实践

在党中央的前瞻性预判和干预下,我国抓住了智能社会的机遇,将新技术应用于经济和生活服务中,极大提高了社会运作效率。与此同时,基础设施建设的完善也将弱人工智能创造社会价值从理论走向了日常生活实践。一方面,我国在思想上坚定马克思主义的核心要义,认清科技发展的现实意义,按照马克思主义的要求发挥其创造社会价值的积极作用。另一方面,我们在实践中要坚持“技术实体主义”对弱人工智能应用的批判立场,针对人工智能暴露的实践问题,在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的进程中给予积极的纠治。概言之,从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角度对弱人工智能创造社会价值分析的意义在于,提供一个弱人工智能社会应用的理想目标和理论框架;从马克思主义社会批判角度对弱人工智能创造社会价值分析的意义在于,对弱人工智能社会应用在实践中暴露的与马克思主义理论相冲突的问题进行纠偏。

(一)技术资本异化问题的实践超克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资本都是要追逐利润的……要求规范资本行为,趋利避害,既不让‘资本大鳄’恣意妄为,又要发挥资本作为生产要素的功能。”[31](p211)这对弱人工智能技术创造社会价值过程中出现的资本异化问题的治理提供了根本指引。具体来说,要从意识形态和行为规制两大路径实现对技术资本异化问题的治理。

目前,在我国弱人工智能的社会应用中,已经出现了技术资本通过缔造消费社会和景观社会异化人和削弱阶级意识问题的苗头。例如,一些平台资本企业针对用户消费习惯,进行有引导性的精准消费推荐,使人们面临着被便捷消费过度透支的风险。除此之外,一些平台资本企业缺乏社会责任意识,以发展弱人工智能名义强化对劳动者的数字剥削,极易引发社会风险。

一方面,要从意识形态安全的高度和意识形态治理的进路来消解技术资本异化问题的思想源头。人工智能的行为规制治理之所以能够成立,根本在于我国的社会主义意识形态。通过意识形态治理实现对弱人工智能的技术研发和宣传表达方面的意识形态规制,不仅能够从思想源头上保证人工智能对创造社会价值的正面作用,也能够及时消除消费主义、娱乐至死、虚无主义等与弱人工智能社会应用相关的负面思想产物。

另一方面,既要发挥弱人工智能在社会应用中促进生产力发展和生产关系变革的作用,又要对资本引导过度消费和剥削劳动者的技术资本异化行为依法规制。针对资本引导过度消费问题,既要自上而下强化对平台资本的监管,对引导过度消费的算法及时进行专项执法检查和下架处理,又要自下而上引导消费者合理消费的自主意识并保障消费者的自主选择权。针对资本借助弱人工智能对劳动者相对隐蔽地进行剥削的问题,首先,要加强劳动监察部门对弱人工智能侵害劳动者合法权益问题发现和检查的技术能力;其次,在劳动仲裁和劳动诉讼中,由于劳动者相对于平台资本的弱势地位,以及算法侵权的隐蔽性,要强化劳动仲裁部门和相关司法机关搜集和认定弱人工智能侵害劳动者合法权益证据的主动性和技术能力;最后,要积极引导劳动者生成依法维权意识,并对劳动者的维权行为予以充分保障。

(二)技术理念异化问题的实践超克

目前,在我国弱人工智能社会应用的过程中,新型技术拜物引发的实践问题也值得关注。例如,一些平台资本出于牟利目的,过度渲染区块链、元宇宙和ChatGPT 等不断涌现的新的智能技术或新的智能场景对人的生活的影响,导致了大家对“人”是否能支配弱人工智能技术怀有质疑,对人的理性能力产生动摇。而在这种技术拜物教的氛围下,掌握技术的资本则借助这种氛围实现了对普通人更大程度的支配。针对新型拜物问题的治理,可以从上层建筑和生产关系两方面展开。

一方面,在上层建筑上,要面对公众展开人工智能的教育以及“祛魅”活动。通过意识形态教育和思想政治教育,针对对弱人工智能的认识问题,确保大众能及时有效地接收到新技术与舆论动向信息,避免陷入新型拜物的风险之中。通过技术“祛魅”,能够确保民众对新技术有正确的认知和判断,在对技术的辨别和审视中,形成对目前利用弱人工智能开展的现实行为的正确判断和审美品位。

另一方面,在生产关系层面,将人民群众的技术应用水平拔高至一个新台阶,使得在弱人工智能的相关生产生活应用实践中,实现民众对弱人工智能应用的思想“祛魅”。弱人工智能社会应用技术拜物问题生成的本质在于,人民群众在生产生活实践中缺乏弱人工智能及其技术应用产物的实践应用,实践应用的匮乏是意识领域混乱和错误的根源。因此,要通过人工智能设备小型化、移动化、民用化,来强化弱人工智能在日常生活中看得见的实践应用,消解群众对智能技术的畏难情绪、回避情绪和恐慌情绪,特别是针对缺乏相关知识的老年群体,要着重解决弱人工智能的适老性问题,使得他们在生产生活实践中能够生成对弱人工智能应用的实践体会,避免技术拜物教的问题产生。

(三)技术限度异化问题的实践超克

目前,在我国弱人工智能社会应用的过程中,技术应用弱化“人”的本质和社会公共性的实践问题尽管尚未造成直接和显著的危害,但仍需要未雨绸缪。具体来说,要在国家治理现代化的格局中,推动人工智能技术在社会治理领域的合理运用,通过社会治理中的公共性应用来弱化唯技术论倾向,真正意义上将技术作为提高生产生活水平的工具来使用。

人工智能目前已经被应用到我国社会治理一线,且仍有发展和渗透空间,以拓展其在社会应用中服务于人的属性。弱人工智能的社会价值和服务于人的本质,唯有当其被实实在在应用到社会活动中去,应用到有益于社会治理与社会服务中,才得以凸显。社会治理现代化明确了弱人工智能的历史定位和时代作用,即通过技术在社会经济建设、文化建设、政治建设和生态建设中实现价值最大化。在基层社会治理和社会一线服务岗位,更要牢记技术的实用价值,要将人工智能技术作为人类的智慧结晶服务于人民生活,而不是驾驭民众。

结语

弱人工智能是人工智能技术发展到现在给出的时代定位,它代表着人工智能在主客体、目的与工具之间的形态界定,弱人工智能技术是否应赋予其主体地位,以及如何使用这项技术,使它的社会功能价值发挥到最大,是我们现在亟待解决和讨论的社会话题。首先我们必须承认这项新技术带来的技术迭代、生产力提升,但是我们不能任由它恣意生长、野蛮增生,避免陷入技术至上的舆论旋涡。

马克思主义哲学在讨论“弱人工智能创造社会价值”这方面是有哲学解释的,因为依照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经典预设,弱人工智能应被界定为“复杂的工具”、一种依赖于阶级的阶级话语。如果把技术在资本或商业的操作下当作奴役的新型手段,那么新技术本应给社会带来的正面价值将会被剥削,人民的生活也将会被异化,因此,弱人工智能的发展必然要与社会发展、政治导向相契合,才能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上走深、走远。

虽然弱人工智能在我国实践中暴露出了一些与马克思主义理论相冲突的问题,但是我国的社会主义制度与坚持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基本意识形态立场,决定了弱人工智能带来的这些问题是可以通过治理手段化解的。我国是世界人工智能发展的先行者和实践应用大国,高度重视运用人工智能等技术工具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具有丰富的本土实践资源。如何利用好这些实践资源,发展出关于弱人工智能社会价值实现的中国话语和中国自主知识,是智能社会时代的长期学术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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