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心继承，大胆创新<br/>——论方展荣潮丑表演艺术的前期特征

虚心继承，大胆创新
——论方展荣潮丑表演艺术的前期特征

2023-03-06蔡雍祺李群欣广东技术师范大学广州510665

名作欣赏 2023年3期

⊙蔡雍祺李群欣［广东技术师范大学，广州 510665］

曲声悠扬数十载，纸扇摇转千百回。潮剧《闹钗》《柴房会》《掷娇媚》《蓝继子》，几乎是老一辈潮剧票友青春时代难忘的回忆，而塑造这些经典角色的主人公，凭借着对潮剧的痴迷，带着传承潮剧、创新潮剧的愿望，在舞台上一唱就是几十年。方展荣亲历了潮剧的荣光时代，也体验了潮剧的衰落之痛，期盼着潮剧与时代共同发展。

一、假“纨绔”，真戏痴

凭借一部《闹钗》，方展荣在潮剧舞台上初露头角。1976年以后，潮剧开始恢复古装戏演出，方展荣很开心，觉得自己小时候跟着师父学的技艺有了施展之处。方展荣在采访中提到，他本想功习武生戏《夜奔》，但师父陈玩惜说不行：“你入门习丑行，必须把传统潮剧最好的丑戏搞起来，把《闹钗》那个戏搞起来。”就这样，方展荣机缘巧合地开始了潮丑的学习之路。

排演《闹钗》虽是难得的机会，但当时缺少剧本，方展荣一时茫然无措。所幸得师父引荐，拜《闹钗》丑角胡琏的扮演者蔡锦坤为师。没有剧本，蔡锦坤便将自己对《闹钗》的所有记忆和表演技法，包括自己的心得，化为一个个动作、一句句台词，手把手地教方展荣。方展荣虽然年轻，却沉得住气，对学戏十分上心。他不断向老师请教，研究揣摩角色，凭借扎实的基本功和对角色的悟性，不到七天便拿下了整部戏。

《闹钗》一演出，便在潮剧舞台上激起千层浪，饰演纨绔子弟胡琏的方展荣，犹如一滴油落在一锅热水里，在潮剧舞台上彻底“沸腾”。多年后，方展荣回忆起《闹钗》，仍然感慨道：“《闹钗》是让我声名鹊起的第一个剧目。”

演出成功的背后是方展荣不懈的努力。《闹钗》其实并不好演，作为典型的潮剧项衫丑①首本戏，剧本早已定型。剧中的胡琏也是个“定型”人物，其一招一式，都有特定规范，举手投足都有规定格式，再加上方展荣初次饰演胡琏，所以一直谨遵老师蔡锦坤所传，不敢越雷池半步，譬如站立时，胡琏必须收敛“锄头脚”，举手投足，状若螳螂、皮影，给观众以轻佻放荡的纨绔子弟之感。其手中折扇，或摇或转，娴熟的扇子功使胡琏自以为是的癫狂形象活灵活现。在蔡锦坤师父的指导下，方展荣展现了“拨袖与缩袖”②绝活。这是一个高难动作，“一拨一缩”将白水袖缩回手盘顶，他两手向两侧平伸，左右手将项衫“拨”起来，顺势将头缩进衣领中，状似螳螂，丑上加丑，是为项衫功，生动地将胡琏调皮无赖的形象刻画出来，令观众拍手叫绝。他将前辈流传下来的“六角头”③刻苦钻研，勤勉练习，使许多高难度的动作得以传承下来。

