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精血同源探讨寿胎丸对女性生殖系统的调节

2023-03-08孙梦林尤昭玲

世界中医药 2023年13期

孙梦林游卉尤昭玲

(1 湖南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长沙,410007; 2 湖南中医药大学,长沙,410208; 3 尤昭玲全国名老中医药专家传承工作室,长沙,410007)

寿胎丸出自张锡纯的《医学衷中参西录·治女科方》,全方由菟丝子、桑寄生、川续断、真阿胶4味药组成,其有补肾气、益精血的作用。精血同源理论是指同由水谷精微化生和充养的精与血之间相互资生、相互转化、共同作用的关系。本文基于寿胎丸的基础研究和临床研究,并联系精血同源理论,阐明其对女性生殖系统的调节作用。

1 寿胎丸、精血同源理论概念

1.1 寿胎丸从寿胎丸药物组成特点来看,菟丝子,别名“菟缕、玉女、金线草”[1],始载于《神农本草经》,言其可“补不足,益气力”[2],味辛甘、性平,能补肾益精、固摄冲任,肾气得补、胎气而安,临床常用于安胎[3]。桑寄生,始载于《医学衷中参西录》[4],味苦甘、性平,能补益肝肾、强筋骨、安固胎元[5],《大平圣惠和剂局方》有桑寄生治妊娠胎动不安,心腹刺痛的记载[6]。续断味苦辛、性微温,能补肝肾、止崩漏,始载于《神农本草经》[7],言其“补不足”“久服益气力”,此效与菟丝子类似。阿胶味甘、性平,能补血止血、养阴润燥,最早载于《神农本草经》[8],言其主“女子下血,安胎”“久服轻身,益气”。

1.2 精血同源理论中医学之精是构成和维持人体生命活动的最基本物质,《黄帝内经·素问·金匿真言论篇》曰：“夫精者,生之本也。”精有先后天之分,先天之精源于父母,后天之精源于自然界清气和水谷精微,具备濡养、滋润脏腑形体官窍之功。精藏于肾,能化生肾气。肾气分阴、阳,肾阳为脏腑阳气之本,即“五脏之阳气,非此不能发”;肾阴为脏腑阴液之本,即“五脏之阴气,非此不能滋”。中医学之血,注于脉中,流于全身,是在脏腑的共同作用下,水谷精微和肾精等基本物质化生而成的具有营养和滋润之功的物质。《景岳全书》有言“血者水谷之精气也”,《普济方》曰：“精者,血之本也。”《黄帝内经·素问·五脏生成篇》曰：“肝受血而能视,足受血而能步,掌受血而能握,指受血而能摄。”精血同源,又言乙癸同源、肝肾同源。一方面,从二者生成所需要的共同基本物质看,脾胃所化生的水谷精微既是后天之精的直接来源,也是化生血的主要基本物质。另一方面,精血可相互滋生和转化。精能化血,是血的生成来源之一;血以养精,滋养脏腑以化脏腑之精。《读医随笔·气血精神论》曰：“精有四：曰精也,血也,津也,液也。”《侣山堂类辨》曰：“肾为水脏,主藏精而化血。”可见肾所藏的精是生成血的基本物质之一。肾精化生血液,主要体现在骨髓和肝脏的作用上。一是肾藏精,精生髓,髓充于骨,可化为血,二是肾精输于肝,在肝的作用下,化以为血。如《张氏医通·诸血门》曰：“气不耗,归精于肾而为精;精不泄,归精于肝而化清血。”因此,精和血都是人体生命活动所需的基本物质,精血同源主要与肾和肝的功能相关。

2 寿胎丸补肾气、益精血

从方药组成看,在《医学衷中参西录》原文中,菟丝子用至4两,桑寄生、川续断、真阿胶用2两。重用菟丝子为君,补肾益精,使肾旺荫胎;菟丝子合桑寄生、川续断重在补益肝肾,肝肾气旺则精血自生;菟丝子合真阿胶重在补血生精,精血足而肝肾得补。4味药相合,共奏补肾气、益精血之效。从病因病机看,寿胎丸用于肾气不足、精血两虚证。肾为五脏之本,五脏气血阴阳皆发于此。肾气是动力,精血是物质基础,精血亏虚会导致肾气化生无源,肾气不足则导致精血化生乏力,对于人体而言,二者缺一不可。胞脉系于肾,张锡纯用寿胎丸重在补肾气、化精血,治肾气不足、精血两虚所致滑胎。

罗颂平教授妙用寿胎丸于习惯性流产、多囊卵巢综合征不孕及卵巢早衰性不孕之肾虚患者[9-10],言肾为人类生殖主宰,肾气强则孕,肾气弱则难嗣,寿胎丸可补肾之根基,固肾之根本。尤昭玲教授以寿胎丸、泰山磐石散为底方,创立尤氏安胎方,言脾肾居下位以象地[11],沃土育种,特别强调妊娠期补肾的重要性[12]。王永宏教授言滑胎之病以脾肾为根本,并且与肝郁关系密切,其保胎之方亦以寿胎丸为基础,且屡孕屡堕加重肝郁,肝肾同源影响肾气,从而陷入恶性循环[13]。徐春芳教授认为复发性流产以肾虚、气血亏虚为主,其运用寿胎丸加减结合中药穴位贴敷法治疗疗效显著[14]。