方展荣认为，他能顺利地习得这些技巧，成功塑造一系列得到观众认可的艺术形象，离不开前辈们的辛勤付出和无私指导。感谢潮剧这个平台，让他施展才华；感谢教导他的老师们，正因为有老师们的不吝赐教，才有了今日的“潮丑大师方展荣”。方展荣回忆说，《闹钗》的成功，除了蔡老师的倾心相传，还得益于郑一标导演的亲自执导和认真“抠戏”。正是郑导将扇子功巧拆分配到全剧，才使故事、节奏和人物发展更具观赏性，更有看头；同时他运用程式，使人物性格更符合故事情节的发展；拾钗、问钗、闹钗、对闹，层层推进刻画人物，层层深入发展剧情，人物的塑造更立体，更有分寸，这也是郑导“抠戏”的结果！时过境迁，方展荣现在仍然对包括郑一标导演在内的前辈们充满着深深的敬佩与怀念之情。这让我们看到了方展荣的另一面：数典不忘祖，牢记恩情，知恩感恩。

在继承潮丑衣钵的同时，方展荣也有创新的想法。方展荣在舞台上扮演的虽是个纨绔子弟，但在“胡琏”的戏服下，却是个日思夜想钻研角色的真戏痴。他不仅在继承前辈精华方面刻苦钻研，同时也融入自己的思考，苦心揣摩，在融合中创新。《闹钗》被潮丑艺人视为攀登丑行宝座的重要阶梯，方展荣在熟练掌握前辈表演技法的基础上，对角色进行了充实与加工，如胡琏唤妹对质时，原有一“弓步张旋扇”，但在实践中，方展荣认为此步前后有重复之感，便将其更换为“月眉腿”④，配以“张顶旋扇”⑤和“弹扇”⑥，扇子功配上月眉腿，将胡琏无赖至极、幸灾乐祸的心态和灵魂展现得淋漓尽致，更显滑稽可笑。在“找钗”时，用“溜子扇”⑦连转数圈后，接碎步“合顶旋扇”⑧，同时小跳蝶步行进，技巧难度高，展现了精妙独特的扇子功。

方展荣演得真实，观众看得舒服，看得入戏。这是方展荣早期从艺时的目标，他实现了这一目标。

二、“柴房”戏宝誉堪称

如果说《闹钗》让方展荣初露头角，那么《柴房会》就是奠定其潮丑地位，从此艺名“李老三”叫遍东南亚的代表作了。1980年，潮丑名角李有存年逾六十，嗓门失声，在众弟子中，方展荣基本功扎实，年轻时就掌握了梯子功，李有存便大胆让方展荣饰演《柴房会》中的李老三这一角色。

《柴房会》乃裘头丑⑨戏的代表性剧目。要演好丑角，方展荣认为要靠演员的想象力以及对剧本、角色的理解。潮剧裘头丑的表演是最自由化的，程式的运用极富浪漫情趣；从演唱至表演可塑性大，不大受程式束缚。方展荣除了继承李有存的表演技艺外，结合自己的专长和对角色的理解，大胆融入创新性的演绎。他认为，单以表演程式较自由、重口白的裘头丑程式来演绎李老三，虽符合其出身低微的身份，却无法体现他乐于助人、见义勇为的美好品质，因此他融入了踢鞋丑⑩、武丑⑪等行当的表演程式，表演上不拘一格，不再过分讲究一招一式，而是为这个市井味极浓的角色加入了自己的看法。如站立时，有时大八字，有时小八字，随角色的心理活动和情感变化而定，这份随意更能展现李老三的真性情。方展荣曾在其著作《潮丑艺潭》中说：“我将李老三的唱白改得更朴实，更生活化，例如店家阿义的‘这是灯光照人影，别乱说’这句口白，感到太文气呆板，所以演出中我改用生活口语，改为‘灯光照人影看做鬼，你是看见鬼在闩墙仁’便显得生动自然，且有趣味。”

当李老三在表演“惊鬼”时，攀梯、滑梯、勾梯、蹲梯、立梯，时而状似猴子、蟑螂攀梯，时而似壁虎下梯，时而似轻巧的青蛙般自如灵活；同时伴以风趣的唱腔和道白，如在念咒驱鬼时道“太上李老君、托塔李天王、老仙铁拐李”，又喊“济公金罗汉”，使李老三诙谐幽默的形象中带有几分可爱的色彩；竹梯上的“蹲提”以及最后的“倒立式”“壁虎式”滑落，是在基本梯子功上的补充和创新，体现了李老三恐惧和惊慌失措的心理，令表演满台生辉；后结合武功基础的特长，大胆运用“后扑虎”、钻床、蹲提等动作，展现其精湛的椅子功，以夹动竹椅来表达李老三心有余悸的心理，使人物的情绪体现得层次分明，观众也因此大饱眼福。方展荣在程式与技巧上的创新性运用，奠定了他在潮丑表演艺术上的重要地位。

李有存曾教导方展荣说：“特技的运用必须对点。”角色的表演不能仅仅是展示演员的技艺，更应贴近剧本和角色，符合角色的性格和情感，将故事讲得生动有趣。方展荣除了重视对传统技法的展示，更注重结合自己的生活体悟，把角色演好演活。

无论大小人物的塑造，方展荣均不放过观察与借鉴。他勤于思考，擅于揣摩角色，认真钻研，将表演程式服务于剧情和具体人物，展现演员自身的功力，在潮剧舞台上留下了许多经久不衰的角色，如胡琏、胡进、胡图、张无意、李老三。方展荣对潮剧的贡献，非只言片语所能道尽。

三、精进演技，为“南国鲜花”添香

演戏不可浮于表，要深于骨，更要渗入神。这一点，方展荣从著名川剧表演艺术家蓝光临身上学得透彻。

方展荣初见蓝光临，是蓝光临在广州演《红楼梦》中贾琏骗婚的桥段。蓝光临面部表情极为丰富，尤其是眼神极富表现力，变幻无穷，方展荣顿时被他精湛的表演所折服。下戏后，方展荣到后台找到蓝光临，称赞说：“老师，你这个戏演得太棒了！”言外之意是想拜蓝光临为师，向蓝光临学习。两位优秀的戏曲演艺家由此结识。

1990年，方展荣专程到四川向蓝光临请教，学习了川剧的一些动作：将身后的两条翎子拽到身前来，用嘴咬住翎子，两手从翎子的空隙中穿出。1991年，方展荣扮演《终南魂》中的张弘范，通过查阅张弘范的历史资料，他认为张弘范不是个花脸⑫，而是位儒将。他一直在琢磨着如何才能演好这位“儒将”，突然想到了之前向蓝老师学习过的动作，遂将这种动作运用进去，这才有了刷新一代潮人眼球的《终南魂》。张弘范一亮相，就把身后的两条翎子拽到身前来，嘴巴一咬，两手便从翎子的空隙中穿出，目光铮铮，凌厉肃杀的气势霎时笼罩了整个戏台，观众瞬间就被吸引住了……

2002年，方展荣举办专场演出时，邀请蓝光临来观看。回忆起和蓝老师的这三段过往，方展荣始终十分感谢当年的遇见。方展荣谈及这些年的学习心得：“古代戏不是一定要程式化，也要生活化。”他深知演古代戏不仅要全面分析人物形象，更要掌握大量的基本功，还有对大量行当的把控，演得不刻板，演得生活化，要非常生活化地演这个人物，才能将角色灵动地演绎出来，如在扮演《红楼梦》中的贾雨村这个人物时，方展荣对贾雨村进行了多方位的分析，认为贾雨村虽心怀套路，但同时也胸怀抱负，性格具有多面性，并最终将这一形象立体地呈现在观众面前。

蓝老师的演戏技巧对方展荣有很大的帮助，通过学习，方展荣清楚地知道了应如何去演活一个人物。戏曲表演永远是学无止境的，已成为一代演艺名家的方展荣，从未停下学习的脚步，从未放弃追求精益求精的艺术境界，而是博采众长，融会贯通，成为方家。