3 精血同源与女性生殖系统

3.1 精与生殖由女性的先天之精和后天之精共同化生而成的生殖之精,藏于肾中则为肾精,类似于女性的生殖细胞,具有繁衍生命的作用。女子生殖系统的发育、生殖能力的完备,与肾精之盛衰密切相关。出生之后秉承着源于父母的先天之精,在后天水谷精微的滋养下,天癸随之产生。天癸是肾精充盈到一定程度而产生的促进生殖器官成熟和维持生殖功能的精微物质。14岁左右,女子天癸至,此时其性器官发育趋于成熟,初具生殖能力,日后逐渐充盈的肾精维持着机体的生殖功能。49岁以后肾精逐渐衰少,天癸亦随之衰减至竭绝,进而生殖器官日趋萎缩、生殖功能丧失。如《黄帝内经·素问·上古天真论篇》所言：“二七而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故有子……七七任脉虚,太冲脉衰少,天癸竭,地道不通,故形坏而无子也。”由此可见,女性生殖系统与生殖之精、肾精密切相关。有学者提出卵泡的生长发育及成熟排出是由肾精之盛衰决定的[15]。

3.2 血与生殖血具有营养和滋润全身的生理功能。肝与冲脉并称“血海”,女子月经来潮,以肝血充足为基础,冲脉充盛为必要条件,肝气调达为重要条件。肝主藏血,肝血为经血之源,冲脉为五脏六腑之海,肝血充盛,则下注冲脉,冲脉满盈则经血来潮,氤氲之时合则可有子。血为阴,任脉为“阴脉之海”,十二经脉之血流于任脉,任脉聚之于胞宫,乃可养子。因此,肝血之于生殖有重要作用,冲任气血相资胞宫,方可孕育胎儿。

3.3 肾气与生殖肾为先天之本,肾藏精,主生殖。肾精化肾气,肾气借助天癸调控生殖之精正常代谢、维持生殖功能。即肾气盛则天癸至而具备生殖能力,肾气衰则天癸竭而丧失生殖能力[16]。具体表现于对女性月经、孕育胎儿的影响。罗颂平[17]认为当先天禀赋不足时,肾精不充则肾气不盛,月经初潮启动就会延迟甚或出现闭经;肾气耗损过度,天癸早竭,则出现提早绝经。冯凌燕等[18]认为女性肾气不足可直接导致生殖能力下降;或肾气不足会导致系胎无力,无以濡胎、养胎。《傅青主女科》曰：“妇人受妊,本于肾气之旺也,肾旺是以摄精。”说明肾气充盛,肾阴阳平衡,是孕育胚胎的前提与关键[19]。

综上所述,精血同源与女性生殖密切相关,精血充足以及肾精所化之肾气充盛,是女性生殖系统功能正常发挥的基础和前提。

4 寿胎丸与女性生殖系统

寿胎丸补肾气、益精血。精血与女性生殖系统息息相关,寿胎丸可以通过补肾气、益精血调节女性生殖系统,现代实验研究证实了寿胎丸对女性生殖系统具有良好的调节作用。

4.1 药理成分经研究表明,菟丝子总黄酮作为菟丝子的主要成分之一,能促进人细胞滋养细胞增殖[20],对抗卵巢损伤[21],此与精血、肾阴滋养脏腑形体官窍,肾阳推动和激发人体功能的功能相似。而菟丝子提取物可增加早孕细胞滋养层细胞的增殖活性,减少细胞凋亡,从而起到安胎之效[22]。李小芬等[23]通过网络药理学预测出桑寄生的有效成分为槲皮苷、槲皮素等,主要为黄酮类,该药具备“补肝肾”之功,且黄酮类成分是安胎的重要成分。有研究发现续断预防复发性流产是由于增加了孕激素表达,进而促使受精卵更好地植入[24]。续断-桑寄生药对的主要成分槲皮素、β-谷甾醇具有调节激素代谢、降低炎症介质水平[25],对多种妇科疾病有治疗作用,与肾气调控脏腑形体官窍相似,续断、桑寄生既补肝肾又能安胎。阿胶可提高血小板计数,降低病变的血管通透性,其主要成分之一甘氨酸,可提高血红蛋白合成速率,治疗缺铁性贫血[26],与其补血、止血功效不谋而合,也佐证了阿胶补血以生精的滋养作用。4药相合,相辅相成,协同调节女性生殖系统。

4.2 基础研究尹胜和尤昭玲[27]通过对肾虚不孕大鼠用寿胎丸汤剂连续4周灌胃,发现寿胎丸能促进其卵泡发育及排卵。陈丽等[28]通过动物实验表明寿胎丸可能会通过提高雌、孕激素及其受体的水平,从而协调子宫内膜的容受性。李楠等[29]将寿胎丸用于小鼠克罗米芬促排卵周期中,发现其能够改善小鼠着床窗口期子宫内膜厚度和容受性。管雁丞等[30]研究发现减味寿胎丸能够改善药源性卵巢功能损伤大鼠的卵巢血液供应及组织形态,从而恢复和改善其卵巢功能。赖毛华等[31]通过不同剂量的寿胎丸给药妊娠小鼠,发现中、高剂量寿胎丸可能通过调节母-胎界面局部Thl/Th2型细胞因子、降低流产孕鼠的胚胎吸收率。

4.3 临床研究邓永丽等[32]设立寿胎丸联合桃花四物汤与常规西药治疗不孕症的对照实验,通过观察患者治疗后妊娠质量、免疫功能等,发现前者可以提高机体免疫和卵巢功能,从而提高患者的妊娠质量。莫小余等[33]通过氯米芬及其联合寿胎丸合定经汤加减治疗多囊卵巢综合征相对照,观察2组的疗效、性激素水平等情况,发现联合中药组可以提高性激素水平、促排卵效果和临床妊娠率,达到治疗目的。邱晶等[34]研究寿胎丸联合黄体酮及维生素E与只用黄体酮和维生素E治疗气血虚弱型先兆流产,观察患者的保胎成功率、中医证候积分和激素水平等指标,发现采用前者能够改善激素水平,提高保胎成功率,治疗气血虚弱型先兆流产患者疗效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