四、复兴旧剧扛大旗

20世纪八九十年代，潮剧可以说是在危机中寻找希望。经典剧目的逐渐消失让人们扼腕叹息，方展荣在这一危急时刻，扛起“复兴旧剧”的大旗，耗时二十多年，将多部濒临失传或无人继承的剧目重新搬上舞台，使这些优秀的传统剧目再度焕发活力。

机缘巧合下方展荣恢复了失传的潮剧《掷娇媚》。1988年，他随普宁剧团到泰国演出时，听热爱潮剧的观众陈荣兴说：“有一个丑戏很好笑。”这个热心观众买了名丑式武演唱的《掷娇媚》录音带，分享给方展荣。方展荣回汕头听了录音后，当即找到剧作家王菲，让他在录音带的基础上进行合理的构想，将《掷娇媚》改编出来。

方展荣在《掷娇媚》中饰演的是穷汉王阿义。剧中的潮州蔡状元立志为民建造大桥，这份赤诚之心感动了上天，上天特命七位仙姬下凡相助。人人都赶忙去江边“掷娇媚”，说丢到仙子身上就可以娶她为妻。王阿义听到集资修桥，自己也想出一份力，但是无奈身上只有一文钱。方展荣用低沉浑厚的嗓音，跟随戏曲的行板，将阿义的委屈慢慢道来：“天下事难相比，有人胀肚有人而死，有人重牙有人无齿，有人起厝激玻璃，有人破窑捱一世。我王阿义，虽是今年三十二，自知命苦无福气，何况身上无半分钱，欲将何物去掷娇媚？”在众人的劝说下，王阿义将身上仅有的一文钱拿去“掷娇媚”，虽是掷到了紫衣仙女，但是众人却说：“什么掷中娇媚使成夫妻之说，不过是官府激励，众人倾囊相助之意，切莫当真！”街坊邻居的这番议论，使王阿义瞬间心生懊悔，失落沮丧地回到家中，开始纠结这文钱到底该不该“掷娇媚”。

王阿义是个正直却带着一些胆怯、憨厚的市井小民，迟钝中带着一些小机灵和平凡人的正义，方展荣凭借自己对角色的理解和表演经验，将这两点杂糅进对王阿义形象的演绎当中。王阿义掷完铜钱后，一直在房间自怨自艾，先是懊悔：“王阿义心如痴，一文钱赶人掷娇媚。”再是暗喜：“莫非天地补忠厚，仙女下凡与我成佳期。”又随即暗暗警醒自己：“莫非仙女是邪魅，专来凡间骗人银钱？”最后想起街坊邻里的嘲笑：“一文钱赶人掷娇媚，招致街坊人笑痴。道我食烧也不会烫着舌，笑我牛屎也想插花枝。千不该万不是，只怨那仙女，妖妖娆娆，娇娇媚媚惹人欺。”这段表演将王阿义丰富的心理变化外化为出彩的台词和动作，具有层次和趣味，让观众觉得王阿义虽然是个正面人物，但正义中又带着一点特有的“小迷糊”，人物形象更贴近生活。

《掷娇媚》可以说是无剧本、无经验、无前辈演员指导，全靠方展荣和相关工作人员的一腔热血排出来的戏。他们将这部濒临失传的剧目搬上舞台，搭建实景拍成电视艺术片，在琳琅满目的潮剧艺术群像中增加了“王阿义”这一形象，抢救了失传剧本，丰富了潮剧古装戏，同时还能作为资料保存。在当前老旧剧目迅速失传的情况下，方展荣的这种忧患意识、对经典剧目的珍视、对潮剧发自内心的热爱以及对潮剧传承的责任感，值得大力宣传和仿效。

除了《掷娇媚》，在被方展荣等人抢救回的十多部剧目中，《蓝继子》也是一部经典之作。《蓝继子》是一部流传于潮汕一百多年的传统老戏，方展荣从小看名丑翁全师傅演，印象深刻，但该戏未能得到整理，只有业余剧团演出过。因此，方展荣主动向团部提出重排《蓝继子》一剧，得到团部同意后，他亲自带着这部戏，专程前往潮州拜访著名剧作家饶宗栻老师。经多次商量，饶老非常肯定他的想法，将剧本改好。剧中“审判案”第六场，由剧作家连裕斌先生完稿。

1993年，《蓝继子》终于修改完毕重新上演，全剧分为送别、迫媳、救嫂、赶妻、哭街会兄、大团圆共六场和一个序幕。该剧在“存其精华，去其糟粕，大胆创新”的原则下，规避了老戏旧俗、拖泥带水的场次与不必要的人物关系。方展荣在其著作《潮丑艺谭》中提到，该戏中最有突破性的是“会兄”“团圆”二折。“哭街会兄”删去二兄，保存大兄，使剧情干净好发展，又加进四个乞丐仔的戏曲舞蹈戏份。而继子乞讨这一段表演，方展荣借鉴了凤阳一带乞丐的乞讨工具，设计了一根锤，咧咧响，有趣得很。小乞丐挥动木杖，翩翩起舞，苦中取乐，大旋破盘破碗，把杂技中的杂耍搬到戏中，加强了表演的趣味性和观赏性。

主人公蓝继子是个深具正义感的青年，方展荣认真揣摩角色心理，凭借丰富的舞台经验，将人物表现得丰满灵动，如在最后一场戏中，蓝继子手提“尚方宝剑”断案：“乞食今日变老爹，宝剑在手心定定，恁等一众听我判，要听我发落遵照而行。头个先判我大哥……合家庆团圆。”方展荣将蓝继子正直善良的品质融进整个唱段，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经过多番探讨、反复打磨的《蓝继子》，在演出后反响热烈，受到观众一致赞赏，特别是该剧的“哭街”“兄弟会”“继子断案”等折，成了潮剧经典唱段。《蓝继子》得以历演不衰，离不开方展荣一直以来的付出。

在方展荣的艺术生涯中，最令他感到欣慰的便是这些经典的传统剧目重返舞台。多年来，他秉承着对剧种、对观众、对艺术的尊重与责任心，尽其所能挽救潮剧传统剧目，令传承与创新并行。

从艺数十年，方展荣始终醉心于潮剧的传承与发展，他的付出让我们看到，优秀的经典潮剧剧目不能仅仅是活在过去，更要活在当下，走向未来。

① 项衫丑饰演的反面人物，都是豪门显宦、富贵人家出身的公子哥儿、纨绔子弟。参见陈韩星主编汕头市艺术研究室编：《潮剧五十年文论选》1999年版。

② 陈幸希：《创造丑角形象的体会》，《广东艺术》1997年第4期，第44—50页。

③ 潮剧方言，意为演戏的经验。

④ 一腿下蹲，一腿前抬脚跟着地，重心在后腿。参见梁卫群编著：《潮剧旦角表演艺术上》，中山大学出版社2017年版，第8页。

⑤ 扇子180度张开平放，中指贴放于扇子背面左边三七分处，保持扇子平衡，利用肩和臂带动扇子不停转动。参见谢继顺：潮艺轩公众号文章《潮丑之美（一）》。

⑥ 张开扇子，竖直上抛使其翻转。

⑦ 扇面不张开，先置于食指与中指之间，依次轮转至后面的指缝，最后在尾指与无名指之间借力翻转至虎口处握住。参见西瓜视频叛折脚骨潮剧名家方展荣老师教学扇子功（溜子扇）。

⑧ 手心向上，无名指和尾指屈收，母指平放，扇子中心点停放于母指之上，以母指为支撑点，用食指和中指轮流拨动扇子，使其不停转动。参见谢继顺：潮艺轩公众号文章《潮丑之美（一）》。

⑨ 多为农民、市民中的贫穷者。

⑩ 扮演相士、老艺人等走江湖的旧社会低层人物，多为品德善良、见义勇为的正面人物。